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六日下午三点,联军新任指挥官安塔。米利斯男爵最得力的部下之一,赛多西里家的骑兵队长查罗。佛克斯爵士率领着两千名赛多西里家的骑兵---其中有六百名骑士,剩余的大多是他们的扈从,赶到了维索尔的叛军营地前。
“大人,要不要开始扎营?”已经能看到革命军的营地时,一名副将这样询问到。
“等一等。”查罗带着几个侍从到近处仔细观察了一下敌人的营地。
从远处,可以看到低洼处的村子里修筑了一些工事,也有少量的士兵在那里来回走动。但敌军的大部队并没有在地势较低的村庄里驻扎,而是在村外,右侧地势较高的地方扎营。在那里竖起了木栅,数面可笑的白兔旗正在那里飘扬。
整个营地安排的颇为紧凑。但在敌人营地的最右方,有将近五百名穿着灰衣的敌军士兵正在坐在营地外的火堆旁,似乎是在准备晚饭。
“第一队,跟我上!”看到这一幕,查罗立刻对身边的副官和传令兵这样喊道,自己一马当先的冲了过去。
他的卫队和侍从紧随其后,而约有半数的骑兵,在他的命令下跟了上去。
对面的革命军看到他们,似乎有些慌乱。但随即有人站起来大喊了一声,那些人就拿起手边的武器,不但不撤走,反而朝他们进攻过来。
在两军相接的一瞬,查罗脸上浮起一阵嘲弄的笑意。血肉之躯即使再英勇无畏,又怎能在正面与全副铠甲的战马和骑枪相抗衡?两支部队一接触,其中的一支便瞬间崩溃。
贵族军全副武装的骑兵部队轻松的击倒了最前面的敌人,然后又一直冲了很远。
仓促应战,来不及穿戴甲胄的革命军战士勉强组成的松散阵型瞬间就被冲散,然后,一个大队的士兵都在集群冲锋的铁甲、马蹄和骑枪的面前伤亡惨重。
一瞬间便有几百人被杀,而他们的敌人几乎毫发无伤。
在冲击下无法列成阵型,他们便无法有效的给敌人造成伤害。
战斗结束之后,查罗抬起面甲,不觉产生了几分疑惑。这就是连续击败了许多家贵族的叛乱军?砍掉又一个灰衣士兵头颅的时候,查罗觉得他们甚至还不如过去清剿的土匪。
也许,是洛家的战士太差了?
这时,远处响起了轰鸣的战鼓声,是敌营里的敌军主力支援过来了。
查罗下令撤军,并在撤走前回头观察了一下。
敌军最前方的是数个长矛阵。走在前面的士兵穿戴着整齐的,比己方的骑士们毫不逊色的盔甲。查罗猜想那可能是他们缴获的。他随即拨转马头,带着手下的骑兵们返回了营地。
“你疯了吗?面对敌人冲过来的骑兵,敢带领士兵们冲出去迎敌?”大帐里,尹维西对哥罗德咆哮着。“你知道有多少人因你的白痴命令而送命吗?”
这位第九大队的指挥官原本红润的脸色早已变得铁青。他的胡须抖动着,低着头,为自己的失误而愧疚不已,一言不发的承受着长官的斥责和怒火。
“面对那种情况,逃跑是来不及的,两条腿怎么也跑不过四条腿。但当时士兵们并没有穿戴盔甲,冲上去也一样会损失惨重。为什么要在营地之外安排晚饭呢?”
对于尹维西的责斥,哥罗德没有回答。痛苦正吞噬着这个勇猛粗鲁的汉子。事实上,当敌人的骑兵冲过来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挡住他们。
因为在他身后的营地里,有许多生病的士兵。为了不被传染,他安排一部分健康的士兵在营地外煮饭。发现敌人的那一瞬间,他害怕如果后撤就会导致敌人冲进防御工事并不齐备的营帐里,那样的后果会不堪设想。
但结果,是战斗力尚存的士兵们被敌人的骑兵冲的七零八落,几乎损失殆尽。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长官!”在周围的人都说完之后,哥罗德转向沉默的莫伦,低着头,瞪着血红的双眼,这样叫喊起来。“我不该放松警惕,让士兵们出去;我不该在那种时候让士兵们冲锋!这样的错误我说什么都难以挽回。但还请您给我一次机会!倘若我非死不可,我希望死在战场上!”
周围的队长们都替他求情,看到这幅情形,莫伦点了点头。
“我原谅了他,但谁又能原谅我呢?”以这次失败,莫伦没有说什么,并且旧保持那幅毫无变化的表情。这给了队长们信心。但队长们退出去之后,莫伦长叹了一声,对尹维西这样说道。
“莫名其妙的损失!”尹维西也叹息着,“真是倒霉!偏偏在哨兵队收回来的时候!”
莫伦没有回答。之前,他们商量了一下,将哨兵们召集了回来。按尹维西的意见,这样庞大的骑兵队单纯用来侦查实在太浪费,可以把他们集合起来使用。在正面僵持的时候,这支人数颇多的队伍可以利用他们的机动性袭击贵族军的补给。要是机会够好,也可以突袭敌人的基地。
他并不是不能接受损失和伤亡,但这种损失本来完全是可以避免的。队伍的成长或许需要经历一些失败和挫折,但以这种形式出现…
尹维西走后没过多久,哨兵便来报告,敌人的主力部队正在迅速逼近,以及未能及时传回敌人骑兵接近这个消息的理由。
“敌人也增加了哨兵的人手,大人。我们之前连续袭击了许多他们的哨兵,结果回来集合之后,我们也遭遇了几次袭击。”
“知道了,去休息吧。”莫伦闭上眼睛,将两手插在上衣口袋里,开始在营帐中来回的踱步。
连续出现对己方不利的意外可不是好事,小的伤口固然不会致命,但许多积累起来的小伤口汇集起来,却可能会变成决定性的要素。
更糟的是,可能动摇士兵们的内心。如果在装备上本就不如帝国军的己方部队在心理上也处于劣势,那局面会变得跟被动。
目前,止住这种失败的势头,是当务之急。该怎么做?在这里决战?还是利用机动性拉扯对手,然后寻找他们的破绽加以攻击?在他们疲惫时袭击他们的薄弱之处?
他想起在瑙洛时看到敌人营地的样子。一个能建起那样营地的敌人,必然是个熟知军事的人。与那些态度傲慢,却对军旅工作一无所知的贵族完全不同,再用这样的小伎俩只会徒劳的消耗光己方士兵的体力,对于胜利没有帮助。
敌人是联军,他们之间有没有可以利用的矛盾?那些已经习惯于傲慢自大、轻视他人的贵族也许会在统一的指挥官麾下作战,但到了战场上,他们便是自己的主人。
他们是傲慢自大的,出于这份骄傲,他们可能会英勇作战,也会鲁莽的送死。
莫伦从口袋里掏出几粒花生,塞进嘴里嚼了起来。
失败的滋味是苦涩的,似乎连花生都沾染了那样的味道。莫伦皱了皱眉,正要起身给自己倒杯水的时候,莫伦的侍从托德走了进来。
“大人,蒙菲亚斯队长来了。”小侍从通报道。
“请他进来。”
“大人,局势不妙啊。”老军人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忧色。“不妙啊。”
“您是什么意思?”对于这位经验丰富、恪守职责的老兵,莫伦一向是尊重的。
“我打了十几年仗,见过许多地方的战斗。有些时候,事情就是很奇怪啊。”蒙菲亚斯挠了挠头。“我也说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有些仗就是莫名其妙的就会输啊。”
“运气…是运气吧。有时候我去赌钱,莫名其妙的就一直输,其实我做的事情、吃的东西,和平时都没什么不一样的。但就是输。这一次我们先是中毒,然后又被偷袭。大人,您要小心些啊。”
服役多年养成的习惯让这位老军人没有说出“我们撤退吧”这样的话。但他诚恳的表情里,莫伦感觉到了这样的想法与涵义。
“你对别人说这话了吗?”思考了一会儿之后,莫伦这样问道。
“没有,大人。我是个老兵了,知道怎么管住自己的舌头。”
“很好。”莫伦把视线转移到地图上,在己方现在所处的位置放了一颗石子。“不用担心,不过是区区厄运而已。想要战胜我?还差的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