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子(1 / 1)

东宫春事 池星水 3375 字 22天前

第29章回宫

宋秋瑟惊讶地看着他。

他不是在玩笑,从他的神情能看出来,他说这话完全出自真心。其乐无穷…

他究竟是苦中作乐已经习惯了,还是真的乐在其中?宋秋瑟实在不能理解:“很快乐吗?”

李曜对她道:“你若是愿意站在我的位置上,往下头看一看,你就会明白。”可他的位置是储君。

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资格和他站在一起。

他还要说什么,宛禾已经洗完脸跑回来了,拘束的站在一边。李曜起身离开了这间禅房。

宋秋瑟坐在屋里,听见他吩咐属下歇一晚再回宫。宛禾犹疑着问:“姑娘,我们也歇在寺里吗?”宋秋瑟点头:“明日再说吧。”

这一夜,她不得好睡。

天将将亮时,便有人来敲门,宛禾出去开门。东宫的侍卫在门外道:“主子已经备下了马车,送姑娘回宫。”宋秋瑟起身,在屏风后问了一句:“你家主子呢。”侍卫回道:“主子寅时就动身了。”

宋秋瑟:“晓得了。”

她起身梳妆,上了马车。

路上,她心心里开始不安,呆会回宫见了沈贤妃,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昨日她的态度十分明显,再多的解释都是苍白。宛禾很能体察人心,温温柔柔道:“贤妃娘娘并不严厉,这些日子底下人都看在眼里,娘娘是把姑娘当自己孩子疼的。昨日姑娘行动那般古怪,贤妃却也没动怒,只是担心你一个人在宫外无人照顾。”宋秋瑟靠着引枕,低声道:“可我终究还是辜负了姨母的期许。”回到撷英宫。

沈贤妃早就屏退了左右,坐在正殿等着她,连明姑姑都没留在身边。宋秋瑟在门边上瞄了一眼,进门后乖巧的跪下了。沈贤妃垂眸凝望了她许久,缓缓道:“过来。”宋秋瑟又起身上前。

沈贤妃眼下一层淡淡的青黑,看得出来是昨夜没睡好。宋秋瑟心里越发愧疚。

沈贤妃让她坐了,紧紧握着她的手,慢慢开口:“昨夜我翻来覆去想了很久,你一向冷静,为何会忽然失态……思来想去,只一个可能,情难自抑。秋瑟,你心疼他。”

宋秋瑟无可辩驳,只道:“我错了。”

沈贤妃捧着她的脸,让她抬起头来,恳切道:“秋瑟,他不是良配,你爱上那么一个人,此后余生注定不会得到安宁。”安宁两个字,是沈贤妃一辈子都在求的东西。显然,太子身上没有这个东西。

皇上正盛年,几个皇子都还年轻,真正的争夺尚未开始。太子若败,绝无生路。

太子若赢,他便是九五之尊,一个帝王如何能专情。宫里就是无休止的争斗,与女人争,与男人争,有的时候甚至还要与畜生争。

沈贤妃问:“秋瑟,你真的想好了吗?”

宋秋瑟心头忽感一阵迷茫。

一种不知该何去何从的迷茫。

一时的冲动固然可以满足,但是以后呢?

就在她心神动摇之迹,明姑姑快步走来,停在门外,道:“娘娘,太子来了。”

话音刚一落下,太子已经行至门前。

宋秋瑟:“他怎…”

沈贤妃道:“我请的。”

李曜那一身满绣龙纹的袍子出现在视线内。他随口应付了一句:“请贤妃娘娘安。”

他是太子,生母已亡故,原就不必往后宫里扎,更何况,皇上迟迟不再立后,宫里这些娘娘们名份上缺一份硬气,谁也没法在太子面前拿乔。他能问句安,便算是给彼此体面了。

太子坐下,沈贤妃命人看茶。

李曜很给面子的尝了一口,笑道:“贤妃娘娘等闲是不肯见我的,想必今日有要事。”

沈贤妃:“那本宫就开门见山了,太子殿下,你想要我们家秋瑟,是不是?”

李曜笑了:“若非贤妃娘娘阻拦,我们好事早就成了。”沈贤妃摆出架势,沉声道:“殿下误会,不是本宫要阻止,是秋瑟的母亲不同意。”

宋秋瑟嗅到了气氛的紧绷。

李曜居然没回应这句话。

宋秋瑟一直坐在沈贤妃身边,悄悄抬眼望去,李曜正垂着眼,抚摸着茶盏,看不清神色。

沈贤妃道:“当年我妹妹知道她结局不妙,写了一封托孤的信,托人送到本宫手里。当时你与她在一起,是她最信任的盟友,但她从未提过请你关照她的女儿,知道为什么吗?”

那封托孤的信,宋秋瑟一直没见过。

她是在去到宝台寺后,才知道有这么一封信。是母亲对她最后的安排。

沈贤妃道:“因为我妹妹她已经看透你了,她可以不惜己身,以身入局,做一颗棋子,但她不能允许自己的女儿也如她一般结局惨烈。太子殿下,如果你做不到珍视她,就不要再来招惹她。”

李曜淡然道:“贤妃娘娘今日就为了说这个的?”沈贤妃:“还望太子用心斟酌。”

李曜一抬眼,目光忽然看向宋秋瑟。

宋秋瑟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仿佛沁着丝丝缕缕的愁绪。他好似看透了她的心绪。

她也是躲在阴影底下的人,又冷又黯,既害怕走到太阳底下被灼伤,又控制不住的渴求着那明亮和温暖。

他明白她为什么会对曾经的少悔哥哥念念不忘了。那也许是她堕入深渊后,接触到的第一缕日光。是她渴盼已久的救赎。

沈贤妃还在等他的答复,不料,他一言不发,起身便离开了。瞧着那身影消失在门外,沈贤妃气得心口疼:“瞧瞧,外人面前一副端方守礼的样子,到了咱们面前,却是这样一副嘴脸,他什么意思?他到底应了没有?”

宋秋瑟给她递茶:“姨母别生气。”

沈贤妃喝茶也不能消火:“你怎么就看上他了!”宋秋瑟理亏的说不出话。

沈贤妃缓了口气,问:“他这副德行,你还看得上他吗?”宋秋瑟沉默了良久,低声道:“情难自抑。”一句情难自抑,让沈贤妃如鲠在喉,不想和她讲道理了。宋秋瑟被罚禁足,不许出门,李暄妍替她求情也没有用。她老实呆在自己的屋子里,倒没觉得有什么。宫里的日子都是在虚度,用过膳翻几本书,一天的时光就到头了。这是安稳的日子。

不安稳的时候,窗下宫女们会说些悄悄话,议论别宫里发生的一些趣事,闲言碎语只要不出这个宫门,便不会惹来祸事。这一日,宋秋瑟提笔练了几个字,便听宛禾在外面和她的姐妹聊了起来。“皇上要启程回宫了。”

“好快啊,往年皇上至少要在行宫住上月余才回宫,今年算算也就十几日。”

“今年宫里出了这么多事,皇上在行宫也住不安稳吧。”“王贵妃最近脾气不好,听说每天都在砸东西,碎瓷碎玉一盆一盆的往外扔呢。”

“怎么个事?”

“唉,主要还是拾翠宫失火那件事,至今没查明白。宫里失火可是大乱子,王贵妃执掌后宫,等皇上回宫,估计要自行请罪。”王贵妃最近麻烦不少。

太子李曜变着各种花样给她添堵。

也不知王贵妃察觉了没有。

至于太子…他可能真的在享受乐趣吧。

皇上要回宫,整个宫里都忙乱了起来。

宋秋瑟足不出门也感觉到了外头的热闹。

春意更浓了,花房送来了好几盆牡丹花,开得好热闹。皇上回宫那一日,沈贤妃携公主去迎,宫女们也开心,进进出出,一趟又一趟,在外面打听了消息,回来围着宋秋瑟说给她听。“皇上果然发脾气了,王贵妃当众请罪。”“说起来,王贵妃几乎从未被皇上这样下过面子呢。”“皇上还把太后给呛了一句,说什么太后年纪大了,抄抄经念念佛,多修身养性,少跟着年轻人闹…

“好了,这下咱们撷英宫可以好好准备了。”宋秋瑟不解,问:“准备什么?”

宛禾笑了一下,脸上不太好意思:“听这架势,皇上是恼了王贵妃,连太后的面子都驳了,德妃与王贵妃一向情同姐妹,指定要吃挂落的,接下来几日,只能是咱们家娘娘多享恩泽了。”

宋秋瑟听明白了。

沈贤妃要去伺候皇上了。

宫女们最擅长品味宫中的形势。

她忽然有些无措,问:“皇上会来撷英宫里吗?”宛禾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道:“皇上通常是入夜以后来,姑娘你和公主住偏殿,不会碍着什么的。”

宋秋瑟略觉心安。

不碍事就好。

“不过一一"宛禾话音一转,又道:“当初娘娘接姑娘进宫住,是特意求了圣上的恩典,皇上知道咱们宫里住着娘娘的外甥女,没准会召你过去看一眼,不过姑娘不用怕,皇上是极仁善的。”

宋秋瑟听着心里头却复杂。

仁善二字怕是与那位圣上搭不上边吧。

宫女们越聊越开心的,不一会儿,便各自散开去打扫庭院了。沈贤妃与李暄妍过了晌午才回来。

小宫女们在院子迎,原本个个脸上都有喜色,可一见沈贤妃阴着一张脸,便都不敢出声了。

进了里屋,沈贤妃一边让人脱衣裳,一边对宋秋瑟说:“准备准备,皇上要见你。”

宋秋瑟心头一惊:“见我?”

沈贤妃:“今日德妃在圣上面前说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提到你曾在江州浔阳侯府住过,与太子有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宋秋瑟问:“到底还是捅到了皇上跟前,那皇上听了这话是何态度?”“皇上先问太子,传言是否当真。“沈贤妃目光沉沉,道:“太子当即承认了。”

沈贤妃转过身来,严肃的望着她:“秋瑟,你已被送到了风口浪尖上,须得做好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