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王老腊的意思。
《王家祖记》中有位老王家的前辈记载过，自满清结束以后，道统倾覆，正法式微，世间伪神横生，劣法充斥。自民国起达到顶峰，王家绝法也是从民国在西南混到风生水起。从XZG成立以来，国运安稳，邪门歪道就自然而然的衰落了。
毕竟杀人不能随便杀了。
连带这王家绝法也开始跟着衰弱。
要是跨入二十一世纪还会变成另一番景象，到时候想靠某些邪术称王称霸恐怕没有那份气运了。
当然道统还是倾覆，式微的状态。
想必老刘头想趁最后的机会，尸解证道成仙。
至于他成的是哪门子仙，则不一定了。
准确的来说老刘头已经死上一些时日了，死后肯定是靠着某种术法强行维持身体没有腐烂。按照王老腊所说的意思，他生前不是“炼丹”的，就是往皮肤里注满了水银，并且投了毒让屯子里的人贡中毒。
我说道:“干妈，他到底会变成什么？！”
王老腊摇头:“不知道，至少现在不知道。咱俩等后半夜回去，看看那老刘头的尸体就知道了。”
“老话说的好，盖棺事定，入土为安。”
“有的尸体有问题，盖了棺入了土才能显现出来。”
王老腊又说道:“咱俩先回家拿点家伙事，今天晚上说不定得干点大事！我正好要看看这老刘头到底是哪门哪派的尸解法！能死的这么坦然！”
王老腊带着我在道上拦了一辆过路车。
过了一会儿，我俩回到王老腊家。
灰头土脸刚掏完灶洞的晃儿哥看见我俩一脸懵逼:“阿巴？阿巴？阿巴？”
他的意思是说你俩咋回来了？事解决了吗？是不是碰见啥不好的事儿了，身上尸气味这么重。
“大儿子，今天晚上你也跟我俩走一趟吧。”
王老腊说道:“今天晚上先别着急动手，以挖坟为主，大儿子你把咱家那几把破锹给拿出来！老儿子你去村长家借麻绳和滑轮！然后在去李三子家，把他家的三轮车借过来，算了，直接买过来吧。”
她从兜里掏出一些钱给我。
拿着钱，我在村长家借到了粗麻绳和滑轮，花钱把靠捡破烂过日子李三子的破三轮车给买了下来。
我推着三轮车回家。
王老腊把三个大木桩子系到车上，把铁锹啥的都扔在车上。我和晃儿哥把各种能用到的工具全放在车上，随后晃儿哥开始做饭。
今天晚上这顿饭吃的比平时要古怪很多。
王老腊是有忌口的，在接活之后办事之前她绝对不会吃蒜、小葱、韭菜。更不会吃，牛肉，狗肉，鱼肉和带翅膀的肉类。今天八仙桌上摆着一大碗煮得滚瓜烂熟的牛肉，她一大口一大口吃着。
吃相极其不堪。
我被她逼着吃了几口牛肉。
她又把晃儿哥热好的高度白酒往嘴里灌了几口。等吃得差不多了，她把酒瓶子揣进兜里准备一同拿走。
天色已晚，晃儿哥蹬着三轮车。
我和王老腊抱着工具坐在三轮车两侧的木板上:“干妈，咱咋知道老刘头的尸体被埋了呢？”
“趁天摸黑之前，肯定得埋。”
王老腊抽着老旱烟:“他们可比咱们怕的多。这关外跟别的地方不大一样，山少又不高。”
关外墓地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大多数都是在农田里圈出来一块地用来当做埋葬尸体的坟茔地。或者靠近山的直接坐北朝南找个有阳光的地方当做祖坟了。
除非是在往北走，山林多的地方就不一样了。
所以我们要找老刘头埋葬的地方要好找的很多，等靠近那个屯子，王老腊就把晃儿哥叫停了:“大儿子，别往前蹬了!咱们直接上山。”
“阿巴！”
晃儿哥让我俩下车。
紧接着他把三轮车推进附近的苞米地里，把三轮车藏好。一个人扛着木桩子和铁锹等重量工具在前面开路，在王老腊扔布鞋问路的帮助下，我们爬上山头。
不远处就是一座刚埋葬好的新坟。
我抄起铁锹要上前挖，王老腊把我拦住:“别着急，先让咱家的宝贝探探路。”
话音刚落，我们仨躲进树丛里。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折叠好的纸人，打开以后冲着吹气口往里头充气。没一会，一个等人高的纸人就出现在我们面前，王老腊手腕子母线系在纸人四肢上。
一摆动子母线，纸人抄起铁锹直愣愣朝向坟包走去。随着铁锹铲土的声音响起，我们仨人紧紧盯着坟包周围，想着有什么不同的变化。
我小声问道:“干妈，这是嘎哈？”
王老腊小说说道:“我怕那帮人把这老刘头当真神仙了……有人在这附近守着坟。”
“阿巴……阿巴……阿巴？”
晃儿哥阿巴一声。
他的意思他没在附近闻到有带尸气味的人，是不是咱们多虑了？
“这活不能急。”
王老腊从怀里掏出三个用厌胜钱编制出来的面罩。
刚把面罩递给我们。
我们仨就同时听见能上山的那条路有动静。
只看见白天找王老腊帮忙的那个中年男人手里拿着铁锹上了山。在天边挂的毛月亮照耀下，他看见一个“人”:“什么玩楞？！你嘎哈呢？！”
王老腊扎纸人的时候，故意给纸人脸画的跟老刘头一模一样。听见中年男人的动静，她立马操控纸人一回头，躲在树丛里用腹语喊话:“这土压得我睡不好，我出来松松土！”
“啊啊啊！”
本来就慌，中年男人也分不清是哪传来的说话声音。长大嘴巴一顿惨嚎之下，左脚画圈右脚踢的当场摔倒，额头撞在地上晕了过去。
“干妈，这人没事吧？”
“没事，干阴葬这一行的身体都扛操，魂吓丢不了。”
王老腊把她踹在兜里的高度白酒拿了出来。
递给我:“把盖子打开，往我手上倒。”
我把盖子打开，把酒往她手上倒。
王老腊双手沾满了酒精，在我眉心中间划了一道，又在我人中划了一道。刺鼻的酒精味好悬没给我熏个跟头，甩了甩脑袋:“干妈，这是要干啥啊？”
“棺材葬不好葬。”
“挖，同样不好挖。”
“尸臭味闻多了会刺激你的脑子，容易让你产生幻觉。这白酒味道刚好和尸臭味对冲，抹点对你好。”
王老腊在晃儿哥眉心和人中分别抹了两道。
再用手纸将双手擦干，随即撕下她贴在身上的皮。晃儿哥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灯台和绳子，将蜡烛点燃放在灯台中央。王老腊把撕下来的皮系在绳子上与灯台固定好，皮一鼓就要开始向上飘。
王老腊把一张黑布挂在绳子上。
让皮携带着黑布飘了起来，刚好有两三层楼那么高就滞留在空中也没下落。
我看着黑布，突然明白王老腊这是要干啥。
民间有很多传说当中会出现一个身体全黑，身长有的有两三层高那么高，还有的高出十多米。
多在乡野荒地游荡。
这种东西叫做夜游神。
专门用来视察鬼怪害人之事。
但人要是见到了，多半会跟着倒霉。清朝志怪小说《醉茶志怪》便讲过碰见夜游神后数日内暴毙。
假若开棺老刘头尸体有变，这假的夜游神就能短时间内镇住老刘头尸体。
我把王老腊递给我的厌胜钱面罩佩戴在脸上。
王老腊没让我和晃儿哥动手，自己用铁锹挖了起来。我站在一旁四处观察，耐心等待王老腊把棺材挖出来。毛月亮的月光洒在大地上能让我看清很多东西，还让我想起书上记载过碰着毛月亮的天是尸体最容易尸变的天。
等到“嘭噔”一声，王老腊铁锹锹头撞在了棺材上:“不对……这是悬葬的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