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谈(4)(1 / 1)

末世狂歌 荷东2013 3043 字 2013-10-28

说到这里,二庄主哈哈一笑:“扯的有些远了,韩兄勿怪。”

三叔也笑道:“一个让对手都对其称赞的人,我也很感兴趣。”

二庄主道:“说来惭愧,七王庄能称作沈放对手的,只有我七弟,不要说我,即便我大哥也远不是他对手。不过话说回来,沈放号称‘南龙北虎’中的北怒虎,当不得他的对手也不是件丢人的事。韩兄,我之所以向你说明这沈放的出身,便是想让你对他以及万马堂有一点了解。七王庄在咱们这附近已经有几十年,庄众加起来也有几百人,虽不敢说积德行善,却绝少有欺压当地百姓之事。但说到万马堂却有所不同,沈放是靠收拢盗匪起家,十几年间通过发展壮大,如今已是号称万人之众。不管是何种帮会或组织,只要人一多,便会良莠不齐,难免出现作奸犯科之徒,何况万马堂的根本具是些盗匪出身,杀人越货惯了的。韩兄,如今关外之地,几乎有一半以上已属于万马堂所有,他们开林场建马场,关外最赚钱的行业,除去皮货,几乎全被他们垄断,如今连官府都要看他们脸色行事。”

“看眼下形势,他沈放必然还要扩展其势力范围,以图染指更多。目前他只有两个选择,向北或向南。其中向北的可能性不大,一来有黑龙江这道天然屏障阻隔,二来再向北去的话,虽然地域广大、资源丰富,但却是人烟稀少的广袤苦寒之地,万马堂的势力发展过去也无甚用处。所以说,眼下沈放的选择其实只有一个:向南!灭掉七王庄,进而再铲除‘青宗’,最后向关内以至中原发展。现今天下正值大乱,各地烽烟四起,我想那沈放如果真能将势力扩展到中原,到那时……”

说到这里,二庄主停住不说,眼中透出一股忧色,过了半晌才又接道:“我方才说过,能阻止万马堂的,目前看只有七王庄,而能挡住沈放的,也只有我七弟。但就在几年前,我七弟遇到一件让他伤心欲死之事,以至斗志全消,到现在也未能恢复。原本这件事我们隐瞒的很好,因为以七王庄的实力,除非和万马堂发生最高等级的冲突,其他事情也用不到我七弟出手。但就在最近,我大哥得到一个消息,万马堂突然得到一个极了不得的人物,虽然具体不知此人是谁,只听说姓夏,名字叫做夏雨浓,但沈放对他却极为看重。据说他曾声称,从此以后,万马堂他和此人共有之。这就是说,即便连沈放这等人物,也不能对其完全压制使用,而需要极力去笼络。这样一来,七王庄原本已经处于弱势,再加上万马堂得此强助,形势对我们就更为不利。”

“我七弟向来与沈放齐名,即便在状态完好之时,也不好说谁胜谁负,如今沈放得此强助,若是他再得知我七弟现在这种模样,恐怕立时便会对七王庄大举进攻。我兄弟七人不敢说是正人君子,更不敢说是保咱们一方平安,但和万马堂那些亡命之徒比起来,总要强上一些。因此我刚刚说请你帮忙,帮的就是我七弟,让他能够振作起来。七王庄没有吞并整个关外的野心,只求能保住现有的一切,让咱们这方圆数百里,能在这战乱时期,多过一些平安太平日子,便心满意足了。”

听了二庄主这番话,三叔心里更觉得为难。燕儿是否能够答应这门亲事,自己能不能做得了女儿的主,这还在其次,事情关键还是在那七庄主身上。自己对他可以说完全不了解,只是听二庄主这样一说,但具体人品如何性情怎样,哪里做得了准。做哥哥的提起自家兄弟,只能是尽力往好了说,绝没有往坏了说的道理。而且从二庄主话中的意思判断,这个七庄主当年所经历的事情,必然与感情有关。这是女儿一辈子的大事,总不能草草的自己便给定了下来。

二庄主捧了把水,哗地撩在脸上,嘘出一口气,继续道:“我和你提起我七弟这事,也不单单是针对沈放和万马堂。说句心里话,这次临行前大哥的态度实在让我担心,加上咱们此行的目的,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是为着什么。天池我虽没去过,但来之前我也做过一些了解,听说那里只是一座天然湖泊,湖里连鱼都没有,实不知莫先生他们为什么要去。一路上我想过多次,可实在想不出此行的目的。呵呵,大哥总说我为人实在,实际应该是在说我不够聪明才对。动脑子是不行了,咱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但愿别出什么差错才好。”

“之前大哥曾和我商量过老七的婚事,当时提到的就是韩兄你。说句冒犯你的话,令嫒在咱们这一带可比你韩兄名气大的多。这事我也没盼你能马上答应,总要等此行平平安安回去之后,我再与大哥一起登门求亲。刚刚我说过,这一生能让我看得上眼的没几人,但要说让我王老二服气的,却只有两个,一是我大哥,二一个就是我七弟。所以韩兄也请放心,我知令嫒绝非寻常女子可比,但以我七弟的人品、本事和风采,必定是配得上的……”

二庄主轻轻叹了口气,微微合上双眼,将头缓缓靠在池壁上:“明天便知道咱们这一行到底是为什么来到此处了……”

三叔低头沉思片刻,开口道:“二爷说的这样诚恳,别的我也不多说了。韩某虽是个粗人,但事情大小轻重还分得清楚。回去之后,我必定尽力促成此事,是打是骂,总之是不能事事都由着她性子来,何况这婚姻大事。到时候就恭候二爷和大庄主……”

话说到半截,却见远处莫先生走过来,便停住不再说下去。

莫先生光着上身,下身穿一条白色短裤,长短刚过膝盖,质地华贵,看样子是丝质,被水泡过之后,几乎全贴在身上,还不停滴着水。

与身体上的随意不同,莫先生的面色非常凝重。来到三叔和二庄主的池子旁,蹲在二人身边。

三叔以为他又要过来凑热闹,便微笑着往旁边挪了挪,让出块地方好让他下来。

莫先生却不理三叔,也不下池,看着二庄主皱眉道:“二爷,有个事我得和你谈谈……”

二庄主嗯了一声,闭目道:“有什么好谈的?我看你一天哪有什么正经事儿……”

莫先生也不管二庄主说什么,径直接着道:“走之前我说什么来,一定要做好准备,一定要把东西带齐,要不就会有大麻烦。你看看现在,要啥没啥,连个鸡蛋都不带。白天就没吃上兔子肉,晚上再没煮鸡蛋吃,你说说,咱们这趟山不白上了吗?”

二庄主睁开眼,先和三叔对望一眼,然后愣愣的看着莫先生,半晌之后才道:“第一、走之前我听你一共……嗯,一共说了三句话,‘我要骑白马’、‘能不能快点’、‘我说大个儿,别往我马上放东西’。第二、你如果真说了要大家带着鸡蛋爬山,当时我就会向你这厮脸上吐口水,而不是现在……”说罢,二庄主狠狠地冲莫先生脸上呸了一口,“我们是陪你到这里来吃煮鸡蛋的么?”

莫先生谈的话题固然古怪,而二庄主这一“呸”也实在出人意料。三叔神情尴尬,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接话好,还是该假装干些别的,比如撩些水洗把脸之类的,好把时间混过去。按莫先生的性子,三叔以为他会马上发作。可却出乎意料,他不单没立时发作,甚至都没有反唇相讥,脸上表情也非常奇特,似乎带有一丝茫然,同时也带有一丝恍然。

莫先生俯下身,伸手撩起一点水,在脸上抹了一把,自言自语道:“对呀,你不说我倒忘了……”然后站起身,向远处喊道,“小方,回头把你那匹白马换给我……”

三叔看着离开的莫先生,又看看二庄主,半晌叹道:“真是没想到,原来莫先生这样爱吃煮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