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二章 四野行(6)(1 / 1)

黜龙 榴弹怕水 6228 字 2023-09-03

瘿陶距离平棘约六十里奇经以上修行者不计马力飞奔而去一个时辰内便可抵达但成建制、器械完备的骑兵部队不携带辎重的情况下可能需要两个时辰如果算上准备时间可能还要再加上半个时辰或者一个时辰。

第一拨信使也就是苏靖方离开后大约一个多时辰估摸着对方已经到了地方以后李定发出了第二拨使者与文书。

乃是告知邓龙武安军长途跋涉疲惫至极而且明显将部份高修为战力留在后方确保后路所以攻城展开极慢士卒也渐渐不支请对方速速来援否则武安军很可能撤军直接逃往东面信都到时候就麻烦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在第一波信使也就是苏靖方不辞辛苦折返并确定对方许诺援军后估计着对方已经启程李定继续发出了第三拨信使与文书。

乃是告知幽州军武安军支撑不住已然撤走而且主力果然是往信都方向逃去但也有少部分兵马明显溃散往周边乡野而走他张太守兵马稀少不敢轻动请邓将军加速至平棘面议。

而使者走后李定接连下令先分出两干兵马由苏睦指派出平棘城四下「追索」同时避闲杂人等靠近来路官道;接着又让剩余兵马则各自登城藏身塔楼、兵营多备长枪劲弩;当然免不了好言安抚齐泽让对方带领刚刚降服的部队往城内北侧区域集中安置说到底这个时候不能搞太多花里胡哨的只能尽量挑要点处置然后听天由命。等到第二波信使折返告知相遇距离大概是在三四十里外此时距离平棘估计只有二十里不到后李定再度派出了第四波信使与文书。

接着下令城内民夫大举行动准备晚饭。

携带文书的依然是快累死的苏靖方但也没办法李定兵微将寡身边得用的人不多高士省跟今日这个齐泽都很不错明显既有经验又有修为还有脑子但此时如何敢用?

樊梨花可以信任也是一大战力但她过于憨直了。

所以暂时只能依靠苏靖方所幸这次出去路程就很近了。

「在备饭?」

邓龙看了眼眼前气喘吁吁的年轻人又看了看天色他是下午得到讯息的然后调集骑兵再疾驰五十里至此估计剩下十里地到平棘的确也算是傍晚了。「也罢也只能吃个晚饭了…李定那厮已经跑了快一个时辰?」

「应该是两个时辰。」苏靖方满脸都是汗水与污垢只是尽力更正。「算算时间应该是邓将军刚刚出来后不久但是我家府君要确定他是真撤了才敢发出那封文书然后路上又耽搁了不少

「晓得了也就是说你家府君的文书其实都是慢一步。」邓龙确定李定已经走远后不免沮丧以至于语气中略带嘲讽。

不过也就是到此为止了更多的嘲讽言语到了嘴边也没继续说出来因为邓龙很清楚自己也耽误了不少时间……一开始他是不信李定来了的所以出发有些拖拉前半截更是悠着走一直走到一半路从道旁乡民那里确定上午有大队兵马自南向北去后方才真心信了李定确实是数百里奔袭送人头终于加速北上。

但俨然是赶不及了。

而且这都快到傍晚了也只能选择先去平棘吃顿饭了。

就这样既知前方已无战事且无战机邓龙为怜惜马匹只下令放缓速度然后继续再往前走。走了不过一两里地便看到四野田地之间的道路上到处都是打着赵郡旗号以及张、齐旗帜的郡卒不由侧目:「你家府君不是说兵马稀少不敢轻动吗?」旁边苏靖方当即尴尬来笑:「估计是阿舅立功心切也是打扫战场的意思」

邓龙一边撇嘴一边不免好奇:「你这小子跑了两次必然是张府君体

己人却不知道哪个是你阿舅?」

「阿舅姓齐正是本郡都尉。」苏靖方脱口而对。邓龙一时诧异:「当年我跟老齐跟着劈山刀王臣廓一起在恒山做匪后来官军厉害王臣廓逃去了山中他来了赵郡我去了幽州却未曾听老齐说起过你。」

苏靖方面不改色:「叔父大人听我口音便知道我不是在本地长大我家里是早年在信都的结果被朝廷带到了关西安置我在关西长大今年才回乡。」「这才对嘛。」邓龙当即醒悟却又在马背上伸手来抚对方肩膀。「既喊我一声叔父可见是比你舅舅晓事将来郡中觉得没前途好侄儿只来寻我。」我便是去投黜龙帮也不用寻你啊!

苏靖方心中无语面上却感激涕零一意奉承。而说话间平棘城已经出现在视野内而同时映入眼帘的还有这座充当屯兵点的旧郡城上空那明显的水汽与青烟看得出来确实是在做饭。

有些人鼻子尖甚至已经闻到了饭香味。

于是众人加速向前。

又过了一阵子饥肠辘辘且疲惫至极的骑兵抵达平棘城下好侄儿小苏上前与城头军官搭话城门旋即洞开这才折回:「府君有点爱干净不想出来只请邓将军率众入城安歇。」

「无妨人家是府君嘛。」邓龙一边应声一边四下来看军人的本能促使他考虑擅自入城的危险这无关立场即便是友军也要防备的不过想到对方本只有三千郡卒沿途却见到不下一两千人在野地里往来追索、打扫战场却是立即又放下心来便要入内。

无论如何对方城内无兵自己又怕什么。

唯独来到城门前却又觉得哪里不对然后认真来问:「战事这么随意吗?城门都没试着攻一下?」苏靖方一愣马上苦笑回答:「叔父大人问到我了贼军一到我便从北门绕行出城去寻叔父大人报信了这事我估计是有曲折但也要问我家府君才行。」

邓龙也笑心中却以为对方在暗示张敦礼很可能在信中夸大事实攻城战根本没有发生可能是李定长途跋涉全军到了极限见没有吓到人就直接往信都逃了;也可能是李定本意想与信都的河间军汇合专门穿越此地尝试恫吓结果没成就直接走了至于说为什么张敦礼这么胆小却居然没有被唬到恐怕要归功于自己那个老相识齐都尉了。

就在邓龙胡思乱想之际身后的幽州骑士们早已经猬集向前根本就是闻着饭香不耐烦起来他便也不再坚持直接点点头昂首挺胸率先打马入城。苏靖方随他一起入城却在城门内立定然后招呼身后骑士们纷纷入内。

另一边邓龙多少念及主客尊卑还是主动往郡府堂上而去然后果然在堂上看到了坐在桌案后面色发白的张郡守本人。

邓龙行了礼问了几句话张府君却只是扶额侧脸随意敷衍。

前者看着不是事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就随便说了两句主动告辞出来。

这个时候夕阳尚在秋风微起心中狐疑却不晓得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的邓龙立在旧郡府大堂外四面去看只见城内熙熙攘攘兵马穿梭不断三千幽州骑兵一入城便闹得不可开交拴马的、卸甲的、索要草料的、直接去吃饭的甚至有先去寻住处的简直乱成一团。

这让邓将军的脑子彻底失去了运作能力。

不过也不需要他多想了因为随着他一转身直接便发现了城墙上的怪异现象——四面各处都有部队从城墙上塔楼内涌出然后在城墙上集结。

这个现象本身倒没什么可说的换防总是可以的但数量却完全不对!

要知道城外已经有一两干兵了按理说城内的赵郡部队应该不多才对…但眼下所见却明显超出

预料了。

非只如此随着一声莫名号响城头上各处旗帜摇晃居然将其中几面张字旗一起扔下换成了什么李字旗紧接着忽然间自己等人进入的南门那边传来一声明显的闷响接着便是一片惊呼吵闹之声。邓龙身形晃了一晃他意识到了怎么回事了一城门里防备高手突破的千斤坠被放下了!

他第一反应便是折回堂内去质问张敦礼。

而随着这位幽州军将领转回堂上却愕然发现张敦礼已经尴尬站起身来立在一旁此时端坐在堂上中间位置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

此人并无披挂只着寻常素色锦衣戴着武士小冠眼窝略显发黑正在案后冷冷盯着自己而此人身侧则立着一名皮甲女将淡淡的护体真气明显带着红光俨然是一位离火真气高手凝丹以上说不定跟传闻一样是成丹。

邓龙沉默了片刻忽然拜倒在地:「李府君是我有眼不识红山误接了此事请李府君看在幽州上下二十郡兄弟的面子上放我们一条生路。」

「可以甲胃战马留下。」李定轻声做答。

丢了这三千匹马回头幽州军内部就要把自己这个降将给撕咬干净…故此邓龙还想打个商量但想一想却又不敢开口因为这个局面一旦事情不谐说不得便是一场屠杀。

把猪引诱到猪圈以后的屠杀。

自己就是那头猪!

一念至此其人不禁来问:「末将冒昧齐泽可也还活着?」

「降了在城北。」李定微微眯眼。

「末将也愿降请李府君给个任用。」邓龙伏在地上恳切出言。

「好。」李定面无表情当场应了下来。

但心中却不免波涛汹涌乃是卸下了千斤坠后又起了一番豪情。

这日晚间恢复了清明的李定立即写了几封信按照原计划向幽州、河间、将陵、太原、恒山、代郡分别派人解释局面以求谅解。

然而书信飞马送到各处却都如石沉大海一般并无半点回应。

这让李定不免稍有不安。

接着时间来到八月初河北大地自南向北陆续开镰秋收。

就在这时信都长乐冯氏的家主、前朝廷重臣冯无佚忽然传来信件声称要邀请河间薛总管、幽州李总管、武安李太守、将陵张首席等各处要害人物都只带百骑然后一起往河间边境的南宫一带相会共同调解河北战事保障秋收。

据说将陵那里的黜龙帮首席张行已经答应会亲身前往。

李定心下莫名一慌他如何不晓得这事根本就是张行的手笔…但犹豫了一晚上后他还是遵循理智立即回信过去表示愿意亲身赴会。

八月初五薛常雄一声不吭径直率百骑离开河间往赴南宫这无疑宣告了他的态度。

而幽州也有一彪兵马南下却在上谷分出百骑护送李、罗二旗进入博陵。

八月初六张行的「黜」字旗离开了将陵。

八月初七距离最近的李定不敢再等也与张十娘一起出发。

待到八月十日约定的时间四方势力公然汇集于南宫县丝毫不顾其中一方乃是公认的反贼而李定也果然见到了久违的张行彼时对方这个大反贼正在城东的南宫湖畔与冯无佚闲聊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