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云海听了闭目的主意。心中暗骂:“好狠的老贼。你这分明是让我们去送死。且不说我们三人合力也不是许云封的对手。就算我们当真打乱了他们破法的准备。只怕你也沒那么好心放我们出來再发动天地洪炉吧。”可若说不答应。只怕闭目现在就要翻脸。他心中犹豫不定。目光自然转向了飞铲老祖和闭庐居士。
一直沒有说话的闭庐居士忽然开口道:“真人。您这个主意是刚刚才想出來的呢。还是一早便有了呢。”
“哦。这二者还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有不同了。”闭庐居士道:“若是真人是刚刚才想出这个办法。那就表示还有得商量。若是早就有这个打算。哼哼。我等三人虽然不如真人法力高明。三人合力却也未必沒有一线生机。”
闭目真人看了看已然蓄势待发的焦云海。又看了看态度不明的飞铲老祖。猛地大笑起來:“原來三位是怀疑我存心让三位去死。好笑啊好笑。三位也不想想。我闭目与三位无怨无仇。害你们作甚。”
焦云海冷然道:“我们当然不曾得罪过真人。不然。以真人的道行我们也活不到现在。但只怕我们三人早已被乌国国主记在心里了。也许临出战之前。那位黑国主关于我等三人另有些指示呢。”
“指示。你把我闭目当成什么人了?”闭目真人冷笑道:“贫道岂是那黑沙利可召之即來。挥之即去的。给我下指示。他还不配。我知道三位的心思。焦道友并非乌国人士。完全是被拖进來的。自然不想因为荀乌两国的事出多大的力。老祖和居士。虽然出身乌国。却长久居于异乡。也不愿意为这些无聊的事情甘冒奇险。偏偏你们的门人子弟又大多居于乌国。或是却与情面。或是为弟子考虑才不能不得答应出战。因此能躲则躲。能避则避。打定了出工不出力的主意。我说得对也不对。”
焦云海哈哈一笑。道:“大家都是修士。这点小心眼也瞒不过谁。真人说我们能躲则躲。我看真人起初也未必想出全力吧。”
“那是自然。”闭目真人道:“贫道虽然出身乌国。但几百年來从未过问过俗世之事。俗世的家人就算沒有死干净。跟我也沒有什么关系了。我又沒什么门人弟子。需要人家照顾。看着轮回幡的份上。我不介意出手帮一下忙。但让我豁出全力。嘿嘿。难道我闭目数百年的修行真这么不值钱吗。”
焦云海心中一松。心道:“只要你自己也这么说。这事情就好办了。”虽然他已经豁出一切。不怕和闭目动手。但大罗金仙的威名实在非同小可。能不动手自然还是不动手为好。他道:“闭目真人既然如此说。又为何要提出那个办法來呢。这岂非是……”
“死道友。不死贫道。焦道友是这个意思吧。”闭目真人脸上竟露出了一丝苦笑:“因为贫道忽然发现。我们实在太过自以为是了。我们以为只要我们出工不出力。将此战混过去就行了。却忘了计算荀国修士的反应。在他们眼中。我也好。焦道友也好。和其余的道友都沒有任何分别。都是受乌国国主之令。前來与他们为敌的。即便我们自己沒有与荀国修士动过手。但他们的同道。好友。子弟。却有不少丧命于我们的同道。好友手中。除非我们能现在就抽身离去。不然将來动起手來。仍旧难免拼个你死我活。我们出工不出力。荀国那边可是同仇敌忾。绝不会有丝毫地留情。即便是我们现在能不顾阵里的其它人。宁肯丢了面子。也要抽身离开。待荀国修士破了大阵之后。也难保不会來寻我等的晦气。前思后想之下。贫道竟发现自从答应黑沙利出山相助之时。就已经沒有了退路。三位道友若不想今后麻烦不断。最好的办法就在碎玉阵里将荀国修士一举全歼。”
好半晌沒人说话。不说飞铲老祖和闭庐居士。就连一向洒脱的焦云海。心里也升起了一股无力感。他这才发现自己活了几百年。想法竟还是如此的天真。是啊。荀国修士有什么理由会单单放过自己呢。对他们來说。只要是站在乌国一边的修士就是敌人。不趁着此战之际一举将敌人解决。难道隔三差五地费上一番手脚吗。也许乌国国主黑沙利早就算到了这一切。只要你肯出山。就不怕你出工不出力。
闭庐居士幽幽地叹了口气:“闭庐。闭庐。枉我还自号闭庐。竟然被人家一请。就出來了。如今惹下这天大的麻烦。又怪得了谁呢。此次在下若是能活着回到活人林。定然封锁门庐。从此不踏凡尘。”言下之意却是同意闭目真人的办法。决意要入天地洪炉中走一遭了。
飞铲老祖突然骂了句脏话:“都怪老子当然凡心未尽。在俗世留下了血脉。不然哪用惹这种麻烦。他奶奶的。等回去老子就把那小子和他一家七八十口一起带回山去。不想吃苦也得给老子吃苦。想荣华富贵。让他们作梦去吧。”
闭目真人见他们二人都已表示同意。扭脸对焦云海道:“焦道友。你的意思呢。”
焦云海咧嘴一笑:“刚才还是三人合力。现在就变成我一个了。我焦云海修行百余载。到头來却被一个世俗之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若真是这么低头认了。那也就不是我焦云海了。闭目真人。哪怕焦某今天葬身你手。也决不再助乌国一指之力。”
闭目真人眼中闪过一丝杀气。沉声道:“焦道友当真不顾大局。意气用事吗。”
“意气用事。好笑啊好笑。”焦云海扬天长笑道:“焦某三百年前修行之际。最羡慕修士的不是飞天遁地之能。颠倒乾坤之力。而是他们能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不受身外之物的拖累。沒想到修成修士之后自由自在的日子沒过多久。各种各样的麻烦倒是层出不穷。早知今日。我还修什么道。当个俗人快快乐乐过一辈子岂不是好。真人说我意气用事。却不知这意气用事从來就是我焦云海的作风。真人今日要杀我不难。想让焦某乖乖听话。却是万无可能。”
闭目真人也沒料到焦云海能如此决绝。点了点头。缓缓地道:“原來如此。焦道友既然如此说。不用问。就算贫道不让道友进入天地洪炉。你也不会再助各位同道了。既然如此。那就别怪贫道无情了。”一抖手擎出了银鹰剑。
焦云海哈哈笑道:“真人不必客气了。什么有情无情。焦某既然敢说这番话。生死二字早已置之度外。不过真人就算是大罗金仙。想取我的命。只怕也沒有那么容易。”伸手自怀中取出了一柄丝线快要掉光了的拂尘。在胸前一横。道:“还有哪位道友要取贫道的性命。尽管出手便是。”
闭庐居士长叹一声。首先退了开去。飞铲老祖看了看闭目。见这位真人脸露不豫之色。情知他不愿人相助。向焦云海拱了拱手也退了开去。
闭目真人手中拿定银鹰剑。向焦云海一指。道:“焦道友。贫道最后再劝你一次。若是道友肯改变主意。就算不入天地洪炉也可。”若不是心中对焦云海也有些佩服。他决不会做出这样的让步。
焦云海脸上仍旧是那副常有的笑容:“多谢真人好意。但焦某糊涂了好些日子。今日才算找到了真正的方向。既然找到了就不想再改了。真人。请出手吧。”
闭目真人点了点头。银鹰剑一摆。一道剑光直奔焦云海。他敬焦云海道心坚定。竟沒有施展神通道法。而是用世俗武学与之相斗。
焦云海本已存了必死之心。见闭目真人竟以武学与之相斗。精神顿时一振。心道:“我以武入道。就算神通不如你。你想不受伤杀我也沒那么容易。”拂尘一摆向闭目真人双目便扫。他们二人都是大修士。就算用的是普通武学。施展之际也不自觉地加入了道术。焦云海这一扫。拂尘上泛起金紫之光。若被他扫中。就算是大罗金仙的不坏之身也要开个口子。
闭目真人见他來势凶猛。银鹰剑转攻为守。化为一道银虹挡住了焦云海的拂尘。
焦云海占得先机。得理不饶人。将手中拂法当长鞭使用。一时之间金紫之光大放异彩。将闭目真人逼得只有招架之功。无有还手之力。若是不知二人身份的人看见了。还以为焦云海是大罗金仙呢。
闭庐居士眼见了焦云海占了上风。却摇头叹道:“大罗金仙终究是大罗金仙。道行相差半分也强求不得。即便是不曾施展神通道术。闭目真人现在也已经控制了局面。焦道友攻势虽猛。终究也是无能为力。”
飞铲老祖道:“这还用说嘛。我看焦道友也沒有想过能赢。现在只是拼命找机会给闭目真人一记重击。就算让他击中又能怎么样呢。唉。看看下面。人家荀国修士正同心协力想要破阵。我们呢。则在内讧。这仗还怎么打。”
闭庐居士道:“我们是主动挑衅。人家是被迫战。道理在人家那一边。荀国的修士都是主动來助阵的。不比我们是被人请來的。诱來的。逼來的。当然不一样了。”
焦云海招数越來越紧。拂尘越挥越快。心中的斗志却是越來越小。到后來忽得一声长叹。把拂尘向空中一抛。双手背于身后。道:“闭目真人。多蒙你手下留情。焦某若再打下去。也未免太不知好歹了。真人也不必多费手脚。焦云海任你处置便了。”他唯一的打算便是能给闭目真人一记重击。谁料一交手才知道。自己真是差着人家老远。若当真动手。只怕反手之间就可将自己诛杀当场。明白了这一点。焦云海又哪里还有心再斗下去。干脆认命。
闭目真人收银鹰剑。心里正拿不定主意如意处置焦云海。忽见前方红光大盛。他心中一惊。心道:“难不成其余几路荀国人马已经杀到此地了。若是他们和许云封里应外合起來。可就麻烦了。”前方來人速度极快。他心中只是略一犹豫。來人已经到了百丈以外。闭目真人注目凝神。仔细一看。心中顿时一松。
只见來的乃是一前一后二人。前面那人是一名身穿道袍的孩童。头上发髻已被削掉。身上有道袍也被烧出了几个窟窿。右手拿一柄宝剑。左手持一把羽扇。本來白皙如婴儿的脸上也满是焦黑之色。神情之间甚是狼狈。明显是被人追赶。
后面追他那人脚踏风火双轮。手持火尖枪。前面那孩童快。他也快。那孩童慢他也慢。既不过于逼近又不放那孩童逃走。一边追一边嘲笑道:“早就告诉过你别來惹我。你偏不听。现在想走哪有那么容易。若是哪个人來招惹我之后都能安全离开。回到处里岂不被人笑掉大牙。我劝你还是停下來。好好和我打上一场。让我扎你几个窟窿。不然就算你跑到天边。早晚也要被我追着。”
若是苏莎看见这个人必然会高兴地大叫:“云组长。你怎么现在才來啊。我可算见到亲人了。”來人却是时空总署六处。行动组组长云天舒。前面那个被他追赶的则是荀国三位大罗金仙之一。天障山遮目岭的鹿化元。
鹿化元领许云封之令。和光照岭采霞道人。披翠林恋玉道人率领七八名修士暗中潜入“碎玉阵”。伺机出手。他这一队人数虽少。但个个都是高手。又是暗中出手。竟是无往而不利。仅仅付出一人重伤。一人战死的代价便连拔碎玉阵六处阵坛。连战连胜之下鹿化元难免就生出了轻慢之心。他对采霞恋玉二人道:“两位道友。乌国修士把碎玉阵吹上了天。现在看來也不过如此。我们不妨加快脚步。放过其它直扑主坛。若能将主坛拨掉。岂不省了其它几路道友的事。”
恋玉道人一向闭门苦修。与世事有些生疏。采霞道人却是老成持重之般。闻言忙劝他道:“鹿道兄切莫大意。我等虽然仰仗道兄神威。连战连胜。但至今为止连一处阵中要害都未拨除。那主坛乃是重中之重。乌国修士定然派有重兵把守。眼下火龙真人和甘林道长都还未到。我等不宜轻举妄动。”
鹿化元一笑道:“采霞道友过虑了。正因为我们直到现在也沒寻到一处阵中要害。所以我才要省些功夫直扑主坛。我想此刻碎玉阵中定然已是狼烟四起。乌国修士四面迎敌尚且不及。怎么还会想到有人会直扑他们的主坛。就算是他们有些防备。难道还防得了贫道和各位道友吗。”“各位道友”不过是顺带。他自恃神通不把乌国修士放在眼里才是真的。
采霞道人苦苦相劝。鹿化元只是不听。最后方道:“既然道友如此持重。那我们不妨兵分两路。贫道一人先去探探那主坛的虚实。几位道友则缓缓而行。这样总行了吧。”
采霞道人见他执意如此。也只好点头答应。鹿化元抛下众人。轻身前进。他是大罗金仙。又是有意隐藏身形。竟当真被他摸到碎玉阵主坛附近。看见主坛他才知道采霞道人所料不差。乌国修士果然是防守严密。坐阵主坛的除了若山道人之外。竟还有二十八名修士。按二十八宿方位而坐。更还有十余名异能者四下巡视。若是当真动手。就算鹿化元乃是大罗金仙也难讨得好去。
鹿化元虽然长年苦修。养成了自大的毛病。却并非一意妄为。一见乌国这个阵势就知不可硬敌。但无功而返。又有点失面子。前思后想之下。他便潜在一旁。想要伺机而动。忽然发现那巡视四方的异能者当中有一人明显有些敷衍了事。该查的地方不查也就罢了。竟还不时打着呵欠。
鹿化元心中奇怪。心道:“主坛是何等紧要的所在。若山道人向有知人之明。怎么能用这样的人來把守。”心里这么一想。不觉就凑近了那人身旁。以鹿化元的身份。自然不屑向一个异能者出手。凑过去也只是想仔细看看此人。
忽听那人道:“沒事离我远点。只要别惹我。想干什么我都不管。”
鹿化元心中一愣。四下查看。沒有别人啊。难道此人有自言自语地毛病不成。他又向前凑了凑。
“喂。沒听见我说话。我让你离我远点。”那人不耐烦地道。
鹿化元心中一惊。这才知道此人竟然是对自己讲话。他自命隐匿之法天下独步。就算同是大罗金仙想发现他也非易事。怎么一个异能者竟能发现他?他心生疑惑。不知不觉间又向前走了几步。
发现他的那人自然便是云天舒。这位行动组组长这几天心里一直很郁闷。当初他让苏莎单独行动只是想锻炼锻炼他。也沒想到乌国修士会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摆出了一个什么“碎玉阵”。本想几天之内就能完成任务。结果拖到现在任务还沒真正开始呢。这要是回到处里。还不得被夜慕白骂死。人一郁闷。火气就大。鹿化元还偏找这个时候來惹他。又能有什么好结果。
几次发话。鹿化元总是置若罔闻。云天舒当时就火了。二话不说。挺火尖枪向着鹿化元就是一枪。鹿化元手疾眼快。手中宝剑向外一拨。才免去了穿心之祸。这一动手。鹿化元就明白了。原來敌人不是异能者。同样是大罗金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