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节 展现(1 / 1)

荣耀旅途 溅血飘香 5539 字 2013-09-15

战争,人类最伟大的创造之一。

某次战场上死了几千人,某次又死了几万人。有些人,看到这种人类彼此互相杀戮的情况,怜悯之心大起;有些人看到它造成的破坏和带来的毁灭,会认为这是文明的倒退。

他们采取什么策略?他们历数战争的残忍,将战争描绘成两方为了利益而互相争斗的愚行。

这些确实存在过,本文无意否认。然而,就算有着这些弊病,战争---这一人类对抗的最高形式在人类的生活中依然有着它卓越的地位和难以言喻的积极意义。

什么样的意义?清除人们生活中一切污浊和粘滞的意义;提醒人们落后就要挨打,从而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都必须不停前进的意义;确保强者可以得到更多的资源和繁衍机会,从而让整个种群变得更为强大的意义。

痛苦因它而产生,荣耀因它而到来;死亡因它而降临,生命因它而诞生。

带给人痛苦吗?是的。但人本就是在痛苦中,经历鲜血和污秽而降生的。而没有战争,难道那种种的不公、压迫、剥削,带给人的痛苦会少一些吗?

正如人不能单纯的分为好人与坏人一样。战争,这一人类的造物也不能单纯的分出好坏。

常被人忽略的,它最大的价值,就在于校正人世间的规则。如果没有战争,那些经过长期发展的、已经腐烂到根子里的、占据了较多资源的、早已变得极为弱小的群体和阶层就依旧在那里洋洋自得。尽管他们的能力比起得到那些资源的先祖差的太远,却依旧认为他们永远有资格享受现在的一切。

没有战争,那些会导致种群中腐烂到根子里的既得利益者、体系和思维模式就将洋洋自得的停滞在那里,僵化在那里。

倘若不做改变,便会导致整个种群走向毁灭。

这种事在历史上经常发生,但却少有记载。

因为他们,陷于这种境地的种群,或者迁移了,或者死了。

死人,什么也不能记载。

如果战争的威胁消失了,那些盲目无知,认为世上一切都是属于他们的小人会大肆猖狂;那些软弱无能的弱者会傲慢自大。这些人,丝毫不顾忌事实,只顾用嘴去说。没有战争,没有活生生血淋淋摆在他们面前的现实,便没有什么力量能让他们睁开眼睛。

这便是和平所带来的罪恶---腐朽的发展趋势和肆无忌惮的恶行。

至于一场战争的是非、好坏、对错,只要评判者没有患上“用最高的道德标准去要求任何人”的疾病,其实并不难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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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几场战斗过后,卢兹尔帝国整个北方地区的形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在革命军这边,士兵们一方面因连续的胜利而变得斗志高昂,信心百倍;另一方面也因包围了敌人却依旧被敌人逃走的情况而愤怒。

在这件事上,副司令官尹维西好好开导了他们一番。

“这些敌人逃走了,你们觉得意外吗?在我看来,这一点都不值得意外。”

“我实在是为你们感到痛心。训练的时候,我听说你们很多人觉得苦,觉得累,便找机会偷懒。你们中的某些军官甚至因为觉得累,而带着你们偷懒。”

“但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辛苦的训练便意味着战场上有更大的机会获得胜利,有更大的机会活下来。我告诉你们,如果你们在之前的训练里能做的更出色,那这一次的敌人绝对逃不掉!”

“记住,战场是残酷的!训练的时候想偷懒?那不光是在害死你们自己,也是在害死你们的战友!”

这番巧妙的把自尊心和训练感结合起来的话让许多士兵羞愧难当。他们纷纷流着眼泪,怒吼着表示决不会再在训练中偷懒。在回拉斯卡尔的路上,他们也实现了他们的诺言。路边的居民可以看到很多一面前进,一边练习戳刺、劈砍或拉弓的中队。

在几乎全部人都更换了新的装备后,这一类的训练变的更加辛苦了,但这一次,他们毫无怨言。

这不光是因为体会到了训练的价值,也是因为经过这几场战斗,他们几乎要把自己的司令官当做神明来看待了。

过去军官们曾为了莫伦一直看地图的习惯而有所不解,现在他们则争相模仿上司的这个习惯,每个军官都四处搜集地图,试图从上面找到制胜的诀窍。每个军官和士兵看到莫伦走过的时候都毕恭毕敬,对他说出的每句话都当做是律法。

可能正是因为这种尊重,在他们在到达拉斯卡尔的前一天时。朱利安带着两个手下,押着一个女子来到了莫伦的营帐。

“大人,这个女人试图逃走。按军纪的规定,她不能算是战俘了,请问怎么该处理她好?”

莫伦诧异的看着这位军法官。“她是谁?”

“应该是瓦隆斯家的人。但她不肯说,大人。刚才有二十多个战俘打算逃跑。按军纪的规定,试图逃跑即为敌意行为。所以士兵们把他们抓到后,都杀掉了。。”

“这样做并没有违反什么,对吗?”莫伦凝视着自己的军法官。“军纪里虽然不禁止杀掉敌人,但也确实的劝说过大家,能慈悲的时候尽量要慈悲。”

“这才是慈悲,大人。”朱利安似乎是很辛苦的说道。“杀掉逃走的人,让剩下的人知道,胡乱逃走是什么下场。这样既可以为看守们节省力气,也能让他们老实许多。事实上,我们早就跟他们说过,只要他们安心做战俘,就不会受到任何虐待,要是他们家里人肯付赎金,那他们就可以自由。”

“做的不错。可这女人…”

“我们是想…让她来照顾大人的起居也好,要不然,我们就不得不杀掉她了。”

“这个,她会接受吗?”莫伦转向那个被绑住双手的女子。“她或许是宁死不屈,宁肯被杀头也不会为低贱的叛军服务的人呢?姑娘,问你呢?你是不是宁肯被砍掉脑袋,也不愿意当我的侍女?”

这话的语气里充满了嘲弄的意味。像是感到面前的人迫切的想要杀掉自己一般,那女子不由得颤抖起来,“我。。我是瓦隆斯家的女儿。。我是埃米尔。瓦隆斯的妹妹!”

感受到危险让她说出了之前一直不愿透露的身份,但似乎并没有起到她预期的作用。朱利安耸了耸肩。

“小姐,您要是早点说出身份,我们大概都可以省却很多麻烦了。请您搞清楚,我们本来也不会伤害任何战俘,但您试图逃走,就将被我们视作敌人。比您高贵的贵族,我们最近在城里杀了很多,您不清楚吗?”

军法官和他身边的卫兵都大笑起来。她则因自己一直隐藏的底牌无效而颤抖着,恐惧着,最后低下头,“大人,我听您吩咐。您要我做什么都行。”

“贵族小姐未必能做好侍女的活儿。”莫伦盯着她说道。“她哥哥愿意出多少钱赎回她?”

“大人,她不是战俘。”朱利安又像之前一样很费力气的说着。“按军纪,只有战俘才有资格被赎回。”

她哭了,面孔抽搐成一个丑陋的模样,却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

这一刻,她感到过去的世界在她面前完全崩塌。这是多残酷的对话?完全不把她的生命当做一回事儿,更不用说尊严。

在以往感受的尊重支撑着她在被俘后一直支撑到现在,之前寻觅到一个看守的疏忽,她便和与她一起被俘的侍卫们一起逃了出去。那时候,她还颇觉得意。

直到被抓,她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危险。但随后却看到自己的手下被全数推到战俘营前,砍掉了脑袋。

“我们的军纪不允许我们伤害任何战俘。但试图逃走的人将不受保护。”她当时还有勇气看一眼那个刽子手。那是个粗鲁的汉子,砍下人头后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所以你们会有很多机会逃跑,所以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这些人。。在鼓励人犯逃跑,以便找到理由杀掉他们。意识到这点之后,她便觉得不寒而栗。随后,她便被带到这个英俊的军官面前,但他说话的语气,却像是在鼓励她去死。

这让她彻底崩溃了。家世、地位、美貌,在这些人面前仿佛全都毫无意义,而除了这些,她看不出自己还有什么。

而能做的一切,便是在哭泣之后让自己昏过去。

“你真会给我找麻烦。”莫伦对朱利安说。“算了,那让她就留下吧。”

朱利安敬礼之后告退了。莫伦则继续在地图前嚼着花生,过了好久,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躺在地上。

“你叫什么?”那个没有回过头来的军官问道。

“大人,我叫诺丝,诺丝。瓦隆斯。”她的声音很低。一方面,是身体软弱无力;另一方面,也表示她已适应和接受了现实。

“很好,我叫里斯维尔。莫伦,就这样。”

“我听过您的大名,大人。”

“贵族会在乎这种事情吗?”诺丝听到了一声轻笑。“侍女的工作包括做饭、收拾屋子,洗衣服,暖床。你是贵族,应该清楚这些。”

“是,大人。”她强行忍住眼泪。

“我不会强迫你。我很忙,你也并非是。。”他走到她面前,托起她的下巴。“多值得在意的女人。把侍女的工作做好,你就能安全的活下去。暖床的事情就算了。去找托德,跟他要条毯子,你睡我旁边的营帐。”

“谢。。谢谢您,大人。”

出门的时候,她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下一次见到你是什么时候啊,埃米尔!”她在心中呼喊着,勉强忍住眼泪。她问了门口的卫兵,找到了那个叫托德的小侍从。随后,她抱着毯子,走到卫兵们为她指引的帐篷里,躺在在稻草铺成的床铺上。

这个时候,她所思念的人并没有在思念她。

埃米尔。瓦隆斯当时逃走的很匆忙。当外面巨大的战鼓声响起的时候,他手下的整个军营都被惊醒,随后便被淹没在巨大的恐惧中。

我们可以看到,这个时代的许多军队都会在性格上带上自己统帅的烙印。这点可以从组建、训练到战斗的习惯来论述…但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些。

瓦隆斯家的这支军队,可以说从军官到士兵,都染上了他们统帅的那种谨小慎微的风格。他们着实惊惶了一阵,却发现没有敌人冲进来之后,做出了自认为最恰当的反应。

埃米尔。瓦隆斯在睡觉之前给部下的军官下达的命令在此时发挥了作用。他们发现敌人没有进攻的意思,而远处又传来火光的时候,便充分发挥起自己的想象力。讨论之后,军官们认定敌人比己方侦查到的多许多倍,之前的一切都是狡猾的敌人所布置的陷阱,他们现在已经将其余的友军都击溃了,最后他们得出的结论是:必须立刻撤离。

不得不承认,撤离也是一门难度很大的工作。而这些军官在这方面也显得极为专业。他们迅速的组织士兵,丢掉一切可能会妨碍速度的东西,以及可能会拖后腿的人。这些人,带在身边会连累行军速度,敌人冲进来时也要费力气去抓捕。可说是极大的转变。

就这样,他们逃走了。很长的路上,甚至一个敢回头看一眼的人都没有出现。

逃到认为是安全的地方后,埃米尔。瓦隆斯使用了让他得以度过许多危险的技巧,给自己的主君写了一封信。其大致内容如下:

“致伟大的先格拉。洛大人。”

“我是埃米尔。瓦隆斯,您忠实的仆人。按您的命令,我率领家族中的士兵,在波西亚达尔大人的帅令下与拉斯卡尔的乱党作战。”

“但出乎我们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这群乱党极为强大和狡猾。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残忍卑劣。您知道的,我曾有荣幸在布昂纳波。卢西尔大人指挥的帝国军团里服役,而这批乱党,竟比法利亚帝国的精锐军团也毫不逊色。”

“他们先是击溃了英勇的蒲波尼。瓦拉尼率领的军队,随后又在纽瓦尔河畔全歼了英勇的康迪。比利诺大人率领的五千精兵,两天后,他们又突然出现在瑙洛城外,将波西亚达尔大人率领的军队团团包围。”

“无可奈何之下,我们只得率军突围。在浴血奋战之后,波西亚达尔大人、哈梅克大人和皮盖尔大人不幸被俘,而我和库克大人侥幸逃了出来。

“在此,您忠诚的仆人埃米尔。瓦隆斯向您请罪。没有完成您的命令,我们万分惭愧,愿意承担您任何的责罚。写下这些的时候,我感觉实在是无颜面对您,但比起这个来更为重要的,是我身为您封臣的誓言和责任,我恳求您,千万不要轻视这些叛军,以至于遭到我们这样的失败。”

“对您永远忠诚的仆人埃米尔。瓦隆斯敬上。”

瓦隆斯大人用一手漂亮的字体写完这些,看了几遍,感觉还算满意,就把它放到一边,重新列出一张损失清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