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姩支支吾吾了半天, 也没说出什么来。
最后只是有些恍惚的白着一张脸,说可以等到明日再来。
沈惊时闻言倒也没有多问或挽留,只淡淡嗯了一声。
掉落在地上的长灯被拾起, 伴随着女子离开的悄静脚步, 房门被轻轻阖上。
那一声也彻底惊醒了青年剑修。
他身形僵硬了一下,放开怀里的少女。眼底的猩红之色已然褪去, 脑子也格外清楚起来。
因为这样就觉得更加难以面对,他刚刚……
那样亲了小师妹。
流荡月色下,对面的少女也怔怔着,贝齿无意识咬住被吮到红肿的湿漉唇瓣, “小、小蛇师兄,你是不是清醒过来了?”
“嗯。”是略带喑哑的一声应答。
沈惊时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怎么了, 为什么对小师妹做出这么荒唐的轻薄举动。
可从梦魇中睁开眼看到她的那一刻起, 理智全部焚烧殆尽,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留住她,不能让她从身边离开。
甚至……
和小师妹唇瓣交触的感觉, 叫他觉得心安。
沈惊时的心情复杂极了, 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一时竟有些羞愧于去望少女那靡艳过份的菱唇, “对不起, 刚刚我……”
“我知道!小蛇师兄是让梦魇着了,不是有意的,我会当做没发生,绝对不会向任何人提起!”
少女迫不及待打断他的艰难自省, 略有些戒备的,清清楚楚划分界线。
沈瑜确实不想跟这人再扯上这种关系, 观世镜之外如何暂且不论, 小世界里她只想踏踏实实帮陆宴亭求得圆满。
至于沈惊时, 大家最好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
她捋了捋黏在靡艳唇瓣上的几丝乌发,尽量语气平静着,“我希望小蛇师兄也不要在意这个……乌龙。”
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把这场亲密纠缠归结于——乌龙。
是的,这只是一个乌龙。
沈瑜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
沈惊时却沉默起来,声音微微喑哑,“师妹生得……有些像我梦中之人。”
他还是第一次看清了梦魇中那副模糊的少女眉眼,竟隐隐约约和面前小师妹的重叠起来。
会不会……青年剑修眉心紧蹙。
而另一边的沈瑜,则在狐疑的打量着他——这是什么鬼话?
刚梦醒就亲人,他做的那是什么不正经的梦?
当下却也并不想再多纠缠,提着裙子从榻上下来,理理被压乱的裙襟。
咬唇看他,“我知道小蛇师兄不喜欢我,过去一百多年的纠缠约摸也让你很心烦,以后不会了。虽然这话说得晚了些,但我真的……”
轻轻吐出一口气,十分坚定地对着他道,“真的已经不再喜欢小蛇师兄了。”
*
天光渐亮,日影扶疏。
沈瑜望着帐顶躺在榻上打了个滚儿,心里忍不住烦闷。
过了一个晚上,她的舌尖还是轻轻一抵就疼。
不得不含了个冰块在嘴里缓解,心中万分恼怒∶那人八成是属狗的。
“笃笃”两下叩门声。
她顶着一双乌青杏眼下床打开房门,正对上隔壁房间早起的陆宴亭。
少年看到她一愣,桃花眼浅浅眯起,“怎么这副模样,你这是被人吸了精血了?”
沈瑜无力的翻了个白眼,嘴里的冰块还没完全融化,她有点大着舌头说,“你没(唔)有正经事(似)吗?”
“小师姐火气这么旺?大清早就吃冰?”
那副狐狸精的劲儿又涌上来了,眉眼带了几分似真似假的羞涩,“下次别吃冰了,我就住在小师姐隔壁。”
沈瑜冷哼一声,将嚼碎的冰咽下去,“好啊,今晚我就让师兄们排队去敲你的房门好不好?”
陆宴亭噗嗤一笑,旋即有些苦恼的望着少女,“看来你今天真的心情不好啊……”
“谁惹着你了?”
“没人惹我。”
少女轻轻呼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小脸,转头看他,“让我们来商量一下你的事吧。”
经历了昨晚那一遭,她实在不想再去找沈惊时讨要钥匙。
躺在床上想了大半宿,倒是教她想出个别的法子来。
原身爹爹符天生虽是个不大靠谱的,却也为自己女儿留了一件像样的宝物,可以助人凝魂炼脉。
只是那宝物认主,只供符月本人驱使。
除非,她和陆宴亭建立某种灵契。
这么想着,望向俊秀少年,“你会结灵契吗?比如——主仆契约?”
陆宴亭懒倦的神情有些龟裂,“什么、契约?”
“主仆契约。”沈瑜伸手指指自己,又指指对方,“我主你仆,这样子。”
怕对方误会她想占便宜,说完后又耐心解释了一遍。
杏眼微亮,“怎么样?结不结?”
少年略微沉思后,很是潋滟的笑了一下。
非常识时务道,“结啊,小师姐又不会害我。”
沈瑜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她确实不会害他。
但她兴许是高兴得早了,万万没想到这混账居然敢害她!
两刻钟后,面对自己识海里两个紧紧抱在一起的小人儿,沈瑜颤着指头问他,“这、这是什么?”
少年一张俊脸茫然无害,“结的契啊。”
“我问你结的什么契!”
“就……”陆宴亭声线一顿,继而有些讶异似的,“啊!不小心结错了,结成道侣契了。”
“陆!宴!亭!!你是不是没长脑子?”
*
宗门之中,扶桑树下。
沈惊时有点心不在焉的听面前女子说话,听了半晌,他抬了眼淡声问,“你想重塑灵脉?”
秦姩抿着唇,忐忑点头,“嗯,沈道友可以帮帮我吗?”
如果是昨晚之前,她心里兴许还会有几分自信,可在目睹了那样惊心的一幕后,她忽然不敢确定起来……
面前这人真的会愿意帮自己吗?
小荷仙门中人总在似有似无的向她传达着一个信息∶沈惊时在意她,沈惊时待她不同。
甚至,沈惊时可能喜欢她。
可真要喜欢一个人,会用这样凉薄的眼神看她吗?
明明昨夜,他怀里抱着别的女子,冷淡眉眼都是潋滟春意。
秦姩忽然忍不住,问出困扰了自己很久的一个问题,“秘境中,你为什么会救我?”
为什么会那样恐惧地向她奔来?
青年剑修原本还是平静神色,闻言竟难得蹙了蹙眉心,“原因很重要吗?”
他不在意的姿态刺痛了秦姩高高悬起的心∶所以,就只有她一个人为此辗转反侧吗?
她仍旧有些不能甘心,“沈道友是不是、是不是已有心上人?”
她以为对方会反驳,会不置一词。
可令她绝望的是,沈惊时脸上露出个与他不相称的表情。
他像是真正茫然了一瞬,“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喜欢
不知道小师妹是不是梦里的那个人。
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样古怪的心魔,日日夜夜折磨着他。
秦姩心下凄凉,却还是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失落,唇边牵出一点笑,“我明白了。那你,能帮帮我吗?”
沈惊时还没思索出一个答案,就听到身后同门结伴而来的窸窣脚步声。
隔着一道花木剪影。
其中一个像听到什么不可置信的惊天秘闻般,声音都升了几个调。
“什么!你是说小师妹和别人结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