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过年了。
招待所里也没人。
睡在前台值夜班的老板被一阵激烈追逐的脚步声吵醒,随即起身一看,看见高举斧头。
不断劈砍。
佩戴鬼脸面具的王老腊。
随后老板“嘎”的一声就抽过去了。
我连忙跑到老板旁边,一个大逼兜子把老板抽醒。这种被吓晕过去的情况是很容易出事的,被吓晕的人魂魄会短时间离开身体,等清醒过来轻则大病一场,重则容易魂魄不安,脑子会出问题。
见老板睁开充满迷茫的眼睛。
我又立马推开门追了出去。留下一脸懵逼的老板坐在床上,不知所措。
大雪刚停。
地面至少覆盖住三厘米厚的雪。
王老腊光脚踩在雪壳子上仿佛感觉不到冷,而且她速度越来越快,跟在身后的我追得满头大汗。
呼哧带喘,咬牙坚持。
最后我俩跑到位于城郊屠宰场那条街的街道头。
王老腊这才停下。
我赶紧把军勾棉鞋递给她:“干妈,快穿上,一会别把脚冻……”
没等我把话说完。
她竟然从脚上脱下来一只脚。
不对,她脱下来的是装饰品,或者是一只制作得跟脚丫子一模一样的鞋子。
她把这假脚鞋扔在一边。
换上军勾棉鞋,眼睛不停观望着四周:“儿子,看见什么东西了吗?”
没戴眼镜的我右眼所看到的东西都是一片红色,可是很快我发现红色的雪底下闪烁着亮光。
“在地面!”
王老腊用手扫开覆盖住路面的积雪。
这下我俩看见路面上留有杀猪时没有打扫干净的干枯血迹,并且扒开的这一块不是完整血迹。
我猜测这条血迹可能是顺着某家杀猪摊位直接流过了街道头,更为关键是这街道头连接的是十字路口,四通八达,没有路障去堵截。
鬼很特殊。
他们的眼睛能看见东西,但是他们无法分清方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指定区域内徘徊,无法离开。
但是一旦有接引的东西指领他们来到十字路口,或者跟着人离开,那么他们就能借助这个东西或者人的眼睛和感官去辨别出方向。
想必这个鬼就是借助这一路动物的死血和十字路口“跟”上我的。
王老腊眨巴眨巴眼睛:“这次来县城主要的业务就是来抓这只鬼,这只鬼胆子小。”
“我单一个人来,他不敢露面。”
“我把你带来以后,他自然而然就会盯上你。”
我没有说话。
按照老王家那本书里记载,鬼是有情绪。
他们会同人类一样有喜怒哀乐,只不过某种情绪会被循环放大。比如,贪婪的会更加贪婪。
邪恶的会更加邪恶。
好色的会更加好色。
当鬼修炼有成就会产生一种类似执念的情绪。
这种类似执念的情绪就会成为他们徘徊在人间的根本,并且随着执念壮大,他们也会变得越来越强。
王老腊抓一把雪塞进口中。
咂吧咂吧嘴,把融化的雪水咽了下去。此时此刻,她依然不慌不忙:“儿子,鬼害人依靠的是什么?”
我回答道:“子不语中记载蔡魏公孝廉常言鬼有三技一迷二遮三吓。”
“什么是一迷二遮三吓?”
“第一是迷惑,第二是阻拦,第三是恐吓。”
王老腊点头说道:“对了(niao),鬼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坚守本心不着了他的道,他就没什么办法对付你。你听见了磨刀声,就当做没听到。”
“你看见他进屋,就当做没看到。”
“等拖到这个时候,主动权就在你手上了。”
“朋友来了有好酒!”
“豺狼来了,迎接它们的有猎枪!”
我铭记王老腊说的话。
毕竟她给我完美掩饰了什么是欲擒故纵。
王老腊把斧头放回属于它原来的位置。
脱下军大衣,抖了抖肩膀,从自己身上拽下来一张和人皮无二相似的皮。这皮我看起来很眼熟,与装在我眼镜上的那张皮一模一样。
紧接着,她不断往皮里吹气。
皮被吹得越来越鼓,形状看起来和一个人体完全相同,脸上也早就被化好了妆容。
很是庄严,很是威武。
她心满意足笑了笑了。
从后屁股兜里拿出一件折叠好的纸扎衣,将其完全打开后是一件古代衙役穿戴的制服。
中间还有个大大的红色“阴”字。
又从毛衣袖子里掏出一块黑色长方形,头是三角形的木板。这木板按照我所看书籍所记载是鬼差夜行阳间会拿的大令,行大令去缉拿没有魂归地府的阴魂。
我突然明白王老蜡要干什么了。
这时,王老腊开口跟那张皮说话:“爨铖馊宸龘靐齉?”
她这次说话的音调很怪。
阴腔怪调,听起来生涩无比。
不过我竟然听懂了。
她说的就是她晚上会教给我的那些文字。
忽地。
用气扩充起来的皮人也开口说话了:“齾爩靇!”
王老腊把大令交到他手中。
拉着我向后撤,蹲在一个有两个半人高的雪堆后面。东北夜晚的冷风吹得我耳朵紫红,浑身颤抖,加上那皮人的出现又兀自来了一阵阴风。
离得远,我也看不着那皮人在干什么。
凭借刚才说的话能分析出个一二三,可是求知欲让我更想亲眼看着这个皮人是怎么干的。
因为太刺激了!
王老腊居然让那个皮人装阴差!
这是什么概念?
这尼玛是在生死簿上蹦迪,变着法作死啊!
我低估了王老腊的胆量,更是低估了王家绝法对于鬼魂的看法!
或许,真正继承了王家绝法。
早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过了能有五分钟。
蹲在雪堆后面不能动,我感觉我马上要被冻死了,风跟刀片似的一下一下刮着我脸蛋。
终于,王老腊拉了我一下:“儿子,能出来了。”
“哦哦哦。”
我立即起身活动筋骨。
同时去看那个皮人到底成没成功。
一道哭声传进我耳畔,我定睛一看。
那个很胖的人跪在皮人脚底下,不断磕头,一边磕头一边用扭曲五官装作很是悔恨的模样。
“哈哈哈!”
王老腊尖锐嘲笑声在寂静街道上炸响。
很胖的人面露不悦,跪在地上没敢起来。
王老腊径直走过去,开口道:““嬵嶯,懠寿扈匘邦,玃。”
“瓞滹之!”
听见一人一皮人对话。
很胖的人琢磨过味了。
他满是惊恐和愤怒的眼神盯着王老腊。
颤抖地手指指着她:“你这是作……”
“妈的!”
“老婆子我要是不想死!”
“谁来了都不好使!”
那把斧头再次出现在王老腊手中。
一斧头直接了当砍在很胖的人脑袋上。
瞬间血流如注,很胖的人瞳孔开始涣散。
眼前是一片模糊:“你活不长的!你肯定活不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