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 第 91 章

这夜闸出的动静 , 也惊动了住在跨院的幕僚们 。

李标听底下人禀报是主院进了刺客 , 还担心是裴颂狗急跳墙 , 派了鹰犬前来刺杀温瑜 , 他撑着一把耆骨头拔衣起身 , 在跨院侍卫的拥护下匆忙往主院赶去 , 边走边 0

问 :“ 影卫们干什么吃的 , 竟让刺客潜到主院去了 7“

外边风雨正急 , 连廊上的灯笼被吹得剧烈摇晃 , 几近熄灭 。

已有不少幕僚在听到喊抓刺客的嘈杂声后也跟着起了 , 或在房门外探头探脑地张望 , 或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议论 , 神色惶惶 。

李标招杖疾行间警了一眼 , 吩咐左右 :“ 遥这些人回屋 。“

左右侍者领命去了 , 但幕僚们仍是闸哄哄的 , 显然是被这才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 。

李袋拐杖杵地 , 满是沟壑的一张脸若覆寒霜 : “ 无状鼠辈 , 羞为我梁臣伟 ! 「

跟在他后边的护卫们不敢应声 。

素日里遇上这等事 , 陈巍 、 李洵等温瑜身边的一干重臣自是能及时应付的 , 但今夜雷雨交加 , 陈巍在州牧府不及赶来 , 李洵又被派遣出使忻州 , 其他得温瑜重用的臣子不是在军中就是另有差事 。

主院那边还没来人 , 暂且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 那些幕僚一慌起来 , 除却李标 , 还真没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训斥他们 。

一行人步履匆匆走到连廊尽头 , 正碰上跨院这边前去援捕刺客的影卫回来 , 对方见了李标 , 忙抱拳行礼 。

李标开门见山问 :“ 翁主如何 ? 可有将刺客抓到 ?7“

这些影卫本就是坪州军中的精锐 , 又经昭白数月集训后选拔 , 被挑出来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 直属于温瑜 。

温瑜敬重李木 , 又考虑到她一旦离开坪州 , 要暂代她留在坪州主持大局的李标必然也会被裴颂盯上 , 所以一早就派了两名影卫暗中保护着李标 。

此刻面对李衣的问话 , 那影卫自是不敢有半点欺瞒 , 但回复前扫了李标身边随行的众人一眼 , 答 :“ 刺客已落网 , 翁主平安无虞 , 特命卑职传话与大人 , 让您不必心 , 今夜雨大 , 您也不必去主院探望 , 有事明日再议 。“

李标堆满褶子的眼皮微韶 , 颌首说 :“ 翁主无事便好 , 刺客既已落网 , 都散了吧 “

随行的侍卫们这才都退了下去 , 李标看那冒雨回来的影卫一眼 , 说 :“ 你跟我

影卫跟着李标走进了书房 , 李衣才问 :“ 刺客是何人 ?“

影卫抱拳如实道 :“ 并没有刺客 , 是萧将军有紧急军情夜禀翁主 。“

李标听他提到萧厉 , 眼皮微拿 , 苓考的眉头不慎明显地拧了拧 。

那小将近日风头无两 , 攻打陶郡初露头角后 , 又在不久前暴雨堵堤时立了一功 , 提出的智守百刃关的战术 , 更是让他都颇为讶然 。

陈巍也看中了这颗苗子 , 动了招他做女婿的心思 , 却被他婉拒 。

李标虽有所耳闻 , 但只当是少年人心性桀骜 , 志在沙场 , 不愿落人个倚仗岳家的话柄 , 想要只身闯出一番天地 。

今夜这出冒雨夜闵温瑜的院落 , 还惊动了温瑜身边的影卫 , 却让他隐约地察觉到了点不同寻常来 。

既是有军情需急禀 , 如实通报 , 映白和主院那些影卫还能不让他进 ?

如此大费周章 …...

李标想到昔日温瑜从雍州逃往坪州 , 是萧厉一路相送 ; 他当初提议让萧厉送温瑜前往南陈时 , 温瑜却又一口回绝 , 这会不会和萧厉今夜间主院有关联 ?

李标脸色骤然一冷 , 打住了念头 , 不敢再妄自挺测 。

他皱巴巴略有些弯曲的五指用力把着拐杖 , 对那影卫道 :“ 行了 , 你退下吧 , 今夜之事 , 勿要外传 。“

影卫一颉首后 , 当真如影子一般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

李标侧首看向电闪雷鸣的窗外 , 一双苍者泛着点灰骠的眼 , 映出闪电的白光 。

暴雨如注 , 萧厉出了城 , 一路策马疾奔 。

雨夜路不好走 , 马蹄踏在不知深浅的泥水里 , 湾起大片大片的泥浆 。

冰冷的雨水在疾驰中打在他脸上 , 似利刃割肉 , 带起阵阵刺疼 。

萧厉恍若未觉 , 单手攘着缚绳 , 再次狠狠挥鞭 , 马儿嘶鸣一声 , 载着他如从天际坠下的闪电般一头扎向无边的夜幕中 。

疾掠而过的风把他额前的发都往后吹去 , 夜雨的空气在这样的速度下似乎变得稀薄 , 于是每一次呼吸 , 都扯得肺部生疼 。

萧厉感觉睽腔连着整个肺脏 , 几乎都已要被疾风给撕裂开来 , 恍惚间他甚至尝到了血腥味 , 身体里却又有另一种痛 , 从这些撕开的缝隙间迸泄出去 , 让他在勒紧缥绳 , 仰起头在漫天雷鸣和狂风骤雨中嘶吼过后 , 终于得以喘息 。

除却雨声 , 四野死寂 , 萧厉伏在马背上 , 大口大口地呼喘 , 暴雨浇在他的后背 , 雨珠顺着颈部的弧线消进了前襟 , 先前被风吹得往后拥去的发 , 在浸透了雨水后 , 又垂了下来 , 一下一下地往下沥着水珠 。

萧厉脸上也有杂乱的水痕消过 , 这场雨下得太大了 , 闪电照亮四野时 , 映出了他通红的一双眼 。

没了主人的催促 , 他座下的马儿也不再前行 , 驮着主人静立在这片雨幕下的旷野 。

晖白后半夜一直守在温瑜房门外 , 等到雨歇天明 , 近身伺候的仆婢端了脸盆前来 , 问温瑜是否晨起了 , 她轻扣了一下房门 , 里面传来一道清冷微哑的 “ 进来 “。

晖白推开门 , 几名婢子跟在她后边鱼贯而入 , 昭白拿眼看去 , 便见温瑜并未在内室 , 而是已着好常服 , 正坐在案前看什么卷宗 , 不知她是一早就起了 , 还是昨夜根本就没入真 。

晖白眉头不自觉拧起 , 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

温瑜面上倒是已半点看不出异样 , 婢子拧了帕子给她递去 , 她擦过脸手后 , 沉静如常地吩咐昭白 : “ 算算日子 , 李洵应要从忻州回来了 , 你派人前去接应一二 , 回 3

再让贺宽那边遮人去城郊田地里看看 。“

晖白一一应声 , 温瑜将帕子递还给婢子后 , 见昭白欲言又止的模样 , 侧眸问 :

「 还有事要禀 7“

晖白摇头 , 随即又点了点头 。

屋外忽又有脚步声靠近 , 随即传来使者恭敬的声音 :“ 翁主 , 李丞大人过来了 ,

正在书房等您 “

二人的谈话就这么被打断了 , 温瑜的纱袖从小臂上垂下 , 她收起案上的卷宗 ,

说 :“ 我离开坪州在即 , 先生应也还有诸多要事要同我相商 , 朝食直接送到书房吧 ,

我更衣 。“

进屋伺候的婢子井然有序地端了洗漱的用具出去 , 昭白亲自替温瑜取来外裳给她穿上 , 趁这间隙说 : “ 昨夜李标先生身边的岱石前来问过刺客一事 。“

温瑜轻轻 “ 嘲 “ 了一声 , 以示知晓了 。

昭白看着她那平静到恍若没发生过任何事的一张脸 , 在温瑜准备出门前 , 终是没忍住又唤了她一声 :“ 翁主 , 您 …...“

温瑜没回头 , 两手拢在大袖中轻扣于身前 , 用和平日里无二 , 只微添了些哑意的嗡音道 :“ 陈夫人那边若是遣人来问 , 只说那婚服合身便是 , 已无需再改了 。

昭白看着温瑜随婢子远去的背影 , 不知何故 , 想到了奉阳最后一战时 , 世子挖

甲前往城门的背影来 。

她朔中的忧虑 , 终是慢慢收了起来 。

大梁的王女 , 知道自己该走怎样的路 。

灰褐的檐瓦往下滴着昨夜残留的雨水 , 半旧雕花窗外 , 庭院中的草木一片新绿 。

温瑜替李丞盛了一碗粳米粥放置他跟前 , 说 : “ 我们和南陈盟约已定 , 裴颂那边应是坐不住的 , 只是莫州迄今没传出什么消息来 , 不知裴颂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

李丞没接温瑜的话 , 用了几口粥后 , 问 : “ 昨夜主院进了刺客 “

温瑜道 : “ 不是刺客 , 是萧将军剽匪夜归 , 探得了紧急军情 , 前来呈报 。“

李丞见温瑜神色坦荡 , 心中那股隐秘的不安消散了些 , 顺着她的话问 :“ 是何军情 7“

温瑜便将萧厉昨夜留下的舆图拿与了李妮 , 说 : “ 我早该想到的 , 裴颂不可能让魏岐山平白得一州 , 只是他坚壁清野后 , 魏岐山入主伊州 , 将消息封锁得当真是严

李袋在看到那舆图后 , 额头上一道道的襄子松弛了许多 , 对心中那个猜想 , 更是否认了大半 , 他端详着舆图 , 称赞道 :“ 那位萧小将军 , 此番可谓是又立一大功了 ,

既已确定魏岐山在忻 、 伊两州不过是装腔作势 , 想来他也不会拒绝翁主开出的条件如此一来 , 在入秋前就可发兵北上 , 打裴颂一个措手不及 。“

温瑜颌首 :“ 先生所言 , 正是瑜当下所想 。“

李丞收起舆图 , 话锋一转 , 问温瑜 : “ 不过这军情蚀是机密 , 萧将军昨夜贸闻主院 , 引得闻府以为是刺客 , 终归是不妥 。“

温瑜却是放下手中鸣木算 , 沉默了一息后才开口 : “ 先生 , 自严确一事后 , 身边除却昭白 , 我很难再相信旁人了 。“

李袋便懂了温瑜的顾虑 , 他叹息一声 , 也放下了手中汤匙 , 说 : “ 裴颂此计 , 委

实阴损 , 但翁主往后可多加戒备 , 却勿要因此投鼠忌器 。“

温瑜说 :“ 我知道 , 昨夜之举 , 姑且是对影卫们的考量 , 同样也是对府上幕僚们的考量 。“

她说到最后一句 , 拙眼直视李标 。

李麦想到昨夜跨院的幕僚们一听说府上潜入了刺客 , 露出的惊惶丑态 , 不由也沉默了下来 。

温瑜继续道 :“ 我起势艰难 , 借父兄生平清名 , 才召大梁旧部有今日之景 , 为绩这贤名 , 纵有沽名钓誉之辈前来 , 也不可轻易开罪 , 但如今是时候将那些沽名钓誉之辈清一清了 , 纵使不驱逐出府 , 也需另辟地方将他们安置过去 , 最好是物尽其用 。“

话说到这份上 , 李衣心中已是半分隐虑不剩 , 欣慰之余 , 甚至有了几分嗉啄 :

“ 我者了 , 还是翁主想得周到 , 翁主所说的这些 , 我都会着手去办的 。“

等送走李十 , 温瑜撑额坐在矮几前 , 面上才浮现起一夜未真的疲惫来 , 她望着没动过几口的朝食 , 只觉先前嚼蜡般吃下去的那几口 , 都让胃有些痉挛 。

她振住腹部缓了一会儿 , 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 婢子关切地问她怎了 , 她只说没事 , 让婢子将剩下的朝食撒下去后 , 拿起案头新送来的折子看 。

折子没批上几封 , 范远又急冲冲地赶了过来 , 雨后带着凉意的清早 , 他却爬了一脑门的汗 , 手上拿着一封辞呈信 , 见了温瑜便道 :“ 翁主 , 萧厉他突然不告而别了 !

作者有话要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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