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樯的快速适应让路明非西那得有些意外，他确实没有想到苏大小姐不但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还非常的感兴趣。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我都准备接纳你了，去了解这些东西，这些和你有关联的东西，不是很正常的吗？”

这让路明非一怔，接着就是怀疑和好奇，这年头这样主动的女孩子真的存在吗？

当然了，一旁的两人没有给他继续探索苏晓樯的机会，而是走到了他们的身边，带着他们继续往前走去。

也就在走的时候，维德开口问道，“奥奈落，说说看吧，怎么回事？”

这个印第安少年望着老人，脸上是可以察觉的恐惧，“维德爷爷，他们……他们在进行献祭，他们正在把人、动物和一些好恐怖的生物，都放到祭台上去！”

“他们把死人和活人都放上去，然后用火烧掉！每烧一个，都会兴奋地跳舞！”

“你说的是之前你们部落的那些祭台？”维德一怔，感觉到了一阵的不可思议，“那些不是假的吗？你应该知道的，古代的神灵多半都是龙王，他们在做什么？献祭这种东西对于你们的部落有什么用？”

奥奈落无助的摇着头，“我不知道，但是他们说了，这不是一次献祭，而是整个大陆所有印第安人的一次集体献祭，在这一刻，有着几百个印第安人同时死去，而和他们一起死去的，还有数量更多的美国人！”

“已经……已经都死了？”维德有些颤抖的问道，然后获得了对方肯定的回答，“嗯，他们都死了，现在族里正在做最后的献祭工作！”

这一点让所有人沉默，苏晓樯感觉到手掌有些冰冷，却被路明非轻轻握住，“别担心，我在呢。”

其实让苏晓樯看看这种属于龙类的现实，倒也没有什么不好，她或许能够理解到自己面对着的是什么样的一种环境。

要是她因此而放弃，倒也能让路明非稍微少掉一些担忧。

苏晓樯点头，却依然还在认真的听着，她正在接触路明非接触的一切，听着这些对于曾经的她来说，可能都无法接触到的事情。

维德示意奥奈落继续，这个看着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继续说道：“现在，他们准备用这些人的死亡以及他们自己作为祭品，去召唤一个属于他们的可怕鬼神！”

“他们要让鬼神，杀光这个大陆上所有的的白人，杀死那些侵略者和殖民者的后裔，这样……才能为大印加帝国复仇！”

少年说道，眼睛里有金黄色的光芒闪过，黄金瞳燃了起来，强大的气势从他的身上飞出，让他有了更加果决的表达。

当然也就只有路明非等人知道，这其实也是彰显了他作为混血种的身份。

这种无比清醒的认知，让苏晓樯相当的好奇，她问道：“他们这么做了，你难道对那些曾经杀死你祖先，把你们赶到自留地的人们，没有仇恨吗？”

少年轻轻摇头，“有啊，谁能没有仇恨呢？普通的族人已经忘却了，但是我们这些继承了羽蛇神意志的神裔，又怎么会忘记仇恨呢？”

“但是，仇恨不能是这样的表达方式啊！”少年继续说道，“他们就算是召唤了鬼神，杀死了这些白人之后呢？我们重新统治这个世界吗？按照印加帝国的方式？”

“还是说，重新由我们那群现在只会抽叶子、打架、当黑帮和收赌场保护费的族人们，来重建印第安人的族群？”

“这不可能的，我们需要在这个社会进行生活，所以我们需要他们。”

少年明显是受过现代教育的，无论是讲述还是解释，都显得条理非常的清晰。

但是路明非的疑惑依然没有能够被成功的消解，他还是有着许多的问题，“那这些事情，和混血种的关系是什么呢？”

他很好奇，如果只是这种印第安人部落的自发行为，为什么又会和混血种们产生联系？

“在他们的这些人眼里，有龙族血统的人被称之为神裔，是羽蛇神的直系后裔，也是现在的他们能够拥有自己一块地盘的原因之一！”维德说道，“那场战斗没有真正的获胜者，秘党和神裔们在战役的最终，达成了和解，于是大家相安无事了两百年。”

“在这两百年的时间里，印加帝国的神裔们为处理龙王出了力，所以混血种们，承诺保证他们族群的安全和主要的生活物资。”

路明非笑容有些讥讽，“两百年的时间里，你们的地盘越来越大，而他们的地盘越来越小是吧？”

维德叹了一口气，“这种陈年旧事，说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去阻止他们的下一步举动啊，要不然真让秘党和官方知道了，这些神裔和剩下的印第安人，必然又会遭受到一场可怕的打击！”

“并不是所有人都参与到这场计划的，那么死在这个计划中的普通人，何其无辜？”

他的这句话才算是说到了路明非心坎里，这种种族间的斗争他当然是不想管的，但是一旦涉及到普通人，他就是不想管也必须要管了！

“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吧！”路明非说道，他看向维德这个老人，这个做衣服的老头居然是秘党和卡塞尔的线人，看起来他估计也有一段相当辉煌的过去，想到这里路明非就感觉很有意思。

更有意思的是，这个属于秘党的老人，和一个属于印第安的少年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少年的部落和白人有着刻骨的仇恨，却依然愿意让他来拯救整个部族于水火之中。

“你们觉得自己能够挽救这种危机吗？”继续前进的路上，路明非问道。

按照少年人奥奈落的说法，那是一个属于他们的部落，其中有着很多的类似他一样的人，也就是混血种的存在。

在这种前提下，他们才能完成这场献祭，而如果自己不来的话，只凭借着他们两人，真的能够阻止这样的危机吗？

维德笑着说道，他看向路明非，就好像在看某个珍宝：“我已经把这里的事情给传出去了，我想秘党和卡塞尔学院，甚至于是地球防卫军，应该都不会让他们未来的中流砥柱，他们的S级出事吧？”

“只要他们都来了，一切就都能被阻止了！”

路明非疑惑，“那你的未来呢？你会被秘党和卡塞尔猜疑吧？”这种话语间对于自己的利用少年是无所谓的，但是这种利用所带来的风险，就需要老人自己去承受了。

“哈哈哈哈！”维德白色的头发和胡子笑得抖动了起来，“从我加入和这些神裔的交流沟通以来，我就已经没有什么未来了，这些人不相信我，而秘党也不可能相信我！我所能做的，就是维系两者之间的那种脆弱平衡而已！”

老人遗憾的叹了一口气，“只可惜啊……我花了八十年的时间，选择的能够和这些人的新生代们进行交流沟通，化解他们心中仇恨的想法，现在终究还是做了无用功！或许他们说得对，血仇这种东西，只剩下血能够解开啊！”

路明非也能够看到，为了弥合这种关系，老人到底做了多少的努力。

让人敬佩的是，从奥奈落的举止中能够看得出来，他的努力并不是修改历史、粉饰过去，而是在告诉对方真实历史的同时，让对方有着独立思考的能力。

奥奈落清楚地知道现在部族的困境，但是很可惜，这个部落清醒的人，恐怕就只剩下他一个了。

路明非大声地说道，“热诚不该被其他的东西所毁灭，大部分的人也不应该被一部分人的野心和欲望所裹挟，我可以陪你去！”

维德望着路明非，倒是觉得这个少年很有意思，“我接触的那些人，都是些只谈利益的人，哪有什么真实想法的？你确实不一样，卡塞尔的S级，还是一个热血少年啊！少年人啊，坚持自己的想法吧！或许秘党和这个世界的改变，都在你的手里呢？”

他没有说自己的境遇和过去，但想必那并不是一段令人值得称赞和夸耀的记忆。

想想也是，一个能被秘党发配到这样的地方，和一群似乎是被隔离了的异类混血种进行交流的人，好像也不会是什么核心人物。

但是这种不是核心的人，现实中是一个让很多大家族都敬佩的裁缝，在暗地里，则是混血种里一个想要通过自己的行为，消弭两个族群间仇恨的理想主义者。

这种复杂的身份，让路明非彻彻底底的见识到了人类的多样性，或者说，人类的复杂性。

既有那些想要不管不顾自己、旁人生命，去复仇的那些所谓神裔，也有眼前维德老人这样，以自己的一生去消弭仇恨的老人，这何尝不是一种特殊的见识呢？

或许诸星团的那句话说的是对的，见识这种东西，不仅仅是要去见证、去体验，也可能需要看人。

每一个人都是一本很大、很复杂的书，而这些书，可能需要路明非用他漫长的一生去读。

当然了，现在不是读书的时候，随着苏晓樯握着路明非的手陡然间的变得紧了一些，他们也就来到了自己的目的地，位于城市附近的印第安自留地。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没有看到什么比较民族风俗化的建筑，只看到了漫天的大火，以及在火中还在哀嚎着的人！

在这样的火焰里，路明非看到了一缕缕的黑烟，朝着空中聚集。

“那是祭品！”少年奥奈落说道，“是我们族群的人，他们把自己变成了祭品，要让神灵赐下真正的绝望，以毁灭这个大陆上所有欺辱过我们的人！”

“他们说，火焰燃尽之时，所有的族人都会化作鬼神的养料，让它成长和壮大！”

这些话语传递到三人的耳朵里，颇有一种神话照进现实的感觉，但是大家都知道鬼神是不存在的，所以也没有太过的在意。

少年是族人中最为清醒的那一个，同样的，他也是这些人中最为痛苦的那一个。

他知晓这种仇恨的来源，但是想要劝族人们不要这么极端，却并没有作用，他们依然还是选择了复仇！

但是，随着他们的靠近，一道似有似无的声音，也逐渐的在他们的耳边响起！

这种声音让路明非倏然一怔，“等等……这个声音是……”

“你们为什么要杀死我们？明明我们是让你们有安身之地的人！”

“你们为什么要杀死我们？明明我们让出了土地给你们生活！”

“你们为什么要杀死我们？明明我们没有想要杀死你们！”

苏晓樯下意识的抓住了路明非的衣角，她也听到了这个声音，绵远而悠长，就好像是传说中的怨灵。

她问道，“这些话语，是在说曾经的印第安人，和欧洲移民，对吗？”

路明非和维德都缓缓点头，路明非说道，“我读世界历史的时候学到过，本来这片大陆上的原住民们，接纳了美洲的移民，但是他们最终遭受到了对方的可怕入侵、病毒感染和恐怖的战争，最终从这个大陆上的主要民族，变成了少数人。”

这也是路明非觉得这件事难搞的主要原因，毕竟这些印第安人的理由是非常正当的，当年他们好心接待了欧洲的移民，结果带来的结局，却是皮鞋、瘟疫和自留地。

现在，他们找到了复仇的办法，即便是假的，他们也要尝试一番啊！

虽然这样的尝试，也显得很极端就是了。

他们选择了用最为极端的一种方式，召唤鬼神，来毁灭他们的敌人。

照理来说，这种事情应该不会成功才对，但是刚刚飘荡在空中的话语却在告诉他们，这些人成功了！

他们真的召唤出来了可怕的魂灵，而这些魂灵正在缓缓地聚集着，汇聚到这里来，成为一个更加可怕的存在。

路明非能够感觉到，一股充满着恶意的力量，正在这片天空中汇聚，那是魂灵逐渐凝实的标志。

这一瞬间，他拿起了自己的剑，然后想到了关于锦田景龙的故事。

他记得，在这位剑客的某个故事中，似乎就有这样的描述：

在日本战国时代，有一对相恋的王子和公主，因彼此国家的对立而不能如愿结合，于是他们在两国大战的战场上殉情，而后他们的魂魄交织并且与战场上的可怕怨气结合，从而形成了巨大怨灵，也就是所谓的怨灵鬼恋鬼！

后来锦田景龙封印了这个特殊的魂灵，通过剑客的方式。

而现在，这种类似的事情正在变成现实，如果这些印第安人的怨气也结合变成了怪兽，那么自己应该称呼它为什么？

印第安怨鬼吗？

路明非不知道，但是他已经有了这样的预知，于是让维德先把苏晓樯和奥奈落带走，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必然会有幺蛾子发生。

他好奇的看着眼前的建筑，喃喃道，“那就让我来看看，你到底是怪兽还是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