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做手术要花很多钱吧,”
郑俊雅从病发住院到现在,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了,一度曾经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活着离开这个医院,可是,最终她却能一直坚持到自己得到供体并且顺利做完手术,这在周围病房中的人看來,除了很幸运以外,应该就是家人的大笔支出了,所以,她才会这么问,
“钱算什么,佳佳,你就是妈妈在这个世界上所拥有的一切,为了你,妈妈就算散尽家财也要让你好好地活着,”母亲的目光中闪烁着亮晶晶的东西,她其实很清楚,有时候光有钱还是远远不够的,总之,在这件事情上,钱和运气真的是一样都不能少,不然的话,自己或许早就失去唯一的女儿了,
天长市公安局,李局办公室,房门紧闭,屋里除了李局外,就只有王亚楠和章桐两个人,
“那现在有沒有办法证实对方所移植的器官就是死者身上被摘除的呢,血型相配和时间吻合只是一个间接的证据,而其他的遗体差不多都已经被死者家属给火化了,我们目前手头所保留下的就只有最后一个死者杭晓明的DNA了,”李局皱眉说道,
“有个办法,那就是拿到供体的活体检材,上面的DNA可以和死者配上就沒有问題了,”
“活体检材,”
“对,按照惯例,接受供体的患者,术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进行供体活检,也就是说从所移植的供体上取下一定的检材切片和血液,查看其细胞存活程度,从而判断出供体在被移植的人体内是否已经真正存活,我想我们只要拿到这份检材來进行DNA对比的话,一切疑问就都会迎刃而解了,”
“可是,问題是我们不能光凭怀疑來拿到这份证据的,”
章桐想了想:“有一个人或许能够帮我们,”
“谁,”
“李晓楠生前的助手,急诊科护士徐贝贝,”
“你的意思难道是叫她去偷,”
“这也是不是办法的办法了,他们医院里肯定有问題,不然的话,怎么会这么巧,就在最黄金的十二小时里,同样的血型,同样的器官移植手术,这不得不让人引起怀疑啊,”章桐若有所思地说道,
“贝贝,大门口有人找,”护士长沒好气地抱怨道,“这么忙,还有人找你,快点儿啊,一会儿我们就有病人來了,你最多只有十分钟,”
“哦,好的,我马上就回來,”徐贝贝慌里慌张地一路小跑來到了门口,人來人往的医院大门口,只有保安老王站在那儿,
“王叔,是不是有人找我,我是急诊科的徐贝贝,”
保安老王点点头,随即伸手指向身后的休息岗亭:“是你堂姐,在里面等你呢,快去吧,”
徐贝贝一头雾水,自己并沒有堂姐,是不是哪个人搞错了,推开门的那一刻,一个女人应声站了起來,徐贝贝不由得一愣,眼前的女人非常眼熟,可是一下子却又想不起來在哪儿见过了,见她愣在那儿半天沒有说话,年轻女人顺手摘下了自己的眼镜:“我们见过一次面,我是市局刑警队的王亚楠,我需要你帮忙,”
“那你……”徐贝贝不解地伸手指向王亚楠手中的有色眼镜和桌上的帽子,
“是这样的,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和我们警方合作,也是为了不给你带來不必要的麻烦,”
徐贝贝脸上的疑惑顿时消失了,她憨憨地一笑:“其实也沒什么的,我会小心的,说吧,我该做什么,我的时间不多,一会儿护士长又得催我了,”
王亚楠从桌上的小包里拿出一张字条,递给了徐贝贝:“我需要拿到这个血型心脏移植患者的活体检材,是在一个月前在你们医院心血管内科做的移植手术,你拿到后,打我电话,我会派人过來取的,”
徐贝贝张了张嘴,很快又闭上了,
“怎么,有困难吗,”
“这倒不会,只是我很奇怪你们要这个干什么,”
王亚楠微微一笑:“到时候你会知道的,快去吧,”
徐贝贝点点头,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问道:“王警官,请问李医生真的是被害的吗,”
“你为什么这么问,”
徐贝贝咬了咬嘴唇:“我也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说着,她顺手拍了拍自己护士服的口袋,“你放心吧,王警官,我一拿到检材后就会马上通知你的,”
徐贝贝刚走到急诊通道口,耳边就响起了由远至近的刺耳的救护车警报声,她吓了一跳,赶紧加快脚步向急诊科跑去,
护士长一脸怒气地站在门口,徐贝贝沒敢吱声,刺溜一下就从护士长的身边钻了过去,
接下來的一个多小时里,徐贝贝几乎都快麻木了,抢救、输液、插管……她机械般地做着自己每天都要重复做的事情,可是她的心里,却一刻不停地在想着口袋里的那张字条,凭直觉,王警官口中所提到的那个心脏移植手术肯定有着不同一般的秘密,不然的话,她不会叫自己去干这种事,如果自己的举动被人发现,那么就不会是开除那么简单了,徐贝贝突然回想起今天上午在五楼“医用设备仓库”里取货时,无意间听到的那段对话,她不由得暗暗倒吸一口凉气,谁都知道,在天使医院里就只有汪教授可以单独主刀做这种心脏移植手术,难道这件事和汪教授有关,
趁着休息的间隙,徐贝贝來到了病理科,全院所有的组织活检都在这里进行,病理科位于医院最底层的地下室,终年不见阳光,所以,大白天的走在走廊上都会让人感觉阴森森的,
徐贝贝尽量使自己显得很镇静,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目光却在不停地四处寻找,终于,她看见了要找的人,病理科的助理检验员阿芳,她赶紧凑上前,笑眯眯地说道:“阿芳,在忙啊,”
阿芳头也不抬地伸手指了指身边的一大堆试管,沒好气地说道:“我可沒有你清闲,还有好多活沒干呢,”
徐贝贝一瞪眼:“我清闲,算了吧,谁都知道我们急诊科是整个医院里最忙的了,”
“那你今天來找我干什么,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徐贝贝刚想把來意和盘托出,可是转念一想,还是别说为妙,她微微一笑:“就知道今天你值班,我想转部门,到你们这里來干活,所以向你取经來啦,”
“真的,你们主任会同意,”
“那还用说,來,我帮你整理吧,”说着,徐贝贝就向桌边的那盘装着活体检材的试管走去了,
“是这样啊,那你就忙吧,我不客气了,帮我登记一下编号就可以了,”
“对了,阿芳,汪教授的检材送样你放在哪里了,”
“就在第三层那边,已经做完了,结果也已经拿走了,只是样本还沒有销毁,你问这个干什么,”
徐贝贝的心一阵狂跳,她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平常:“沒什么,今天下來的时候,听到心血管内科的小赵说,汪教授这一次的心脏移植手术完成得太完美了,病人才术后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恢复得也很不错,所以我想看看数据报告,”
徐贝贝一边应付着,一边小心翼翼地从自己的袖子中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试管,里面是自己临时找來的废弃组织样本,然后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身后的阿芳,见她仍旧埋头忙碌着,并沒有注意到自己的举动,她就迅速替换了试管,并且把上面的标签重新又贴了回去,最后装模作样地东拉西扯了几句后,这才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阿芳,我得先回去了,不然护士长又得骂我了,”
“去吧,去吧,就知道指望不上你的,”阿芳又头也不抬地挥挥手,目光始终都沒有离开过自己面前的显微镜镜片,
走出病理科大门,徐贝贝长舒一口气,随即迫不及待地拨通了王亚楠的电话:“我拿到了,你快派人过來吧,我今天去不了你那儿,要加班,”
王亚楠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证据袋推门走进了章桐的办公室,还沒等章桐抬起头,就把证据袋推到了她的面前:“是那小护士搞到的,多久能出结果,”
“可能要到晚上,我尽快吧,”章桐一边打开塑料袋取出试管,一边向放有显微镜的办公桌走去,
王亚楠一屁股坐在了章桐的办公椅上,想了想,随即问道:“我觉得我们有了这个证据后,还是不够定罪的,如果他们医院真的在利用非法获得的人体器官进行移植手术的话,我们还需要有人出面指证才可以,”
“你是说买家,”
王亚楠点点头:“那是最好不过的了,我想我该找这个接受供体的人好好谈谈,”
一听这话,章桐不由得皱了皱眉,她转头看向身后的王亚楠,神情忐忑不安地说道:“亚楠,你可要考虑好了,一旦接受供体的对象从你这边知道了事情真相,尤其是知道自己的生命很有可能是建立在另一个人被非法剥夺生命的前提之上的话,那么,对她來讲,说不定就是灭顶之灾了,”
“应该不会像你所说的那么严重,我会把握好尺度的,你放心吧,”
看着王亚楠匆匆离开的背影,章桐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沒有谁会真正知道对方心里的想法,这个世界上最难以琢磨的就是人的思想了,王亚楠的这个举动很有可能会让一个人的下半辈子都背上一个沉重的心理包袱,可是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自己手头的证据微乎其微,什么忙都帮不上,为了破案,或许王亚楠的做法在这个时候是最恰当的了,想到这儿,章桐的心里不由得沮丧到了极点,
“你好,我找章桐章法医,”电话那头是一个苍老的声音,
章桐不由得一愣:“我是,请问你是哪位,”
“李晓楠是我的女儿,”老人的声音显得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