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救命啊!”
“我还不想死!我不想死!”
“谁来救救我?谁能救救我啊!”
……
无法动弹、不能言语的钱桁。
此刻内心慌乱无比。
他很想大声呐喊,提醒儿子的手下,赶紧送自己回急诊科。
他也想赶紧操纵电动轮椅,自己冲回去找医护人员赶紧抢救。
只可惜……
他内心的呐喊,无法让中年男子听到。
他大脑里的操控轮椅想法,却受制于身体僵硬无法实施。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大把的钱还没花完,小命却快没了。
尤其是,明明旁边就有人,却无法开口求救。
医院急诊大楼就在背后,却无法进去急救。
怎么办?
难道我钱桁纵横四海,飞扬跋扈一生,如今却要死在这儿吗?
钱桁不甘心,很不甘心。
要是能死里逃生,他恨不得把刚才那个伪装成记者的胖女人,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只可惜,机会渺茫了。
钱桁很想痛苦的闭上眼睛,静静等待死亡的到来,结果却发现眼睛都闭不上。
这时候。
站在一旁的中年男人,也觉得很奇怪了。
刚刚还说的好好的,怎么自己请示要不要绑架劫持凌峰的姐姐后,钱桁就没反应了呢?
要考虑问题,也用不着考虑这么久吧?
“钱老?钱老???”
中年男人一边喊话,一边挥手示意。
却发现钱桁始终保持微微扭头的姿态,一动不动,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难道这是死了吗?
中年男人急眼了。
立马推着钱桁,飞奔着冲进了急诊大厅。
钱桁顿时心里一暖,感动的想哭。
绝境逢生的喜悦感,让他精神陡然好了不少,渐渐暗淡的视线,似乎都明朗了一些。
可还没等他高兴多久,那个该死的胖女人居然又走了过来。
“钱老,您这是怎么了呀?”
钱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胖女人。
想骂人也骂不出口。
只能在心里疯狂谩骂:
“你特么的还好意思问?老子都快被你害死了,你还想耽搁老子的时间?”
这一瞬间,钱桁恍然想起,之前两人握手瞬间,自己感觉手心刺痛肯定是被注射神经毒素了。
伪装成记者的女胖子,提出耽搁几分钟时间采访一下自己,便是为了让神经毒素在体内扩散。
而现在她又冒出来挡路,很明显是看自己还没死透,不想让自己立刻得到医护人员救治。
可惜自己不能说话也不能动,要不然真想一耳光抽过去,打死这个心肠歹毒的女胖子。
现在钱桁只能寄希望于,推着自己的中年男人不要耽搁时间了,赶紧叫医护人员过来救命。
然而……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不明情况的中年男人,并没有看出胖女人的险恶用心,被她记者的身份形象给欺骗了。
“我也不知道钱老这是怎么了,刚才在外面还跟我说话好好的,现在一直这么歪着头,不说话也不动弹,我怀疑他是不是脑中风了。”
“脑中风?”
听到儿子手下说的话,钱桁差点儿被当场气晕过去。
你特么眼睛瞎了吗?
脑中风是老子这样的吗?
真正的脑中风,先兆是半侧肌无力,双眼斜视,嘴角歪斜……
最重要的是,还能含糊发声,并没有彻底失去行动能力。
自己明明是被女杀手下了毒,根本就不是脑中风,你个王八蛋,还不快点叫医生?
“钱老这不是脑中风吧?我奶奶以前曾脑中风,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的!”
“依我看,他应该是受到了惊吓,精神出现了问题吧?要不你去门诊部给他挂个神经科检查一下呢?”
“这儿是急诊科,是救治危急病重的病人,钱老身体看起来一切正常,就没必要在急诊科挂号看病,去门诊大楼才对,那边科室齐全,适合检查看病!”
我对你大爷!!
老子已经快死翘翘了,还叫不够危急病重?
老子只是看起来一切正常,但实际上老子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女胖子的劝解声,让钱桁愤怒到了极点。
他真是恨不得跳起来,张嘴咬死这个胡说八道的女杀手。
可他完全无法动弹,只能在心里疯狂的仇恨。
当中年男人推着轮椅往外走,钱桁瞬间彻底崩溃了。
急诊科挂号不行吗?
为什么要听信谗言,推自己去门诊大楼挂号看病?
这可是天海第一人民医院,病患特别多,等挂号后轮到自己检查治疗,怕是已经凉透了。
可万念俱灰的他,就算愤怒到了极致又能如何?
连眼睛都闭不上,真是苦逼到了极点。
离开急诊大楼,在毒辣的阳光照耀下,钱桁被推到门诊大楼去。
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了。
之前只是浑身上下无法动弹,无法眨眼睛。
至少耳朵能听清楚、眼睛看得见。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
不仅视线越来越模糊,就仿佛眼睛的近视度数越来越高似的。
听到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仿佛原本很响亮的音响混入了杂音,还渐渐被调低了音量。
意识也越来越迷糊,大脑变得笨拙沉重,头晕脑胀的。
就像是喝了很多酒,天旋地转、思维混乱,马上就要断片,恨不得倒头就睡。
“完了!这下真的彻底完犊子了!”
钱桁明显感觉,自己真的快不行了。
这时候,他已经没精神去痛恨儿子的手下太笨、伪装成记者的女杀手太狠。
人之将死,他不由自主的,开始回想自己这一生。
曾有过年少无知、年少轻狂,不知道天高地厚。
也曾有过热血青春、飞扬跋扈,身边美人如云。
曾为了谋财盈利,无所不用其极,栽赃污蔑、行贿勾结、蓄意谋杀……
也曾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沉迷于鲜花与掌声中,喜欢被吹捧、被拍马屁。
自己随便瞎写出来的诗歌。
哪怕粗俗不堪、狗屁不通,依然被人奉为圭臬、疯狂吹捧。
究其原因,还是不因为自己曾经是商业巨鳄、投资大亨,儿子钱濠又无比争气。
别人的溜须拍马,完全是因为钱家有‘钞能力’。
钱多到一定程度,足以让许多人变成睁眼瞎。
哪怕是一泡稀屎,也能吹捧成为瑰宝。
现在哪怕自己快死了……
想想那些势利小人的嘴脸,都觉得无比滑稽可笑。
嘴上说着文艺,私下全特么是生意。
迷迷糊糊中……
钱桁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努力聚焦,终于看清楚,迎面走来的人是凌峰。
他用棉签压着手肘静脉,旁边的华裔女人也是一样。
很显然,两人已经抽过血,就等着出鉴定结果了。
看见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钱桁发自内心的羡慕嫉妒。
活着真好啊!
能谈天说地,能享受美食,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而自己呢?
“咦,这不是著名投资人钱先生吗?”
萨拉·玛瑞亚走上前来,微笑问候:
“您好钱先生,我叫萨拉·玛瑞亚!”
钱桁盯着这个笑容满面的华裔女人。
看得出来,她的心情非常不错,毕竟她有很大的概率,和凌峰是亲姐弟。
因为两人不仅面相很相似,而且之前已经做过一次基因信息比对。
这一次的亲属鉴定,只是二次验证而已。
不过……
钱桁已经想不起,这个萨拉·玛瑞亚到底是谁。
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能认出自己。
更不可能抬手,和她礼貌握手客套。
“钱先生,您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直瞪着眼睛,不说话呢?我记得四年前在亚太金融投资论坛上,您还做了一次极为精彩的演讲,怎么现在您坐轮椅了呢?”
萨拉·玛瑞亚很是好奇问道。
凌峰冷笑道:“他儿子钱濠跟我有仇,你让他说什么好呢?”
钱桁心里懊恼不已。
老子是不想说话吗?
老子明明是说不出来!
你们能不能赶紧让开?
老子要立刻找医生治病,耽误不得了啊!
“钱先生,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萨拉·玛瑞亚,是萨拉赫德国际银行证券部总监,不管今天的鉴定结果如何,我已经认定凌峰就是我弟弟!”
稍稍一顿,玛瑞亚笑容渐冷。
“所以请你管教好你的儿子钱濠,不要以为我弟弟好欺负,从今往后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们想欺负我弟,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钱桁心里一沉!
萨拉赫德国际银行?
就是个全球资产上万亿美金,在金融领域拥有极强影响力的金融巨企?
尼玛!
老子都快要死了,你还要威胁警告老子,不要欺负你弟弟?
用萨拉赫德国际银行,这么庞大凶猛的国际金融巨头,来欺负一个将死之人,有意思吗?
你们姐弟俩,欺负我一个病怏怏的五十多岁老头子,还讲不讲武德?有没有良心?
就不能赶紧让开,让自己被推送去看医生治病吗?
你俩是不是故意在这儿,耽搁老子的时间?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吗?”
“钱先生,你犯不着在我面前装聋作哑,我就这么一个弟弟,你欺负他就是欺负我!”
“我知道你们钱家,家大业大、势力不小,但我们姐弟俩也不是吃素的,你休想仗势欺人!”
……
钱桁意识越来越模糊。
哪怕凌峰的姐姐玛瑞亚,就站在自己面前,说话的声音无比响亮。
但钱桁也渐渐的听不到了。
耳畔一直是刺耳的尖啸声,像是无数的金属切割机在嘶鸣。
视线越来越暗淡,慢慢变得一片黑灰,直到一片黑暗。
明显感觉身体越来越冷,浑身逐渐僵硬。
脑袋越来越沉重,头重如牛。
好想要不顾世间的一切纷扰,放弃名利与仇恨。
好好的美美睡一觉,哪怕从此长睡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