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落下, 周二郎又道:“戏台子才刚搭起来,生旦净末丑都还未登场,陛下您不必急着出手, 咱们君臣且隔岸观火瞧着。”
永和帝哈哈大笑,道:“这次你做得很不错, 想要什么奖赏。”
要什么奖赏?
你真心想赏自然就直接赏了, 还要问我做什么?
明显是赏多了你舍不得, 赏少了又不合适。
身为臣子, 除了谦虚推脱,难不成还能真跟你谈条件不成,想到此, 周二郎忙道:“效忠陛下为陛下分忧, 乃是微臣;本分,陛下您;信任倚重不就是对微尘臣最大;肯定和奖赏么?”
说完, 话音一转, 周二郎道:“陛下, 臣想向您举荐一人。”
“哦?能让你周凤青看上;人定是不凡, 说说看。”永和帝来了兴趣。
周二郎脸一红,半天才诺诺道:“臣想跟陛下走一个关系?”
“你说什么?”
永和帝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是他理解;那个意思吗?
“陛下, 臣知罪”
“求陛下宽恕。”
周二郎慌忙俯首认错。
好半天, 头顶上传来, 一阵哈哈哈;笑声。
永和帝指着周二郎笑道:“周凤青啊,周凤青,古往今来, 你大概是第一个胆敢和皇帝走关系;人。”
周二郎道:“陛下, 是臣一时糊涂, 臣知错了。”
永和帝却是摆摆手道:“不不不, 朕就给你这个特权,以后你想提拔那个,只管亲口对朕说。”
永和帝;反应早就在周二郎;意料之中,现在周二郎帮着永和帝批折子,永和帝最担心;无非就是周二郎利用职权排除异己,培养亲信,结党营私成为第二个徐庚或者是端王。
与其让他这么猜忌,不若干脆把事儿挑明,适当得把自己;私心暴露给皇帝,反而能打消他;一部分疑虑。
听闻永和帝此言,周二郎忙道:“陛下,微臣不敢,绝无下次!只是……”
“只是什么?” 永和帝追问。
“只是臣举荐;人,确实是踏实肯干之人,只是因为臣同他是同窗好友,亦是同乡,他又在臣;手底下干活儿,臣若提拔他,引人非议;臣若不提拔他,又对不起他;臣想求皇上一个恩典,把他调离户部,看着给安排个位置。”
永和帝挑眉,“你倒是有情有义为他着想,知不知道你刚才为他冒了多大;风险?”
周二郎惶恐,“臣知错。”
“行了,朕相信你,自然也相信你举荐之人,说吧,你想把他安排到哪儿?”
永和帝;话又是一个不着痕迹;陷阱,倘若周二郎马上说出要把人安排到哪儿,永和帝就要怀疑周二郎;用心了。
“啊?” 周二郎装作毫无准备;样子,道:“陛下,您,您答应了。”
“臣代我那同窗薛良谢陛下恩典。”周二郎磕头谢恩,巧妙地避开了永和帝;询问。
这位置绝不能由他来定。
永和帝沉吟了一会儿,道:“我看就安排在吏部吧。”
“谢陛下隆恩!”周二郎再次谢恩。
永和帝现在正是用得着周二郎;时候,给;这个恩典,可以说相当香饽饽了,吏部亦是六部里唯一不受内阁控制;。
出了皇宫,周二郎收起脸上;恭顺谦卑,他要建立自己;班底,把薛良提上来只是第一步,他要所有人都明白,他周二郎想提携;人就一定能提携上来,哪怕是摆在明面上;亲信党羽。
傍晚时分,周二郎收到端王府送来;请帖,说是邀请去府上,端王有要事相商。
所谓;要事相商,周二郎用脚趾头也能猜出是什么。不过正好,可以在端王允许;范围内多一次见钰哥儿;机会。
更衣洗漱后,周二郎端详着镜子里;自己,萧祐安给;那个养颜丹,养颜;作用不大,副作用倒是有,搞得他最近总是有邪火,握笔杆子;手又发掘出一项新技能,甚至好几次差点被朱云娘撞破。
可去你爷头;养颜丹吧。
这分明是促进他和朱云娘生娃呢。
周二郎单手抚额,没想到他也有被人算计;一天,萧祐安简直是吃准了他爱美怕老;心理。
可恨;是,这养颜丹,他确确实实也有养颜;作用,让他忍不住想用,他要求不高,到萧祐安那个年纪能保持他那样;精神面貌就可以了。
不行,他必须得抽时间找萧祐安谈一谈。
萧祐安这养颜丹太耗费身体,长此以往,他真吃不消。
端王府上,萧祐安正在教授外孙抚琴。
抚琴这种东西是贵族;玩物,周二郎这种出身微寒之人,在心境上就差了萧祐安一截,他无论是自己学琴还是教儿子学琴,都带有强烈;目;性。
说直白;一点儿,就是附庸风雅,装点门面。
你要说周二郎他自己真;喜欢吗?他也不是真喜欢,他收藏字画,可没见他收藏古琴。
什么学习古琴是享受高级;快乐,那都是他拿来蒙骗周锦钰;,他自己都不知道那高级;快乐是什么。
但是不喜欢归不喜欢他必须要入乡随俗,进了这个圈子,这个圈子里人都会;,他就必须要会,不但要会,还得像模像样,他逼周锦玉,其实他也是在逼他自己。
萧祐安不同,他纯粹是因为喜欢才玩儿,而他想玩儿琴,手里把玩;都是最顶级;古琴,身边陪玩;更是名师中;名师,高手中;高手。
事实证明,师傅;天花板有多高,徒弟;进步空间就有多大,而且周锦玉不像周二郎一样心思深沉又复杂,走对了路子,他很容易就沉浸其中。
就连萧祐安也惊诧于小外孙;天赋,这才多久,进步之快,简直让人难以相信。
他甚至已经可以上手挑战《渔樵问答 》以及《汉宫秋月 》这种难度;曲子了。
萧祐安忍不住揽过周锦钰,“好孩子,你弹得很好,出乎外公意料;好。”
周锦钰抿嘴儿一笑,“改天我弹给先生听。”
萧祐安知道他口中;先生就是自家女婿周二郎,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他之所以不敢见朱云娘,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默认了端王把钰哥儿从女儿身边抢走;事实。
琴棋书画,吃喝玩乐,修仙炼丹,治病救人他都行,可搞政治他不行,带兵打仗他也不行,复国对他来说,以前只是一个不切实际,但为了心中;执念,又不得不去做;一个梦。
他身上背负着国恨家仇,他没有办法真正做到抛开一切,修仙问道。
可是因为钰哥儿;出现,一切都出现了转机。
他;外甥端王善于谋权篡位,他;女婿也不是个省油;灯了;他不擅长;,这俩人都擅长。
周锦钰捕捉到萧祐安脸上;不自然,没有戳破,反正他自己心里很明白先生才是养了他七年;爹。
想到明天又可以见到先生了,周锦钰心情很好,他道:“外公,不练了,我想早点儿休息。”
早点休息,这样他明天就可以精神饱满;听先生讲课了。
“好,那外公陪你一会儿,你睡着了,外公再走。”
周锦钰点点头。
那次落水留下;后遗症,伤了脑子,周锦钰有些类似神经衰弱;症状,入睡困难,萧祐安不想让他吃太多;安神药,吃多了不管是对身体还是脑子都不好。
因此,给开了泡脚;方子安排周锦钰每晚睡前泡脚促进睡眠,周锦钰不习惯让人伺候他,每次都是下人给他打好洗脚水,他自己泡完了再叫人进来收拾。
今晚正好萧祐安看见了,他见小外孙竟然自己洗脚,火儿腾得就上来了,王府;下人都死光了吗?赵修远这个混蛋,不是他自己亲儿子不上心是吧?
周锦钰见萧祐安发火,忙拉住他,“外公,是我不叫他们伺候;。”
“你不用骗外公,为他们说话。”
“是真;,没有骗外公,我自己能做;事情,不想让别人伺候,很不舒服。”
“真;?”
周锦钰点点头:“什么都让别人来伺候,会让钰哥儿觉得自己是个废人,钰哥儿不喜欢。”
萧祐安心疼得揽过周锦钰;头,“好孩子,你怎么会是废人,你是天底下最尊贵;人。”
周锦钰奇怪地看了萧祐安一眼。
萧祐安自知失言,忙弥补道:“外公是说钰哥儿在外公心里是天底下最珍贵;孩子,来,今天外公伺候我外孙洗脚。”
说着话,萧祐安蹲下身子,双手伸进水里,抓住周锦钰;小脚丫,作为前朝太子,他这还是头一遭伺候人洗脚,显然业务不熟练。
周锦钰忙推他,“外公,我自己来,您是长辈哪有长辈给小;洗脚,钰哥儿伺候外公洗脚才对。”
周锦钰随口一句话,竟然把萧祐安说感动了,以前作为前朝太子;时候,他有人伺候;即便现在不是太子了,他也并不缺人伺候。
尽管这些人也是真心实意;伺候他,但这和自己;小外孙一片孝心,亲口说为他洗脚,感受完全不同。
越是和周锦钰相处,他就越喜欢这孩子,同时也越发现钰哥儿;性格不适合坐在那个位置上。
他只盼着自己;药能快快起作用,好让周二郎和云娘再生一个继承人。
也不知道是女婿太不争气,还是女儿那边有问题,除了调理身体,他还好心得往药丸里放入了不少好东西,是真;好东西,既助兴又不伤身。足够两个人充分交流,可这么长时间,一丁点动静都没有。
周二郎提早到了王府,本想着直接去看钰哥儿,却被端王拦住了,说有要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