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桐咽了口唾沫,仔细斟酌了一下用词。接着,她在心中暗暗对自己说:“加油!好戏上场了!”
“你好,普罗米修斯!”
“你的名字很特别,能告诉我为何取这个名字吗?”冯宇飞一开始就径直奔着章桐精心编织的网名而来,章桐的心开始了猛烈的跳动——
果然不出所料,这是一个对他有着特殊意义的名字!
“紫丁香花是我的最爱!”
对方略微停顿了一两秒钟,继续谈话:“我也是。你在等人吗?我昨天就注意到你了,看来他是失约了?”
章桐愣了一下,看来这是一个感情专一的人,于是,她换了一种口气:“没关系,这个地方没有感情专一的人。你呢?”
“我在寻找一个有着紫丁香花气质的女人,告诉我,那会是你吗?”看来,他很懂得如何对一个女人说话,这也难怪会有这么多女人心甘
情愿地去赴死亡约会。
“我不知道,你说呢?告诉我你为何会来这儿?”
令章桐感到惊讶的是,当她打出这句话后,他突然消失了。章桐心里一沉,难道他发现章桐了?应该不会!他不可能知道章桐是警察!可
是,他明显对章桐感兴趣,怎么又不见了呢?
章桐转头看着小邓,他同样一脸困惑不解的样子。
医院办公室里,冯宇飞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不正常。当怀疑眼前的这个神秘的女人并不真正是为了寻欢作乐而来到这个网站上时,他果断
地采取了恢复隐身的措施。看着在原地不停打转转的对方,他不由得笑了,庆幸刚才没有被套住。
冯宇飞接着又静静地观察了十多分钟,见对方依旧对身边的搭讪充耳不闻。虽然他还并不能够肯定这个神秘的女人究竟想干什么,但是这
已经不重要了,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赶紧离开。想到这儿,他毅然选择了“退出”。
“章法医,他可能走了。”小邓指着屏幕上方所显示的总人数说,“刚才显示有一个匿名者退出。而别的来去的人都是有具体网名和资料
的,其他的,我查不到。”
章桐的心往下一沉。出什么差错了吗?应该不会呀!自己并没有泄露身份啊!
章桐不禁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
“章法医,有可能你太老实了,还没学会和别人打情骂俏!”小邓的话让章桐的脸都红了,但是细想想,他说得也对,上这个网站的女人
的类型是没有清纯可爱那种的,唉!——章桐忍不住叹了口气,看来,她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章法医,你别太自责了。我也有收获。”小邓见章桐很沮丧,于是安慰道。他的话让章桐的神经一下子高度紧张起来:“快告诉我!”
“其实也没什么实质性的,他的隐藏功夫很到家。但是,还是有条小尾巴被我抓住了。”小邓脸上有了一丝小小的得意,“我追踪了他的
服务器,表明他就在本市。但是,”他撇了撇嘴,“我无法破译他加了密的IP地址,所以也就不能确定他具体所处的位置。”
大家的心又都凉了。
尽管已经退出网站,冯宇飞的心里还是久久难以平静,眼前似乎总有一个神秘的女人在浓雾中若隐若现。他开始有些怀疑刚才的决定了,
不知道是否会因此错过什么,要是真那样的话,他可就后悔死了。下午还有门诊,没时间了,冯宇飞心想,晚上,那就晚上吧!
由于冯宇飞在眼科的名望极高,所以每次门诊都会有很多人,冯宇飞总是一脸微笑、极有耐心地对待身边的每一个病人。他深知,只要是
挂他号的,十有**都会有失明的危险,这已经是够不幸的了,他不能再让他们受到不应有的冷遇。他是一名医生,尊重病人是他应该做的。
但是,当他看到一些病人,由于久久得不到眼角膜移植而不得不生活在痛苦的黑暗中时,他的心就揪得紧紧的,不忍再抬头去看那双无神
而又空洞的眼睛。奇缺的眼角膜就成了他每天想得最多的东西。
现在,坐在冯宇飞面前的是一个还不到九岁的小男孩,可爱的小脸蛋上洋溢着天真的笑容,但是,冯宇飞却不敢长久地注视着孩子的脸—
—那双本应明亮的眼睛此刻却被一层厚厚的纱布所包裹着。小男孩的妈妈正忧心忡忡地站在一边,目光一刻都没离开过自己的孩子。
“冯主任,你看我家小强会不会有永久性失明的危险?”小强妈妈的脸上流露着期盼与焦急。
冯宇飞皱了皱眉:“只要有眼角膜移植,小强很快就能重见光明的。”
“但是,现在等待移植的人已经排到两千多号了呀!”小强妈妈的语气中透露着对失明的恐惧。
冯宇飞很同情眼前这对可怜的母子,两个月前的一场车祸夺去了孩子爸爸的生命,坐在后排的小强因为质量过关的儿童坐椅得以幸免于难
,但是四处飞溅的玻璃碴却让这个孩子再也看不见光明了。冯宇飞记得刚接诊的时候,小强的情绪极度低落,还不停地哭闹。没办法,冯宇飞
尽其所能也只能保住一点儿眼底组织,要想重见光明,孩子就必须接受眼角膜移植。
冯宇飞拒绝了孩子母亲要求捐助的恳求,活体捐助是违法的。所以每次复诊时,孩子母亲的伤心与担忧总是让冯宇飞心里很难受。
只是,像这样的病人还有许多,冯宇飞不可能一一照顾过来,只能尽力而为,安慰这对母子:“我会尽快安排小强手术的。你别担心,一
有供体,我就让护士通知你们。”他边说边快速地在病历单上写着病情,但他心里非常清楚,要想彻底治好这个孩子,只有眼角膜移植,别的
药物就等同于安慰剂。看着小强母子千恩万谢地转身走出门诊室,冯宇飞的心里一阵阵地抽痛。
下班时,冯宇飞忍不住登录了“***”网站,他必须得再一次动手了。眼前这些莺歌燕舞、花红柳绿的女人一点儿都不值得他同情,在
他眼中,她们就等同于没有生命的供体。所以,当那一刀刀划过女人细腻的肌肤时,冯宇飞的眼中没有一丝恐惧和同情,反而心中充满了报复
的快感。
明天就是周六了,章桐下班后回到家,却总是有些心不在焉。不是忘了这个就是忘了那个,搞得老妈一脸的狐疑,好几次想开口问,却又
担心被章桐责怪。章桐完全清楚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心态。晚上八点钟的时候,章桐终于等到了期待已久的电话。
“你好,学长!”
“别总叫我学长,叫我宇飞吧。”电话中,冯宇飞的声音柔和至极。
“那多不好意思,你太太会有想法的。”章桐的脸红了。
“我太太过世了。”章桐没有注意到他的语气中突然透露出的冰冷。
“真抱歉!”
“没事,已经过去了。”他的声音重又变得很欢快的样子,“明天上午十点,你看方便吗?”
“好!那我们在哪里见面?”章桐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
“中山路的白云茶馆,你觉得怎么样?”
“那就这样定了!”
挂上电话后,章桐才注意到老妈和老姨注视着自己的那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上去就像抓住了一个正在偷糖吃的小孩。
章桐从未来过茶馆,在她的生活中,茶馆这种地方跟她的生活轨迹是交集不到一起的,这儿的闲情雅致是自己所不习惯的。所以,今天,
当章桐比约定时间早十分钟来到中山路上的白云茶馆时,她居然感觉浑身不自然。
茶馆的服务生在放下一杯招待用的免费花茶后,就悄然离去了。章桐如坐针毡地看着窗外,心中对即将到来的这次约会忐忑不安。
很快,一辆黑色的尼桑静悄悄地滑入了章桐的眼帘,锃亮的车身上找不到半点儿瑕疵。由此可以看出,这辆车的主人非常爱惜自己的车。
车子停在茶馆前的停车场上,章桐的心不由得一动。车停好后,走下来一个身穿灰色短袖衬衣的中年男子,当他转过头来时,章桐一眼就认出
来了——他就是冯宇飞。尽管他们只见过一面,但他的淡定从容与儒雅的气质给章桐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不一会儿,冯宇飞就出现在了茶馆的正门口大堂上,他扫视了一眼整间屋子,很快就在屋角看见了章桐,笑容满面地快步向她走来。来到
近前后,他在章桐对面坐了下来:“真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没什么,我也刚到!”章桐感觉自己脸上笑得假假的。
这时,服务生恰到好处地出现了,一脸灿烂的笑容。章桐顿时愣住了,而冯宇飞却很自然地点了一壶特级碧螺春,等服务生走后,他故作
神秘地告诉章桐:“这家茶馆的碧螺春是整个天长市最好的,最纯!”章桐皱了皱眉,心想那价钱肯定低不了。没想到冯宇飞立刻就觉察出了
章桐的心思:“没什么,只要东西好,还怕价钱吗?”章桐的脸不由得涨红了……
两人谈得很开心,说实话,章桐没想到冯宇飞是一个这么开朗的人,而且风趣幽默。除了他的眼神,不经意之间看章桐时,会有一种怪怪
的感觉。不过,章桐却并不在意。
正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章桐心中不免有些懊恼,低头一看,是王亚楠。章桐只能不好意思地向他打招呼:“对不起,我出去接个
电话。”
他笑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