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过去了,平静而焦虑。
终于,在我缴纳了预约金之后如愿以偿地见到了传说中的颜院长。我还揣了三百块钱,这够我和他聊一刻钟了。奶奶的,他的一分钟竟然顶我一顿饱饭,这让我的羡慕嫉妒恨犹如滔滔黄河之水连绵不绝。
“你好,颜院,我叫文心武,是你当初一个病人的朋友,我朋友叫马可,这是他的地址。”我尽量用最快的速度说话,然后把一张写有马可地址的纸条递给对方以证实真实性。
颜博士长的十分帅气,很像郭富城。他文绉绉的,皮肤保养的很好,不像我这般粗糙。而且待人也很热情,给我端了一杯咖啡,示意我坐在沙发上休息一下,然后仔细看纸条。
“这个病人是你什么人?”
“是我朋友!”我放下咖啡,然后正视他。因为我喝不惯洋玩意,而且鬼知道这杯咖啡会不会额外加价。
“朋友?”
“是的!”
“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你能告诉我一些有关他的什么。”我如是回答,因为我也不知道想知道些什么。我只希望他把他所知道的所理解到的都尽可能告诉我。
“对不起,我们有规定,是不能随意泄露病人的隐私的,除非是他的直系亲属,外人一概无可奉告!”颜院长虽然说话很文雅,但语气却不容商量。
我碰到了一个大钉子。
“颜大夫,我想帮他!”
“每个人都想帮他,可这不是你能说服我的理由。”
看来学心理学的人都是些冷水鱼。
“你后来接触过马可吗?”
“对不起,无可奉告!”
“你知道他身上出的怪事吗?”
“对不起,我还有别的病人需要照顾,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情,可以……”
颜院已经给我下了逐客令,看样子再坐下去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我不知道是不是他看到我不喝咖啡,放下杯子后才变得如此冷淡。难道他的咖啡也是收费的吗?
“颜大夫,我知道我来的唐突,可是我真的很想帮我的朋友,我需要知道马可身上发生的事情,我想也许只有我才能帮他,我和他曾经无话不谈,后来出了一场意外,我们的友情才渐渐淡了,可我现在想把这种美好的情谊再重拾起来。”
我站起来,走到了颜大夫的办公桌前,抱着一丝侥幸。
颜大夫看了看我,然后拿起了桌上的内线电话,看样子他要通知助理叫下一位病人了。我看到他拨通了分机号,正要张嘴说话。
“啪!”一声,我把他的电话按掉,然后死死盯着他,感觉自己脑子里在过电,眼球不安地骚动起来。我死死按住颜院长的手,令对方感到生疼和吃惊。
“你要干什么?”颜博士的脸色大变。
“颜大夫,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你有朋友吗?有过可以真正交心、愿意把一切秘密都告诉对方,毫无保留的朋友吗?有吗?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可我有,就是马可。他现在成了一个植物人,您能想象一个原本健康、活泼的青年学者,成了一个每天只能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不能自己翻身,不能自己进食的植物人。这有多艰难?植物人,你知道吗?就好像是你桌上的这盆花,你让摆哪就摆哪,受你的摆布!它不能说话,不能告诉你它的冷暖。马可就是这盆花,可不同的是,你的花浇点水之后还会发芽,他却连发芽的权力都没有了,他已经萎缩了,彻底畏缩了,精神畏缩,肉体畏缩。”
颜博士一语不发地盯着我看。
我索性继续说我心里的话,管他会不会加价:“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其实你本来没做错过任何事,却深深地被人误解,从此你就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种怪异的负疚感,觉得自己活着根本对不起这个世界。这种负疚感就像是一把巨大的铁枷锁,套在你的脖子上,让你夜不能寐,食不能安?我的脖子上就有这样的一把大枷锁,它压着我,我就像是被锅铲死死压在锅里的一条鱼,一条煎锅里的鱼。你体会过被烈焰煎熬的感觉吗?你见过肉汤里翻滚的碎肉吗?我今天就是为了这一锅肉汤来的,我和马可都是漂在上面的碎肉!所以,请你帮我,让锅底的火焰尽快熄灭!”
“……请把手拿开,我要打电话!”
“难道你就没有半点慈悲心吗?你这条只知道赚钱的蛀虫!”我大怒,眼睛里喷火,眼球又开始剧烈收缩了,眼眶骨上的疼痛让我的拳头不由地捏紧。我看见了心理医生放大的鼻孔和毛头,还有一条条如同蚯蚓般大小的螨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