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的脸。我的脸……”
凄厉无比的惨叫响彻整个街道。男子捂着瞬间起泡发红的脸。发了疯似的歇斯底里地倒在地上打起滚來。
周围有几户住在高处的楼层亮了灯。有人探头出來。白蒙蒙灯光下的几人分外鲜明。一见那个柳二身上的警服。又赶紧缩了回去。
警察办事可不是那么好招惹的。大半夜的。能够制造这种凄厉叫声的原因无非就是渎职或是秉公办案。几家好奇几家抱怨的。除了几声格外嘹亮的骂声刚起又瞬间消失在黑夜。只剩下柳二以及汪超杰等一众有些听得发怵的人眼中完全属于自作自受的男子的凄厉叫声了。
“我的脸……谁。到底是谁。他妈的给老子出來。”男子捂着脸打着滚。却突然大喝起來。似乎是痛楚有些缓解。以至于他有了足够的思维能力去判断到底是普通人还是异能者袭击他。
“这……”柳二愣住了。这大半夜的玩鬼打墙吗。一个大活人自己往砂锅里撞还要大叫是谁……
微微愣了愣。柳二的眼神瞬间犀利起來。这不是苦肉计加栽赃嫁祸吗。。
“不许动。他娘的。给老子老实点。”大步冲上去。一腿压住男子的身躯。一手按住男子的手。另一手持枪顶住男子的脑门。柳二声色俱厉地恐吓道:“你想把老子拉下水。门都沒有。栽赃嫁祸的小把戏。别以为我会放过你。”
“滚开。他妈的给老子滚开。”显然是脸部的剧痛让脑子怒火中烧。一被柳二制服。男子的身躯扭动得愈发剧烈。
“想往哪走。都给老子停下。要不然枪毙你们。”望见汪超杰几人见状想要趁乱而逃。柳二被男子的挣扎弹开着踉跄了几步。当即立定。拿枪对准汪超杰。怒满胸臆地大喝道。
这些年轻的男男女女哪里有见过这种场面。尤其是那黑黝黝的枪口。被柳二不断持枪在他们身上扫过。他们顿时遍体生寒。尽管知道这只是威吓。但也生怕枪一不小心走火。自己运气不好就被干掉了。
“别装死装活了。”柳二冷哼地啐道。“谁会这么蠢。明知砂锅滚烫还往上蹭。你以为是女人的胸啊。哼。小把戏也要來我这里玩。被发现了就老老实实服罪。什么玩意儿。装得还真像。香蕉你个吧啦。”
“再给老子碰一下试试。再他妈给老子碰一下。”男子疯狂地大叫起來。与此同时。他的一只手哆哆嗦嗦地伸进了皮衣口袋里。
“你想干什……”柳二话音还未落下。身子却急急忙忙扑了上去。本想制伏男子。防止他做什么小动作。柳二却愕然地发现自己的腿似乎失去知觉了一般。尽管自己用了力气。却半点都抬不起來。
茫然低下头。男子手里正拿着一个类似对讲机的仪器。哆嗦着手抓着仪器顶在自己的腿肚上。而一只帆布鞋则突兀地出现。踩在男子的手腕处。
顺着帆布鞋向上。入眼的是一个小伙子。
眉目清秀。穿得也是很不同寻常。
大半夜的居然有人穿着白马褂出來。他不怕冷吗。难道是准备通宵。第二天晨练用的。
柳二并未多想。只觉得这个小伙子虽然有些无法用常理度之。但勇于跟邪恶势力做斗争的精神还是值得褒奖的。
但汪超杰他们几个就傻眼了。
这个人。这个看上去年纪跟他们几个相差无几的年轻人。他就好像鬼魅一样。是从手推车后面钻出來的。
毫无声息。而且望着地上男子的表情极度狰狞。比什么小说里的魔王还要令人惊悚万倍。
他仿佛原來就在矮小的手推车后面。然后如同贞子一般窜了出來。猛地一脚踩住了男子的手腕。
又快又准。用风驰电掣形容也不为过。
然而惊艳归惊艳。几个男男女女却都是登时被吓得魂飞魄散。目瞪口呆地注视着那个有些气喘吁吁的年轻人踩住男子的手腕。两条腿隐隐发颤。
“他妈的。你敢踩我。你敢踩我。”闭着眼。男子根本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踩他。歇斯底里地大吼一声。身子疯狂扭动。另一手连忙抓住那个仪器向前猛捅。
“小心。”來得可不就是张德帅。
他大吼一声。神色肃然地立刻反应过來。伸手推开柳二。又朝着男子的小腹猛地踢了一脚。
男子吃痛身子弓成虾米状。张德帅果断地又踢了几脚。又把那个从男子手里跌落。可以让人麻痹的仪器踢到一边。
心中一动。顺着形势想到了掩饰自己身份的措辞。张德帅更加变本加厉地猛踢起來。口中还连忙义愤填膺地大叫道:“叫你看场子。叫你骗钱。我踢死你。居然敢骗我哥的钱。”
柳二被推着趔趄了几步后退。听到张德帅的话立即反应过來。猛地双手从后拦腰抱住张德帅。一边将他拉向后面。一边阻止道:“别。别。小伙子。别冲动。这是警察的事情。你这样可是犯法的。别冲动。别冲动。”
“叫你骗我哥的钱。叫你骗……”被柳二抱着向后退。张德帅还不忘又补了几脚在男子的鼻子上。男子的叫声顿时更加惨烈。红肿起了水泡的鼻子里鲜血直往外冒。
“别跑。别跑。”抱着张德帅后退。柳二顾了这头顾不上那头。汪超杰等一行人一看场面混乱。而柳二也瘸着一条腿踉跄着后退。立刻散了欢似的跑了。
汪超杰人虽嚣张。但好奇心也很重。尤其是擅长顺手牵羊。一看到一个小小的东西居然让一个巡警的腿瘸了。顺手就将张德帅踢到一边的仪器顺走了。
张德帅可沒留意到这些。眼下最重要的莫过于将眼前这个狗鼻子一样灵敏的追踪者打残。并且顺利瞒天过海。是以他几乎是憋红了脸的屏气一会儿。又大口地喘气起來。仿佛很心潮澎湃似的冲着柳二告发道:“警察。你一定要看紧他。别让他跑了。这个人次次问我哥要钱。要了钱又跑路上高速。我哥那性子实在太老实。但我可咽不下这口气。枉费我哥平日里像兄弟一样对他。他居然。居然……”面容皱成一团。张德帅又要上前拳打脚踢。柳二连忙拦住。“小伙子。别动。别动。我会给你个交代。你先别动。等我抓了他。然后你一起去警局录个口供。”
“嗯。警察叔叔。全看你的了。”一见男子像是被自己折腾得累了。有进气沒出气。张德帅心下一定。点着头。脸色却依旧装出怒不可遏的样子。
“啧。你这么一闹。让那几个小子跑了……还吸K粉。真他娘对不起他们的父母。”柳二张望了一圈四周。随口抱怨了一句。随后捂着腿躬身向前。“啊哟。妈的。怎么这么痛。痛死我了。哟哟哟。还很麻……格老子的。袭警的事情也做得出來。随身还携带这么危险的东西。起來。装什么装。被我抓住你是插翅难逃。”
“别碰我。别碰我。”男子极力地扭着身子。但脸部的烫伤以及鼻梁骨的剧痛似乎让他有些神志不清。以至于大怒大吼声几乎响彻了整片街区。
“怎么了。怎么了。”有人闻言过來。
“什么麻烦事。叫成这样了都。”又有人过來。
“喂。谭牧霖。你搞什么飞机。被个普通人玩成这样。”
四面八方的。越來越多的人围了上來。
柳二心中顿时一凛。瞧这样子。四面八方起码也有十个人过來了。
“不好。小伙子快跑。”
柳二一手推向身后。顿时一愣。手向后推了推。又连忙扭头过去。
咦。那小子呢。刚刚还在这里。不可能跑这么快啊。
汗毛瞬间炸起。柳二瞪着眼睛四下扫视。顿时慌了。刚刚还在身边的小伙子。现在居然平白无故地消失不见了。
“鬼啊。鬼……第三次。第三次幻觉了。我。我。我……”柳二哆嗦着手掏出手机。连身边正在围上來的众人都顾不上了。哭爹喊娘地朝着接通了的电话那边痛哭。“柳医师。柳医师……我。我又出现幻觉……好。好。我是神经病。我全家都是神经病。求求你了。救我。救救我吧。我他娘。他娘的腿打颤脚发麻……血。血是怎么回事……”摸了摸额头。一把水果刀正中脑门。鲜血正汨汨地流着。柳二反应过來。顿时吸了口气。两眼成了斗鸡眼。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切。被个普通人还弄成这样。废物就是废物。”有人隐在黑暗中讥嘲道。
“别多话。赶紧撤退。这一下想不打草惊蛇都难了。”有人提醒着。却是冷哼了一声。又颇为懊恼地转身离开。
“FUCK。”那个谈吐讥诮的人瞧了那个提醒的人的背影一眼。冷笑道。“真是虚伪。圣德里要是都这样。还真是令人作呕……噢。不对。起码姓谭的你正常多了。嘿嘿。居然还会被个普通人玩。”从柳二的脑门拔出水果刀。那人啐了一声。留下几人扶着似乎气晕过去的谭牧霖飞快消失。
沒过一会儿。这片街道只剩下柳二的身子躺在手推车下的阴影里。地上鲜血一片。死状颇为令人惊恐。
有人从有阴影的墙壁里冒出一个头。随后是白马褂。帆布鞋。
张德帅蹲身到柳二身旁。深吸了一口气。双手隐隐打着颤使劲握拳。
大意了。早就该解决掉的。
内心极度愧疚。咬着牙。张德帅蹲在阴影处进入隐形状态。眸子却紧紧盯着柳二。眉宇深皱不已。
“德帅……”欧阳伊兰举着手机用闪光灯照明。从一条小巷子里出现。随后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了张德帅的身后。
张德帅默然不语。只是紧皱着眉盯着柳二。
“死人了啊……他们都集中到这边了。你沒事吧。”欧阳伊兰先是不咸不淡地看了眼柳二的尸体。见张德帅缄默。顿时明白过來。抿了抿唇。蹲身双手拍在张德帅的双肩上。安慰道:“别难过。这就是普通人跟我们的差别。你必须……”
“呵……”张德帅勉为其难地露出了一个笑脸。扭过头來。却是很凝重的望着欧阳伊兰。“我现在沒难过……我是在想。为什么他死在我眼前。我只有那么一瞬间的想法替他悲哀。现在心态竟然平静到沒有波澜……我怎么变得这么冷血了。”
“你。你不难过。”欧阳伊兰忽然略有所思地望了几眼张德帅。总觉得他今天怪怪的。虽然很称自己的心。但还是觉得哪里有些别扭。
就好像他突然长大了……对。就是长大了。
眼眸亮了亮。欧阳伊兰却又蹙起了好看的眉毛。眼睫毛忽闪忽闪地瞧着张德帅。
虽然说男人的成长或许只需要一个瞬间。但是他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使得他面对死人、自己的诱惑。完全沒有以前的那份惊慌失措了。
张德帅摇了摇头深呼吸。起身拍了拍屁股。“他们好像都撤退了。不过我刚刚用了隐形。可能会暴露给那个黑色皮衣的男人。但愿他沒看见我……”
“嗯。撤退了。”欧阳伊兰翻了翻手机。又疑惑道:“具体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牵连出……”
“走。算了。不想了。”张德帅摆了摆手。忽然认真地看向欧阳伊兰。
“我。我脸上长东西了。”欧阳伊兰有些窘迫地摸了摸脸。
张德帅摇头:“沒。觉得长得挺好看。”抬手犹豫了一下。张德帅拍了拍她的肩膀。“照顾好自己。我还有事。嗯。别问什么事情。你回家吧。替我照顾好小凤凰。我过几天就回來。”
“啊。哦。”欧阳伊兰愕然。旋即很温驯地笑了笑。笑得十分娇憨。
她突然搂住了张德帅的胳膊。挨着他的身子向前推着走了起來。“我陪你一段路吧。”
“呃……可以。不过别靠这么近好吗。”
“人家怕你冷嘛。”
“……别装铅笔。”
“什……好啊。张德帅。你居然骂我这种词汇。”
“行了行了。放手。嘶……”
“怎。你怎么了。你沒事吧。”
“沒……哈哈。骗你的。早点回去吧。”
“我……我怒了啊。装什么肩膀疼。你装你装啊……”
“死女人。还想被我掐是吧……”
声音渐行渐远。他们身后极远的阴影处。突然出现一个长发披肩的女人。
女人望了几眼远去的张德帅两人几眼。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这老竹子。真是作孽……”
她步法缓慢地走到柳二的身旁。动作迟缓地拖着他的身子到墙角。摸了摸柳二的脑门。大拇指摩挲着其他四指指尖上的粘稠。轻叹道:“真顽皮。这修一次又要不少开销啊……上次当了快递员。这次当了巡警。下一次。你……你又会想当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