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亮圆圆的依旧照在那里张行在雄伯南家里跟徐世英同桌吃了一碗面徐世英姐姐徐持又给包了一大一小两个甜面饼小的那个还贴了一层红纸。阑
张行道了谢拎着两个饼子回了住处然后也不再观星而算天下兴衰了只是将饼子放在案上倒了一壶酸梅干泡水然后开始写东西。
秋后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有些活他可以交给别人有些活只能自己来做还有些活上上下下谁都躲不掉。
以秋后来计:
首先是秋税这是明年一切政治军事活动的物质基础也是黜龙帮十郡一州这个政治实体第一次大规模完整的秋收而且还遇到了旱灾各地灾害还截然不同。
张首席想了想只能写下了秋税公平和勤俭节约两个词汇……毕竟能做的都做了只能继续强化监督跟身体力行了。
然后是秋后的例行强制筑基与教适龄少年识字的事情这一次各处的压力会小很多因为只有刚刚到达适龄年纪的少年少女才会参加。而且一个莫名但真实无误的现象是这件事情已经稍微形成了一个怪异浅薄的传统很多黜龙帮的官吏头领都把执行这件事情当做对张首席私人理念的服从性测试。
于是他只写下了多教识字四个字而已。阑
接着是徐世英、马围主导的军官与修行者整编这是一个躲不掉的、严肃的问题是军队建设必经之路而几乎每次整编也是一次总体的军官培训必须要全程亲身参与因为与基层军官的直接联系是维持对大头领、头领控制的最重要途径之一。
而稍作犹豫后张首席在这件事情后面补了几句话——写一写各营的战斗经历;稍微增加一下部队内里阶层正式设置准备将、副将阶层;全面重检部队员额推动退役和兵役公平轮换。
没办法缺钱缺粮只能用这种虚的荣誉感和权力感来糊弄人而最后一条俨然受到了这一回在东境查阅那些乡里的影响经此一回张行多少认识到府兵制下的兵役对于相当一部分老百姓而言依然是个巨大的负担。
除此之外还有新刑律与民律的推出这没什么好说的基本上是崔肃臣跟张行逐条看过的但要摆在冬季农闲也就是大家把前面的事情做完后歇一歇才好发布因为需要宣传需要民政体系的协助。
类似的还有自己跟一些头领们的对话或者说以对话形式进行的键政记录以及之前施行的所有政策的汇总。
这些东西加一起其实就是之前被旱灾、徐州事端侵扰没有及时整合发布的所谓施政纲领。
施政纲领不是一篇凭空出来的文章而是要有文章总纲-施政-汇总这个流程。阑
但写到这里也不是就结束了的。
张首席看了几眼加了一句话乃是“增加对周围州郡的宣传渗入”。
然后换了一张纸却是将南北矛盾文武矛盾出身阶层矛盾降人与本土矛盾一一写了下来。
还是那句话承认山头尊重山头控制山头、拆解山头消灭山头。
不过在大略写完这些东西后张行又专门将窦立德、徐世英、陈斌三个人的名字给写了下来——拆解山头和消灭山头有时候不仅仅是需要对特定山头进行消解建立或者引入新山头也是一种法子河北这里虽然名目繁多但实际上核心的、能做事、能搞事的就是这三个人。
只有三家而且出身阶层、地域、负责事物截然不同自然会形成对立。
至于雄伯南他地位卓着也有着河北本土与河南建军时的身份加成却并没有激烈掺和到其中而是被人当成了狐假虎威的工具。阑
所以要不要按照之前张世昭的建议建立一个新的体系?以摊薄三家的矛盾呢?
但似乎又太早而且总担心乱加新体制会得不偿失。
没办法所有的事情都面临一个度的问题好政策推太多了就会出现基层行政崩溃的状态山头拆的太厉害也影响到行政能力与战斗力。
包括这一次有人提出趁着军官和修行者体系改革仿效大魏军制建立起新的更复杂的军官升迁转任制度……这似乎是好事也算是必须的道路但张行依旧有些犹豫并最终延缓了这个提案……原因就是这个他担心短时间内搞太多新东西会军队感到疲惫。
张首席心里面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始终没有消散。
既然不好设立新的权力体系那就把旧的拉扯进来故此张行稍作犹豫便将李枢、李定、杜破阵、白有思、魏玄定、王叔勇等老生常谈的名字重新写了上去。
然后立即划掉了李枢、李定、杜破阵包括白有思也改成了程知理——白有思的登州总管实际上管着两拨人一拨是登州本土驻扎的部队和地方行政体系里面包括王振、马平儿和一些文官另一拨则是个人或部队出身登州或渤海却在大河北岸驻扎的一帮人算是河北行台这里挂靠在登州的也就是程知理、程名起、唐百仁、诸葛德威、王伏贝这些人。阑
这其中程知理作为唯一的大头领也是擅长拉拢人的大头领实际上有个小山头。
但很快张行就把程知理也给划掉了又划掉了王叔勇王五郎是个难得心思纯粹的不让他掺和过多政治也是对他的保护……最后理所当然的圈上了魏玄定。
魏玄定的行台建立在大河边上的要冲四口关背靠着东境中三郡并负责指导河北西线对接工作但由于西线面对的是缓冲势力元宝存使得魏玄定以下无论是徐师仁还是牛达都没有用武之地。那倒不妨稍微动一动将魏玄定的行台挪到四口关河对面的聊城然后让魏与雄伯南一起来达成新的平衡只要魏玄定带着两个大头领靠近了将陵事实上参与起了执政窦立德那几个人自然气焰消减。
一念至此张行直接又写了聊城二字然后终于收了起来吃了饼喝了汤又看了看月亮然后打开纸张写上“算命的与抱镜子的”后便转身去睡了。
第二日张首席来到仓城也就是所谓的将陵行台所在地了先做廊下食然后入公房将事情一件件讨论、吩咐了下去。
上来自然是让雄伯南去恒山的事情这件事闹到眼下双方两败俱伤且都有些相互忌惮自然选择了尊重裁决。
当然了双方肯定各自都不服气尤其是窦立德那边的河北义军与豪杰这种裁决实际上相当于否决了他们天下义军是一家最起码河北义军是一家的心思。阑
只不过雄伯南作为他们扯起来的河北本地人招牌此时负责取处理此事他们怎么都无法开口。
接着便是建议魏玄定移台到大河这边的聊城。
这下子所有人都不说话了都晓得这位首席还是因为这次争端起了怒了要引人过来了也算是对上了徐世英昨日面摊上的发作。
张首席也懒得解释只是接着催促各地监督好秋收的问题便不再计较转而处置日常事务。
所谓日常事务又分为两类一类是主动展开的自上而下的所谓军政事务文书和参谋们形成方案做成文字然后交给陈斌那些总管分管做处置意见一些就在将陵周边厮混的大头领也有资格直接参与讨论然后交给张行批示罢了;另一类则是地方上和军中包括所有各个体系遇到一些事情形成了建议和反馈然后分门别类交到将陵这里让张首席处置。
说白了就是已经事实上实践了的三省六部制总免不了以文法吏行文书驭事分门别类出入决策而已。
那换句话说别看黜龙帮只有十郡一州之地但张首席还是能接到不少“奏折”的。阑
半日下来大部分事情都还算妥当但很快他就接到了一个有意思的当面请示。
“三哥头领、大头领的婚姻我们要管吗?”问话的是这大半年以来老实成熟了不少的阎庆。
张行当即会意:“我们不该管但应该知道情况……怎么了谁结婚了?”
“程知理程大头领不是妻子死的早吗?”
张行恍然继而正色来对:“你就说找了谁吧。”
“还没找到谁但走房彦朗兄弟的路子向清河崔氏提了亲。”阎庆如实禀报。
“你觉得……能成吗?”张行想了想认真来问。阑
“我觉得不好说眼下这个情形崔氏会不会答应都有可能。而如果答应很可能一堆头领、大头领都会往这几家河北世族名门做提请。”阎庆认认真真分析。“而如果崔氏不答应很可能会退而求其次房氏兄弟作为媒人十之八九会寻个房氏女嫁给程大郎。”
张行颔首认可却又幽幽一叹。
时间久了他现在对程知理也多了几分认识跟其他几个出身类似的东境豪强大头领不同程知理最大的问题是年纪大了年纪大了就导致他格外趋利避害导致他格外冥顽不灵。
但是他的资历太老了敷衍的本事也实在是太厉害了你又挑不出毛病来。甚至你都很难说这是害群之马因为人家表态总是及时而正确的工作也在做……再怎么样总比李枢那帮人强吧?
然而这份总让张首席心里微微膈应的本事也不是盖得。
之前做生意拿徐世英杀猴儆鸡后也不好追究的这次更是难道人家一个老光棍想娶个高门媳妇还有问题?
张行也只能服气。阑
但心中同时暗暗下了决心就凭这厮这份冥顽不灵且锲而不舍的私心私利只要不改这厮这辈子别想踏入黜龙帮的权力核心。
“随他吧。”一念如此张行笑对道。“这事留个心就好你把心思放到军官人事上去那是正事秋税后就要做不要出了岔子。”
阎庆自然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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