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山海行(11)(1 / 1)

黜龙 榴弹怕水 10164 字 2023-09-03

午夜时候脱去了盔甲的大宗师、英国公、联军主帅白横秋只着长袍却并不安睡反而是来到空荡荡的中军夯土大将台夜观星象。

没错跟张行许多年根本不敢看星星完全不一样白横秋素来是很喜欢看星星的。而且他不光是喜欢看星星还喜欢看两个月亮看太阳看四季流转看天地万物。

随着修为增长还会去探测去想。

去想星辰日月到底怎么运行的?去想先有天地还是先有三辉?去想三辉的本质是什么?想天气元气又是什么?想为什么三辉四御还有那些真龙都说是天地元气塑造了一切?可到底是怎么塑造的?而为什么这塑造了一切的天地元气又看起来跟万物大道那般相违?

凭什么万物一成便有自己的道而天地元气却无端而发?无端而发之物似乎有道但算不算也是无端而发?

又或者天地元气也有自己的道也是有端有源的是天发地产的只是自己修为不足还没感悟到?又或者已经感悟到了只是被什么表象给蒙蔽了?

难道真相就在眼前自己却视而不见?

若能参透自己是否也能证位得道成为真正的陆地至尊横压天下使天下笼统如一长久万世不再颠簸上下统序叠乱?

届时规定有功感悟登天穷游苍穹观天外之天成位上之位?

观想观想这就是观想之道而观想之道从头到尾都是人之常情本能只不过在特定的修行阶段会显化出来形成表征罢了。

修行归根到底就是以天地元气为媒介修人而已。

就在白横秋陷入到玄而又玄的思维中时忽然间中军大营这边尚未有任何反应他便主动中断了思考与观测扭头看向了自己的西北面也就是薛常雄大军和自己所部大军交汇处原本准备明日交给冯无佚的那片区域。

果然就在白横秋中断观星之后不过片刻他所注意的方向便有嘈杂呼喊声响起甚至有火光闪耀……很显然这位大宗师的感知力远超寻常军士动静一出来便有所察觉而军营反应却要按常人反应速度引发连锁并抵达中军后才能显现。

大营惊动但无论是太原军还是河间军又或者是武安军全都是军国主义体制下培养的专业军队都有成文操典也经过充足训练却是称得上有一定军事素养故此大营一旦骚动将领、军官多有主动出面控制局面的军士不是没有失控的但比例并不多而且很快就被军官弹压了下去。

一时间只有发生骚乱的两军交界处还有些混乱其余多恢复秩序。

当然清漳水对岸的东都军动静还是大了些在意识到根本不是自己这边的问题后东都军迅速开始了又一次隔岸观火但总体上依旧秩序分明。

转过头来看着整体上迅速变的明亮起来的大营听到明显整齐的呼喊声与军令声白横秋不由放下心来……他之前便察觉到此次敌袭明显只是小股部队袭扰甚至很可能只是象征性的袭扰用来维持士气、表达态度的根本不足为虑而与之相比他更在意的乃是联军的反应能力。

毕竟想要维系这么庞大的军团持续围困下去核心并不是如何着急摧垮敌人而是确保大军本身不出纰漏不为人可趁。

而现在看来联军也的确还算是表现合格。

“白公应该是掘营。”

最先也是唯一一位抵达的大将是轮值中军夜管的孙顺德其人披挂整齐快步走来远远便大声来做汇报。“看样子没多少人但又有些奇怪……”

“怎么说?”白横秋负手来问。

“也不能说是奇怪只是有些小手段。”孙顺德走上来轻松汇报道。“据咱们的人来说这些人都穿着我们的军服罩衣应该是之前那一战被他们缴获的了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潜入后才被发现又趁乱逃入营中的缘故;然后被发现时这些贼子还齐声大喊自报家门说是徐世英的本营号称是徐世英全营在此但却没见有几百个人也没见到什么修行高手应该也算是个寻常阵上自夸威吓的手段。”

“会这些手段不错了。”白横秋一边说一边闭目仰头。“这些来掘营的人里面便是有些高手也都刻意遮掩所以没有多少真气鼓动兵马也少应该就是寻常掘营…………不过雄伯南亲自带着几个高手在敌营西北角掠阵气势是直接放出来的。”

说着白横秋睁开眼睛看向了西北偏北某处彼处在火光映照下隐隐约约有紫气腾漫。

“若是这般白公准备亲自出手吗?”孙顺德正色来问。

“当然不动。”白横秋正色道。“若是区区几百掘营兵马就要我动手反而中对方疲我之策。更何况对方故意用小部队着我军衣夜间出动还没有几个修行者就是要我们难以辨别这种局面便是我上去效用也不大。”

“我的意思是区区几百掘营小贼不值一提但何妨给薛公还有河间大营的人来一个拨云见日让他们看看白公你的厉害?”孙顺德倒是干脆。“贼人不是专门挑两军交汇处搞事情吗?正要白公摆出你主帅权威和大宗师的风采来。”

“我说的也是这个。”白横秋负手笑道。“薛常雄又不是没见识的人咱们也只是借他们兵用半月何必借机敲打?倒不如坦荡一些去传告一声告诉薛大将军贼人从两军缝隙中走委实狡猾此事就请他专揽我们这边也全都听他号令让他务必帮忙处置了……便是雄伯南也交给他了。”

孙顺德想了一想也点点头:“也不是不行不立威就立德嘛。”

“不说这些了你若是值夜辛苦就在这里陪我下一盘棋等他安靖。”说着这位大半夜不睡觉的全军主帅却干脆直接盘腿坐下。

孙顺德也笑:“反正下不过白公。”

话是如此这位值夜的中军大将还是在将白横秋的意思转为军令后直接坐了下来然后着人摆上棋盘备上温茶与联军统帅当众居高对弈。

上下见此愈发安定。

实际上西北面也很快安静了下来……众人眼瞅着一小股部队仓皇自未完成的包围工事那里逃回黜龙军大营对面军营中卷出的紫色霞光也与联军大营中腾起的午夜太阳对撞了一下然后各自收手整个军营却是都有转回沉寂的意思。

不过只是一刻钟而已正要落子的白横秋忽然来笑:“今晚上没有白夸这对郎舅……两个人都算是智勇兼备但到底是雄伯南修为更高武力更盛而徐世英更加狡猾更擅长智力。”

根本不用白横秋进一步解释或者说言语未迄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西北方向忽然大声鼓噪喊杀来作却是瞬间惊动整个大营。

这一次的效果因为完全猝不及防而且是发生在比之前更深入的营盘腹地效果远超之前行动。

孙顺德怔了一下反应了过来:“这厮退了一半兵然后留了一半兵在咱们营内假装跟着其他兵马回应营路上忽然作乱?”

“可不是嘛。”白横秋坦然落子。“几百人来掘营而已结果在这厮手里能玩出花来起到几千人的效果……此时人心已经安定突然骚动便是真正的攻其不备了怕是要波及上万人而且人人自危之下又是夜间不要说疲敝了误伤也是免不了的便是这留下来的一二百死士全没了他也是大赚特赚的……什么是人才?这就是人才看起来都是小计策但是一个接一个不要多两三个便能起到寻常小计策的十倍效力。因为人都是精力有限的看起来是小问题能轻松应对过去但若是一个连一个或者几个一起来便会让人晕头转向然后一旦失措便会满盘皆输。”

“疲了就疲了算今夜是他们赢了又如何谈什么满盘皆输?”孙顺德不以为然。“说句你不乐意听的河北都没了只要三万精锐在咱们抽回去把西都拿下来天下大势还是在你他张三想做皇帝还是比你更难!”

这话也就是自幼相识像朋友亲戚居多的孙顺德能说了。

“也是。”白横秋笑了笑同样的道理此次出红山连张世静都留在了后方此时的大营内也只有面对孙顺德他才能稍微敞开心扉一点。“但眼下局势还没到那份上张行到底是被围的只不过需要敷衍这些骄兵悍将而已……而且咱们平心而论人家段公、薛公包括王怀通、冯无佚又没有向我磕头称臣咱们也没法把人家当下属来看待调遣。”

“不如早些称王称帝建制建业。”孙顺德建议道。“定下名分看他们磕不磕。”

“江都那个王八蛋不死天下稍有见识的人便不敢称帝。”白横秋一声叹气。“此人再怎么暴乱但天下都认为他这个皇帝位子是没问题的这种时候谁先称帝谁就显得轻浮可笑为人鄙夷。反过来说皇帝位子没有任何问题天下人都认的皇帝连东夷都认的皇帝却被他祸乱到这个地步也足够说明他的暴乱无德……当日我就是见他成了皇帝才觉得有机可乘的。”

“也应该快死了吧?”孙顺德心中微动认真来问。“曹林都死了……死了吧?反正东都是塌了东都塌了江都独木难支便要内乱了。”

“曹林应该是真死了。”白横秋认真回答。“但江都的安排还是有高人参与的四个宗师忠心的来战儿跟牛督公在内不怎么忠心的吐万长论跟鱼皆罗在外;十万精锐也一分为二江都多一些交给无能无德的司马化达徐州少一些交给有能有德的司马正……内外相制之下若是有心人一时未必挣脱的开也属寻常。但从长久来说失了东都必然会大乱那混蛋也必死无疑就是了。”

“可是不正有流言说司马正离开徐州了吗?”

“这就是关键不只是江都大局的关键也是我们在河北的关键甚至可能是天下大势走向的关键。”白横秋目光闪亮愈发正色起来。“司马正若携徐州之众来东都江都会瞬间崩乱;而黜龙帮沿途势力淮西军或者济阴军会有一个被碾的粉碎;我们这里东都将士一旦知道东都局势怕是要立即出乱子……”

“那要是……”孙顺德难得犹豫了一下。“要是司马正一路势如破竹很快就到东都呢?或者河南那里的黜龙贼晓得利害主动让开道路使得司马正在这边张行粮尽之前就进入东都怎么办?”

“可能性很小不过我也派人去打探了。”白横秋语气明显缓慢了下来。

“若万一如此而东都军又不可制呢……”

“若万一如此就尽量封锁消息而若是消息封锁不得东都又不可制那有些事情就顾不得情面了。”白横秋言语干脆凛利落子坚定锋锐。

孙顺德当然不会害怕不过就在他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白横秋忽然制止了他。

“不对劲。”白横秋将棋盘上的手收回认真看向了西北面。

“哪里不对劲?”孙顺德顺着对方目光诧异来问。“便是这最后几百人把那边闹出花来又算个什么事情?便是最后趁乱逃了又怎么样?”

“逃往哪里逃?”白横秋追问不及。

“自然是……”孙顺德看了眼渐渐安静下来的西北面。

彼处刚刚再度消停了下来或者说混乱渐渐平复但谁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如何分辨黜龙军与联军尤其是那里本就是刚刚抵达的河间军与太原军交汇处还有态度暧昧的武安军在后方。

仔细想了一想后孙顺德试探性给出了答案:“往外走?里层已经警惕了而且今晚乱到这份上薛常雄也该来气了封锁现成的土垒总是简单的……那反过来说贼人这么狡猾自然晓得这一层只往外走便是。”

“对。”白横秋点了下头。“之前第一次分兵逃窜时往里逃的是疑兵但也是可以回营的;反向往外走的是要二次生乱的便应该是弃子、死士了……那这些人现在想要活命也应该是闷头往外走利用营盘过大、兵马互不统属、天又黑的机会蒙混出去。”

“不就是这样吗?”孙顺德捏着棋子诧异至极。“这有什么不对劲?”

“若是这般为什么雄伯南还带着几位高手在那边等候?”白横秋以手指向了西北偏北的黜龙军大营一角。

孙顺德怔了一下:“看热闹?嘲讽我们?”

“看热闹我们不必理会可若他们不是在看热闹又是在做什么?”白横秋逻辑清晰。

“那自然……自然是在继续掠阵。”

“他们还指望这支分兵后的小股骚扰部队会回来?”

“那……”

“会不会里面有什么人?”白横秋若有所思道。“他们一开始喊杀时自称是徐世英的营部?说徐大郎好汉全营在此为什么不说黜龙帮好汉全伙在此?是不是因为徐世英就在他们中间?而且没有跟着第一次分兵回营?“

“堂堂大将这般冒险?”孙顺德不以为然。“若是担心士卒士气不足畏惧大军不敢出战一开始跟来是可以想象的后来不走为了一次骚扰反而深入营盘不免可笑。”

“若是……”白横秋忽然来笑。“若是这个徐世英不是我们想的那般既狡黠又忠粹而是恰好我们漏掉的一个三心二意之徒岂不是显得我们识人不明?”

“白公的意思是他想趁机逃跑?!”孙顺德诧异一时。

而不等白横秋回复孙顺德也笑了:“妙啊若是他趁机逃了也可推在薛大将军的围追堵截上被迫转出将来张行都不好处置他的。”

“这都是诛心之论。”对方醒悟白横秋反而摇头。“看看结果吧。”

“不必管他吗?”孙顺德再度诧异起来。“这可是黜龙帮核心连你都错以为是黜龙帮肝胆的人物若他在营内何妨亲自出手擒下。”

“不是这样的。”白横秋笑道。“首先更多是雄伯南他们看热闹或者纯粹关心这些死士结果;其次若是万一徐世英尚在咱们营盘里而且只是往外走那很有可能他是个有二心的最起码是觉得包围圈内没有指望的……这种时候还不如留着他呢这样魏玄定、陈斌、窦立德那些人只怕要闹成一锅粥了。”

孙顺德恍然大悟当场失笑。

“没办法了回不去了咱们还得接着往外走!”黑夜中一处联军营盘的外围土垒下侧伏着身子的徐世英对身侧的军士下了命令。“记住我之前说的话一开始我说话你们不要吭声然后我们就趁乱快走徐成、徐为两个留下只当自己就是河间军!”

此时那位挑着炊饼担子跟着他起事的心腹亲卫首领早已经带着一部分充当疑兵的部属折回了大营他身侧却是没有几个让他犯怵的人了或者说剩下一百多人多是他从徐氏庄园中一路带出来的心腹自然无人反驳。

见到众人了然徐大郎忽然带头起身朝着一彪举着火把过来的联军士卒亮出短刀大声来喝:“止步!红山压顶!”

随着他言语身后士卒也都纷纷持锐跟上并迅速上前隐隐成半包围姿态。

“大河入海!”那彪人马吓了一大跳立即将对方当成了埋伏在此的联军迅速对上今晚口令。

熟料徐大郎毫不犹豫迅速追问:“二月争辉。”

“二……”对方完全蒙住。“这是什么?今夜口令我已经答了。”

“是我们河间军的口令!”徐大郎面目狰狞。“现在两边都归我们大将军统一来管你不知道?!口令也自然要两边都晓得!”

“我……”那些原本气势汹汹的军士反而一时顿挫但马上就强硬起来。“我们是窦将军麾下是奉命来追索贼军的如何晓得你们河北军口令?”

“谁不是奉命?”徐大郎反而冷笑。“你们有窦将军我们有王将军!而且你们窦将军惯会溜须拍马若非是靠着姻亲哪里做的将军?!名声在大营中都臭了如何拿来做依仗?!”

那些窦琦麾下太原军士莫名被喷一时都惊呆了继而大怒:“河北汉如何敢辱我们将军?!”

“晋地狗也敢在河北狂吠?!”

“你这是刻意刁难羞辱莫非你们就是那群黜龙贼?!看你们衣物果然脏污不堪……”

“不要打岔!不知道口令谁晓得你们是不是贼人?!营里的兄弟都来看看今日便是说破大天去这群人也过不去这个槛!如何反侮我们这些尽忠职守的?”

“我们太原军不知道河北军口令岂不寻常?!”

“便是真的也是你们那个无能将军无能自大不晓得是我们大将军主事就把你们放出来!活该如此!”

“活该如何?!”

“活该军法从事!死了白死!”

“你敢动手?!”

“如何不敢?我慕容正名杀一晋地狗也就如杀一狗!”

“我脑袋就伸在这里河北狗敢动吗?!”

话音刚落一道刀光闪过对面军官的脑袋便被整个削了下来。

“晋地狗辱我们太甚万事我慕容正名来担着给我杀!”徐世英一刀下去犹然狰狞以至于他身后的亲卫们都愣了一愣一时有些分不清楚此人到底是不是自家大头领。

当然不只是亲卫们发愣对面同样发愣因为对峙而聚集哄闹的其他各支兵马也都发愣但也只是发愣而已片刻之后就是被砍首的太原军与徐世英麾下假扮的河北军大开杀戒!

而且根本不用刻意引导便将周遭各支兵马卷入其中。

战局一旦混乱徐世英毫不犹豫趁乱低头撤出按照约定往更西北面而去。

纷乱再起然而这一次头顶金光明显有了经验几乎是迅速转来紧接着宛若一轮太阳的薛常雄便是当空一喝。

此时徐世英等人不过刚刚来到北侧外围根本没有离开。

不过有意思的是这一喝居然没能阻止下方的冲突而就在徐世英咬牙立定不走的同时无奈之下空中薛大将军咬紧牙关居然将一柄巨大的金刀自上而下甩出落到交战最激烈的十字路口。

金刀落下登时有十数人丧命。

这下子下方立即陷入诡异安静中一时间只有伤兵哀嚎之声冲突到此为止。

薛常雄勃然作色:“无端生事贼军必然在这里所有人安静我来问有确切言语再来答若是说谎其余人立即指出来……何人先动的手?!”

话音刚落不待其他人寻找指认下方一个全身都是血污之人便主动迎上声嘶力竭来对:“我家慕容队将已经被晋地狗杀了!大将军为我们做主!”

薛常雄怔了一怔一时语塞见其余人都没有驳斥当空反问:“你们是谁的部属?”

“我们是王瑜将军的部属奉大将军之前军令在此路口盘问。”又一满身血污之人大声来对看样子胳膊还受了伤。“结果晋地狗不知道口令反而挑衅嘲讽我们知道我们队将姓慕容后还辱骂慕容正言将军是瘫子!我们队将这才拔了刀!请大将军做主!”

这话似乎对的上无关之人皆无驳斥倒是一群人立即嚷嚷起来:“扯谎分明是你们队将辱我们窦将军!”

薛常雄听到慕容正言被侮辱血已涌上来却是强行压制:“既是联军如何相互攻讦对方将军?!以至于闹出火并来?!现在天昏地暗诸事嘈杂传我军令所有人各归各营地不再巡逻!明日一早我自会与窦王两位将军一起来正军法!”

百余步外的阴影里徐世英心中松了一口气他如何不晓得饶是薛常雄带惯了兵也一头栽了进来认定了这是真的两军被黜龙军夜袭搅动了火气无意火并。

实际上这种情况也的确发生了而且不止一处只是这里规模最大罢了。

当然徐大郎心中隐隐约约还有个想法那就是他觉得薛常雄很可能是因为这次发生冲突的地点过于偏北了这位薛大将军本质上也不相信黜龙军会这么深入。

营地总体上又一次安静了下来徐世英带着自己已经非常疲惫的亲卫们低着头“无精打采”的继续往西北而行而随着周围同行的军队越来越少猛一抬头却是已经隐约能看到往北面的出路了。

回头看了眼营盘上空发现金色的“太阳”也消失在视野中后徐世英却是毫不犹豫下令部队朝着大营外快步而又谨慎前行。

后方根本没有什么防线只有执勤哨位而已也根本无法想象有黜龙军自大营中来直接喝令之下迅速就被控制与处置随即这百余人再不犹豫抢在身后再度嘈杂混乱之前便飞奔而出。

而出乎意料一行人闷头跑了一刻钟居然无人追出。

这自然让徐世英以下大喜过望……这位徐大郎也没想到居然真让他这般顺利出来了!

没错徐大郎一句多余的话没有说这次走出包围圈从行迹上来说也是他被宗师所迫为了保证负责袭扰的自家兄弟安全一路颠簸至此谁也说不出个不对来。

但实际上徐大郎就是想离开包围圈。

他不是背叛他没有丝毫背叛黜龙帮的意思也不是背叛张行这个个人否则直接投了就是何必非得这么辛苦出去呢?

他只是坚定的认为这么被围困下去黜龙帮会土崩瓦解张行也得重头再来而他徐大郎会在这次土崩瓦解与重头再来中陷入到前所未有的艰难困境中去。

他对这种困境的预想已经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尤其是其他人似乎都不在乎都觉得会有新的希望和变数时就是更是如此了。

所以他要跳出来不是为了控制局面不是为了争权夺利只是为了确保自己不被大变乱的浪潮给按在淤泥里罢了。

为此他愿意付出相应的政治代价并亲自冒险。

逃出来似乎就好了。

逃出来就好了……徐大郎一时只有这个念头。

“大郎你为了俺们出来怎么回去?”一名家人出身的心腹气喘吁吁来问也打断了徐大郎的混乱思绪。“张首席会不会为这事疑你?”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徐世英脱口而对。

“那咱们现在去哪儿?是去将陵还是去找老庄主?”心腹再问。

“去……”素来精明强干的徐世英居然也有思绪卡壳的时候。

“先往西面去咱们人少小心一些从西面过去其他的等离开官军大营再说。”徐世英想了半日方才言道。

属下颔首徐大郎也准备重新放空但也几乎就是这一刻他反而紧张了起来。

因为他听到了清晰的马蹄声直直朝自己这里过来的马蹄声。

骑士抵达徐世英麾下士卒躲无可躲纷纷起身徐大郎也咬牙起身却惊讶发现来骑只有十来骑而且这些骑士在徐世英等人疑惑的警惕中抵达跟前后直接停马。

见此形状徐大郎不由放松和欣喜因为这很可能是黜龙帮的巡骑正在外围观察注意到了这里动静主动来迎。

果然下马之后那为首一人只是在黑夜中一瞥便居然认出了徐世英并立即开口:“可是徐大头领吗?想煞兄弟了!”

徐世英反而一惊……来人居然是位头领?!

不对黜龙帮哪个头领自己不熟悉为什么一时想不起来?偏偏这个声音似乎也的确在哪里听过?

反正绝对不是黜龙帮将陵、济阴、聊城三大行台的人。

当然了对方下一句就表明了身份让徐世英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俺是莽金刚!听到消息就从淮西过来了居然在这里撞上了徐大头领!岂不是白帝爷他老人家看顾?!”

说着此人走上前去露出光头来不是有过数面之缘的黜龙帮编外总管莽金刚还能是何人。

徐世英正不知道如何开口这时一名面皮白净的短发男子上前主动挽上徐大郎双手言辞激动:“徐大头领是不是?俺亲眼看到了你是来掘营的结果被宗师给卡住了对不对?这般境地还能一路将敌营搞成这样还将自家兄弟给带了出来委实厉害委实义气!只是可惜你本人因为要带兄弟也无奈跟着出来了是不是?!”

徐世英想了想只能颔首。

“不要紧的其余兄弟就让他们化整为零去武阳郡找刘黑榥几位头领好了他们在武阳郡跟官军在作战。”那面皮白净男子也就是白金刚了拍着胸脯来言。“你跟俺们走俺们兄弟来了总能送你回去!咱们一起遮护张三首席!”

徐世英喘着粗气头脑空白只诧异盯着眼前之人。

“俺们兄弟从下午过来清漳水两边都看了这大营最薄的地方只几里地厚再加上雄天王明显还在等着呢俺们十三金刚来了十二个自有凌空的阵法。”莽金刚适时开口解释。“你让兄弟们只去剩你一个人区区几里地咱们一咬牙腾起来便是大宗师在侧除非当空等着否则也来不及反应的。”

徐世英茫茫然了片刻只在自己心腹们的欣喜中与这些金刚的光头反光下惶惶然点了下头。

中军将台这里棋局在继续只是跟白横秋下棋的人从孙顺德变成了薛常雄……而后者一子落地反而蹙眉:

“你是说徐世英就在那伙人里?”

“有可能。”白横秋脱口而对。

“便是有可能也不让我去处置?”

“对。”白横秋坦然道。“若是徐世英是个三心二意的狡贼这个局势下他活着反而对我们反而更好……不差他一个人的性命但他若走了自然会在外面兴风作浪使黜龙帮更容易四分五裂。”

薛常雄蹙眉以对:“你晚上还说徐世英是黜龙帮的肝胆呢。”

“都是猜测。”白横秋笑道。“凡事论迹不论心按照他之前的行为做派来看今晚之前他就是黜龙帮的肝胆张行的倚仗;而今夜若是他真的逃了不管是被你逼着阴差阳错的出去了还是刻意为之我们就可以猜度他是个狡贼!”

薛常雄想了想点点头。

然后下一刻他几乎是紧随白横秋抬起头来看向了西北面的夜空然后和身侧孙顺德一样目瞪口呆起来。

原来夜空中十数个光点按照某种排序列成一团白光隐隐有金色边沿正自空中飞速划过像是有铁骑自夜空中飞驰而过又似是流星砸落而考虑到白、薛两人修为极高清晰感觉到那些光点几乎全是断江真气却是不由联想……这就好似是西方白帝爷忽然朝着东方射出凌空一箭。

唯独浩大的断江真气之中似乎还夹杂了一点长生真气倒是让人更加惊异。

“什么掘营?什么骚扰疲敝?什么趁机逃身?人家分明是顺路去接应这些高手去了!”薛常雄目送那支巨大的断江神箭自自家大营上空飞过却是纹丝不动非但不动反而忽然嗤笑一声。“全都是断江真气怕是莽金刚那伙人吧?!早听他们大名今夜他们去了黜龙帮大营更稳妥了。”

白横秋同样坐在那里不动目送那支断江神箭被紫色巨幕接上卷起转下大营愣了半晌却也来笑:“不错咱们算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徐世英强横狡诈忠心耿耿更兼胆大心细智略过人委实黜龙帮之肝胆。倒是我们自以为是夸夸其谈小觑了天下英雄!徐世英这个名字从今日起可以记在所有关陇将佐的衣底了。”

说完其人投子认输转回中军休息去了。

倒是薛常雄望了一会天方才回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