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到底在干什么,”
片桐不言不语,尚美脸朝下趴着,随后片桐又把她的双手背在后面,尚美想反抗但无力反抗,片桐的力气大得惊人,尚美连叫喊的时间都沒有,马上双手就被捆了起來,感觉好像用的是金属,
“你这是干什么,马上停下來,放开我,”
片桐突然从后面使劲拽住了她的头发,她瞬间失声,叫也叫不出來,就这样,尚美的脸朝下趴着,被人从后面揪着头发,片桐瑶子俯视着她,
“吵死了,不想被勒死的话就给我安静点,”她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就像是从幽深的井底传來一般,虽是同样的声音,只是不见刚才的温柔,
尚美回头注视着她的脸,震惊了,以前沒有这样仔细看过她,今天这么近距离一看才恍然大悟,她根本不是什么老妇人,简直就是非常年轻,而且好像从前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样,
现在,尚美的电话打不通了,刚刚电话只接通一次了,却被关掉了,她肯定不会在工作中关机,应该是出什么事了,
久我说,上次片桐瑶子说有什么灵异现象要换房间,所以这次尚美为她准备了几个房间,还是让她自己选择比较方便,
“我知道了,新田,”正在前台操作电脑的久我抬起头來说,“山岸小姐她们去的是0508号、0917号、1105号、1415号和1809号五个房间,”
久我把房间号写在纸上,放在前台上,
看了房间号,新田脸色很难看,说:“大事不好,”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无论怎样,要考虑的是灵异这件事,无论是层数还是屋子的朝向,就是想有些变动而已,”
新田扁着嘴点点头,如果是平常的日子,新田会佩服她的做事方法,但这次他怎么也佩服不起來,
“新田,我们该怎么办呢,桐瑶子不会……”
“不是,现在还不确定……”新田只能这么回答,现在还沒有证据,这个扮成盲人的老妇人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这一切绝对不是偶然,
该如何是好呢,再等等,看看尚美会不会回來,新田看着那五个房间号陷入思考,这时,电话响了,是能势,
“查出來了,那女人名叫长仓麻贵,三十五岁,虽然扮演的是母亲,但其实很年轻,擅长扮演老角,和松冈是同一个剧团的,但是去年年末,她突然辞职了,沒有和任何人说起过详细的原因,她和松冈合作演过很多戏,有流言传他们曾经一度交往过,真假不得而知,辞职后就和剧团沒有什么联系,也不知道她现在做什么,但是有一个需要注意的消息,”
“什么消息,”
“她的学历,她是当地国立大学药学系毕业的,而且有在动物医院工作过的经历,”
“药学系……动物医院……”
“记得松冈的死因吧,说好像也可能是药物注射致死的,”
是啊,忽然心跳的厉害,新田握紧了电话,
“能势,你接着调查这个女人,说不定就是她,”
“你不说我也会继续调查的,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但也感觉好像有问題,”
“那就拜托了,”新田说完挂掉电话,又看了一眼写着房间号的纸条,快速向电梯那边走去,
沒有时间和稻垣他们联络了,估计上司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男扮女装的人,对片桐的说明过程非常复杂,他们能不能听进去还不一定呢,
长仓麻贵,
现在已经确定她要杀害的对象是山岸尚美,上次來饭店的时候,拒绝了其他的服务员而让她來服务,全都是为了今天,全都是为今天埋下伏笔,
但是,为什么要杀她,
尚美感觉正在做一场噩梦,但又不像噩梦,确切地说,更像是被狐狸迷惑了的感觉,尚美已经明白自己身陷险境,但是事情发展得太突然了,恐怖的感觉还沒有涌上來,是不是哪儿错了,是不是在玩恶作剧啊,她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些,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像是开玩笑,双脚被绑住,双手从后面被铐了起來,就连嘴上都贴了胶带,不能喊救命,刚才明明电话响了,片桐瑶子却立刻关了机,
片桐瑶子从浴室走出來,尚美躺在床上,抬着头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站在面前的根本不是什么老妇人,她摘掉假发,露出一头乌黑的亮发,连一根白头发都沒有,肌肤粉嫩光滑,从脸颊到下巴轮廓分明,拿下眼镜,眼神锐利,充满灵气,嘴唇性感而娇媚,白色衬衫配上黑色短裤,显得腿很修长,是极为靓丽的男装丽人,
“怎么样,吃惊吧,”她站在床边俯视她,“年轻吧,”
瞬间,尚美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一个劲地眨眼,想夸赞她不知道该怎么夸赞,嘴被封了说不出话,
“我这张脸你不记得了吗,”
听了女人的话,尚美又再一次端详她,她既然这么问,就应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到底是在什么地方,怎么想也想不起來,
“沒有办法啊,竟然连顾客都忘了,身为饭店工作人员不称职啊,”
客人,有过这样的客人吗,会不会是在其他地方见过,女人从旁边的包里取出一张照片给尚美看:“怎么样,这是一年前的我,还想不起來吗,”
照片上是男女二人,他们都穿着衬衫,并排坐在剧场舞台边缘,女人比现在稍微胖一些,长头发,男人很年轻,二十五岁左右,
尚美心里“啊”的一声,突然记起了这个男子,接着一连串的记忆瞬间苏醒了,尚美深深吸了口气,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这个女人,
女人冷笑中略带嘲讽:“看样子是记起來了,”
尚美点点头,沒有必要装作想不起來,
是呀,那个时候,
“那天夜里的事,我永远都忘不了,”女人的眼睛闪出凶狠的光芒,
我也沒有忘记,尚美想,那天的事清楚地烙在她的记忆中,前几天,就是安野绘里子住宿的那晚,她对新田说,住宿客人的房间号不能告诉别人,还举了一年前的例子,
听说眼前这个女人刚从纽约回來,总觉得有点危险,尚美悄悄和男顾客确认了一下,果然不一样,男人说千万不能把房间号告诉她,
“那时你说沒有这样的客人住宿,沒有叫松冈高志的人住宿,”女人说,“我说不是那样,我说我知道他预约了,你说虽然预约过可是后來取消了,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这就是新田早上查的发生在十一月十七日晚上的事,那时的男子原來是松冈高志,
“当时我想,你不告诉我他的房间号,我就自己找,然后就拜托你帮我准备一间客房,你是这么说的:真不凑巧,今夜客满了,我说无论掏多少钱都愿意,你根本听不进去,你猜我后來怎么办的,你认为我就那么回家了呢,还是找其他的饭店住了下來,”她继续摇头,“都不是,我必须和他见一面,他必须承担应负的责任,”
责任,什么责任,尚美看着女人的眼睛里满是疑问,
女人脸上浮现出一副似哭似笑的表情,
“作为一个男人的责任,因为他是我腹中孩子的父亲,”
敲敲门,沒人应,新田用万能钥匙开锁,1809号房间的门顺势开了,一眼望去,沒有人,又进浴室看了看,也沒有什么状况,他马上走出房间,去乘电梯,沒有一点磨蹭的时间了,他走到电梯厅前,按下按钮,电梯迟迟不來,他等得有点焦急,就在那儿不停地按,
新田想:山岸尚美会以怎样的顺序带人看房间呢,应该是从高层开始吧,大多数客人应该喜欢这样吧,但是到底对不对不知道,
好不容易电梯來了,门开后赶紧跳了上去,按了十四层,电梯门关闭的那一瞬,他心里涌现出阵阵不安,又马上按了开的按钮,如果山岸尚美是从下往上看的话,最先去的应该是1809号,现在恐怕正好错过了,怎么办好呢,新田点点头,手指从按钮上放下來,如果现在还沒发生什么的话,山岸尚美的手机就不可能关机,她一定是在某个房间,而且已经出了事,
太意外了,尚美吸了口气,她不知道和对方说什么,
“三月,将要进入四月的时候,我们的孩子就会來到这个世上,这些他不知道……不,他知道但故意逃避,他当下就辞了剧团的工作,想要躲起來,你觉得他会允许孩子生下來吗,但是我知道,他离开名古屋是怎么想的,不久他迫于生活就去一家他喜欢的剧团做了试音员,而那时他就住在东京柯尔特西亚饭店,你是不是觉得我就像是在说梦话一样,所以这次來东京我一定要住这家饭店,”
她表情缓和了一下,又把视线对准尚美,
“被你赶出去后,我就在饭店外面待着,到了早上,他要去试音不得不出來,我想在那个时候抓住他,我就在冰冷的路面上蹲着直到天明,那夜尤其寒冷,我沒有外套沒有围巾,一直蹲在那里瑟瑟发抖,身体像冰块一样冻僵了,终于挨到早晨,我继续看着饭店正门,像少爷一样的他对东京不熟,也不可能乘坐地铁,我想他一定是会打出租车,我猜对了,他果然神清气爽地出现了,我一时冲动,想到他让我怀了孕,还像沒事人一样逃避,就站起來拼命追他,”
她说到这里失语了,纤细的身体开始颤抖,她强忍着,像内心有什么东西要爆炸一样,
“就在那一瞬间,毫无预感的剧痛袭來,身体中像是被钉入一根发热的金属棒那样疼痛难忍,我就在瞬间失去了知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醒來后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床上,有人说我流产了,我失去了最宝贵的一条生命,”这时她笑起來,“当然,那么寒冷的夜,在外面蹲了一晚上,流产也是正常的,在病床上,我摸着自己瘪下來的肚子,暗暗下定决心,这个仇我一定要报,一定要杀了这两个夺走我孩子性命的刽子手,”
那女人取过包,从中拿出一个塑料制的细长的容器,
“怎么样,你现在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遭这个罪了吧,为了这一天,我做了万全的准备,我知道警察潜伏在这个饭店里,所以才计划这么做,幸运的是,警察把他被杀的事件和你这个事件沒有联系到一起,即使你们二人是用同一种方法被杀害,你也是这奇妙的四起连环杀人案的被害人之一,我最担心的是你今天会休息,但上次來的时候确认了一下你并不休息,和你在一起的那个男子是名刑警吧,你就是他的帮手,也就是说像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肯定不会休息,”
女人从塑料容器里面取出來的是注射器,
“我们进这个屋多长时间了,如果这个房间有人监控的话,按说应该有所怀疑,但是这次不用担心,片桐瑶子是神奇的客人,有本事的山岸尚美是很好的对手,如果片桐瑶子从房间走出去的话,会让人觉得有些奇怪,所以我把头发剪了,换上了白衬衫黑短裤,我还带着上衣,换上的话,那不太清晰的监控画面就只能看到你留下客人,自己走出去了,”
看了她的发型,她说的沒错,连身形都很相似,低着头走出去的话,即使是有人紧盯着监控画面也不会觉得可疑,
“不要害怕,也不是很痛,刚才说勒死你是骗你的,我不会做那么残忍的事情,我只会用药杀人,”女人开始靠近尚美,
新田去了1809号、1414号房间,都是空着,感觉沒有人來过,就剩两间了,接下來去0917号房间,他考虑要不要走楼梯,最后还是选择乘坐电梯,这样能够缩短在走廊的移动距离,每一层房间的地形图,他几乎已经全部存在大脑里了,
如果长仓麻贵要杀尚美的话,动机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原因,恨到这种地步,要杀害这么优秀的饭店工作人员,松冈高志在去年的十一月十七日住在这个饭店的,尚美说沒有发生过什么大事,开始她连松冈高志的名字都记不起來,将他们一起杀害的理由好像并不存在啊,
电梯到了九层,新田直接走进走廊,站在0917号房间跟前,调整好呼吸,他轻轻地敲了两次门,
沒有反应,新田用万能钥匙从外面把门打开,房间里沒有人,他进入室内检查了一遍,还看了看窗户,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新田返回门前,出门走到走廊,
尚美听到了他关门的声音,令她绝望的声音,当她知道有人來了时,她希望是新田而不是其他人,
就在听到敲门声的瞬间,女人立刻站在了她后面,手里拿着注射器,针扎在尚美的脖子上,威胁她说要是敢出声的话,立刻就给她注射,
“那儿太危险了,再往这边靠靠,”尚美抬起头,通过洗手间的镜子,和站在她身后的女人目光交错,女人说:“现在是有人來了,但是好像不是警察,今天警察应该都在忙着对付我撒下的诱饵,缠着新娘的跟踪狂,”
尚美看着她,她脸上露出更加满足的笑容,
“是的,那些都是我一手策划的,把警察的注意力引向结婚典礼,高山佳子只是新娘的名字,和她一点关系都沒有,他们只是对我执行计划有利罢了,一个人生活有很多缺点,邮寄的东西也会轻易被盗,红酒应该顺利到达了,当然沒有经过本人的手,说不定现在警视厅正在调查,也许已经发现木栓上留有注射过的痕迹,但是他们应该还不知道里面注射了什么药物,其实什么也沒有注射,只是把针插了进去,根本沒有注射毒药,我是不会滥杀无辜的,”
女人开始不停地说话,她被自己的话刺激到了,有些迷醉,接着她一刻不停地说话,对着镜子里自己的影子不停说话的她已经有疯了,
不经意间她的目光又落回尚美这里,
“你现在沒什么疑问了吧,杀你也是沒有办法的事,你的尸体一定会在什么时候被发现的,我一直在想是谁來过又走了,好不容易找到这个地方,犯人就是片桐瑶子这个老女人,但是警察抓不住她的行踪,因为这个女人并不存在,到底是谁,查上次住宿记录,可是上次登记的内容都是假的,登记单上也沒有指纹,要不就查一下在餐厅吃饭时点菜的菜单,”女人喋喋不休继续说,“但是,你知道,这也是沒有用的,我沒有留下任何指纹,因为我总是戴着手套,就连签单的时候也不例外,”
她说的话一字一句地打击着尚美,上次和片桐瑶子相处的经验,作为饭店服务员她觉得非常自豪,其实完全不是那样,这其中暗藏杀机啊,从镜子里看到女子再一次拿起注射器,尚美想逃,
“逃也沒有用,我还给暴戾的多伯曼短毛猎犬进行过静脉注射呢,”
她又一把揪住了尚美的头发,拧着她的身体,使她的头完全不能动弹,尚美已感觉到针头的触感,呻吟着闭上眼睛,
这时,浴室空气突然开始流动,好像是一阵风吹了过來,同时听到一声惨叫,是女人的声音,尚美睁开眼睛,
女人倒在床上,她的胳膊被反拧上去,是新田,注射器掉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