许天兆在城楼之上观察乌国大军之时,乌国国主黑沙利也在观察荀国的动静,按大陆自古以來的礼仪,国主临阵,当全军呐喊,伞盖齐布,背后还要有一根黄色的大旗,一副“向我开炮”的架式,黑沙利把这套东西给免了,不但免了这些东西,连那极花心思所做的王者盔甲也扔在了一旁,除了居于众将中央的特殊位置,单从外表來看,黑沙利和普通的将领沒有什么两样,
“听说荀国国主也已经亲临这常平关,此时说不定也能城楼之上向下观看呢,”黑沙利半是自言自语,半是与人说话地道:“自从上次在荀国都城一会,到现在也有十年了吧,真是时光荏苒,物是人非啊,当日我与他各擅胜场,谁也压不倒压,今日我统雄师百万,兵临城下,不知他是否还有胆量与我当面一较长短,”一时之间黑沙利心中忽得升起一种浪漫主义情怀,向旁边的上将军熊如铁道:“派一个人去问问,许天兆在沒在城楼上,我想请他出门來见上一面,就不知他沒有这个胆子,”
熊如铁人如其名,当真是生了一张铁面,脸上不见丝毫笑容,谁也无法从他的脸上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说不定他对黑沙利的想法根本不以为然,但他执行起黑沙利的命令來却毫不打折扣,马上就从军中选出了一名自告奋勇的偏将,命他前去喊话,
选出的这名偏将名唤王安,二十一二岁的年纪,正是热血沸腾,追求传奇的年纪,听到黑沙利的命令,第一个念头便是自己终于可以亲眼目睹传奇的产生了,数十万大军对垒,两国国主阵前交锋,还有比这更富有传奇色彩的吗,自己能在这件事里扮演一个角色,单凭这一点,就足以青史留名了,
“请问荀国国主在吗,我家国主黑沙利陛下命我传话,荀国许国主在吗,我们国主有话要说,”王安单人匹马來到城墙之下,仰头大声喊道,
城上荀国将领的目光都转到了许天兆的身上,看他有何表示,许天兆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一名荀国将军向下答道:“我家国主在此,乌国国主有何话要说,”
王安道:“我家国主言道,他与许国主昔主论辩难分高下,今日他率百万雄兵,千员战将,兵临城下,不知许国主可还有胆量与他当面论辩否,”
“区区二十万人马就号称百万雄师,这个黑沙利还是那么大言不惭,”许天兆轻声笑道:“我一直都觉得他不正常,沒想到他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病,还好,只是叫我下去论辩,沒有说和我挑战决雌雄,总算还沒有病到家,你们说我是去也不去,”
荀国众将个个噤若寒蝉,都不敢接这个话头,这个话头是好接的吗,这可不是两个人去饭馆吃饭谁付帐的问題,在数十万大军面前论辩,万一许天兆要是有个一差二错,这个责任谁來负,可要是和许天兆不要去,那岂不是说国主沒有那个胆量,若是以后许天兆算起后帐來,说当时我本來是想出去的,因为某某,才打消了这个主意,以至负上了胆小的名声,这全都怪某某,來啊,把某某给我推出去砍了,这死得岂不冤枉,故此荀国的将领一个个目不斜视,好似木雕泥像一般,
许天兆也不指望他们能给自己提供意见,这世上从來不缺少傻大胆的人,自己身边就有三个,“天威,你怎么看,我应不应该出去,”许天兆只叫了许天威的名字,因为他知道另外两人一定会**來说话的,
“当然要下去了,”不出许天兆所料,苏莎马上就说话了:“人家都提出邀请了,要是不下去,多沒面子,常言道,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当着这么多人,你要是服了软,以后还能服众吗,别人一提起來就说,荀国国主乃是无能胆小之辈,你们荀国人面子上也无光吧,”
“还有一点,苏道友沒有说吧,”木灵子道:“反正这是许国主的事,跟你又沒有什么关系,当然是怎么热闹怎么來了,反正就算是有了危险,也是许国主的危险,又威胁不到你,苏道友,是这个意思吧,”
“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苏莎一副“我不屑于你说话”的表情,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被木灵子说破了要害,
“那么木道长的意思是让小王不必前去了,”许天兆道,
木灵子还未答话,许天威已然急道:“怎么能不去呢,国主,这不止是您的体面,也是我荀国的体面,更何况两国大战大即,若是不去,先就失了士气,对众将士也必有影响,”
木灵子笑道:“上将军何必着急,见与不见,我想国主心上早有主意,原不用我等在此鸹噪,国主,我说得沒错吧,”
许天光哈哈大笑:“木道长夸奖了,小王何尝有什么主意,不过我和黑沙利,总算有一面之缘,既然他出言相请,我总不好驳他的面子,不过此人有些无耻,也不能不防着他一些,我有意劳动一下木苏二位道长,请二位暂担起保护之责,再加上天威,我想乌国修士再如何厉害,只怕也不能一下取了我的性命吧,”
“末将愿为国主效死,”许天威二话不说,屈膝跪倒,看那样子就算许天兆真让他去死,他也毫不犹豫,
“区区小事,贫道定当竭力,”木灵子身为修行者,要比许天威有尊严得多,只是向许天兆淡淡行了一礼,却也沒有推辞,独是苏莎站在一边,既不答应也沒说不答应,一点表示也沒有,倒是和那些荀国将领有**分相似,
那些荀国将领不说话,许天兆不在乎,苏莎不说话,他也不能不作理会,“苏道长,你的意思呢,”许天兆问道,
“什么什么意思,”苏莎板着脸道:“你爱去不去,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么说,苏道长是不想承负保护之责了,”
“我沒这么说,”
“那就是答应了,”
“我更沒这么说,”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许天威不耐烦地道,
“我说了我沒什么意思,”
“你……”许天威忍不住就想动手,木灵子一把拉住了他,笑道:“苏道友的心思我知道,他不想去,可又怕说出來,别人会说他胆小,所以就装聋作哑,自欺欺人,苏道友,我说得对也不对,”
“嘴长在你身上,你想怎么说都行,”苏莎当然就是这个心思,他有心看许天兆的乐子,可绝不愿意把自己也搭进去,好嘛,数十万大军,指不定里面藏着多少修行者,沒事还好,真要出了事,那就真成了千夫所指了,而且这指还不是用手指,是用刀枪法宝來指,就自己这点本事,也不用多指,指上那么几指,以后就真不用指了,
许天兆看出了苏莎的想法,忽得上前一步,凑近苏莎耳边轻声道:“苏道长当真不去吗,你一直要找新奇之事,眼前的不就是最大的新奇事,你怀疑我了,为什么不怀疑那位乌国国主呢,万一他就是您千方百计想要找的那个人呢,您不是白白错过了一次大好机会,”
“你骗鬼去吧,”苏莎脑子再笨,也不会上这么明显的当,万一,那要万一不是呢,万一他动手了呢,任务是很重要的,但我自己的小命更重要,万一來个任务也沒完成,小命了民丢了,我不是亏大了,再者说……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究竟要找什么人,沒有一个确实的凭据,他就算站在我眼前我都未必认得出來,
苏莎正想着,城下的王安似乎又接到了新的命令,大声叫道:“贵国有沒有一位苏莎苏道长啊,他的师长也想见他一面,许国主若是应约,就请和苏道长一起來吧,”
得,这下什么也别想了,人家指名道姓要苏莎下去,师长,苏莎哪有什么师长,他的师长都在殖民星球的大学里呢,而且苏莎认得人家,人家都未必会记得苏莎,在这个时空能自称苏莎师长的,除了六处行动组组长云天舒又有哪个,苏莎敢拿许天兆的话不当一回事,对这位战斗组组长的话可不敢不听,对许天威在一旁的窃笑只作看不见,反而催促许天兆道:“许国主,人家也等了半天,我们还是快点下去吧,”
许天兆心中暗笑,正待命人打开城门,好放自己四人出去,只听木灵子道:“虽然许国主已经答应了,但若是普普通通地出去,总是弱了声势,就让贫道帮许国主铺一条道路吧,”说罢,举起右手向外一抹,一道霞光从他掌中射出,宛如一座拱桥从城头搭到了城下,
许天兆见木灵子如此会做人,心中甚是欢喜,乘上帝王桃花驹,右边是许天威,左边是木灵子,苏莎跟在三人之后,沿着彩桥不紧不慢,如同闲庭信步一般,來到了两军阵前,
乌国阵中黑沙利对许天兆的这种作派也是嗤之以鼻,冷笑道:“许天兆就是喜欢做这些华而不实的事情,需知争霸天下,凭得是武力,除此之外全都是虚的,只要你能赢得了所有人,天下便是你的,那时你想怎么收拢人心,怎么装腔作势都由得你,现在搞这一套,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乌国地处偏远,民风向來有强者为尊的传统,他这番话说将出來只听得乌国将领不住点头,只把许天兆看成了小丑一般,
许天兆只带了三个人,黑沙利当然也不能多带,也只带了两道一将一共三人迎了上去,能被黑沙利选上的当然不会是泛泛之辈,两名修行者不提,单说那名将领便是乌国异能排行第一的姜效行,传说他本领之大已经不在金仙级的修行者之下,只不过此人一向高傲,在乌国军中只是挂一个虚衔,这次黑沙利能把他也搬出來,也花了不少心思,
双方八人在离对方近十丈的地方同时停下了脚步,这个距离对双方來说都是最短的安全距离,再往前走就该有人不放心了,
“黑兄,你好风雅啊,竟选在这个场合约我重拾昔日话題,还好许某还有点胆子,若是胆子小一点,岂不负了黑兄的一片美意,”许天兆首先笑道,听他的口气倒真像和黑沙利是好老友一般,
黑沙利也笑道:“黑某不过是附庸风雅了,这也是当年从许兄身上学到的,我倒从來沒想过许兄会沒有这个胆量,不过这天下事可不是仅有胆量便行的,”
“哦,那黑兄认为除了胆量之外,还要有些什么才行呢,”
“还要有实力,”黑沙利把“实力”二字念得格外有力,
“黑兄言下之意,是说我荀国沒有实力了,”许天兆用手向后一指,“雄关铁城,精兵良将,黑兄纵有百万雄师,千员战将,只怕也只会落得个无功而返吧,”这位国主平时素以和蔼待人,今日遇到黑沙利,竟意外地咄咄逼人,言词锋利尚在其次,眉宇之间更是有一股压不住的气势,
黑沙利却也变得沉稳起來,受到许天兆这样的挑衅,脸上也沒有露出半分不悦之色,词真语切地道:“我当然知道荀国的实力,我更知道许兄的本领,但许兄你想过沒有,若你我两国开战,得利的是谁,是凌国,还是三贤国,许兄真想你我两国拼个你死我活,而让别人渔翁得利吗,”
“黑兄此言差矣……”许天兆正想还以颜色,说破黑沙利的用心,忽得从他身后传出一个声音,
“我说你们烦不烦啊,要打要杀,直接动手好不好,费这么多唾沫干嘛,难道你们还指望,能把对方说死不成,”
黑沙利脸色一变,厉声道:“哪个说话,”连“人”都不叫,只称“哪个”,
“这个,”苏莎也不含糊,拿出他课堂上和老师叫板时的脾气,把头一挺,答道:“时空总署六处行动组组员苏莎在说话,我就这么告诉你了,你听得懂吗,”
黑沙利双眼瞳孔忽大忽小,果然不明白苏莎在说什么,不过他对苏莎这个名字倒不陌生,道:“原來阁下便是苏莎道长,贵师长云道长刚才还想要见你,不过我正和许国主在说话,阁下这么随随便便,就算我不计较,难道你连许国主也不放在眼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