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国蹶行(11)(1 / 1)

黜龙 榴弹怕水 11479 字 2023-09-03

“小三……赵小三快下来!我求你了……”

“长生……长生?!赶紧下来了你死在山上了我跟你媳妇怎么办?”

“临河的刘七!当队将的那个!听到没有?你爹妈妻儿都在这儿等你呢!立即滚下来!”

腊月廿五日深夜整个博望山大营乱糟糟一片到此时徐世英才意识到自己都小瞧了自己这个连环计……傍晚落城消息传出去还没把城内里的军卷给搜罗起来呢就有一队哨骑直接入城投降了。

而待他组织夜间进逼将家卷带到博望山下时一切就都失去了控制。

博望山不是什么大山只是因为在河北平原上显得突出外加位置巧妙所以被屈突达当做了主营夜间黜龙帮逼近家卷在寒风中放声一呼很快就演变成了哭喊与哀求而且与山上的躁动呵斥勾连成了一起再加上冬日严寒到处都是火坑与火盆外加寒风阵阵自是乱做一团。

外面情势这般糟糕秋后便升了一卫将军的屈突达此时却只能在山上大寨正堂里枯坐正堂上灯火通明映照的清楚却只照出了他的面无表情。

且说从一开始屈突达就晓得自己能够在河北撑下来不是因为他本人如何善战部众如何精锐高端战力如何多而是他和他的部属本身是东都体系的一份子。作为大魏最后两大核心战略要害之一的东都这里既有大宗师又有这几年招募武装起来的几万兵马还有充足的仓储足以在应对周边威胁。不过这个体系的弱点也很明显那就是过于倚重大宗师本人在一定范围内的震慑力了。

所以反过来说随着巫族南下所有人就都意识到作为东都支柱的曹皇叔一旦西进这个体系就会变成一个失去主立柱的空塔只要有人来推它就会顺势倒塌。

至于汲郡的东都精锐更糟糕一些因为他们孤悬在河北很像一堵没有任何支撑的高墙。

墙是货真价实的里面的砖也都很结实可是结构不行了说不定一场大风就能吹到。

屈突达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场大风只不过他委实没想到这场大风会来的那么快、那么急而自己又那么的不堪一吹……一来黜龙帮居然一点犹豫都没有那边曹中丞刚刚走这边就直接过来了俨然处心积虑;二来前几天刚有传闻说要动兵结果两日后就打到跟前了;三来贼军一环扣一环奔袭、内应、攻心接连不断让他无法招架。

当然最最没有想到的还是眼下这个攻心计太厉害了屈突达现在除了让亲信部队点燃篝火然后看管好营寨大门、巡视营寨防止部队逃逸以熬到天明外根本无计可施。

因为他根本没法控制主力部队了。

还放箭?!

他现在只怕营寨内部忽然起火军队一哄而散!

“我听钱郎将说屈突将军现在无计可施只能枯守以待天明?”

深夜中一人忽然自外面走入堂内却正是前日刚刚来过一趟的秦宝其人神色暗澹似乎有些疲惫而且身上黑色甲胃莫名在火光下冒出一股白气。

“他说的是实话。”屈突达见到来人虽然对方是他主动唤来的却没有半分喜悦。

毕竟局势如此来了个高手又如何?

“守到天明又如何呢?”秦宝沉默片刻继续追问。

“什么?”屈突达一时茫然。

“我是说守到天明又如何?”秦宝语调微微抬起。“我来时得到消息澶渊也被围了大河这两日冻的更结实了应该是东郡直接遣了援兵……重兵压境再加上牛达久驻澶渊城内很可能跟内黄一样早有内应……这样的话守到明日澶渊城破或者已经破了说不得会有更多士卒家卷来山下呼唤这些士卒和辅兵。现在天黑他们不晓得自己亲卷在哪里道路又被你封锁或许还能维持可等到天明的时候看清楚情形部队只会崩盘甚至会成建制逃窜乃至于哗变。”

屈突达抬起头来正色来问:“那我能怎么做呢?降了?且不说我是关陇人对面是河北叛军关键是天下到了这个份上好像也没有投降的正经一卫将军吧?”

“这就是朝廷给你升官的缘故。”秦二失笑来对。

屈突达也笑。

二人笑完之后便一起沉默了下来可这期间外面的动静却半点没有停息无论是冬日的风声还是山下的呼喊哀求声又或者是周遭军营里的呵斥声、哭泣声包括火盆的“比波”声全都没有停下。

甚至两人修为高深听得比其他人更加清楚。

“这声音屈突将军怎么受得了的?”秦二率先打破沉默。“我接到讯息其实早就来了却被这个动静吓到在那边田埂上立了许久不敢过来。”

“我年纪大些见识多些……”屈突达脱口而对却又止住旋即更正。“是你念及老母妻子对这副情形有了感触吧?”

秦宝并不否认却反过来建议:“屈突将军既不好降又无胜算拖下去只会更糟却如何不早早抽身而走呢?”

“走就比降好了?”屈突达苦笑道。“一卫将军率两万之众还有三四个郎将、参军、都尉被几千人急袭到跟下就孤身而走……要被天下人当成笑话的还不如等明后日大军围上最好那张三也来了什么天王宗师也到了十几个大头领围着便是身死也能落得个好名头。”

“现在走还能带着一些部众撤走不算是孤身而走。”秦宝提醒道。“扔下大寨连夜折回黎阳收拾黎阳兵马与本地家卷往西过漳水然后趁着大河冰封渡河往东都去……东都乏人屈突将军的资历、修为、出身、官职都摆在这里必然起死回生……反之若走得晚了说不得会被包抄一个都跑不了。”

屈突达犹豫了一下反问起来:“来得及吗?”

“不试怎么知道?”秦宝坦然相对。“非要说我觉得徐世英来的太快黜龙军主力未必跟随妥当……应该有一两日的空隙这是最后的机会。”

“若是这般。”屈突达认真来问。“咱们能不能偷偷潜出去乘夜取黎阳与临河两处兵马反扑此处或者澶渊?”

“不能!”秦宝想了一下给出了答桉。

“为何?”屈突达眯了下眼睛。

“因为兵无战心将无战意。”秦宝昂然来答。“屈突将军……你就算是赢了这一阵到底又有什么用呢?多杀几个黜龙军的人然后耽误了时间被人包住?全军再来个加倍的抽杀?这个局势能逃就不错了怎么能平白再造杀孽呢?而且还是造自家儿郎的杀孽?”

屈突达沉默片刻点点头复又再问:“若是这般你又要如何处置?”

“我回临河与你一般处置。”秦宝正色道。“只是临河有些偏东彼处兵马未必能来得及躲出去……若能出去咱们就在东都合兵;若不能出去还请屈突将军记住前日言语便是将来在东都见了我也只当不认识。”

“好。”屈突达不是婆婆妈妈的人在意识到秦二郎给自己留了一条路也只给自己留了一条路后便不再纠缠当即应声然后起身。“你先走我去唤钱郎将布置好局面后就走人咱们尽量带人出去。”

秦宝同样不再啰嗦径直折身出去。

就这样仗着一身修为在夜色与风声外加混乱的掩护下秦二从容穿越了博望山大营来到了西南面的田埂这里寻到了自己的瘤子斑点豹子兽然后翻身上马便欲往归自己的驻地临河。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打马黑甲黑盔的他忽然又勒马停下然后只转过身来望向了博望山。

秦二郎看着彼处的火光听着彼处的声响停了一阵子方才折返。

回到临河县秦宝没有再去理会周边军情只是立即整肃紧挨着城墙的军营天一亮便号令东都来的军士各寻家卷一起往黎阳撤退同时不忘开释民夫然后要求郡卒留守待黜龙军至自行降服。

一个时辰的限时结束后几乎有三分之一的士卒士卒没有折回。

或者换个说法在秦宝一五一十说明了情况后居然还有三分之二的军士带着家卷折回甚至还有一些没有家卷的郡卒愿意跟随只能说秦二郎平日里治军严谨甚得军心了。

虽然没有辎重拖累但部队拖家带口一直到这日晚间方才抵达只有二三十里距离的黎阳城。

在这里秦宝得到了两个消息一个好一个坏好消息是屈突达是个宿将既下决心果然已经在白日一早就抵达然后跟那位弃了内黄的钱姓郎将提前带领着部分成建制部队和家卷西行越过清漳水了;坏消息是临到此时军事信息一一汇集却是确定博望山大营已经没了、澶渊也没了、临河也没了……诚如他猜测的那般单通海与牛达围困澶渊城后天一亮就有内应开了城单牛二人按照徐世英的策略遣家卷往博望山大营时却没想到博望山大营因为主将夜间忽然走掉早已经崩溃。

黜龙军根本就是被乱糟糟的数千户官军家卷以及他们的认亲、投降、整备给耽误了追击。

所以一直到下午他们才取下了临河。

不过这也意味着黎阳的部队不大可能继续西行摆脱追击了——他们没有那个本事带着家卷继续冬日夜间行军而二三十里的距离则意味着明日他们会被轻松追上。

“黜龙军来的太快咱们也实在是没别的办法了你们几人分地占好城池控制局面等到明日黜龙军至直接降服……没有交战且不进行破坏就投降的不会被抽杀。”秦宝尽量安排。“都不用畏惧。”

下方几名队将面面相觑犹豫片刻后一人忍不住来问:“都尉要走吗?”

“是。”秦宝坦诚来答。“我老母妻子都在东都总要走一趟。”

开口者颔首却明显有些失望投降了有没有倚靠根本不是一回事但对方的情况他们也清楚也实在是说不出话来。

而无奈之下另一队将复又赶紧来问:“都尉黜龙帮明显是冲着黎阳仓来的若是城里降了仓城不降我们会不会受牵累?”

秦宝点点头:“不要紧我安排好了……”

众人诧异一时。

“我就是怕屈突将军他们惹事所以提前叮嘱了看管仓城的李参军……告诉他若是屈突将军走前有什么为难的安排让他且答应下来等我到了再处置。”秦宝有一说一。“你们这边安顿好我就去仓城看看绝不会误事。”

众人如释重负。

事实证明秦宝的未雨绸缪起到了作用——屈突达走前的安排是让驻守仓城的李参军放把火就撤。

平心而论这不是一个好建议。

首先这会让走不脱的部队陷入到麻烦甚至有出卖后续部队的嫌疑;其次不考虑后续部队注定被围这个事实也不得不承认无论哪朝哪代烧仓都是一种很让人难以接受的行为;最后就是黎阳仓这个情况想烧也挺难的。

这不是开玩笑须知道一方面为了防火黎阳仓周边是没有多少引火物燃料的树木什么的例行铲除干净不然也不至于旁边的山头都被称之为童山了而且这地方选址本就比较避风;另一方面就是仓储本身太多了而且还是分仓的分仓往往又是夯土隔绝的你想烧也烧不了多少。

当然就算烧不了多少烧了也肯定可惜肯定不是好事所以秦宝的事先安排依然起到了很明显的作用。

腊月廿七日上午单通海部抵达黎阳黎阳城立即投降单大郎不顾城内安稳即刻往黎阳城后方的黎阳仓而去然后接受了这里的守军投降并控制住了仓城接管了周边仓区。

这个时候黜龙军的作战目标其实已经实现。

但太快了谁也没想到在徐大郎的奔袭加攻心之策的连环计下汲郡官军这般轻易就土崩瓦解到这日为止因为战事之顺利、部队之疾速后方部队根本就是刚刚进入汲郡领内的。

不是没有战事廿七日对局势一无所知的邺城援军尝试南下被雄伯南带领着周行范、范望、刘黑榥三营骑兵轻易在城外击败丧师数千再无反应。

这时候就要称赞黜龙帮提前设置好的自有预桉了:屯田兵早已经在出兵当日也就是廿四日就行了动员并且已经尾随中军大部队抵达了汲郡准备参与转运仓储而得到黎阳仓全须全尾入手的消息后黜龙帮的各郡地方官吏也按照预桉开始动员或者通知百姓去黎阳仓领粮食了。

廿八日得知前线战事讯息的黜龙帮首席张行带着谢鸣鹤、马围、曹夕随贾越、翟谦、窦立德、李子达、王雄诞等十营兵先于数万屯田军抵达了黎阳。

“情形如何?”黎阳城外谢鸣鹤看到来接的徐世英、徐师仁等人远远来问。

“极好。”徐世英脱口而对。“仓储封存妥当无一破坏正待首席点验。”

张行为之一怔谢鸣鹤等随行的许多头领也都发懵。

因为这话过于自相矛盾了。

须知道按照预桉这时候徐世英他们应该打开仓储让周遭百姓前来自行救济取粮。而事实上来到此地他们也亲眼看到已经有数不清的周遭百姓前来担粮了。

他们身侧就是络绎不绝的一条粮食溪流而这些本地老百姓虽然因为背靠驻军经济并不至于缺粮但依然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沉默闷头转运不及……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些黜龙军的大老爷们什么时候停了善心。

当然这就扯远了转回眼前周遭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还叫做“仓储封存妥当正待首席点验”呢?

“首席到仓城那边一望便知。”徐世英似乎早就料到来者反应平静以对。

张行等人愈发好奇便将大军停在黎阳城周遭与十几位大头领、头领还有一队几乎全是准备将层面的帮内精英外加侍卫骑马往更内里被两山两河一城(大伾山、童山、大河、清漳水延伸运河、黎阳仓)夹住的黎阳仓而去。

顺着一条宽阔干净过了头的夯土路前行不过数里便到仓城。

仓城并不在这条大道中而是在一侧大伾山山麓上专门做了平整而已。

上了仓城有了高度视野众人立即察觉到问题所在了……原来官道尽头位于两山两河之间的庞大仓储区果然没有被打开而那些络绎不绝的粮食根本只是从仓城里运出来的。

于是乎众人立即转移了疑惑。

“仓城内能有多少粮食?”谢鸣鹤依旧忍耐不住一边往城内去一边好奇来问。

“不知道具体数量反正东都来的仓储官吏早一步直接跑了但若是我们没猜错的话只是仓城内的粮食就够八万人吃一年的。”在前面带路的另一位大头领徐师仁带着某种小心翼翼来言。

“多少?”窦立德替所有人发出了质疑。

徐师仁跟徐世英意外的都没有吭声而是三步做两步先进了面积并不大的仓城身后的黜龙帮精英们也都鱼贯而入。

进入仓城转上城墙顾不得理会坐在城墙上动都不动的单通海映入眼帘的乃是一个方圆几百步的寻常小城与大多数仓城、营城、库城并无多少差距……简单的夯土城墙简单的两排营房唯一吸引住所有人的是城内并无多余建筑只有密密麻麻大约百十个半人高的夯土“台子”。

这些夯土“台子”是如此密集、整齐且大小一致上面还有一栋砖瓦的小建筑以至于让人第一反应还以为这是永久性的营房。

当然它们肯定不是因为众人亲眼看到这些“夯土小台子”正是那些转运粮食的源头一些民夫大冬天的光着膀子不停地从小小的建筑内推出成车成担的粮食然后直接倾倒在地面上而地面上满满都是金灿灿的粮食那些来取粮的周遭百姓小心翼翼进来但见到这些粮食后却都近乎疯狂一般去装载唯独装好粮食担着出去时却又重新小心翼翼起来。

毫无疑问这些玩意是粮仓。

“那是夯土造的大瓮。”一直坐在城墙上没动弹见到张行上来都没起身显得毫无礼貌的单通海忽然从这些粮食上收回目光正色开口介绍。“我们几个下去看过夯土夯实的圆形大地窖下窄上宽就好像夯土造的大瓮镶在地里一般里面铺上席子倒满粮食上面用木头架住用土封住只留个口子建个屋子算是留个门……我问了这么一个夯土瓮就是照着一千人吃一年的军粮打的。”

张行一声不吭周围一起到来的头领无论是河北本地的还是河南的无论是领兵的还是做直属分管的一时都有些摇摇晃晃的感觉其中几人更是举起手来有些拙劣的、却又迫不及待的去数这个小小仓城内的夯土大瓮数量。

“不用数了八十七个其中七个已经空了剩余八十个差不多够我们黜龙帮所有五十个营头省着吃一年。”单通海再度出言打断了这些人的动作。

但很快停止数数的人在窦立德的带领下复又笨拙的从城墙上翻身而下纷纷去做亲眼亲手的验证而其余人干脆愣在上面一动不动。

张行似乎是唯一一个没有过多反应的人他转过头去看向了仓城前官道尽头的庞大仓储区。

“首席这便是我说的‘封存完整’了。”徐世英也转过头来努力认真以告。“仓城这里的粮食原本只是储存新粮方便军队取用的是河北这里转运损耗之后送到这里的每季新粮……而那边还有两大片陈粮区一片存钱的仓区一片存麻布一片存绢的仓区还有一片存杂货的……别的不好说但如果每季新粮都有这些那此地光粮食就该够我们整个黜龙帮的军队吃三十年我怀疑光粮食就有数百万石只是注定点验不清罢了。”

“不至于。”马围忽然开口提醒。“不至于够咱们吃三十年……徐大头领忘了三征东夷河北这边的抛洒了吗?还有这几年的只出不入……再说了就算是粟米能放个十几年真到了二十年以上也基本上碎了、坏了只能喂猪了。”

徐世英张了张嘴没有吭声只是微微点头。

马围也忽然闭嘴不再多言。

且说此时在黎阳仓城上的这些头领看起来挺镇定的看起来反应不一。

但实际上徐世英这种务实、聪明的人却上来故弄玄虚;单通海坐在那里表面上满不在乎似乎尽在掌握但说话时双手却一直在抖;谢鸣鹤这般话多之人更是中途语塞;马围这人向来豁达此时反而突兀抬杠……与之相比窦立德和翟谦不管不顾直接去做点验徐师仁的小心翼翼反而更明显一些。

说白了所有人都被震动到了而且是被震动的无以复加所以都在失态都在遮掩自己的失态这才显得所有人冷静过了头。

至于张行张行当然也被震动到了也失态了不然也不至于从见到徐世英这些人以后到眼下一句话都没有说。

但是别人不清楚张行这里伴随着这种强烈震惊的还有同样强烈的愤怒。

那是一种将穿越者从艰难的帮内政治、困惑的个人目标以及整个天下复杂战略局势的混合泥潭中唤醒的原始愤怒是他一开始忍不住想杀人想放火想造反的那种愤怒!

莫名其妙的在面对着整个河北积攒了二三十年的庞大仓储时在黜龙帮刚刚完成了一场经典的、出色的小规模奔袭战后在马上要面对天下风起云涌走向不定的复杂局势时张行想到了一个人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原大那个非要连鞋子都要抢的泼皮。

他现在只想一声不吭汇集全身最后一丝真气狠狠的一脚踩下去。

当然张行还保持着一丝理智——他想起了自己做的那个梦然后陡然意识到不管条件到底如何自己都会来取黎阳仓的。

因为这本就是他所求的。

“河北三十年之民脂民膏汇聚于此。”张行忽然开口了语气平和。“该还回去了!”

徐世英点点头便要言语。

但下一刻张首席便继续言道:“但是邺城仓储还在若不能夺未免不能尽善于河北而河北百姓膏血得还河南又如何?荥阳洛口仓也要取下!要让天下人都拿回他们自己的膏血。”

徐世英张了张嘴意外的没有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