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黄龙士的这一局里，萧业赚了。
还赚了不少。
与韩貂寺一战，指玄对指玄，让他有所领悟，他够快了，但还不够准。
后与顾剑棠一战，大天象对大天象，更是大有触动。
方寸雷断陆地神仙气数这一点，值得借鉴。
然后是……
李白狮和陈渔可怜兮兮的望着萧业，她们知道自己被老祖抛弃了。
棋子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
此处是凉莽边界上的一处斜坡，牧草正绿，下方有条小河，牛羊喝水时，不忘盯着斜坡上的人们。
慕容梧竹牵着白龙驹在草地上漫步，无论看到什么都是一张天真烂漫的笑脸。
都忘了对李白狮、陈渔幸灾乐祸。
裴南苇走到的小河的源头，双手捧起些清水，洗了洗脸。
美得清新自然。
“萧先生，那老先生到底怎么回事儿？”
温华一屁股坐起，他都琢磨半天了，还是没想出昨晚那场大戏算什么个事儿。
“其实没什么。”
萧业看向李白狮与陈渔，笑道：“我和老先生只是意见不合，并非生死相向，不容彼此，你们无须担心。”
“我等只是老祖的棋子，任他安排。”
李白狮低头瞄了陈渔一眼，接着说道：“如今算作萧公子吃掉的胜子。”
她虽称黄龙士为老祖，但并没有正式的师承关系。
陈渔则不一样，完全是黄龙士教导出来的。
就说萧业从龙虎山道藏里得来的玉皇楼，慕容梧竹和裴南苇顶天练到三重，陈渔却有可能比肩武当王重阳，练到六重玉皇楼。
呵~
萧业轻笑一声，没接这话。
他真没什么收集控，至今还是纯阳身。
可这下好了，轩辕青峰、南宫仆射、慕容梧竹、陈渔、裴南苇等原剧情是徐凤年后宫的女人，如今全到了他手里。
李白狮倒是和徐凤年没什么联系，在原剧情里只是让温华为之痴迷。
说到温华这小子，现在李白狮就在跟前，也没见他多上心。
之前的南宫仆射和轩辕青峰，他还勇敢过。
“温华，老先生想再启乱世，断天人之路，灭世家门阀，开创一个贫寒子弟有出头机会，贩夫走卒甚至能坐一坐皇帝位置的时代。”
“昨夜我只需杀了顾剑棠，乱世就开启了。”
萧业跑路挺不光彩，一点儿高手风范都没有，却是最好的选择。
“萧先生，我觉得我应该没能耐当好皇帝。”
温华挠了挠头，正色道：“老先生为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谋划，温华佩服，可平头百姓连吃饱穿暖都难，又没几个读书识字的。”
“让他们当官，不是胡闹吗？”
这话说的还算客气的。
说的不好听些，一群吃饱穿暖都难的百姓当了官，谁不第一时间往自己口袋划拉东西。
平头百姓没有贪赃枉法，不是他们善，是没那个机会。
“是啊。”
萧业摇头叹气，道：“在山间，有一条恶龙，它剥削山民，吞噬生命，所为恶之大，全世界的勇者都前去讨伐。”
“当然，恶龙的强大，岂是一般勇者能对抗的？”
“绝大部分勇者都成为了恶龙的腹中之食，他们的武器财宝也都成为了恶龙的财产，一时之间，恶龙甚至像是要统治整个世界。”
“但最后，还是有一位足够强大，可以与恶龙抗衡的勇者出现了，他最后斩杀了恶龙，平定了乱世，成为了最后的屠龙者。”
“却长出了龙鳞。”
一个十分浅显的故事，在场的人都听得懂。
取代皇帝的是下一位皇帝。
看似他带来了几十年的太平盛世。
实际上，不过是战争破坏了旧有的分配规则，厌倦战争的人们在百废待兴的环境下，获得了土地，民心思安，在废墟上重新建设家园，
早在天龙世界，就有人邀请萧业改朝换代，列土封疆，开创公侯万代的不朽功业。
萧业是这么回答的。
他没兴趣开创一个可能还不如现有朝代的国家。
这便是他与黄龙士的分歧所在。
将陈芝豹或者赵衡扶上龙椅，结果仍旧由世家门阀治理天下，哪有什么意义。
自上而下的改革，从来不会带来进步。
“可我觉得萧先生不会变成恶龙。”
温华笃定道。
“真的吗？”
萧业起身，朝陈渔走去，在她的注视下，环住了那时刻摇曳着风情的细腰。
“萧公子你……”
陈渔扬起那张如月宫仙子无暇的脸，双眸中不见羞怯。
只有丝丝好奇。
“温华，你是看到的，我从未去招惹这些女子，可因为我足够强大，有改朝换代的能力，她们便一一出现在我身边。”
“冒犯了。”
萧业稍稍用力，陈渔整个身子靠在他身上。
“人们只会相信他们看到的，当我占有着天下有名的美女，却告诉他们做皇帝，做天下第一并不快乐，我最快乐的时候，是在后院种了十亩地，看着青苗一天天长大。”
“你说，会有人信吗？”
扑哧一声！
陈渔掩嘴轻笑，被萧业这话逗得不行。
李白狮也没忍住笑容。
“不信！只想取而代之。”
温华实话实说道。
“老先生以为只要让世人看到覆灭世家门阀就能有好日子，下一代人就会吸取教训，做出改变。”
萧业松开陈渔，抬头望天。
“指望别人站在与他一样的高度看这世道，为人人平等的盛世献出己身，我认为，这是一厢情愿的傲慢。”
“每个人想看到的尚且不同，何况他想传递出的理念，屠龙者会成为龙，理念会变质。”
第一个人对第二个人传话，话语的意思可能不会有所改变。
但是倘若到了第十个人，第一百个人，那就未必了。
甚至，话语的本质，都可能被完全改写成和最初完全不一样的模样。
要看传递这句话的人是如何理解，并且想要别人如何理解。
例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这里的“屠刀”，指的是恶意、恶言、恶行及一切妄想、妄念、迷惑、颠倒、分别、执着。
意思是放下妄想、分别、执着，就是佛！
就被后人篡改成了一句逃避罪责的话。
“老祖错了吗？”
李白狮对黄龙士是有敬意的，可也知道世人皆称呼黄龙士为魔头。
“肯定是萧先生更对。”
温华想了半天，还是没能组织出语言表达自己的感触。
总之。
“如果让我选的话，我一定跟着萧先生干。”
那位老先生站的太高，高到让他没办法接近，把任何人都当做棋子。
这种肆意摆弄人的做法，傲慢到让温华难以忍受，想一剑斩了他。
“萧公子会怎么做？”
陈渔问道。
她生于春秋十大门阀的陈家，又受过黄龙士的教导，家世、学识、眼界都不输太安城那位母仪天下的皇后。
三岁时就被算出是月桂入庙命格，若非没有太子，她就是太子妃的首选。
但陈渔并不想要这样的‘命运’，只是早就认命了。
现在，她突然有点想反抗。
“我会低头种地。”
“嗯？”
萧业低头看向脚下的大地。
“当自身站在高位，低头做些实在的事，至少能起到以身作则的作用。”
“天下第一都能种地，凭什么你不能。”
实际上，在这个有着超凡力量的世界要求平等，本身就是修炼者的不平等。
唯有站在巅峰的那个人站出来，主动成为秩序的一部分。
才能缓解修炼者的不满。
“萧公子，你还不是天下第一。”
陈渔展颜一笑，轻声细语，风姿不输九天仙女，一时人间颜色如尘土。
以后，不入宫了。
“那是我敬重王仙芝这样纯粹的武痴，与他一战，定是公平对决，要是我不讲武德，现在就能把他揍得满地找牙。”
萧业倒是不知陆地天人境有多强，但想来不会强过妖龙紫淅、万年龙龟、不死凤凰这等存在。
除此之外，九州世界那边他还认识两位虚境强者。
再加上天龙世界的逍遥三老、黄裳、窦公，魔剑生死棋的正气盟等人。
他萧业一支穿云箭，能号召近二十位天象境以上的存在。
能把王仙芝的头给锤爆。
也就是顾忌天上那些个仙人，不然的话，萧业完全可以一路平推这方人间。
“萧先生可不是吹牛。”
温华仰首挺胸道：“萧先生背后的人可都是一方大人物。”
有些还不是人，是蛟龙。
而且，他也在其中。
“萧先生，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去取一份大气运。”
萧业眺望北方，他从黄龙士那里学到了炼化气运之法。
正好，在那西河州有座秦帝墓。
传闻在八百年前，秦帝偶得一进贡女子，姿容国色天香，两人外出巡游时，秦帝一番不爱江山爱美人的话传到了大秦皇后洛阳耳中。
第二天，那名进贡女子便被洛阳一杯毒酒鸩杀，事后彻查，其腹中竟然已经怀有成型胎儿，导致秦帝大怒，不准皇后死后合葬。
如今八百年过去，皇后洛阳没死，那位美人转世成了姜泥。
顺带一提，这个世界的秦帝自己炼成了不死药，但他没有服用。
大秦帝国本该有三百年国祚，却三世而亡。
因为那两百多年气运被秦帝截取，存于墓中，留待后世人。
而那个后世人就是真武大帝现在的转世，徐凤年，生在北凉王府，天生就占据着北凉气运，还能影响离阳国运，有争夺天下第一人的潜力。
这是要将江湖与朝堂的气运一网打尽。
吃相太难看了。
他萧业欲分一杯羹，或者说，半路摘个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