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8 章 “ 灵锥抚夜 ( 二 )

「 九婴 …... 依附于鬼影 ?“ 泗天尊缓缓道 , 奚家的渊公子是这么和你说的 7“

“ 是 , 这只九婴异常强大 。 盟主知道的 , 当年东海出现过一只作乱的开明兽 , 据仙盟调查 , 九婴的妖力远在开明兽之上 , 除了前一阵的伤魂谷 , 百年前榆宁灭门的惨案似乎也与它有关 , 但它行事非常谨慎 , 这百年间 , 它竟没有露过任何行踪 , 这不符台妖的本性 。

“ 妖 , 再强大的妖 , 都是张狂而我行我素的 , 很难甘心蛟伏人间 。 所以 …... 我猜 ,

九婴或是受那白衣鬼束缚 , 或是摄于某种我们不知道的力量 , 才能做到韬光养晦 。 至那白袍鬼一一 “

沈宿白说到这里 , 语气微沉 , 泊渊说 , 这只白袍鬼 , 一直就在我们的身边 。“

极北异动之时 , 奚泊渊曾传音沈宿白 :“...... 是寒尽告诉大哥 , 大哥和我说的 。 出现在栖霞村的白袍鬼 , 应该就是我们身边的标个人 。 他太强 , 大哥因为担心他找不到宾尽便找上我 , 这一阵都把我拘在景宁 …... 师父 , 我知道您介意寒尽与青荐山的关系 , 7

前世是前世 , 今生是今生 , 眼下他出事了 , 就当是为了我 , 您能不能去找找他 …...“

奚泊渊的话听来实在匪夷所思 , 沈宿白犹豫过该不该相信的 。 但奚泊渊是为了奚寒尽 , 不得已 , 才找上他这个师父的 , 他们两个的手足情沈宿白知道 , 而今奚寒尽遇难 , 奚泊渊不可能在有关他的事上撒谎 。

“ 泊渊说 , 白袍鬼当日虽然以魂魄的姿态出现 , 不难看出是玄灵境的天尊 , 因为施展了某种禁术 , 才形成一魂多身的异态 。 玄灵境终未成神 , 魂魄脱离肉躯 , 却不能离开太远 , 且当日的栖霞村被大阵罩住了 , 他寄身的躯壳必在阵中 , 所以这个白袍鬼的眼下的身份 , 必定是阵中的某个人 “

说出这些话 , 沈宿白亦是惊心的 。

白袍鬼会是谁呢 ? 抛开当日与他对峙的阿织一行人 , 余下的 , 只剩仙盟和三大世家的人了 。

那些消失的仙使 ? 奚奉雪 ? 黑鸦 ? 还是 …... 连潘 ?

无论是谁 , 都说明这个人一直潜藏在仙盟中 。

“ 盅主 , 您怎么看 ?“ 沈宿白问道 。

基外来了一阵风 , 吹动泗天尊的袍摆 , 上面的婀纹便如水波般皱了起来 , 良久 , 泗天尊道 : “ 一魂多身 , 应该是养魂之术 。“

沈宿白心中一紧 。

果然是养魁 。

白袍鬼是养魁 , 阿织也是养魁 , 他们之间难道有什么关系 ? 既然白袍鬼就在仙盟 , 那么眼下这个仙盟是否干净 ? 还有 , 九婴奉白袍鬼为主 , 它势必不会窗开主人太远 , 难道它也在仙盟 ?

沈宿白越想越不安 。 他不由地生出疑惑 , 从前他所看见的一切 , 是否只是浮在海面上的冰山一角 , 今日水波暂平 , 他不经意低头 , 竟窥见了水下的暗影 , 那是一个庞然巨物 , 狱狞到让人恐悸 。

“ 不必不安 。“ 泗天尊的声音适时响起 ,“ 鬼影纵是强横 , 未必不能对付 。 既然他已留下痕迹 , 顺着痕迹去寻 , 必能有所收获 。“

“ 你怀疑谁 ? 谁不可信 ? 哪桩事有起乎寻常之处 ? 静心细思 , 迷雾便不会遮眼 。

泗天尊的话语舒缓 、 平和 , 传入沈宿白耳中 , 竟能渐渐抚平他心中的惶惧 。

沈宿白一时定心 , 行礼道 :“ 多谢盟主点拨 。“

送走了泗天尊 , 沈宿白在祈福台站定片刻 , 反复回想着泗天尊的话 。

他怀疑谁 ?

他认定的敌手有许多 , 可要说他眼下最怀疑的 …... 阿激吉 ?

而今细细想来 , 她所经手的每一桓事或多或少都出了岔子 。 栖霞村便不提了 ,

后来沈宿白去查 , 百年前榆宁晗氏灭门 , 仙盟负责善后的仙使 , 正是指引阿潘入霰雪基的前任霰雪堂主 。

再思及前一阵的伤魂谷 , 涞东盟会去伤魂谷历练 , 怎么就那么赶巧撞上天妖献祭呢 ? 难保不是有人在背后策划 。 有能力 、 有资格策划献祭的 , 除了管束各地盟会的霰雪堂 , 不做第二人想 。

沈宿白一时间心惊肉跳 。

他放眼远眷 , 今夜天上不见月色 , 目之所及 , 只有一根悬立着的菱形立柱 。

这根立柱本体是一个灵锥 。 当初沈宿白拜师楚望威被拒 , 独间伴月海 。 他性情刚直 , 凡事看不过眼便要出头 , 一来二去结了不少仇家 。 后来他被人围攻剽杀 , 险些殒命之时 , 并得一根灵锥护体 。 救他的人正是泗天尊 。 那时泗天尊还是前任仙盟盟主天衍道人的徒弟 , 他看沈宿白坚毅笃行 , 起了惜才之意 , 将他引荐入聆夜堂 , 唯恐他被仇家找上 , 还把法器灵锥留给了他 。

这个菱形锥器陪伴了沈宿白许多个日夜 。 聆夜堂除了纵横分布的仙所 , 便只有一个广衿的祈福台 。 许多人调侃这里景致聊赖 , 不像仙苑 , 后来沈宿白做了堂主 , 便将灵力注入灵锥 , 放大为柱 , 悬立在祈福台上 。 它是这里唯一的风景 , 也时刻提醒着沈宿白 , 从前他被人相护 , 今后他要做护人之人 。

灵锥的光抚平夜色 , 也抚平沈宿白心中的犹豫 。 心念已定 , 他唤来丛芜 , 问道 : “ 阿激在何处 ? 霰雪堂养伤 ?“

丛芜道 :“ 霰雪尊去山下了 “

山下 ? 沈宿白先是一愣 , 转而反应过来 , 近日来伴月海的修土太多 , 仙盟把一部分散修安排去了四面山脚的结界 。

“ 她亲自去了 ? “ 这么重视 ?

“ 是 。“ 丛芸从沈宿白的语气中听出疑虑 , 问道 ,“ 聆夜尊 , 我们去看看 ? “

“ 你先去 , 我去白家一赵 , 若有人问起 , 就说我去探望舜音了 。 “

白家在洛水 。 洛水是涞水的支流 , 临近东海 , 水势却不急 , 徐徐消过一片青山 。 山中云海仙桥 , 亭台楼阁 , 可谓仙境 。

沈宿白一到 , 环山的迷雾很快散开了 , 他算半个白家人 , 这里的结界自然不会

拦他 , 很快有小仙迎出来 :“ 聆夜尊可是来探望小姐的 7“

沈宿白道 :“ 我找云苑 。“

「 少主在幽答筑 , 聆夜尊这边请 。“

幽筒筑在白家后山 , 是一片灵气充裕的修炼之所 , 瀑布从山腰浇治 , 汇入蜿蜒的溪流 。 溪水经过之地 , 有一座六角小亭 , 白云苑自弈完一局 , 正在亭中收拾棋子 ,

看到沈宿白 , 露出一个淡笑 :“ 宿白 。“

沈宿白道 :“ 我是为栖霞村的事来的 。“

白云苑微一颉首 , 指了指对面的石羲 :“ 坐 。

此前沈宿白对连潘起疑 , 以担心为由 , 请白云苑跟去栖霄村 。 之后栖霞村出事 , 白云苑无故遭受灾殃 , 对沈宿白却没有怨怪之意 , 得知他的来意 , 很快便将栖霞村发生的一切从头道来 。

四周非常安静 , 沈宿白深怕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 听得非常仔细 , 等白云苑说完 , 他道 :“ 你是说 , 最后是阿织的血 , 破解了白袍鬼设下的结界 ?“

「 蛇然不知是何缘故 , 但事实确实如此 。“

沈宿白益眉道 :“ 果然是妖女 。“

「 当年奚家姑姑枉死 , 楚家和奚家不和多年 , 眼下看来 , 只是误会一场 , 谜底就在栖霞村 。 这个地方诡异至极 , 六具凶尸几乎无人能敌 , 好在当初仙盟下了封禁令 ,

否则不知要酿成多少祸悦 。“

沈宿白听了这话 , 看向白云苑 :“ 你是这么愚的 7“

“ 嘲 ? “ 白云苑道 :“ 你有别的看法 7“

沈宿白默了一瞬 , 摇了摇头 。

若换了从前的他 , 大概会和白云苑一样 , 认为仙盟无过 , 可眼下他对连澈起疑 , 疑心生暗鬼 , 反而觉得当初连潘封禁这里 , 就是为了存放六具凶尸 , 又思及此前

的天妖血祭 , 更觉得是佐证 。

沈宿白不敢掉以轻心 , 把栖霞村的事端从头到尾拥了一遍 , 忽地发现一个疑点 , 问道 :“ 你说最后是奚寒尽结阵 , 送走了奚家两兄弟和楚昭 , 那你呢 ? 那法阵如霸道 , 你是怎么离开的 7“

“...... 记不太清了 “ 白云苑看着沈宿白 , 片刻道 ,“ 我当时晕过去了 , 似乎是那阿织的血撕开了法阵的一个口子 , 阿激拼死带我出去的 , 她也因此受了重伤 。“

沈宿白听了这话 , 这才注意到白云苑的脸色并不好 , 应该是伤势未愈之故 。

一时话罢 , 棋也收好了 , 白云苑见沈宿白已没什么要问的 , 便端起棋篓子来到溪边 。 溪中有纱网 , 一篓子棋浸入水中 , 很快洗去尘烟 。 沈宿白心中烦闷 , 见白云苑浣棋 , 也步出小亭 。 忽然 , 亭边传来 “ 啾啾 “ 两声鸟鸣 , 沈宿白闻声看去 , 只见一只红腹蓝羽的山雀歇在溪边的青冈树上 。 它大概有些许修为 , 盯着他 , 目光十分警惕 。

“ 这只鸟 , 你养的 ?“

白云苑回身看了一眼 , 笑了笑 :“ 不是 。 这个小家伙 , 跟自己的主人走散了 , 我瞧着可怜 , 便把它捡回来 。“

说着 , 他道 : “ 去看看阿音 7“

沈宿白犹豫片刻 , 说 :“ 不了 。 “ 寒尽出事 , 白舜音未必愿意见他 , 再说他心烦乱 , 怕也讲不出几句安慰的话来 ,“ 仙盟那边还有事 , 我这就走了 。“

白云苑道 :“ 我送你 。“

沈宿白摇了摇头 , 没有再做停留 , 很快离开 。

环山的雾气掩去沈宿白远去的身影 , 白云苑收回目光 , 落在山雀身上 。 被他这一看 , 小小的山雀竟似害怕 , 不由朝后挪了一步 , 它这一动 , 足间隐形的锁链被率动 , 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 白云苑似乎很满意它的反应 , 露出一个淡笑 , 然后他朝青冈树后方的密林看去 , 说 :“ 出来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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