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 第 61 章
江鹭和叶白找了一处茶舍谈论事务 。
江鹰告诉叶白 : “ 有一种名为 「 神仙醉 「 的药 , 似药非药 , 似毒非毒 , 可迷幻神智 ,
若流入民间不堪设想 。 贺家以前做商户时 , 出过此药 。 我已封禁此药 。 但生怕此药在东京流动 , 便一直在监察此药 。 这一次 , 我手下发现贺家有异动 , 与那 「 神仙醉 「 的药铸似有接触 , 我便着人监视贺家 。“
叶白摸鼻子 。 比起江鸯 , 他监察贺家的原因实在单薄 :“ 贺明如今是太子身边的红人 。 他若势大 , 不利于我方 。 我一直在寻找贺家可钻的空子 。 近日贺家人员流动与寻常时候不同 …...“
叶白面不改色 :“ 小世子是怀疑 , 神仙醉 「 重新流入东京了 ?“
江鹰 : “ 要制神仙醉 , 必要有药田 , 要有帮佣 , 要有管事 。 这些都不是一瞬间可以找出来的 。“
叶白沉思 :“ 所以 , 贺家动作才会变大 …...“
他睫毛一颤 , 忽然恍悟 , 与江鹭对视了一眼 。 二人同时想到 , 最近太子逼着贺明货灾 , 贺家被逼着露出了破绽 。 若是 “ 神仙醉 “ 流入流民中 …...
江鹭起身 :“ 我去找程大夫 , 先将城东这家药铺看管住 。 看能否从他口中闰出贺明所为 。 希望叶郎君配各我 , 找出那药田所在 。“
叶白颉首 : “ 我的人手皆有官职 , 不方便出面 。 我可让他们提供线索 , 暗访之事 ,
则要麻烦世子的人手来配各我了 。“
江鹭将一道腰牌给于他 : “ 十日内 , 十三匪的人你皆可调用 。“
叶白 : “ 多少人 7,
江鸯 :“ 可供你用的当有百人 , 足够了 。“
叶白握紧这枚腰牌 , 心动时开玩笑 :“ 世子不怕我出尔反尔 , 用这玩意儿状告你 , 说你官匪勾结 ?“
江鹭背着他 , 淡漠 : “ 我不在乎 。 诸事有利亦有弊 , 不可因噜废食 。 我信叶郎君会做出合适的事 , 但若不合适 , 我亦有应对之法 。“
叶白垂眼 , 笑容微冷 :“ 因为你是尊贵的世子 ? 整个南康王府都为你兜底 ?“
江警回头訾他一眼 : “ 我走到今日 , 正是与南康王府割裂 。 你看不出吗 “
叶白正是看得出 , 才不理解 。
叶白握着腰牌的力道提紧 , 盯着江鹭翻窗而去的背影 : 暮色四合 , 江鸯落入红尘万丈 , 一步步坠入深渊 。 洁净白鸯身上的羽翼早已被染得斑白杂色 , 他又何必始终坚持着世人早已不信的东西 ?
何不同流合污 。
何不共沉泥沼 。
天亮后 , 姜循和玲珑装扮成和流民差不多的模样 , 去流民中间探查情况 。
但姜循还没开始 , 只刚到那片地 , 蒙蒙亮的天色中 , 从一座草棚下传来惊天动地的哀嚎哭声 。
“ 怎么回事 ?“
二人过去 , 见到是一个瘦骨如柴 、 饥肠辕辕的流民少女趴在一个蒙着白布的尸体上哭泣 。 旁边角落里兀自缩着几个半大孩子 , 有男有女 , 有的迷茫 , 有的跟着掉眼泪 。
脏黑的手 , 在脸上抹出一道道黑印 。 但生逢此世 , 生计维艰 , 又有谁在乎形象 ?
哭泣的脏污少女拿头 , 看到是两个陌生娘子 。 为首的那个容色逼人 , 即使用炭抹黑了脸 , 也遮掩不了太多 。 后面跟着的娘子虽容色不如前面那个 , 但一样不像流民
平心而论 , 姜循和玲珑的伪装不算用心 。 她们只求混入流民中 , 恰恰这个少女
六神无主 , 正是慌乱之际 , 被姜循寻到了空子 。
少女抽抽搭搭 : “ 我 、 我爹死了 ! 昨天还好好的 , 爹去城里帮人干活 , 说东京人富有 , 给佣金好大方 。 一天挣的 , 比我们以前十天还多 。 爹说要多拮点 , 给我们在城里找个房子住 。 他说他认识了一个好说话的牙人 …... 我们不用当乞丐被赶得到处跑了
「“ 可今天天亮 , 我见爹没去上工 , 我就叫爹 , 爹不答应 。 我愚爹是不是没听见 ,
她说得颠三倒四 , 磕磕绊绊 , 角落里的几个小孩也许懂也许不懂 。 长姐一直哭 , 他们便也跟着哭起来 。 一时间 , 棚中尽是起伏哭声 , 姜循的脸淡了下去 。
姜循低斥 : “ 哭什么 ? 有哭的功夫 , 不如买个席把人埋了 。“
少女便更难受了 :“ 我们买不下席 。“
姜循怔一怔 , 她正要说话 , 却听到其他棚下传来相似的喧哗声 。 一会儿 , 便有卫士过来悄声在姜循耳边报说 : “ 娘子 , 今天还有其他人死了 。“
… 这么多人死了 ?
路坐在棚下草席上的姜循望着那哭泣少女 , 语气放软 :“ 那就一拱黄土埋了 。 人死如灯灭 , 不必那么讲究 。 不过 , 你先告诉我 , 你爹正是壮年之时 , 怎么突然死了 ?
我能检查下他尸体囡 7 “
少女怯怯看她 :“...... 你觉得我爹死的不对劲吗 3“
姜循冷漠 : “ 我什么也没说 , 随便看看 。“
少女没有主意 , 身旁又有一群弟妹等着她拉扯 , 她只犹豫一下 , 就放权 , 让姜循看她爹的尸体 。 她发现这位娘子掀开白布后 , 盯着半眷 , 便招手对旁边另一个娘子说了两句话 。
姜循解释 :“ 我让仵作来看看 。“
少女麻木地看着这一切 。
她断断续续地向姜循讲述异常 :“ 我爹这几日 , 精力特别好 。 大官过来发救济粮 , 以前我和弟弟妹妹们都吃不饱 , 但这几天 , 爹把自己的多分给了我们 , 我们都不饿了 。 我问爹 , 爹说他不馈 , 说他是大人 , 全身是力气 。 我不信 , 我就偷偷跟着我爹
“ 我爹真的力气很大 , 去村子里帮人盖房 , 他不歇息 。 我看那些村民都夸我爹 …
她双目中落泪 : “ 其实我早就应该察觉的 。 他每天吃那么少 , 精神看着也不好 ,
怎么还不知疲惫 ? 对了 , 我爹记忆有点乱 , 他前天以为我们还在西北老家 , 以为娘还没死 , 吼着骂娘跑哪里去了 。 我跟他说了半天 , 他才弄明白 。“
姜循猛抬眸 :“ 记忆错乱 ? 你确定 7“
少女被她吓到 , 认真回忆一下 , 才不是很确定地说 :“ 也 、 也可能是爹忙得晕头了吧 。 因为爹问其他人 , 其他人好像也说什么可能做了梦 、 醒来后以为还在梦里 。 对了 , 有一个伯伯 , 至今还以为他家是富翁 , 他家还没穷呢 。
“ 我 、 我 , 就连我和弟弟妹妹们 , 也有一点不记事 。 但只有一点点 ! 我们还可以干活的 ! 朝廷真好 , 东京人真好 , 给我们饭吃 , 给我们活干 …... 可是爹死了 …...“
她又淌下泪水 , 带得周围孩子们哭作一片 。
姜循做不了劝人的事 , 她也不劝 。 她离开这草楹 , 又前往其他死人的草棚 。
今日这一边大体死了五六人 , 有的是干活把自己干得累死 , 有的是记忆错乱后接受不了现状悬梁自尽 , 有的是浑浑噩噪偷偷吃更多的饭把自己撑死 …...
姜循从开封府那边请来的仵作检查这些尸体 , 检查不出毒 。 而乱七八糟的死因 , 多多少少与 “ 神智 “ 记忆 “ 有关 。
玲珑在一旁看得心惊 , 只见姜循脸色越来越静 。
姜循坐在棚间 , 仵作检查尸体 , 周遮有些流民凑过来看热闹 , 玲珑向他们打听他们平日做些什么 。 今日的 “ 流民 “ 是扮不成了 , 姜循心一点点朝下跌 :
这些死因 , 让她想起了一样东西 ,“ 神仙醉 “。
芹日她被盎逼得痛不欲生 , 江鹭曾用此药暂时安抚好了她 。 那日记忆的混乱给姜循留下了深刻印象 。 她与江鹭都对 “ 神仙醉 “ 生出了忌惮 , 江鹭更在事后告诉她 , 他封查了东京所有的 “ 神仙醉 “。
江鹰还说 ,“ 神仙醉 “ 和贺家有关 。
而今 , 与姜循一同主持赈灾事宜的人 , 正是贺明 。
姜循垂下眼 , 思量着这一切 。 猜测不能作为证据 , 她必须确定这些粮食中当真有 “ 神仙醉 “ 才可 。
而姜循在草棚中等了半个时辰 , 她派出去的卫士来报她 : “ 娘子所说的那家药铺的大夫 , 在属下赶到的半个时辰前 , 就消失了 。 那位程大夫今日没有出诊 , 他家中也找不到人 , 他夫人和小孩都一问三不知 , 比咱们还茫然 。“
一片乱糟糟的哭声中 , 姜循兀一下站起 。
不能再等了 。
没有人帮她确认 , 她得自己确认 。 姜循朝玲珑传了个话 , 玲珑震惊 , 连连摇头 :“ 不 、 不可 , 要试也是我们试 。 怎能让娘子试 ? 若那真是毒 , 娘子不可以身犯险 。
姜循 :“ 只有我服过 「 神仙醉 「, 只有我知道那药效的大概情形 。 何况 「 神仙醉 「 不是毒 , 慢慢便会恢复过来 …... 只要你看好我 , 及时告诉我情况 , 我即便记忆错乱 , 应当也出不了大事 。
“ 我要真的犯糊涂 …... 你让人打晃我好了 。“
玲珑面如土色 , 如何也不肯 。
姜循威胁她 :“ 明日我们还要回姜家取药呢 。 你耽误了现在的事 , 明日我抽不出空 , 我不出面 , 我爹又不肯把药给你 , 你愁看我再吃苦 ?“
玲珑咬牙 :“ 响们的人已经去苗疆 , 找当初下居的那个少年郎了 …... 娘子再忍一忍便好了 。 我 、 我 …... 我愿意配合娘子 。“
于是 , 姜循便让人取昨日流民吃剩的一些饭食 , 她来尝一尝 。
今日的救济粮再次运来了 。
贺明今日未来 , 却如往日般搭了一个凉棚 。 棚外堆满了一车车粮食 , 棚中请来许多村民男女 , 来做大锅饭 , 为每个排队而来的流民百上一碗热粥 。
流民中讨论着这粥 :“ 听说我们的饭 , 都是未来太子妃给的 , 是太子殿下给的 。
太子妃真是好人 …... 这粥和我以前吃的粥 , 味道都不一样 。 就吃着更香 。“
“ 原来你也觉得这好吃啊 ? 哎我昨晚回去就做了好梦 , 还梦到我家囡囡了 …... 还是旁边人提醒我 , 囡囡去年冬天就没了 。“
“ 你真是的 , 想那些干什么 ? 咱们说粥呢 。 我就说这粥真好 , 我天天都眼馋这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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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讨论的热火朝天 , 棚下供粥也人人笑颜 , 然而一派祥和间 , 忽闻冷漠森寒的女声来自棚外 : “ 把所有的粮搬走 , 今日这里不供粥了 。“
棚下所有人错愕回头 , 将一袋袋粮食搬下牛车的官吏们困惑回头 , 认出开口者是谁的村民窃窃私语 。
在他们不解的凝视下 , 姜循从外一步步走来 。
她穿着和这些流民差不多被袍的衣裳 , 但无论是官吏还是平民 , 都不可能将她认作流民 。 她身后跟着一个装扮类似的侍女 , 那侍女紧张地在自家娘子耳边耳提面命 , 生怕娘子出了什么错 。
玲珑心提到嗓子眼 : “ 娘子 , 你如今不在南康王府 , 如今是未来太子妃 。 你在按照太子的命令赈灾 …... 这些粮食有问题 …...“
姜循心想 : 什么乱七八糟的 。
她如今状态十分玄妙 。
她吃的粮粥很少 , 因她也怕问题太大 。 那碗粥下肚前 , 她尚是此时的姜循 。 那碗粥下肚后 , 一刻之间 , 她恍恍惚惚以为自己身在南康王府 , 拙头看到陌生的侍女 ,
便误以为自己和江鹭已婚 , 这是江鸯派给自己的侍女 。
但她因为服用粮粥份量极少 , 隐约又觉得不对劲 。
她对陌生环境生出警惕心 , 抬目不动声色地寻找江鹭在哪里 。 而玲珑早已得到姜循提醒 , 看到她此时模样 , 便猜到娘子中了招 。
玲珑当即将情况告之 。
姜循不轻易信旁人的话 , 可她信自己的直觉 。 她脑海中像是两个姜循在打架 :
一个是十五岁的姜循 , 一个是即将十九岁的姜循 。
一个要嫁入南康王府 , 一个要嫁入东宫 。
两个姜循的记忆混在一起 , 分明是同一个人 , 然而那种混乱与先后程度 , 让姜循不适且惶恐 。 她站立在这片陌生又熟悉的环境中 , 她被玲珑和卫士们席冀的目光望彗一
已到晋午时分 , 他们全都当她是主心骨 。 她不能倒下 。
无论她的记忆和神智如何受到影响 , 姜循就是姜循 。
于是 , 在午日施粥时 , 姜循朝那施粥棚走去 , 喝住他们的行为 , 禁止他们今日施粥 。
那站在粮车上的官吏们不安下车 , 搓着手过来讨教 :“ 姜娘子 , 这是为什么 ? 粮食都运来了 , 不让人吃是会出事的 。“
姜循 :“ 今日不发粮 。“
官吏们 :“ 为什么 ?
流民喧闸 : “ 为什么 ? ! 我们要吃饭 ! 这不是你发给我们的粮食吗 ?“
姜循抬起下巴 。 她此时无法轻易下决策 , 她自己都尚且记忆一团乱 , 哪可能跟
陌生人商讨这些隐秘事务 : “ 我发的 , 我要收回来 。“
施粥棚下一片静谧 , 沸水声汨汨 。
流民们忽地反应过来 , 全都扑过去抢那些已经熬好的粥 。
姜循立刻下令 :“ 拦住他们 。 他们但凡多吃一口 , 今天所有人给我去牢里待着 ! ,
官吏们和卫士们慢半拍地扑向流民 , 官吏们不解姜娘子的朝令夕改 , 但那是大人物的事 , 他们只不能让这些流民的抢粥行为连累到自己 。
所有人跑去约束那些抢粥流民 , 而有些大胆的流民 , 从人堆中跑出来 , 如饿狼扑食般 , 想去抢那些还安好地堆在车上的粮食 。 那一袋袋粮食在日头下发着白光 , 在他们眼中 , 不容于珍宝珠翠 。
大部分官吏都去棚下了 , 站在外面的 , 只有那个弱质纤纤的姜娘子 。
流民们无视那弱女子 , 向车上纵去 。 而忽然间 , 他们看到火势窜起 , 瞧间燃上粮食 …...
火焰高涨让所有人回头 , 棚内的棚外的 , 全都惊愚 , 看到姜循站在一辆车前 ,
手中的火把烧向那辆车 。 风浇上火把 , 粮食易燃 , 一篪火起 , 数车相连 。
姜循眼前有人凶狠扑来 , 姜循手中的火把高举 , 毫不在意地朝前 , 即将浇上那人的眼睛 。
玲珑本在嘱咐卫士帮忙 , 回头便见娘子直面恶徒 。
恶徒一步步后退 , 举着火把的姜循一步步上前 。
烈风吹火 , 火势更浓 。 滚烟后 , 火焰映着姜循的眼睛 , 姜循在火焰下 , 身子微微发抖 , 面容隐隐苍白 , 眼中却浮起病态的狂热的笑意 :
“ 再往前一步 , 我连你们一起烧 。“
日烈风猎 , 衣着破旧的女子手持一火把 , 身后是一辆辆被她亲手所烧的粮食 。
她被一群饿狼围着 , 只身长立 , 让身边人为她捏一把汗 。
此间静沉如死水 , 干人对峙 。
他们都不理解 , 他们都欲拦 。 在这古怪的沉静中 , 流民原本对姜循的感恩戴德转为仇恨恐悸 。 可无论世人是感激还是厌恶 , 是仇恨还是畏惧 , 他们都不敢上前一步
姜循用了半日时间 , 收缴那些粮食 。 她没有给出理由 , 在流民畏惧又怨恨的眼神中 , 于黄昏时离去 。
次日的救济粮怎么办 ?
姜循让人去联络城中商人 , 先从商人那里买粮 , 顶上两日 。 待她弄清楚期间原委 , 再谈粮食问题 。 姜循如今状态 , 确实也无法和人谈 。
外人见她凌厉见她乖张 , 哪知她心里的迷惘茫然 ?
记忆在脑海中打架 , 她一时像置身在王府中无忧的少女阿宁 , 一时像走在森罗炼狱中遍心算计的死寂姜循 。 她分不清哪个真哪个假 , 哪个都像真的 , 哪个却都虚假
姜循心中也生惶然 , 也想在此艰难时刻找人相伴 。 她第一时间想见江鸯 , 玲珑说不可 , 她不能在此时找世子 。
玲珑千劝万劝 , 终于把姜循先劝回姜家 , 去拿了这月的药 。 玲珑哄她 , 说明日就好了 。
然而姜循进入姜家宅院 , 便想起姜夫人 。 她欢喜急迫地想去见夫人 , 记忆又拦着她 , 脑海中有模糊的夫人病逝于槐上的情形 。
那是她亲手送出的一碗药 , 她站在夫人的病榴前耀武扬威 …... 她怎会那样对养母 ?
可记忆又说 , 养母并非她以为的那样良善 。
玲珑忧心地跟随姜循 , 观察着姜循的神色 。
花树簌簌 , 姜循静静地走在狭窄甬道间 , 越走越脸色苍白 , 越走越神色阴郁 。
天色已暮 , 玲珑不放心姜循 , 想跟着她一起 。 但姜循熟练地找到了她在姜家的院落与
寝舍后 ,“ 砧 “ 一声将玲珑关在了门外 。
玲珑怔然 : 这个院子 , 娘子已经两年不曾住过了 。
娘子今夜 …... 竟不打算回府 , 而是要住在这里 ?
姜循如今状态有异 , 玲珑不敢多刺激 。 思量片刻 , 玲珑只嘲咐卫士们在院中队着 , 她自己则去找娘 。 既是找颜嫂嫁取药 , 也是趁这时光 , 母女短暂相处 。
姜循站在蒙着灰尘与白布的屋宅中 。
自她搬离姜家 , 她的这家院子被封起 , 屋子也许久没住人 。 姜循混乱的记忆和玲珑的提醒 , 都告诉了她这个事实 。 可她仍然不太相信 。
此时她站在这间黑漆屋子 , 才渐渐接受 , 一切都物是人非 。 她早已不是十五岁的阿宁 , 她早已回不去过去无忧的时光 。
亲人早已变成豺狼变成虎豹 , 豺狼不护子虎豹要杀生 。 她在夹缝中寻找生机 ,
也觊银着他们的血 , 等着最佳时机 , 给他们致命一击 。
姜循恍恍惚惚 , 站在自己少时的床榻前 。
她没有上槎 , 而是靠着床板 , 坐在地上双手护膝 , 怔望着床前的一缕浅淡月光 。
随便记忆继续在脑海中打架吧 , 她今日太累了 , 她分不清自己是阿宁还是姜循 , 分不清自己是要留在南康王府还是要处置什么 “ 神仙醉 “ 的问题 。 她要先睡一觉 ,
要养足精神 。
靠着床板的睡姿并不能让人熟睡 , 一夜之间 , 姜循断断续续做了很多噩梦 , 皆不太愉快 。
快天亮时 , 她又被一重梦惊醒 。 她倦怠而困顿地眷开眼 , 忽然发现半暗半明的屋中 , 有一双眼在漆黑中注视她 。 那人没有收敛气息 , 她顺着那种直觉偏过头
姜循看到了软红帷帐后的高木花架边的墙角 , 靠站着一个男子 。
他穿方便夜行的黑缎窄袖武袍 , 戴着羲笠 。 屋子窗半开 , 一缕清风送入 , 将他的斗笠一圈皂纱吹开一角 , 姜循得以看到他清如山水的眉眼 。
只有眉眼 , 口鼻用布蒙着 。
然而姜循一眼认出了他 。
她先是惊喜 : 如清风一般的世子阿鹭一一这是十五岁的阿宁的反应 。
她再是沉下脸 : 又在偷鸡摸狗的小贼江鹭一一这是如今的姜循的反应 。
江譬靠着墙 , 也分外意外 。
他的人去跟着叶白做事 , 他睡不着觉 , 来探一探姜府 。 姜府的侍卫差点发现他 , 他寻找一地躲藏 。 鬼使神差 , 他进入了这间姜循曾在少时居住的院落 。
他探查姜府几次 , 早已知道姜循不住这院子许久 , 这里空置许久 。
他躲入此间屋舍 , 一踏入时 , 便知道了屋中有人 。 妙龄娘子的芳香浮在这间布满灰尘的屋舍中 , 江鸯后背生生泛起一层麻意 。 他靠着墙 , 才屏息 , 便见那靠床坐睡的小娘子眷开了眼 。
他目中生暖 : 小小一瓣梨花 , 浮光照水 , 可怜可爱 。
姜循寡着脸便要开口 。
江譬一看她那个眼神 , 便暗中叫糟 , 疑她故意坏事 。
清风徐徐 , 兰香浮鼻 。 姜循才张口 , 一只手就振住了她口鼻 。 同时间 , 她眨一下眼 , 江訾路在身旁 , 双臂半抬的姿势 , 像是一个将她拥入怀抱的姿势 。
姜循拉下他掩她口鼻的手 。
江鹭低头看她 :“ 你怎么在这里 ?“
姜循质问道 :“ 我需要你时 , 你去哪里了 7“
江鹭诧异挑眉 , 垂眼端详她 。 她凶悍质问后 , 下一刻 , 她又好像自忏自己说锦了话 , 面露后悔 。 姜循拧半个肩 , 抱住他腰身 , 整个人投入了他怀抱 。
姜循抬手 , 便掀开他的斗笠和蒙面布 。
他并没有阻止 , 目中甚至有一分无奈的笑 。 当郎君面容露出的时候 , 刹那间 ,
姜循眼前 , 只看到一隙光落 , 春日绿野 , 万物复苏 。
这间昏暗的屋子似乎都亮了几分 。
姜循心间浮起酸痒之意 , 挠着她 。 她靠着他怀抱 , 委屈而故作柔弱地抱怨 :“ 你怎么才来啊 , 夫君 ?“
她一咬舌 , 赶紧改口 :“ 阿鸳 。 “
先前她发怒又拥抱 , 江鹭都不觉有异 , 习惯她捉摸不定的脾性 ; 而今她胡言乱语又连忙改口 , 江鹭才吃惊 , 连忙低头捧起她的脸 :“ 你怎么了 ? 犯病了 ?“
姜循 :“ 我叫你 「 夫君 「, 你不脸红 , 只觉得我犯病 ?“
江鹭一手揽住她 , 一手抚摸她额头 , 浓长睫毛下的眼眸一直盯着她 :“ 什么病 ,
你自己知道吗 ?“
姜循 : …... 他是完全不搭理她 , 自说自话自作主张吗 ?
作者有话要说 :
鸣鸣鸦我们循鸟 , 我感觉我每天磕事业磕爱情 , 比他俩还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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