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自云雾中穿插而下。光束越來越小。越來越暗。随着浓厚连绵的乌云在天空慢慢凝聚、积压。大片大片的阳光消失在云层之中。光芒照得乌云斑斑点点的出现几块明晃晃的云絮。随后终于是被灰沉沉的颜色取代。
快要下雨了。
街道上有行人抬头察觉到天空的变化。意料到接下來的局面。有人急急忙忙地快走起來。有人带上厚厚的帽子。依旧享受地漫步在人潮当中;也有一些手里原本就备着雨伞的。则淡然地说笑着走在大街上。对着两边的商店指指点点……
随着第一点雨滴的落下。茫然的或是早已知道的。凡是行人。都裹紧了身子脚步飞快。。毕竟是冬日里的雨。谁都不希望原本就冷得直打哆嗦。还要受到这场无妄之灾。
有一人站在街口的一个点缀商业街的精致石墩子上。雨点稀稀落落地滴落到他的黑色毡帽。他孤零零地站着。目光注视着前方。看着商业街出现十字路口的地方。。十字路口的两边仍然是正在营业的商店、宾馆等等诸如此类的消费场所。笔直过去。却可以看见一片尚未被乌云遮盖。仅存的蓝天出现在两旁的高楼大厦之间。远远望去。延绵过來的蓝天像是一线天一样壮观。但这个人的目光却一直定格在最远处与地面相交的那处蓝天。
周遭喧闹的人群各自活在他们的世界。这个人自远处向左边望过來。收回目光后。抬手压低了帽檐。双脚踮起轻轻跳下石墩子。随着几声高跟鞋的踩动。她一手紧了紧黑大衣。另一手自口袋里掏出手机。
“……是我。”也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她轻轻地将耳麦戴起。放进被顺直鬓发压住的耳朵里。随后又自口袋里掏出一副黑皮手套戴上。紧了紧身子笔直前进。
“呵。还是这么大条。什么生物老师。明明是英语老师……”
“在怕我。忌惮我。沒必要吧……”
“何大东沒在你身边……哦。那好。晚点见个面。老朋友了。自从瑞士一别。好几个月沒见了吧……那不算。我只是跟你语音沟通请求你认可而已。再说了。不是还让你鄙视了吗。沒影响你约会小情人吧……”
“呵呵。还行吧……一言难尽。碰面了再说。”
挂了电话。耳麦并沒有被收回去。这个女人一身黑色。走起路來身姿婀娜。大气磅礴。在逐渐变大的雨中突兀地闲庭信步。唇线微微收起。指关节在口袋里动了动。随后便是从刚刚成熟端庄的声线变得柔和起來。
“老公。等一下跟公司请个假吧。回家照顾一下小雨。她好像感冒了。唔。我在买药呢。碰到个熟人。可能要聊一会儿。我怕小雨在家一个人……讨厌。不许你这么说我。早点回家……嘻嘻。被你猜中了。这边是在下雨呢。不管。我喜欢下雨嘛。而且穿得很厚了。不会着凉的。大不了。让你照顾我们两个人嘛……嗯。好。我会照顾我自己的。你先忙。不要忘记回家照顾小雨哦。”
打完了电话。丹凤眼自毡帽中露出來。抿嘴望了望开始下急了的雨势。目光微微流转。她停格在雨中长吐了一口凉气。伸手向前探了探。雨点打到她的白皙手背。丝丝缕缕的冷意透进皮肤。她慢慢收回手放入口袋。尖俏的下巴缩入围巾。埋头继续前行。
淅淅沥沥的冰冷雨水中。毡帽下有一股水汽汇入雨中。像是自言自语地在提醒自己。女人小声嘀咕道:“暂时是温雨。不是温馨雨了……但是雨还是那么冷。变成了自己……呵。怎么反而少了点人情味……”
女人埋首前行。脚步不快。微微闭上眼睛。似乎在享受这冰冷刺骨的雨水滴落在她的身上。
“咳咳……下雨。讨厌下雨……晴雪。晴雪。冬天了。就应该太阳高照再下雪花啊……呵。呵呵……不。不好意思。帝哥。我又迷、迷糊了……”
有人与女人错身而过。像是听到那人在说讨厌下雨。女人皱眉扭身望了望。那个男人的背影在雨中看起來模模糊糊。脚步虚浮。手里拎着瓶红酒。颠颠撞撞地向前走着。随着他落汤鸡一样的身子弓起间。他迈步经过的地面上就会有一片殷红荡开在雨水之中。
看起來像是个酒鬼。
女人鄙夷地冷笑。
晴雪。肯定是一个女人了。这种痴情的男人倒是少见。可这个世界最不乏的就是这种失败者。无法从感情中挣脱出來。无法冷静地与过去道别。这种只知道借酒消愁。却不知道积极进取或者果断抽身的男人。还不如死了算了……
想着。女人却突然怔了怔。似乎是因为雨滴太大。打在她的脸上连眼眶都湿润了起來。她微微摇了摇头。抛却那个让自己平白生恨、厌烦的陌生男人的背影。面色微微有些阴沉。消失在了雨帘里……
罗雀踉踉跄跄着走在雨中。冰冷的雨点把他的西装淋透了。他像是一个醉汉。三步一踉跄地摇头晃脑前行。手里的红酒却并未开封。
嘴角一片嫣红。雨水自耷拉下來的头发汇聚。流淌过眼睛。又再一次扩大了一点。随后洗刷着他苍白病态的面庞。又冲刷掉他嘴角的嫣红。从下额滴到地上绽开一朵红色水花。
殷红再一次出现在嘴角。扑克脸呵呵地傻笑着。脚步一个不稳。摔倒在地上。红酒瓶子骨碌碌地自怀里滚到地上不远。又被他紧紧抓住。
“沒事。我就是不。不舒服而已。”
有路人侧目望向这边。面有不忍的与旁人指指点点。雨势很大很急。饶是带了伞的。也选择在商铺边上的长廊里行走。罗雀落魄地摔倒在大街正中央。形影单只。看起來太过萧索。
过了不久。终于有心善的店主看不过去。联合了三个素不相识的路人打伞冲进雨帘想要把罗雀拉到街道旁的长廊下。
罗雀拿下耳麦。抬起早已浑浑噩噩的头。颤着苍白的嘴唇呵呵傻笑:“我真的沒事……”
店主见他身子发虚。逞强着想要拄着葡萄酒瓶子站起。却只是发出几声瓶子与地面碰撞的尖锐声。心有不忍。自作主张地一面撑伞挡着雨。一面想要搀扶他起來。
“帝哥。我发现了一个……走开……”罗雀爬不起來。索性瘫软在地上。戴上耳麦还想与风帝说话。被旁人拉扯。立刻挣扎着扭了几下身子。眯着眼冷冷地道。
只是雨势很大。黄豆大的雨点落在地面像是满地的黄豆滚动。雨水声声势浩大。罗雀虚弱地张嘴带起一片殷红从口中流出。话语却被雨水拍打雨伞的声音覆盖。
那几个围上前帮忙的好心人一见罗雀竟然是口吐鲜血。有一个缩了缩脖子。似乎是害怕惹上什么麻烦。开始冷眼旁观。另外三人一看这架势。却是连雨伞也不要了。奋力地想要攥起罗雀离开这片雨帘里。
“我说了。走开。”罗雀毕竟不是普通人。尽管身子虚弱。可C级的神体者实力摆放在那里。他轻轻动弹几下。如软泥般躺倒在地。哪里是那几个好心人能够抬得起來的。
“小伙子。别闹了。要出人命了。”
“快快快。他肯定喝醉了。赶快送医院。”
“那小伙子。你别干站着。过來递个手。这人有危险啊。要不帮忙打个120吧。医院离这里也近的……”
……
四人手忙脚乱地帮着忙。一些好奇的路人纷纷停下來围观。与素不相识的旁人交头接耳。对那个倒在地上的男子各种八卦。
也有路人看那四人似乎手脚软绵绵的。居然连个人都抬不起來。边骂“别误事别误事”。一边自己也冲了进來。
“走开啊。”罗雀的声音大了几分。挥手把一旁把他肩膀抬起的一人推掉。神智却好像有些恢复了。被冰雨砸到的眼皮狠狠眨了几下。
“快快快。大家帮忙。这小伙子喝醉酒了。还吐血。大冷天的再淋雨。死了都说不准。”那率先跑出來的店主大喝一声。再次身先士卒地与地上这个力气很大的小伙子较力。而后一大堆人也挤了进來。抱头的抱头。拉脚的拉脚。争先恐后地想要把他带入长廊里。
“……都他妈的给老子滚开。”罗雀突然睁大眼睛。苍白的脸色煞气十足。神志却终于清醒了过來。目光扫向一双双旁人的眼睛。
围着的旁人都是一片僵直。从远方长廊望去。那些人好像定格在了雨中。好像都被冬雨冻僵。呆愣愣地立在雨中如同一个个雕塑。
罗雀伸手抹掉嘴角的雨水。拿起红酒颤巍巍地起身。被众人围在中央的他拍了拍湿漉漉的西装。像是有些不满。却抬头对着围在一旁的众人沉声道:“对不起了。谢谢你们……”
“小伙……”话音刚落。一行人顿时又开始了动作。像是按了暂停又继续播放。却都是很错愕地望着已经将要挤开众人离开的罗雀的背影。那名店主开着口。又猛然闭上。被淋得直打哆嗦的身子突然剧烈地颤了几下。不同于他人的满头水雾。店主的眼神有些畏缩。
罗雀戴上耳麦。“还在。嗯。好。听着吧。”
像是想起什么。罗雀返身望向店主。他病态苍白的脸上扯起一个僵硬扭曲的笑容。在这雨幕中尤其的令店主发慌:“不好意思。谢谢各位了。都请回吧。哦。大叔。冒昧的问一句。春夏秋冬。如果春天是播种。夏天是生长。秋天是收获。那冬天是什么。”
那店主愣了愣。像是被雨淋得脑子发麻。一时间又被这个小伙子的诡异行迹所惊到。喉结动了动。不知道应该回答什么。
“是死亡吗。”罗雀收敛笑容想了想。突然皱眉黯然地轻声问道。
店主像是有些不确定。畏缩地看着罗雀。又犹豫着点了点头。却突然看到眼前这个小伙子耸着肩膀笑了起來。
笑声越來越大。罗雀转过身。咳嗽几声。擦掉嘴角的鲜血。边走边轻声说:“帝哥。我查到一些了。这扑克牌系统跟张德帅一家果然是有某种关联的。四种花色代表着春夏秋冬。如果猜想沒错。那么他们一家的遗传就可以是我刚刚说的……”
“沒错……呵呵。我像是在乱说吗。不过到底是什么还不知道。我其实更愿意相信这是一种古老的蛊术……但是资料里很少有这方面的东西。高层之中除了大小王历代大部分的都是中国国籍外。后勤收集资料的基本都是欧洲人……对蛊术有介绍的资料实在太少了……沒。我就一猜想而已。科学嘛。总要用怀疑的态度去探究一切。”
脚步顿了一顿。听着耳麦对面的话语。罗雀抬头目视天空笑了笑:“别怕。或许我能去见晴雪了也说不定。嗯。如果我想得沒错。那就是播种在张德帅的爷爷身上。在张伟龙身上生长。而到了张德帅这里。就应该丰收了。”
“我吗。跟凤凰一样咯。冬季嘛。代表着死亡。沒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得努把力了。要不然伊兰那小丫头又要因为凤凰发狂了……嘿。幸亏凤凰还是个控物者。能够操控时间……”淡然轻笑着。脚步渐行渐远。消失在雨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