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韦府无人进出，平时附近的百姓不敢靠近这座豪奢的府邸，生怕被那位韦公子当成活靶子射杀。
直到中午，血腥味儿与腐臭扩散，才有官差上门查探。
这一看吓得遍体生寒。
水师提督韦栋全家被灭！
无一活口。
这时，老儒生与一位牵着老马的年轻公子，在两位娇俏女子的陪伴下，来到襄樊城外。
襄樊城曾是楚国的雄关，城墙高十八丈六尺，底宽九丈，城墙长达十一里。
护城河十分宽阔，确实是易守难攻之地。
曾经这里发生了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离阳王朝却不许史官动笔的攻城战。
人屠徐骁围城十年，将此地硬生生化作一座酆都鬼城。
“天地衍生万物生灵，故而行惠及众生之举，如磨灭煞气、怨气，造福众生，就有天地功德加身，护持神魂不坠轮回。”
“然而除天地之外，人独占一道，成天地人三才之数。”
“人道主变，因此越是能影响天下走向的人，身负的气运就越是浑厚，气运加身，奇遇不绝，行事无往不利。”
黄龙士深入浅出，为萧业讲解气运为何物。
所谓望气，就是观芸芸众生所负的气数。
黑，为厄运，主灾祸。
所以江湖术士才将‘我观阁下印堂发黑’挂在嘴边。
白，普普通通。
可要是白中有红，就说明家里有人做官，或者自己有官运。
由红转紫，那就不简单了。
朝廷四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这命格，少数世家门阀的嫡子身上的气运才有红中带紫的气象。
若是纯紫之色，至少是王爷，当朝宰相。
再往上，气运就要化形了。
有争夺天下的资格。
王朝国运可滋生龙气，太安城那位与国同龄的宦官，就是吸食龙气，才做到了人间证长生。
“原来如此。”
萧业连连点头，道：“襄樊城有十万阴魂不散，聚而成煞，危及一地生灵，若能将其超度，可得天地功德，又因为城中有几十万百姓，行如此好事，自有声望加身，随之便有气运汇聚而来。”
一份功德，一份气运。
汇聚于一人身上，说不定就能成就一名陆地神仙。
怪不得佛道两家在这襄樊城争斗不休。
“然也。”
黄龙士抚须而笑，缓缓道：“龙虎山天师府在此设下周天大醮，两禅寺、烂陀寺的僧人在此开坛做法，明争暗斗之下，谁也没能超度襄樊城冤魂。”
道佛两家在此设下赌局，谁赢了，就能在此城传道，另一方就此退出。
教派纷争，最是难解。
“既然萧某到了这襄樊城，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正好来个大动静。”
“哦？小友还精通超度亡魂之法。”
黄龙士有些惊讶。
“和一位地府判官学了一手。”
萧业如实道。
他祭炼天刃刀、贪狼剑的法门是陆判所传，名为祭兵咒，以煞气养练法器，铸就赫赫凶威。
“还请老先生入城稍候，我去去就来。”
萧业说完，一步登天，跨过雄伟城墙，高悬于天上。
出！
两道红光自萧业袖袍之中飞出，划破长空，落在东、西两道城门前。
守城士卒大惊，城内百姓抬头往上一看。
只听一道温和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萧某见此城煞气深重，危害无穷，特来解此灾祸。”
话音落，祭兵咒起。
两道城门，顿时升起阵阵灰雾，其中有成千上万道狰狞人脸哀嚎，有孩童哭喊，女子恸哭，铁汉低吼，老人幽幽叹息……
“神仙显灵！”
城中百姓纷纷膜拜天上那道白衣身影。
是他。
龙虎山的道士与两禅寺、烂陀寺的和尚眉头紧皱，眼见十几年苦功付诸东流。
却无一人敢出声。
只因天上那人一身白衣傲世行，为天下第四。
“诸行有道，劫灭道生。”
“炼！”
萧业手掐法诀，无尽煞气自地底冲起，汇聚于那两道红光之内。
片刻过去，煞气消散，冤魂成了无根之木。
“都散去吧。”
萧业轻声说道。
下一刻，环绕在体外的信仰之力光环骤然扩大，将整个襄樊城笼罩。
无数冤魂在信仰之力的洗礼下，褪去狰狞恶相，恢复生前模样，纷纷朝萧业一拜，缓缓消散。
这路子……
龙虎山的道士和两禅寺、烂陀寺的和尚对视良久，怎么感觉又像是自己人，又像是对面的。
但那份功德、气运已经尽归此人所有。
几乎可以肯定，江湖之中将多出一位陆地神仙。
“这便是气运加身。”
萧业细细感受身上的变化，他的本性灵觉有所变化，对吉凶有了些感应。
忽然，他看向一座宏伟府邸。
靖安王府。
此行会很顺。
萧业凌虚迈步，身形几个幻灭，就来到靖安王府前，缓缓落下。
踏踏踏……
几乎在萧业落地的同时，数百精锐兵卒就将他围了起来。
全是五品以上的武夫。
为首两人，一人用刀，一人空手，周身散发着从尸山血海走出的煞气。
“让开。”
萧业只是袖袍一挥，刹那间迸发出千道剑气，洞穿在场士卒的膝盖，令其单膝跪地。
“这便是天下第四人。”
为首的两人是靖安王的亲卫，皆有指玄境界，被萧业挥出的剑气一扫，撞在了王府大门的石狮子上，血流如注。
“天天被你们第四、第四的叫，看来得早点儿和王仙芝打一场。”
说完，萧业迈步走进王府。
府内寂静无声。
萧业凭借望气术的指引，找到一处佛堂。
“你……你想做什么！”
靖安王世子撑着颤抖不止的身体，挪到萧业面前，用惊惧交加的眼神看着他。
赵珣，襄樊城最大的公子哥。
名义上是靖安王赵衡的唯一嫡子，实则是皇子。
现在面对萧业这位天下第四，没夺路而逃，也不算废物纨绔了。
又或者是放不下美艳继母。
在他身后的佛堂。
一名中年儒雅男子坐在椅上捻动手中一百零八颗天台菩提子串成的佛珠，持诵三宝名号，面容异常虔诚。
他就是赵衡，关于他有不少故事，就连北莽那边也有广为流传的‘一步王爷’，说的就是这位差点儿坐上皇位的六皇子。
相貌极其出色，即便已经年过不惑，依旧风度卓绝。
据传说，赵衡年少时常与人屠徐骁较劲，练出一身不俗的马上功夫。
善骑射，手执长枪，坐骑骏马，阵中飞出无人能挡。
如今修禅信佛，不知有几分真心。
就在这时。
端坐在蒲团上的靖安王妃偏头看向来人，眸光轻轻一颤，眼底有惊艳之色闪过。
她早已年过三十，却瞧不出一丝岁月的痕迹。
容貌绝美，但风姿更胜一筹，连发丝都透着端庄文雅。
却偏偏生得极为丰腴。
鼓囊囊的胸襟，像是每一缕褶子都能令看客大饱眼福。
腰下起伏的弧度，宽过肩，饱满如月。
“早就听说靖安王妃绝色倾城，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萧业淡淡一笑，裴南苇低头不语。
旁观这一幕的世子赵珣，暗暗咬牙，惊惧交加的眼神里多了一道恶毒之色。
“靖安王，萧某出手解了这襄樊之祸，你把王妃送与我如何？”
萧业越过赵珣，进入佛堂，径直走到赵衡身旁。
靖安王妃低着头，青丝遮挡住复杂的脸色。
没想到，居然有人杀入王府，只为她一个有夫之妇。
她可真是个祸水。
“萧剑仙，你可知本王身边为何没有天象境的武夫守护？”
同为身着五爪蟒袍的王爷，赵衡在武道上比徐骁强些，有一品金刚境修为。
有心练武，看来依旧没放下当初的皇位之争。
闻言，萧业笑容不减。
“我知道你与王仙芝有些情分，但他还杀不了我。”
为何赵衡那么的不甘心，因为先帝完全将他当成了太子，将与王仙芝的香火情都用在了他身上。
能杀他的人都知道，杀了他，王仙芝必定会走出武帝城，为他复仇。
“靖安王，你名声不错，我不杀你。”
萧业伸手拍了拍赵衡的肩膀，接着说道：“王妃我就带走了，我会好好照顾她。”
啪一声。
赵衡手里的佛珠被捏碎，他猛然抬起头，看向萧业。
“你……”
“哈哈哈！萧某去也，靖安王你就再娶一位王妃。”
骤然一阵风起，萧业环住裴南苇的腰肢，带着她飞出王府。
在襄樊城几十万百姓的注视下，抢走了这位绝色王妃。
“父王，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世子赵珣暴跳如雷，面目狰狞。
那可是裴南苇，他的……他的……
啪！
赵衡起身，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在赵珣脸上。
“滚！”
赵珣缓缓抬头看向自己的父王，只是对上那道阴狠的眼神，立即像是被蝎子蛰了一般，缩着头离开了佛堂。
真的长出来了。
呼——
赵衡吐出一口气，整个人瞬间年轻了十岁。
方才萧业拍他的肩膀，有股血气涌入他的经脉，将那隐疾不药而愈。
有如此手段，确实可以无惧义父。
但为什么要帮他？
赵衡丝毫不在意裴南苇，也不相信对方是为了讨要这女人，才给他治好隐疾。
莫非是想将他推到哪个位置，让他当提线木偶。
成为第二个元本溪。
又或者是想取那位而代之，于人间证长生。
罢了，
不管如何，他都该先物色一个新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