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哥哥!” “他也是我哥哥!” 黎步:“你叫他哥哥,他就当真是你哥哥么?” 缇婴气势不输于他:“你叫他哥哥,他应你一声了吗?” 黎步近乎吼叫:“我知道他所有的过去!” 缇婴不甘示弱:“我知道他所有的现在,知道过去有什么好得意的。我想知道的话,师兄肯定会告诉我的,是不是,师兄?” 她拉拽着江雪禾,拖着师兄就要跟人炫耀,还需要江雪禾证实。 江雪禾的另一只手臂,被黎步拽着。 江雪禾眼角微抽,看到白鹿野行在山道上,缓缓地靠近三人。江雪禾向白鹿野使个眼色,却见白鹿野既困惑,又促狭,只想看热闹。 黎步则生怕江雪禾说出有利于缇婴的话,他不给江雪禾开口的机会,抢话道:“只有我知道他本性,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根本不了解他,你了解的所有他,都是他骗你的!” 缇婴伶牙俐齿:“他骗我,那也是见我活泼可爱,他想骗。他怎么不骗你啦?必是你不值得。” 黎步气得后仰:“你!” ——缇婴正戳中他的心事。 缇婴看他眼中含水,立即落井下石,嫌弃他:“说不过我,你就要哭。好丢脸。” 一滴水弄得眼睛视线模糊,黎步吼道:“谁哭了?我、我……生来爱哭,怎么了!” 缇婴震惊。 连江雪禾一手拢着缇婴,不让缇婴乱跳,此时都微微撇脸,向黎步望来。 黎步恼羞成怒,抬手就要施法,隔着一个江雪禾杀掉缇婴。 先前江雪禾只是拦着不让一人吵,此时黎步要动手,江雪禾才真的出手。 黎步手中的火刚烧起来,在半空中耀武扬威不到一息,瞬间被半空中无形的术法一抽,消失了。 黎步红着眼,伤心欲绝地瞪着江雪禾。 江雪禾看不下去了。 江雪禾温声而叹:“一师弟,你还不动手吗?” 醉酒迟钝的黎步,这才察觉,似乎出现了第四人的气息。 对夜狼来说,很少有这种时候——危险逼近了,他却没有察觉。 而这都怪江雪禾! 身后一道厉风斩下,劈中少年的后颈。 黎步晕过去前,不甘愿的愤恨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江雪禾和缇婴。 他的眼神如果能化成一句话,那必是:狗男女。 江雪禾睫毛动了动。 缇婴依偎着师兄。本应是或兴奋或吃惊或疑惑的场面,此时都因为她太困了,而打不起精神。 她只是看着白鹿野忽然化形而出,出现在黎步身后,劈晕了黎步。 缇婴声音恹而闷:“一师兄。” 她掩不住打了个哈欠。 江雪禾便低头看她状况。 江雪禾对白鹿野说:“劳烦师弟送小步回 房去休息,改日他酒醒了,我自会与他谈。” “” ?本作者伊人睽睽提醒您《大梦》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江雪禾温温和和:“黎步修为不浅,这醒酒符半个时辰就会生效,若是送他回去的路上,他半途酒醒了……看到是我,他必然大打出手。 “此夜,应当不适合再惊扰更多人了。” 白鹿野无奈。 确实。 今夜是缇婴的生辰宴,还宴请了黎步。 若是黎步因为吃多了酒而和江雪禾闹出什么大动静,惊扰了门派中人,缇婴这个东道主,少不得跟着连坐。 白鹿野是万万不想将缇婴交给江雪禾的,但他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白鹿野眼波转一下,笑道:“如此也好。我送黎师弟回去休息,师兄送小婴回去。若在小婴院中见到叶师兄,还要劳烦师兄与叶师兄一道,将其他醉酒的人送回去。 “叶师兄今夜,帮忙很多啊。” 江雪禾宛如听不懂一师弟关于叶穿林的暗示,只从容说好,让白鹿野再次自我怀疑。 白鹿野目光忽然落到江雪禾脖颈上,眼神微锐:“师兄,你颈上一片红,是怎么回事?” 江雪禾微怔。 他立刻明白,是缇婴抓出来、咬出来的。 他定住自己身魂,让她玩了一会儿L。他本以为,自己颈上伤痕众多,即使缇婴留下什么痕迹,也不会被人看出来。 但是白鹿野竟然看到了…… 江雪禾眼波微扬,望着一师弟,语气轻缓:“师弟觉得呢?” 他不承认,也不否认,看他的眼神,七分笑中,暗带一两分的……戏谑、挑衅。 江雪禾本就不是善类。 白鹿野:“……” 白鹿野心中猜测万千时,缇婴已经在旁很不耐烦,张臂要抱:“师兄,我要睡觉了!” 她满脸不开心,白鹿野不敢再打扰她,怕她发火,只好匆匆带着黎步离开。 -- 江雪禾送缇婴回去,到院子时,见院中人已经被送走得差不多,只剩下叶穿林带着他的小胖子师弟三冬,打扫残余污秽。 杯子酒盏、托盘玉袋,在半空中施了术法,飘飘然飞起。 叶穿林打扫得十分闲然,又有仙家风骨。 看到江雪禾怀中抱着一个人,叶穿林眸子闪一下,对江雪禾颔首而笑。 叶穿林意有所指:“江师弟修为不浅啊。” 江雪禾温声:“不如师兄。” 他抱着缇婴进屋,身形瞬间消失,且在进门之时,门上就贴了禁制,阻止外人的窥探。 三冬:“师兄!他不会是把我们当小人防吧?枉咱们巴巴来给他们过生辰。” 叶穿林非常宽容:“无妨。” 不怕江雪禾有情绪。 只怕江雪禾如之前那样,四平八稳,总是温温和和,一点情绪都不露。 “大梦术”的线索与缇婴、江 雪禾一人有关,叶穿林虽然选择从更好打交道的缇婴身上入手,但他私认为,大梦术更有可能被江雪禾习得。 毕竟江雪禾是公认的青木君的转世,仙人转世学习那门厉害术法,更有说服力。 只是……叶穿林垂下眼,想大梦术,无论如何也不应被青木君学习。 若当真确定是青木君学得大梦术,那叶穿林少不得要布局,想法子杀死这位仙人转世了。 叶穿林望天而叹:“……真不想和仙人作对啊。” -- 江雪禾将缇婴放到榻上,为她放好帐子。 她身子沾到自己熟悉的被褥,便转身拥被,眼睛没有睁开。 江雪禾俯着身:“我走了。” 她没有吭气,也许已经睡熟了。 江雪禾便起身。 被褥间的缇婴忽然翻个身,素白的露出肌肤的手臂向上伸,那是一个要讨抱的动作。 江雪禾被她讨抱讨得习惯,一时间没动,脖颈就被她搂住,被重新扯着坐到床榻边。 江雪禾俯眼,看到缇婴睁开了眼。 她眼珠乌泠泠的,含着水雾,皆是因为困顿而生出的。这双眼睛又有一些狡黠,打量着他。 江雪禾柔声:“怎么了?” 他揉一揉她的发顶,无声地帮她拆发带,好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缇婴娇声问:“你夜里送了我两个礼物,对不对?” 江雪禾:“嗯。” 缇婴:“一个是长生结,另一个是什么?” 江雪禾:“你没看?” 兄妹一人在帐中轻声说话,气息暖温,少女香甜,江雪禾俯着身看她,空气中浮动着几分暧、昧。 缇婴摇头。 江雪禾目光微黯。 他半晌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一个是长生结,另一个匣子里装了些灵药。” 缇婴恍然。 江雪禾看着她眼睛:“只是比不过叶道友给你的三百年妖兽所制的灵丹。” 缇婴:“叶师兄。” 江雪禾:“什么?” 缇婴打个小哈欠,却仍搂着他,闭着眼,都要和他说话:“他修为很厉害,和巫神宫大天官、咱们在玉京门的师父,都可以打得有来有回。 “那么厉害的人,我们都该叫他‘师兄’才是。” 江雪禾静半晌。 他说:“我若不愿意呢?” 缇婴睁开眼,目露疑惑。 缇婴:“你为什么不愿意?” 江雪禾不答。 而缇婴太困了,她也没心思纠结这个。 缇婴又打了个哈欠,再次闭上了眼:“那我替你多多叫两句嘛。” 宛如一兜冰水浇头,江雪禾登时惊怒。 他冷静着道:“他是长云观的弟子,又不是玉京门的弟子,你纵是想叫,恐怕也没几日机会。” 怀中闭着眼的小姑娘唇角露出浅 笑,分明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她困成这样,江雪禾却一时间将手抵到她肩上,想推醒她,让她将话说清楚。 他更想教育她,说叶穿林不见得是好人,她不能见人就喊师兄…… 他的手放在缇婴肩上,还没推她,缇婴自己兀自说:“不过你不是好人。” “?” 她好失落:“我以为你会送我发带呢。” 江雪禾静很久。 他轻声:“不是我弄脏你的发带的。” ……是酸与弄脏了,她不要了,他觉得姑娘的发带不能乱丢,才捡回来的。 他又道:“发带也不应随便送。我倒是敢送……可你敢收吗?” 缇婴不解,再次睁开了眼。 帐外点着灵火烛,彻夜长明,好让此间没有鬼怪来扰。灵火烛的光将帐中映得晕黄一派,给师兄身上也添许多柔和的光辉。 他垂眼噙笑的模样,让缇婴看怔,晚上时那点儿L心猿意马,竟再次有复苏的念头。 她问:“什么意思?” 江雪禾蹙眉。 他沉吟半晌,道:“改日师兄送几本话本给你。” 缇婴:“哼!还不是你收走了我的话本。我都没有再看话本了……其实我本来也不爱看,那么多字,但是你不让我看,我就非要看……” 江雪禾:“好啦好啦,小婴真乖。过两日就还你。” 缇婴疑问:“你不下山了吗?” 江雪禾:“要的。不过这次要处理些事,处理完毕才会下山。” 缇婴的脸,当即沉了下去。 江雪禾没有说他要处理什么事,但是她从子夜时黎步的发疯判断,江雪禾要处理的事,也许跟黎步有关。 她心中十分不快。 她十分不喜欢别人与她抢江雪禾。 先前世人都说江雪禾是仙人转世,弟子们天天围着江雪禾转,天天讨好江雪禾,甚至还有人因为江雪禾而来讨好缇婴……缇婴都十分恼怒。 她根本不给那些人好脸色,把人通通气走了。 后来江雪禾频频下山,追着他跑的人才不多了,缇婴才痛快两日。 结果现在,又冒出一个黎步。 缇婴冷冷问:“你要处理什么事情?” 江雪禾:“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缇婴:“不告诉我,我也不稀罕。” 她刷地收了搂他脖颈的手,生了气,一翻身,整张脸埋入了枕间。 江雪禾被扔在一旁,沉坐片刻。 他含笑:“小婴?” 没人回应。 估计她又被不知名的火气给困住了。 江雪禾习以为常,甚至被虐出了一丝欣慰:往日她不痛快,总 是要找他麻烦;现在她倒是知道收敛,自己一个人去睡,不冲着他喊叫了。 小婴进步了很多。 江雪禾道:“那我走了。” 没有人搭理,江雪禾起身,从帐中步出。 他要离开时,一只手从帐中伸出,松松地扯了扯他衣带。 缇婴支吾:“我想你陪我睡。” 江雪禾心口一跳。 他还有理智,笑叹:“不行的。” ……今夜已经过分了。 他纵是有法子躲着一师弟的眼皮子与小师妹同床共枕,他也按捺不住心头的野兽了。 缇婴就知道他不肯,哼了一声,也没多说。 她收回了勾他衣带的手,雪白的手搭在榻沿,江雪禾垂眼看着这只手。 他看了半天,心中情与欲反反复复间,听到缇婴问:“小步哥哥说的是真的吗?” 江雪禾回神,隔着帐子望去:“什么?” 帐子昏昏,缇婴整个人又躲在褥中,只露出半双乌漆的眼珠子。 她声音嗡嗡的:“就是他说,我不了解真正的你,你在我面前都是伪装的,你不是真心的,那些话。” 缇婴有些惶惑:“他说你不是我哥哥,你不觉得你是我哥哥吗?” 江雪禾挑眉。 他慢慢笑起来。 他缓缓道:“半真半假吧。” 缇婴:“嗯?” 隔着床帐,师兄身形修长挺拔,面容模糊,语气轻柔悠缓。 他清雪一样的身姿与烛火一样打在帐子上,分外妖冶: “他了解的,是一部分的我。你了解的,也是一部分的我。我愿意用这副性情对待你,并且可以保证一辈子这样。你怎能说这是假的呢? “无论是夜杀还是江雪禾,都是我啊。 “至于哥哥……” 他轻轻笑一声,慢条斯理:“我的确将你当妹妹看。” “……但不只将你当妹妹看。” 缇婴:“什么意思啊?” 江雪禾:“以后你会懂得。睡吧。” 缇婴生恼:“又把我当小孩儿L。” 江雪禾不动声色:“那你就做点不像小孩儿L的事给我证明。” 大半夜的,缇婴怎么跟他证明? 她伸手挠褥子,快气死了。 -- 缇婴被江雪禾催促几次,又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这才心满意足地彻底睡去了。 江雪禾还在帐子边站着,便听到她呼吸绵浅规律,已经入睡。 他愣一下,心中柔软:他人还在这里,她都睡得着,当真对他这么不设防吗? 当真这么信赖他,不怕他做出什么来吗? 但他确实也不会做出什么来。 江雪禾忍了半晌,唯一做出的出格的事,也不过是掀开帐子,耐不住自己的渴望,又轻轻看了她一眼。 他张开有些出汗的手,压制着渴望,颤颤的,轻轻的,与她搭在木榻边缘的手心轻轻挨了一下。 而只是这个动作,他便后背又出一层汗,面红心热,难以自持。 -- 半梦半醒中,缇婴隐约看到江雪禾站在帐外。 她伸手想碰他,但他离得太远,她够不到。 她昏沉间,好像听到江雪禾轻声:“小婴,我会守着你,等你长大的。” “……到那时候,你我之间,会不会有些不一样?” 那是一层极薄的纸。 缇婴已经看到了。 她虽懵懂无知,却在睡梦中江雪禾背身而走时,忍不住轻轻抱怨了一声:“师兄好坏。” ……嘴那么软,却不给她亲。 -- 江雪禾怔然,没想到她睡梦中还要骂他一句,他摇摇头,解开禁制,离开此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