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晴瞬间陷入迷乱，过往曾经拥有的美好片段突然涌现出来，再也难以把持，俯身吻向面前黑暗中的双唇。就在二人嘴唇将要接触的瞬间，方晴感到白衣女子的脸向旁边稍微一侧，随即与自己的脸贴在一处，耳边传来一声叹息：“公子，你相信这世上有神吗？”

方晴微微一愣，恍惚记得这已经是白衣女子第二次这样问自己了，心中不觉有些好奇，但此时心思已乱，热血上涌，只觉得自己突然间仿佛在天上漂浮一般，随口答道：“相信，如果没有神来安排，咱俩又怎么可能在一起？”

方晴声音一落，便感觉出白衣女子出现的变化，手中捧着的脸颊也变得冰凉，这使他马上清醒过来。

白衣女子缓缓坐直身体，片刻之后才开口道：“你……你怎么知道真的有神？公子，你见过神吗？”

白衣女子话声中竟然微微带着颤抖，这让方晴更加奇怪，愣了片刻才道：“你这是怎么了？这世上哪会有神？我……我刚刚……”原本想说我刚刚只是随口乱说，但又觉得这样说似乎不太好，便没说出口。

白衣女子轻轻恩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一时间方晴心里七上八下，猜不出白衣女子心中所想，生怕刚刚自己的举动冒犯到她，扶在白衣女子脸上的手也不知道是放下来好还是暂时这样不动好，一向淡然冷静的方晴，此时竟感觉有些无措。

二人同时陷入沉默，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过了半晌，才同时开口道：“你……”一觉不对，马上又同时道，“我……”二人一愣，同时哈的一声轻轻乐了出来。

方晴轻声道：“你说。”

白衣女子轻轻靠在方晴肩上，带着笑意道：“不，我要听你说。”说完，轻轻嘘出一口气。

听着充满平和喜乐的轻嘘，方晴心中感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才道：“你想听我说什么？”

白衣女子道：“说什么都行，只要是你说的，我都喜欢听。”

方晴心中愈加感动，伸手搂了搂怀里白衣女子，靠向洞壁，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啊，其实真没什么好说的，遇到阿龙之前，一直在世上四处游荡，后来若不是遇见二爷，说不定我会进入关内，然后加入哪一伙义军，最后再糊里糊涂的战死疆场，一生也就这么过去了。莫先生说人的一生充满定数，认真想起来也未尝不是如此，当初若不是遇到阿龙，也不会有后来与青宗发生的那场冲突，也就不会遇到二爷，更不会和你一起上山，至于最后能喜欢上你，就更不可能发生了……”

说到这里，想到自己和白衣女子都将在这里困死，心中不禁有些难过，突然想起之前提起的这世上有没有神，便接着道：“刚刚你问我这世上有没有神，这要在以前，我会想也不想就告诉你没有，可现在我已经说不清了。咱们一路下来，遇到这么多难以理解的怪事，尤其那些红眼怪人和那个奇怪的孩子，对了，还有外面的钢铁做出来的‘玄武’，这些都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所以啊，现在要我回答有神还是没神，我还真答不出来了。”

方晴说完，侧头用脸在白衣女子头发上轻轻摩擦了一下，然后仰头靠向岩壁，叹息了一声：“现在我倒是希望真的有神，那样你就会变成仙女，我呢就会变成牛郎，每年七夕的时候咱俩就能见面了……”

白衣女子道：“我不要，当了仙女一年只能见你一次，我要天天和你在一起。”

方晴微笑道：“好吧，那我就不当牛郎了，我也当神仙，当天蓬元帅，在天上天天陪着你。”

白衣女子道：“好。”但马上又觉得有点不妥，“那你不是变成猪八戒了？”愣了半晌，幽幽的接着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不管是猪八戒还是孙悟空，我心里都只有喜欢。”

方晴笑道：“就怕到时候有一点会难办？”

白衣女子一颤，低声道：“难办？到时候你就会去喜欢嫦娥了是么？”

方晴轻叹一声：“到时候啊，你一看到我，呦，这小胖子看着眼熟，再仔细一看，这不是方晴那小子吗？一下就把我给认出来了……”

白衣女子插口道：“不，你变成猪八戒也会和现在一样好看的。”

方晴一笑，接着道：“……可我呢，就不行了，天上那么多仙女，我得一个一个问，遇到一个就得上前问人家，大姐有个叫白曼的你认识不认识？再见到一个，又得上前问，大娘有个叫白曼……”

话没说完，白衣女子嗔道：“怎的大娘也要问？”

二人都冰雪聪明，而且此刻正彼此倾心，相互间一颦一笑，只字片语都有感应，方晴话虽然没有说明，但白衣女子自然明白他话中意思，过了半晌，幽幽开口道：“我名义上是五圣宫的宫主之一，但其实也是侍奉神的圣女。”

方晴反应极快，听到“圣女”二字心中便是一沉，急忙问道：“圣女有特殊的地方么？”

白衣女子轻轻点了点头：“二爷说你一直呆在关外，对中原上的事并不了解。五圣宫是中原江湖中一支非常大的势力，分为镇金、桐木、碧水、沥火、炽土五宫，我便是碧水宫宫主。五圣宫宫主历来都是由女子担任，而且一定要由……要由未婚女子来担任，宫主的人选来源很复杂，但一般都是从民间普通家庭寻找，当然也包括很多其他渠道，比如五圣宫人员的后代，江湖中其他门派组织，甚至朝中高官的女儿。人选一般在十岁之前选好，在满十岁的时候招进宫里，再经过五年时间的各种训练，等到了十五岁，再从这些人选中选出五位最出众的，最后成为真正的五圣宫宫主……”

说到这里，白衣女子感到方晴手臂稍微紧了紧，知道他有话要问，便停下来，等他发问。果然片刻后方晴开口道：“那你……你是从什么地方被选进去的？“

白衣女子道：“我听说……”

方晴奇道：“听说？”

白衣女子接着道：“是，我进宫的时候还很小，以前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只记得家乡是个离海边很近的地方，后来在成为宫主之后，曾经私下打听过，我应该是来自于东海某个地方，但具体却不清楚。”

方晴点头道：“恩，那后来呢？”

白衣女子道：“五个最后成为宫主的女孩，她们的父母也会被接到宫中的总坛，由总坛来进行奉养。宫主任职的期限是二十年，从十五岁开始一直到三十五岁。这期间会享有很大的权力，在各自的宫中，除去与级别相当的帮派组织发生战争，需要和宫里的长老商议决定，其他任何方面都可以全权处理，甚至包括长老以下的人员任命和处死。你别小看这点，五圣宫中的任何一宫，也要比整个关外势力加在一起还要大得多，别说是五圣宫的长老，即便是领导层级别最低的坛主，实力只怕也强过二庄主。”

方晴听到这里心中不禁一惊，难怪二爷听到宫主的许诺之后会那样兴奋，原来五圣宫实力竟然如此之强。自己在没来到这里之前，一直以为二爷和大庄主这样的强人，就算放眼整个天下也是一等一的好手了，至于向七庄主那样的人物，只怕天下就没几个。看来自己就算不是井底之蛙，也相差不了多少。

想到这里，突然有些奇怪，开口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带五圣宫里的人来走这趟天池之行呢？”

白衣女子深深叹了口气，喃喃道：“这当然是有原因的，因为，这世上最恐怖最凶恶的邪神，已经回来了。”

方晴听完这句话，心中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方晴虽不像阿龙那样可以随意面对恐惧和死亡，但也绝不是胆小的人，但此时听到从白衣女子嘴里说出“邪神”这两个字，还是禁不住后背一阵发凉。

白衣女子的性格方晴已经十分了解，一路走下来，随着怪事频频发生，即便是自己也难以一直保持冷静，尤其是连续几次直接面对死亡，虽然自己表面没有过多流露，但内心还是控制不住会产生伤心或难过。但身边这个看似柔软的女子，却一直都好像无视这些，不管是那个奇怪的孩子，还是被困在这里，她几乎就没出现过感情上的波动。想起来，能够如此淡然的面对死亡，似乎只有阿龙才能够做到，但就是这样的人，在说到“邪神”这两个字的时候，却要控制不住流露出一丝恐惧，那这个“邪神”到底是什么？难道也是个神吗？或者是恶鬼？

想到这里，方晴忍不住道：“难道说这世上真的有鬼神存在？”

白衣女子叹了口气，靠着方晴肩膀轻轻晃了晃，开口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可你想想洞外那个巨兽，不管它是真正的生命也好，还是你所说的，是个由金铁组成的怪物，如果这世上没有神，那它是怎么出现的呢？谁有本事能用金铁做出这样一个像山一样大的怪兽？而且它还能动？”

方晴想了想，觉得确实有道理，就算那些红眼怪人可以用常理来解释，但这个巨大到超出想象的“玄武”却无论如何也解释不通，在多少年之后或许说不好，可按现今这个时代来看，除非是虚幻中的力量，不然绝对无法解释眼前的这个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