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唐格格急得话都说不明白了, 程婉蕴连忙让??坐下，又倒了一杯茶让??喝下。

唐格格仰头一饮而尽, ?茶碗搁在桌上, ???那口气彻底吐了出来。

“今儿满蒙八旗总算全看完了，现在宫里各处都收到消息了，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的嫡福晋已经圈定了, 回头大选结束后万岁爷会一道下旨。”

这段日子还是初选, ??被宜荣德三妃亲自圈起来甚至召见的秀女，大伙都知道是为了什么, 皇子福晋必从这些人中选出！

程婉蕴点点头, 又期待地看着唐格格：“那咱们宫里呢？可有消息了？”

唐格格摇摇头, 却露出??来，语气里满是喜悦：“?咱们这儿没有一点信儿，满蒙八旗几百上千的秀女, 万岁爷竟没一个能瞧上的。”

满洲八旗、蒙古八旗都看完了，那后??几天??剩下汉军旗了。程婉蕴也回过味儿来了, ??与唐格格对视一眼，都有种仿佛“劫后余?”的快乐。

想也知道，前头这些尊贵的满蒙千金里没选出来, 后??汉军旗专场怎么可能会出皇太子妃？程婉蕴隐约记得太子妃应该是姓瓜尔佳氏, 这可是满洲八大姓之一, ????不记得太子妃是哪个旗的了。

以前看清宫剧什么的，人家也不会演这么细呀, ??能记得瓜尔佳氏都不错了。

那肯定不是今年大婚的了。胤礽在历史上的确晚婚, 好像是二十岁还是十九岁吧？程婉蕴对这个也记得不太清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之前对清朝的那些知识, 除了高中历史课本里学的，其他全都是各种杂糅的小说、电视剧里得来的, 甚至因为看得多了，发现小说之??情节矛盾，??还挺较真??百度一下哪个??是真的……至于为何对九龙夺嫡之类的时??线记得??别清楚，那是因为每个清宫剧、小说里，这都是浓墨重彩的重点剧情啊！?没有不描述演绎九龙夺嫡的清代相关影视剧或小说。

看了那么多，??都会背了……

??太子爷啥时候结婚，娶的谁家闺女，这知识点?有点偏了！能记得这一鳞半爪，都是??曾经在清宫剧及小说里深耕多年?加求知欲旺盛自我拓展的结果了！

总之，程婉蕴和唐格格都觉着庆幸，虽然太子妃迟早都要来，??能晚一天是一天，现在毓庆宫里十分清静，?这么几号人，能继续维持下??自然好。

余华曾经曰过：“何为逃跑的意义，它使惩罚变得遥远，同时又延伸了快乐。”这简直可以奉为咸鱼的座右铭。

程婉蕴与唐格格快乐地接受了逃跑的意义，?对太子妃即?进门的恐惧抛诸脑后，开始由程婉蕴口述、唐格格动笔，一起画高景观婴儿小推车的设计图。

别看人家唐格格是包衣，以前??过宫女，????早先的家里倒比程婉蕴家里殷实许多，唐格格从小?学琴学画，直到??在内务府??管事的阿玛一病没了，这??家道中落，乃至于进宫后都没钱??点，一干?是好些年的粗使宫女。

程婉蕴想给小格格做个可以折叠还有遮阳棚的婴儿推车，小格格已经会坐了，??现在有了自己的脾气，不?接受横抱，?要人把??竖着抱得高高的，要自己用眼睛探索着?头的世界。

程婉蕴原本不大理解为什么小格格怎么总爱让人抱呀，给??放在小摇篮床上也不行，??会用手扶着摇篮床的围栏，把床上的小积木、小布偶全扔出来，愤怒地啊啊啊把人喊过来抱??。

后来程婉蕴有一回蹲下来和??说话的时候突然悟了，在小格格的高度里，????能看见各种各样的桌子腿、椅子腿和人来人往的腿，??什么也看不见，这???气呢！

所以程婉蕴便想做个高景观的小推车了，这样平时在院子里，小格格也不用因为一直被人抱着热得后背出汗，??可以有自己的位置，可以尽情地看周围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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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这个，程婉蕴还想一并把婴儿餐椅也做了，这也不算什么新发明了，之前程家?有竹制的宝宝椅，??没有小桌板，竹子也不够平滑，程婉蕴还是想要那种木头的，椅子上要有个安全带，小桌板还要能收起放下的，桌板周围要做护边，?挖一个放水杯或是汤碗的圆形凹槽……

大概是伺候的奴??太多了，宫里没人用宝宝椅，??程婉蕴想让小格格不要过于依赖太监宫女或是奶嬷嬷的伺候，听说十四阿哥三岁了都还不会自己吃饭，筷子也不大会使，吃饭的脾气也??别大。

而且嬷嬷们追着喂饭，吃完饭还给喂奶喝，十四阿哥如今胖得像个白??馒头，虽然宫里的人都觉得这是福气，??程婉蕴却觉着这对脾胃不好。

听了这个八卦，程婉蕴?觉得还是早早培养小格格各方??自主能力的好，吃个饭，手眼脑都能锻炼得到，而且??自己吃，自己知道饱。

现在小格格已经能添辅食了，程婉蕴?经常做些米饼、泡芙给小格格自个抓着吃，还用南瓜做了手指饼干，给??磨牙用。

小宝宝真的经常是一夜之???变了，程婉蕴?觉得小格格的小米牙是趁周围的人不注意，突然?冒出来的。有一天??拿摇铃逗小格格，??咧嘴一??，下边牙床上?多了两颗小小的牙，让??更添几分可爱，程婉蕴忍不住一直逗??，想看??的小白牙。

??小格格也多了流口水、爱乱咬东西的毛病，有一回太子爷跟??玩举高高，??咯咯??个不停，然后口水?滴在太子爷脸上了。

程婉蕴在一旁没忍住“噗”地??出来，惹得好??子的太子爷两天没来后罩房。

然后又假装什么也没发?，第三天自己带了个拨浪鼓来讨好闺女。

唐格格聚精会神地画着，程婉蕴描述的很仔细，所以画出来还挺还原的。唐格格画完还不禁感叹道：“婉蕴，?的头脑可真灵光，这样好的东西我怎么也想不出来，不过造办处肯定要头疼一阵了。”

程婉蕴??能画出?观图，至于这东西里头的结构、怎么折叠起来，的确是说不出所以然来，招办处的工匠师傅得对着图纸琢磨怎么做出这样，还得试，肯定得花心思花时??。

虽然凌总管调走了，??内务府还没胆子敢克扣太子爷的，所以程婉蕴点单点得仍旧十分熟练，说不定造办处以此为灵感，可以做出更多好东西呢。

两人开开心心画完设计图，唐格格本想回??，谁知门?小宫女来传话：“五爷家的刘格格、四爷家的宋格格说一会儿?过来。”

唐格格听说了?不走了，还摩拳擦掌：“青杏，快把?主子的牌拿出来，今儿我非得一雪前耻不可！”

程婉蕴??道：“?得了吧，四个人里??摸牌的手气最差了。”

刘宋两位格格自????年一块儿从热河回宫以后，几乎每半个月?来毓庆宫串一次门，太子爷似乎有意要?五爷四爷拉进自己班底，所以对刘宋格格来找??玩，一点也不反对，甚至还让管二门进出令牌的唐格格大开方便之门。

程婉蕴先前是身子重，不方便出门，后来又坐月子、照顾小格格，便没有????们府上拜访，时日长了，于是刘格格和宋格格都养?了来这儿寻??玩的习惯。

次数多了，唐格格便认识了二人，唐格格对扩展人脉这方??十分积极，很快???一片。

刘格格和宋格格一前一后到了。

青杏的牌桌已经支好了，四人都不用多说，直接落座开始洗牌。

马吊和麻?有点像，程婉蕴触类旁通，学得贼快。

四人各自摸完牌，刘格格??着??着?开始叹气：“以后我恐怕?没这么自在了，五爷回来?跟我说了，宜妃娘娘给他选好了福晋，是正红旗的他塔喇氏，幸好出身不算很高，??是个员?郎的女儿。”

唐格格??出一张牌道：“先不用叹气，前头这么些皇阿哥，?五爷年纪最小，?是指了婚也得?等两年?婚呢。”

“虽说如此，??一两年的，还不是转眼?到了？”刘格格拧着眉头，瞟了一眼不说话的宋格格道，“素和那头……境况比我更糟些。”

宋格格闺??素和，??倒是十分淡定。??不敢说未来的四福晋，也对宠爱没多少执念，伺候了四爷那么多年，宋格格深知他是那等卯是卯丁是丁的性子，绝不会如五爷似的宠爱妾室，四福晋进来，那一定是最尊贵的，四爷不会允许任何一个格格??挑战四福晋的权威，如今能先给??一个孩子傍身已是恩遇了。

何况四福晋是怎么定下来的……现在宫里也没有人不知道。

宋格格垂下眸子抚了抚肚子。

??刘格格显然消息灵通，低声与众人道：“未来的四福晋，上三旗的，步军统领、内大臣费扬古的小女儿，听说是孝懿皇后?前?给四阿哥定下的。”

“我还听说德妃娘娘??时没圈乌拉那拉氏，是万岁爷复核时记的??。”

程婉蕴??然知道历史上大??鼎鼎的四福晋，如果真是孝懿皇后定下的，也怪不得永和宫对四爷一家子都十分冷淡了。

婆媳关系本?难处，何况这儿媳妇还是旁人选的。

“三阿哥选了董鄂氏。”刘格格什么都知道，看来五爷是真喜欢??，对??知无不言，“选了??婶子的侄女，勇勤公朋春家的，也是个高门贵女。”

刘格格说完，看了程婉蕴和唐格格一眼，?次哀叹道：“还是?们有福气，瞧着这仗势，万岁爷还想?挑几年太子妃呢，?们还能松快松快的。”

程婉蕴却记得另一件事——婉燕婉荷后日得进宫初选，汉军旗下五旗排到最末两日相看，这样也是好事，毕竟前头该圈的都圈了，按理说?是撂牌子的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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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婉蕴之前还没想好怎么办，??今儿宋格格过来，??不由有了个念头，对宋格格说：“素和，我求?一件事。”

宋格格捏着牌疑惑地望向程婉蕴，温声细语道，“怎么了？何至于用求这个词，?有什么事儿??管说了，我定然竭尽全力。”

??如今正怀着身孕，????四个月，肚子还不见起伏。前头三个月宋格格吐得胆汁都出来了，几乎连床都起不来，程婉蕴便把官嬷嬷借给了??，有了官嬷嬷的调理，??如今养得白里透红，胖了四五斤，胃口也好了。

所以宋格格十分感激，??有这话。

“我两个妹子要进宫了，我在?头没有认识的人，之前听说景仁宫有不少宫女太监都??发到御花园??差了……”程婉蕴难为情地道，“能不能请?帮我疏通疏通？省得我那两个妹子进宫来没人照应，受人欺负。”

宋格格还??什么事儿，??一口应下了。

“?放心，我和姑姑们说一声，一定照看两位程家姑娘。”

等??完牌了，唐格格和刘格格走在前头说说????，程婉蕴便??意落后几步，拉住了宋格格的手。

宋格格知道??有话说，眼眸闪了闪，配合着放慢了脚步。

程婉蕴便凑到??耳边道：“我这儿有一小块茶饼，能不能替我给两个妹妹带??。”

宋格格从程婉蕴手里接过了那小小的油纸包，拆开看了看，的确是普通的茶叶，既然不是违禁的东西，??便沉思道：“这事儿不能托给姑姑，我有相熟的太监，要递东西托给他们??做稳妥些，??是需要银子。”

程婉蕴点点头：“我有，回头我寻个由头给?。”

两人说好了，程婉蕴一路送??到宫门口，宋格格上肩舆前冲????了??：“留步吧，?放心，我一定带到。”

安排好了这事儿，程婉蕴总算舒了一口气，这下能睡个好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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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胤礽一整日都在书房看书，听花喇来回说程格格那边客散了，他??松了松筋骨，貌似随意地道：“书看得眼睛酸，出??走走。”

何保忠跟在身后腹诽：哎呦喂，谁看不出您想??程格格那儿啊，也没人规定您不能??啊，还??意找什么借口？

胤礽自个给规定的：??架两日休沐一天。今儿正好是休沐日。

??他这段时日似乎更容易想要见阿婉了。或许是因为??有了相交的好友，有了小格格，太子爷莫??感觉阿婉被这些人抢走了，??的心神几乎全系在旁人身上了。

胤礽?有点酸。

他有种自己甚至排在旺财和咪咪后头的错觉……这??然是错觉！

阿婉一向爱他至深！

胤礽怀着一颗酸柠檬心进了后罩房，这来得好不如来得巧，他发现程婉蕴正在院子里吃夜宵！而且还很香！

关键是，??怎么没叫他！

胤礽心里那酸柠檬立刻长?柠檬树了。他抿了抿嘴，走向正大快朵颐的程婉蕴。

程婉蕴在太子爷进门的那一刻?放下手里的酱大骨了。??擦干净手，连忙站起来迎，走了两步却发觉太子爷脸色不大好，??那情绪雷达的天线竖了起来。

太子爷不太高兴。

在?头受委屈了？康师傅又拿他撒气了？还是大阿哥又搞什么幺蛾子了？难不?太子爷差事办砸了？??是听说最近太子爷在带着四爷一起弄什么水利、治河的事。这种事??帮不上忙，??上辈子也不是这专业的，而且太子爷不是喜欢????所谓“男人的事业”拿到后院里说的人，他从不分享他正在做的差事，程婉蕴自然也??没吃过这个瓜。

程婉蕴一瞬??想了许多，结果太子爷颇哀怨委屈地瞅了??一眼。

??一下寒毛竖起来了。

心想：难不?是??惹太子爷?气了？不会吧？??最近乖得很呀！前两天还带小格格??给李侧福晋请安呢，自???了娃以后都没睡懒觉。

胤礽见??眼睛滴溜溜转，一副不安的样子。??还知道看自己脸色，让胤礽心里好受了些，清了清嗓子：“这是在吃什么呢？”

“酱大骨。您要不要尝尝？味道不错，?是吃起来有点不雅……”程婉蕴悄悄拿眼神瞟太子，发觉这话说完，太子脸色又暖了几分，心里不由有个离谱的想法：太子爷不会是因为??吃独食在?气吧？

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是猜对了。

“那我?尝尝吧。”胤礽勉为其难。

添金早?搬了椅子过来，那袖子擦了又擦，??请太子爷纡尊降贵坐下。

何保忠在后头实在没忍住，眼睛直抽。太子爷一整日没出门，巴巴地等了一天，字都??得心浮气躁扔了一地纸团，如今好不容易来瞧程格格，又要装作不大情愿的模样，啧啧……太子爷怎的一到程格格跟前?像孩子似的？

程婉蕴便习惯性挨着太子坐下，两人肩头轻轻碰了一下，胳膊也挨着。

??发现??这个动作，又让太子爷眼底有了几分??意。???有点摸不着头脑。

所以太子爷到底在气什么？

不是很懂。（摊手）

膳房那边又立马进上一盘香气四溢、热气腾腾的酱大骨。酱大骨其实是东北??菜了，按理说在清朝应该也很常见，毕竟宫里的菜色大多都是鲁菜，满人?是从辽东发家的嘛。

??要不是程婉蕴突然嘴馋，让郑太监做，??在宫里是头一回吃这个。

大概是这么拿手抓着大骨头啃，实在太过粗放，不符合宫廷的气质。

果然太子爷?有些无从下手的样子。

程婉蕴?把刚刚啃了一半的酱大骨又拿了起来，嘿??道：“爷，咱满洲是马背上的民族，大口吃肉??是正理，不是吗？”

胤礽又被阿婉的歪理说服了，于是也撸起袖子抓起大骨啃了一口，真是肉质软烂，酱香四溢，浓郁鲜香的滋味在口中爆开，?喝上阿婉加了冰和薄荷的蜂蜜柚子茶。

果真是……舒坦呀！

胤礽?这段时日的烦恼全都抛诸脑后了。

程婉蕴赶不上太子的速度，一瞬??太子爷都啃完三根骨头了！然后骨头扔给了端正严肃坐在一边，??口水滴滴答答的旺财。

程婉蕴顿时埋头苦吃：??也要加快速度不然?没了！

夏夜凉风徐徐，小格格早睡了，在葡萄架下点了灯笼，在风中轻微摇晃着。

程婉蕴突然觉得他们很像后世那不靠谱的父母，趁着孩子睡着偷偷点?卖吃。

胤礽也舒出一口气。

食物的香气，冰茶沁脾，他好久好久没吃得这样畅快了。

两人痛痛快快地吃完了肉，回屋后，感觉吃出一身汗的程婉蕴自然地问：“爷，要不要冲凉？我这有备好的水……”

??夏天每天都会冲凉洗澡，完全出于自然习惯，故有此问。

??误以为要一起冲凉的胤礽脸红到脖子根，纠结地望了??一眼，小声道：“阿婉?……”难不?还没吃饱？可今儿是休沐啊……

程婉蕴摸不着头脑：“爷，?不热吗？”

“哎，?真是……”胤礽轻轻叹气，实在不想让??失在这种事上望，牵着??到了屏风后头，低下头深深吻了??，手又慢慢伸进了??衣裳里，指尖一勾，解开了衣带。

?衣滑落在地，于是仿佛带着火星燎原一般的吻，落在了肩头。

屋子里水汽弥漫，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了??用手捂都捂不住的哭叫，很快屏风下头便漫出了一洼水……

“？？”怎么莫??其妙??水仗了！程婉蕴被太子爷从水里捞出来，抱着钉在墙上撞得思维破碎，实在没想明白怎么突然又……??真不是这个意思啊！

听见里头不寻常的响动，本来想进屋送衣服的青杏立刻掉头，顺便拉走了还不明所以的碧桃，还把驮着咪咪的旺财也给赶走了。

何保忠自??太子爷进屋，他?十分识相，?没跟上??，他坐在后罩房的茶房里让小太监捏着肩膀，抽着烟袋，幽幽吐出一口烟。

他早?知道会这样了。

自??太子爷自个给自个立这规矩，何保忠?数着日子看太子爷几时忍不住。没想到一个月没到呢，?破了功。

这也不怪太子爷，程格格?完大格格以后，那个子也高了，身材也丰满了，?不是前两年那刚进宫瞧什么都新奇，还带着点稚气天真的小姑娘了。?像那果子，有了?熟的风味。

太子爷能忍住三天??吃两回？

在散开的烟雾中，何保忠觉着自己看透了一切。

＃

程家的宅子在沿儿胡同东头倒数第二??，不算很大，也不是很新，灰筒瓦灰墙，门上的朱漆也有些暗沉剥落。往里头??却建得很严谨精巧，大门里头有影壁，左边屏门有四扇，三??倒座房，进了二道门?是前院，有三??厅、一条连接东西厢房的走廊，厅堂后头有甬道与后院正房垂花门相通，后院带抄手游廊，三??正房、东西厢房各三??，后头还有一排后罩房。

??有两进，没有院子，??中有个天井。??程家人口不多，随随便便也能安置下。怀靖、怀章及怀章的先?跟着程世福住前院，两个姑娘跟吴氏住后院厢房，老太太住正房，后罩房留给从歙县跟来的几个老家丁住。

怀章的先?便是??年额楚代为引荐的那个郎先?。他跟着吴氏一行人回乡后，不久老母亲便溘然辞世，这位郎先?一?坎坷，中年幼儿夭折、妻子也悲痛过甚病逝，如今年纪大了，孑然一身，瞧着十分凄凉。程世福便帮着安葬了他母亲，又与吴氏商量，?人接到家里来，??做自己亲人照顾。

这次上京，郎先?便在程世福的?三恳求下一起来了。

吴氏这样安排下??，正院厢房里还空出两??来，吴氏便拿一????库房，一??收拾出来，留给程婉蕴。虽然??们都知道程婉蕴一辈子也用不上这??屋子了，??程世福是个倔驴脾气，在歙县程婉蕴的屋子他?不许人碰，还叫下人日日进????扫，一切都维持得跟??在家里时一样。

到了京城自然也不能变，吴氏知道程世福的脾气，便?从歙县带来的程婉蕴屋子里的东西照着在歙县的样子，原样摆了回??。??那??乌龟，也如歙县时一般，在家里散养着，这龟很有灵性，热了便爬??屋子里避暑，冷了?在树底下刨个坑睡觉，渴了饿了会慢吞吞爬到厨房??让厨娘倒水切肉给它吃喝，遇见下雨天，还会爬到水洼里泡澡，不用人费心管。

猫儿狗儿吴氏都不喜欢，??程婉蕴这龟??倒是不排斥，一直替??养着。程世福也对这龟爷十分信重，他偶尔遇事不决妄想寄托鬼神佛祖，便抱着鬼爷占卜一番，倒是每回都灵验，让他逢凶化吉。

吴氏总算?家里收拾妥??，累得坐在椅子里直捶腰。

这宅子其实比他们在歙县住的窄小多了，??吴氏也不是没见识的，京城里寸土寸金，何况这地方离大清门?的六部衙门骑马??要一刻钟，程世福每日??衙署十分方便。最让吴氏心中妥帖的是，这宅子在胡同深处，不靠大街，十分安静，对于程家这等家里有备考乡试的学子来说，正好合适。

程怀章学问扎实，??年纪还小，程世福和郎先?本来让他?多读两年书?下场，??程怀章坚持今年要??考，说：“我若不中是应有之理，??亲身??考一趟，对考场里的事也能了然于心，下次自然?会更稳妥。”

这话说服了程世福，便同意了。

等晚??程世福从衙门报道回来，一家人?饭桌摆到天井里，穿堂风吹着正舒服，程世福便感叹道：“一进了户部，本以为会两眼一抹黑，战战兢兢，谁知立马便有个叫辛德的来与我交好，带着我??见上峰、熟悉同僚，到了午时，还邀我一同分食点心，与我细细道来这户部里分了多少司、有哪些人能结交、哪些人不能得罪。真是……做官那么久，头一回有这样轻松的。”

吴氏也听明白了，这?是上头有人的好处啊！没想到他们家还能有这样的日子，太子爷真是方方????都替他们料想到了。

“咱家可得好好??差报答太子爷??是。”吴氏挟了一筷子菜到程世福碗里，想起进京以来的桩桩件件，十分感激，“咱们别的也帮不上什么忙，?好???差，日后怀章若有出息，能站到朝堂上，也该好好为太子爷出力。”

“太子爷如此恩遇，我真是受之有愧。”程世福郝然，又郑重地点头：“哪怕不为了阿蕴，往后得遇机会，自然该为太子爷肝脑涂地、涌泉相报！”

本埋头扒饭的程怀靖不满地插嘴道：“怎么??谢太子爷，我看都是大姐的功劳，不然太子爷凭什么帮咱们？”

“?阿玛和大哥以后能得太子爷重用，?是?大姐最好的依靠，这道理?都不懂！”吴氏瞪他一眼，劈头盖脸一顿骂，“?大姐对家里的好谁不记得？天天把谢挂在嘴边，咱们如今又能为??做什么？凭白?分了不是！况且，如今?们几个男人又有谁真能帮衬??？通通都是银样镴枪头！尤其是?！好意思在这儿提，以后?也别??顾着淘了，既记挂着?大姐，??好好习武练箭，练得出??堂来，日后若能进宫??侍卫，??真的能帮衬?大姐！”

程世福：“……”他怎么感觉自个也躺枪了？

程怀靖被骂得脖子一缩，弱声道：“我不过说一句，?这样骂我。”

“那么多饭菜都堵不上?的嘴！大好的日子，?讨嫌得很！”

程怀章吃饭的时候都还手不释卷，他默默听完，默默?碗里的饭粒都刮干净，筷子整整齐齐地摆在碗上，这??抱着书本起身一躬，道：“阿玛、额娘，我吃好了，先回??读书了。”说完立马转身?走。

“哎？怎么?吃好了，怀章?读书辛苦，?添一碗！”吴氏在他背后喊道，??他越走越快，充耳不闻。

程婉燕和程婉荷对视一眼，也忙起身：“额娘，我们回??瞧瞧奶奶，也先下??了。”程老太太舟车劳顿，身子骨还没恢复过来，这几日都卧床休息，幸好??精神头还好，也能吃下饭。

程怀靖见兄弟姐妹都溜了，他也连忙把饭都扒到嘴里，含糊不清道：“我也是，我也走了。”然后赶紧追上两个姐姐，“二姐、三姐，等等我。”

吴氏对着程世福不满地叹气：“一个个，都不是省心的。”

程世福也不敢惹媳妇?气，赔??道：“?今儿收拾了一天辛苦了，等会吃完饭先??屋里歇着，我叫老丁媳妇给?烧热水烫脚，我?给?捏捏脚，?不?？”

吴氏火气来得快??得也快，??看着小儿子撵上两个女儿，还捡了地上的树叶往姐姐头上撒??，惹得两个女儿追着要揍他。

他们追追????地远??了，吴氏叹气道：“过几日?轮到汉军旗进宫初选了，?究竟下定决心了没有？要不要递牌子进宫求阿蕴帮忙？”

婉燕十四，婉荷十三，都在应选之列。

今年他们家真是什么大事儿都遇上了，先是程世福调任，八月两个女儿选秀，九月程怀章乡试，千头万绪扭在一块儿，吴氏晚上越发睡不着觉。

程世福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摇摇头：“我今儿在户部，?听许多大人都在揣测皇太子妃要出自今年大选，若太子大婚，阿蕴自己都艰难，咱们还是别给??添麻烦了，?算开口求??，??人微言轻，想来也没什么法子。”

吴氏进宫住了一段日子，对皇家的那种森严的规矩更有体会，也知道程婉蕴在毓庆宫瞧着极得宠爱，??太子爷却不是那等吹吹枕边风便晕了头的人。??不过也是爱女心切，病急乱投医罢了……也是时运不济，若阿蕴这胎?的是儿子?好了。吴氏在心里惋惜，若有儿子傍身，也不惧日后了。

夜渐渐深了，程家宅院熄了灯，一切寂静中，唯有淡白的月色洒了一地，照出垂花门?两条高矮不一的影子。

程怀靖鬼鬼祟祟地蹲着，程怀章则抱着胳膊背靠在门上，两人略等了一会儿，程婉燕和程婉荷便手拉着手从甬道尽头轻手轻脚溜了过来。

四人汇合后，程怀靖先抱怨道：“?们好慢。”

“嬷嬷没睡着，我们怎么溜出来？”婉燕反驳，“?们又没人看管。”

“别吵了，先商议事情。”程怀章把手摁在程怀靖脑袋上，又?目光瞥向两个妹妹，“佐领先前说，汉军镶蓝旗是八月十八日进宫对不对？”

二人点头。

“大姐已经入毓庆宫了，咱们这样的人家，不会两个都被记??的，”程怀章慢慢地分析着，“婉荷更小，若说可能，或许??更有可能被撂牌子。”

婉燕脸色白了白，??还是强撑着道：“没事，若真如此，有大姐在宫里，我们两姐妹能相依为命，我不怕。”

程怀章沉思片刻，继续道：“大阿哥府里人多，今年恐怕不会?进人。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指婚的旨意已经传出来了，我问过郎先?了，他在京里那么些年，见识得多，指婚嫡福晋时一般不会?添伺候的格格，顶多?指个侧福晋。”

婉燕神情跟着灰暗下??，那??若是被记??，便是充备后宫了。??家世不好，估计也不可能封什么贵人，恐怕连答应都够呛。

何况。

万岁爷都已经三十九岁了。

婉燕心里惶惶然，不免有些带到了脸上。

“说不定?们两个人都被撂牌子了呢。”程怀靖安慰道，“??得又没有大姐好看，咱们家家世也一般，?别多想了。”

“虽不是怀靖说的这个缘由，??的确先别自个吓了自个了，”程怀章却忽然道：“等?们进宫那天，醒着神好?留意着，我总觉着大姐会想法子帮?们，?们?跟以前一样都听??的?是了。”

婉燕婉荷想起大姐在家的时候，小时候??们不懂事，被大姐收拾得那叫一个惨，????们??要一起出??，若是被人欺负了，大姐却每每都是保护??们的那一个。

因此程怀章这话很有信服力，婉燕立刻?松了口气。

婉荷却一直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怀靖从地上拽了个草根放在嘴里嚼，又斜睨了一眼自家大哥那总是平静淡漠的脸，不知死活地嘿??道：“大哥，?今年那么急着考举人，是不是也是为了大姐？”

程怀章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大姐进宫前，?虽然爱看书，??却总看些什么《天工开物》、《梦溪笔谈》之类的杂书，??自??大姐进宫以后，?虽不言语，这几年却恨不得拉屎的时候都??一篇策论出来，我还不知道……哎呦！???我干什么！”

“啰里啰嗦，滚回??睡觉了。”程怀章冷着脸拔腿?走。

婉燕和婉荷见了不由捂嘴??，两人也偷偷往自己屋子溜，要进屋前，婉荷忽然小声道：“二姐，其实我不怕进宫。”

婉燕愣了愣。

婉荷咬了咬牙，鼓起勇气道：

“嫁给谁不是嫁？皇上也不算很老，若真能得了宠，我?能帮大姐了。”婉荷眼里包着泪，却倔强地没有掉下来，“?还记不记得？那时候白同知的女儿多坏啊，知府大人在花灯节办宴会，??故意把花灯扔到我身上，差点?把我裙子点着了，是大姐在我旁边，眼疾手快?一把接住扔了出??，后来到河边放灯的时候，??设计又把白小姐踹进河里??了……不止这一次，大姐还护了我好多次。”

“我想进宫，”素来有些胆小的婉荷一把抹掉眼泪，十分坚定地说，“大姐在宫里没有帮手，受了欺负怎么办？这次，该换我护着大姐了。”

婉燕被??的决心感染，心里的勇气也满涨起来，紧紧握了??的手：“好，不论我们俩谁能进宫，都是好事，我也不怕了。”

很快?到了八月十八，婉燕、婉荷跟着汉军镶蓝旗的佐领，辞别了抱着乌龟占卜了一夜，今早眼眶青黑又忍不住落泪的阿玛和满脸担忧的额娘，上了按序排号的骡车，从神武门进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