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千丈蜈蚣内传出的心跳声越发急促，似乎有一头远古凶兽正在醒来。
“还真成全了你。”
昆仑剑修风逸冷笑一声，随即挥剑斩下。
“但那又如何！在我昆仑面前，即便是天魔也只有俯首。”
剑气如峰，直坠大地。
就在即将命中心跳声传出的位置时，一只漆黑的爪子撕裂千丈蜈蚣的壳，托住了剑气底部。
合拢的一瞬间，粗如山峰的剑气被捏碎，化作万千剑芒，划破长空，斩裂大地。
“来了。”
左千户、燕赤霞、顾希容、夏侯四人拼尽全力，才拦住几道朝兴安府城而来的剑芒。
看着大地裂开的巨大沟壑，可以想象，要是有一道剑芒落在城内，会造成怎样的伤亡。
而那只枯瘦如钩的爪子毫发无损，更硬生生捏爆了那道剑气。
与此同时，死气、煞气、怨气等天地浊气汇聚而来。
浊气化作灰雾，遮蔽天日。
咔嚓！
横列在大地上的巨大蜈蚣从内部被撕裂，一条极其狰狞的龙钻了出来。
蟒身，不对，更像是蜈蚣、通体漆黑，覆盖一层泛着乌光的鳞甲，身侧有两排锯刃，腹下四只枯瘦的爪子，如苍鹰之爪。
头上生有十八只眼睛，两对向前弯曲的角，薄而锋利。
一条孽龙。
“有躯体的感觉真好。”
心魔仰头狂笑。
“终于，终于可以品尝血肉的味道。”
下一刻，无穷无尽的杀念爆发。
慈航普度最后的执念，屠尽苍生。
如今成了心魔的心魔。
孽龙的十八只眼睛盯着风逸，目光森冷彻骨，让人心生凉意。
“你们这些个修士，还有这条蜈蚣，都想吃了本座。”
“本座又何尝不想吃了你们。”
“纯阳真修，很好，我还没有吃过这样的修士，今日定要细细品尝一番。”
魔吞妖佛，证得无上天魔大道。
慈航普度即便化龙功成，也无法与如今占据他肉身得道的心魔相比。
百丈龙躯游动，身侧的两排锯刃划破了虚空。
下一刻。
昆仑剑修背后出现一颗狰狞龙头，张嘴咬下。
“休得猖狂！”
风逸持剑一划，一圈剑光升腾而起，抵住龙头，随即身形一纵，缩地成寸，来到另一头。
他转过身，漠然看着得了孽龙身的心魔。
“之前的你只够给金丹境炼一炉大药，现在倒是对我有用了。”
不愧是来自昆仑的纯阳剑仙，除了诸圣之外，人间最强的道修。
即便面对进阶天魔的孽龙心魔，都将其视作炼丹的药材。
“哈哈哈！这里是人间。”
心魔猖狂大笑，四面八方，滚滚浊气汇聚而来，灰雾染上淡淡红色，显得十分厚重，仿佛将要下血雨，极其诡异。
“人间可不是昆仑，浊气滔天，本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而你，只食清灵之气的道门真修，可敢在这里吐纳天地精华，日月星光，补充法力。”
“本座看你能撑多久。”
浊气加身，心魔的孽龙之身更添三分威势，十八只龙目射出腐蚀万物的惨淡绿光。
方圆千里的天完全黑了下来。
风逸没有回话，只是眼神凝重了不少，手中长剑一转，若隐若现，划出一道道真实不虚的剑痕，迎上那十八道惨淡的绿光。
大战再起，这位昆仑剑修再无从容。
好像有点儿玩脱了。
萧业不得不承认，心魔的隐匿手段确实诡异莫测，难以察觉。
他已经放出五位神将，无一不是超越金丹道修的存在，附身的这位比之纯阳真修都丝毫不差。
仍然没有发现潜藏在慈航普度身边的心魔。
不过，有了完整的形体后，心魔就无法以恶念为门，随意寄生，踪迹难寻。
只是确实厉害。
慈航普度不过是法相初成的天妖，萧业都不用真身出动，就凭附身的这尊神将，再加上戮仙枪，一个照面就能将其重创，收入人皇幡。
但现在的孽龙心魔比法相大成的慈航普度更加强大，天妖法相，佛门金身，真魔不灭，三者齐聚于一身，毫无弱点的强。
再加上浊气滔天的人间提供地利，使其时刻保持巅峰。
萧业毫无保留的出手，也只有五成胜算。
幸好，那位昆仑剑修确实厉害，剑道造诣极高，与心魔僵持不下，搏命的话，应该能重创心魔。
为萧业提供一击定胜负的机会。
那么现在，先把一些不安分的家伙处理掉。
萧业再度分出四道神念，附在另外四尊神将上，开始招待客人。
先是在一处爆发瘟疫的小镇找到阴山尊者，将其镇压。
了不得，这家伙在体内养了五尊鬼将，逆转纯阳，几乎另辟蹊径成就极阴元神。
与此同时，一只蛇妖还有一只石妖被萧业找到。
都有千年道行，比树妖姥姥强一截。
最后一位。
萧业在一处大墓找到了黑山老妖的分身，不同的是，他没动手。
大墓原主是一位帝王，地宫内，俨然是一座大殿。
九层台阶上，黑山老妖端坐在龙椅上，整个人笼罩在阴气之中，难以看清。
放在倩女幽魂世界，他就是最后的大反派。
往往还只是一具分身。
黑山老妖，是妖，亦是鬼，妖中霸主，鬼中称王。
地府万里黑山修炼万年得道，活得久，又强大。
死界之中孕育的唯一生灵，极为特殊。
“本体都被昆仑诸圣崩断了，还出来兴风作浪，真是不长教训。”
萧业语气不屑道。
唰！
一道眸光从阴气中射出，落在萧业附体的神将上。
“有点儿意思，像是神灵，又有鬼道、魔道的气息，但也不过是藏头露尾的鼠辈。”
黑山老妖一眼就看出眼前的存在，类似于傀儡。
“昆仑诸圣更不过尔尔，当年本座降临人间，先将大禅寺的老和尚打得重伤逃遁，后将崂山天师的肉身毁去，素女道那位月神差点儿成为本座的道侣。”
“即便后来他们来到地府与本座一战，若非东岳帝君将秦帝剑交给昆仑极圣使用，本座至少能将他们中的一半永远留在地府。”
萧业附体的神将面无表情，可萧业的本体神色一震。
东岳帝君将秦帝剑交给昆仑极圣，围攻黑山老妖。
这……
不应该啊。
按照萧业的推断，昆仑诸圣里面有‘轮回者’，而东岳帝君是此界的山神之祖，分得一部分天帝与酆都大帝的权柄，执掌阴阳生死，地位无比崇高。
绝对是站在天地这边的神，而不是相助来此界掠夺的‘轮回者’。
萧业想了想，冷笑道：“昆仑诸圣是助秦帝伐天的功臣，而你妄图破坏三界的秩序，东岳帝君有监管阴阳两界的职责，让诸圣只是崩断你的本体，留你一命，已经是开恩。”
“换做是我，定然将你真灵磨灭。”
哈哈哈！
黑山老妖一阵大笑。
“诸圣是功臣？你这鼠辈真是可怜，活在虚假的谎言里。”
“当年本座还未修为大成时，天地间爆发了一场伐天之战，百家联盟、秦帝联手灭神伐天，神灵如雨落。”
“封东岳帝君，执掌阴阳生死，致使天帝沉寂，趁诸神大乱，一举夺取天池，断神道根基，至此神灵再无法获得纯净香火，神威难复。”
天池，纯净香火。
萧业就知道，伐天之战中有人夺取了大造化，能净化香火之力的天池，对于走信仰之路的人而言，无疑是助自己登神的至宝。
“封锁天宫后，秦帝进军地府，结果，百家联盟叛变，截取黄泉，抢走一角六道轮回，更打碎鬼门关，秦帝无路可退，只能与酆都大帝决死一战，双双陨落。”
“自此之后，诸神永寂，地府残缺，人间大乱，百家联盟之间厮杀过一场，剩下的就是如今的昆仑诸圣。”
“这便是你口中的秦帝功臣。”
萧业听黑山老妖这个亲身经历者讲述完那段历史，一些疑惑被解开，但又有了新的困惑。
突然发现，东岳帝君才是最大的赢家。”
感觉什么都没有做，就得到天帝与酆都大帝的部分权柄，关键这俩一个陨落，一个沉寂，等于是东岳帝君独掌天地间的阴阳生死大权。
“我不信，若诸圣是这般小人，东岳帝君岂会帮他们对付你。”
萧业声音在颤抖，附身的神将本该僵硬的脸，在他演技爆发之下，硬是表现出一分动摇，三分失落，五分震惊，七分歇斯底里。
“酆都大帝战死，我得其精血浇灌成道，本该为地府第二任主宰，若我执掌地府，绝不会让东岳插手地府之事。”
“还有，不是东岳饶我一命，而是在地府，他还有昆仑诸圣，都杀不了我。”
黑山老妖欣赏着萧业的表情，缓缓说道。
“竟是如此。”
神道天帝权柄、天池、黄泉、一角六道轮回……
难怪聊斋世界如此诡异失常，维持天地秩序的东西都被夺走这么多。
这些东西若是落在一个人手里，都够建立一方神国了。
但从百家联盟背叛秦帝后，又展开大战来分析，说明若是有‘轮回者’在搞鬼，那么还不是一个，而是两伙人。
“小辈，我看你还算有点儿道行，如今我魔道大盛，我准备与那位心魔共建魔族，执掌地府。”
“你来我麾下，我许你一座阎罗殿。”
黑山老妖缓缓起身，阴气动荡，身后好似出现了一座巍峨黑山。
下一刻，一道阴气卷起萧业附身的神将，在地脉之中穿行，等重见天日，已经来到一处战场。
这老妖的道行莫非恢复了不成，能施展如此惊人的地行术。
也可能是因为本体是黑山，与地脉亲近。
“这家伙有点儿厉害。”
黑山老妖夸赞的当然是孽龙心魔。
场中。
风逸一步迈出，如穿梭虚空，转瞬便出现在十里之外，原地剑光冲天，将孽龙心魔的鳞甲划破，但几乎同时，鳞甲就恢复如初。
从风逸不知何时变白的两鬓来看，他已经被逼的在浊气如云的环境里吐纳日月星光，恢复法力。
折损了不少寿元。
但除了孽龙心魔外，还有一人也在浊气里如鱼得水。
不是黑山老妖，他不算人。
是萧业附身的真武山老山主，兵主真经，纳天地杀伐寂灭之气为锋，斩万灵以报天。
“不知黑山老妖的分身到底能发挥出怎样的战力。”
萧业必须承认，他玩脱了。
或者说计划赶不上变化。
一开始，他就只是想杀了慈航普度，然后坐山观虎斗，收集情报，解开封神一战、伐天一战背后埋葬的秘密。
但顺利的是慈航普度真的死了，可心魔借尸证道，变成了孽龙心魔，战力惊人，更近乎不死不灭。
萧业都有点儿怀疑，人皇幡镇得住这家伙不。
但意外的是从黑山老妖口中得知了一些可以保留几分怀疑的历史。
无论如何，心魔能成长到这地步，萧业该负全责。
即便真身暴露于牛鬼蛇神之前，也要收了这尊心魔。
“文举，你怎么来了。”
左千户忽然皱眉。
兴安府城墙上，萧业真身出现。
在左千户看来自己这个侄儿才高八斗，能力出众，但即便有武道机缘，也只练了一年多，能有多大的成就。
此地时而被那昆仑剑仙与那条孽龙的战斗余波冲击，他尚且苦苦支撑，受伤不轻，文举如何能承受。
“二叔放心，我有数。”
萧业取出一瓶丹药，递给左千户。
“这是生玄丹，对恢复伤势有奇效。”
他将丹药交给二叔后，来到城墙边缘，遥望战场。
等昆仑来的剑修开始拼命，只要重创孽龙心魔，萧业附身的真武山老山主会立即出手，以戮仙枪攻击孽龙心魔受创的位置。
剩下的四尊神将，限制好黑山老妖就行。
至于萧业本体，当然是抓住机会，将孽龙心魔镇压进人皇幡，然后用红包发给师兄无名，暂时用聊天群来增加一道保险。
务必镇压他搞出来的孽龙心魔。
在这之后，萧业必然会成为各方关注的重点，黑山老妖、东岳帝君、昆仑诸圣，还可能有隐藏的黑手。
看来得早下决定邀请仙剑世界里的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