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207.暴走
画怖能生成一种致幻雾雾气,吸入雾气的人会被它洞悉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它根据恐惧创造出多重环境,将意识循序渐进地拖入恐惧深渊,如同关上一扇又一扇的门,这也导致陷入幻境的时间越长越难清醒。据说有个村子中了画怖的迷雾。虽然画怖被除妖师所杀,但村民却因为入幻时间过长陷入永眠。
画怖看到今安在安然无恙有些惊讶,瞳孔扩散了一下,往左移去,发现水箭跟了过来,珠子因为困惑转得飞快。它明明释放紫雾了,人怎么会看得见它呢?今安在对着大眼睛接连射出几箭。他只听老道士说过相关传闻,对它的弱点一无所知,只能靠自己摸索。令他意外的是,画怖移速很慢,像个活靶子,鲜有水箭射偏,大眼睛上开了一圈水莲,仿若目形花圃。它发出刺耳尖利的怪叫,在那一片徘徊转圈,不敢靠近。
今安在故意放缓射箭速度,引诱画怖飞到上方开阔的空地,朝天射出一箭。画怖底下浮现出水色阵纹,细雨急坠,犹如利剑,笔直刺入画怖体内。它尖叫着躲闪,闭合翅膀当盾,珠子活动已然失了了章法,疯狂转动着。今安在举着弓冷静观察,感觉其中三颗粉珠子不同寻常,沉心瞄准。珠子用肉眼看不过豆大,加之转速极快,第一箭射偏了。不过今安在无意中发现了一件事,画怖遇袭时珠子会慢下来。他试了三发,找到射箭的节奏,一边随着画怖移步,一边用箭矢压制速度。终于,一发中,珠子爆开,一缕雾气直直腾天。
今安在凝神等了片刻,画怖的行动并未因此减缓,依旧活跃。他转而留意起那一对大翅膀,朝其攻击。
阵纹消散,画怖扑向今安在,睫毛像触手一样挥舞,意欲抓住他,瞳孔中间同时出现一道缝,瞬间裂开,露出深不可测的黑洞。今安在往旁边跑去,回身拉弓,引开不知不觉靠近女孩子们的画怖,故技重施,再度借助天雨布下箭阵。他用箭头划破手腕,放大若水弓,右胳膊极力向后拉拽,血流向水箭,将其染成浅红。他瞄准巨口,猛地松开弓弦。画怖急忙闭合瞳孔,眼睫系住箭尾。尾翎即刻幻化成莲花,底朝外,花向里,瓣瓣凝箭,箭矢齐发,顷刻就在大眼上开出一堆血窟窿。今安在正欲乘胜追击,忽然觉得身后风向有变,肩头一疼。他俯身躲过风刃,摸向痛处,两指一夹,取出一根银针。他反手将银针掷向偷袭者的方向,转身跟上一箭,定睛瞧见逃走的单进,心知江寒栖凶多吉少。今安在沉了口气,和单进拉开距离,把更多的精力放到画怖那边。江羡年和洛雪烟受画怖影响昏迷,他把画怖杀了,她们就能脱离幻境。那根银针尖端是发黑,十有八九淬过毒,他迟早会倒下,惟愿两个女孩在那之前能醒过来自保。今安在忙着对付画怖,方净善也没闲着,操控风刃往他身上招呼,玉骨扇专对持弓的手劈砍。
方净善本不想插手战局,谁料今安在不仅没被紫雾蛊惑,还把画怖打得半死。他对今安在的体质生出兴趣,连江寒栖都没发觉自己中招,他为何会安然无恙?
方净善步步紧逼,今安在不得已把大弓当作近身武器使用,控制上半弓身开刃,抬手砍去。
就在这时,水纹消散了,画怖脱困而出。
方净善趁机用风刃围困今安在,命画怖吞食。前有玉骨扇,旁有深渊口,今安在委实难以应对,眼看那张嘴里自己越来越近,急得满头大汗。
噗一一
一只血淋淋的手骤然出现,看大小是男子的手。今安在和方净善双双愣住。前者率先反应过来,一脚瑞飞方净善,躲到一边,看向画怖。只见另一只手穿透瞳孔,两只手一上一下使劲,撑开瞳孔,浓重黑雾漫出。血肉侵蚀融化,爆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骨架渐露。低沉的笑声从中漏出。
血人迈出残躯,身上的血被吸收掉,青白的皮肤一点点露了出来,银发白亮,衣服被血浸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今安在猝不及防地见到了江寒栖的脸,震惊道:“江、江兄?你为.…妖气森冷,压得空气稀薄,今安在持弓呆立在原地,望着江寒栖撕开画怖,掉到地上。画怖没有气绝,仓皇奔逃,江寒栖一手抓住翅膀根,将它扯到跟前,拽下翅膀,将手探进伤处拉拽,珠子散落一地。画怖哪能经得起这般折腾?转眼间就掉到地上,在惊惧中消亡了。变故横生,方净善惊恐万分,从泥地里爬起来奔逃。这一跑引起了江寒栖的注意,他扔掉气息全无的画怖,追了过去。方净善御风而行,身形快如鬼魅,却依旧甩不掉江寒栖。他预感自己稍有不慎会交代在他手里,脚步有些慌乱,差点被杀。就在这时,林中摇摇晃晃闪出一抹身影,正是发鬼。方净善进树林时为了加快搜寻效率,把手下的妖分成两拨,命其中一支去别处找不知去向的发鬼。影鬼苟活上百年,见识广阔,一眼认出江寒栖是无生。他在暗处释放发丝偷袭,江寒栖滑步躲开,撑地稳住身形,黑雾贴地涌向发鬼。发鬼撑着头发躲到另一侧,方净善被头发拦住,见发尾卷着一枚黑针,猜到发鬼强迫他打配合,不得已折返回去,伺机而动。
江寒栖和发鬼缠斗,方净善瞅准时机挥扇发出风刃,将黑针钉到他体内。他的攻速逐渐慢了下来,终于,在发鬼脖子被扭断的前一刻,江寒栖七窍流黑血,倒地不起。
发鬼补了几刀,眼见方净善往回走,叫住他,说道:“不要恋战,他是无生,等下就复活了。”
方净善疑惑道:“无生?”
“诞生在尸骨死气的恶妖,不死不灭,"发鬼放出一缕头发拖着方净善往森林深处走,“你我都不是他的对手,不可久留。”两人走出数十步,遇到手下牵着逃跑的马匹。两人一人一匹,方净善看发鬼脸色煞白,把那些话听了进去,翻身上马,用力夹了下马肚,跟上发鬼,马蹄声很快被雨声遮盖,蹄印延伸至杏林里,被一地金黄藏了起来。“轰隆一一”
暗红流体沉寂下来,血眸缓慢睁开,没什么情绪,仿若隐在月影下的血潭,其中伸展着肥厚滑腻的黑水草,那一团水草被恨滋养,缠在一起凝成一块抗不开的暗色。
江寒栖撑起身子,绸缎似的银发从背上滑下,发尾浸到雨水里,脏了。他像忘却名姓的野鬼,立在那儿,无神的双眼转了一圈,最终落回到血淋淋的手上,定定地看着,仿佛在思索这具身体承载了多少前尘旧事。身下聚了一滩血水时,江寒栖抬脚走向生气最浓郁的地方,靠得近了,听到痛苦的呻吟。他循声望去,只见少年撑着树,单手捂眼,血从指缝间渗出,在手背上织成一张血网,网延伸至手腕后抽成几条蜿蜒的红线,像瓷胎的裂痕。今安在感觉江寒栖临近,忍痛睁开双目,一如平时与他说话一般,语气平静:“江兄把那人解决了。”
江寒栖扫了他一眼,往更远的地方看去,见到树下并排躺了两个人。目光掠过其中一个时,血潭沸腾不止,黑水草疯长交错,恨意倒灌,他阴沉着脸走过去。
今安在被他的眼神吓到,唤道:“江兄?”江寒栖头也不回。
今安在追上去,伸手抓住江寒栖的胳膊,皱眉道:“江兄,你怎么了?”江寒栖漠然地看了今安在一看,拽开他的手,继续向前走。今安在又要拉江寒栖,他侧身躲开,回了一个肘击,出现了攻击倾向。今安在出于谨慎召出若水弓,拉弓瞄准忽然发疯的江寒栖,咬了咬牙,终究下不去手,改用灵力消耗极大的困水阵,不射箭,只围困。他绕到江寒栖前面,将两个女孩挡在身后,试图唤醒他:“江兄,我是今安在,你不认识我了吗?江寒栖烦躁地踢踹水笼,一点反应也没有。今安在想了下,又道:“你不记得我总该记得洛姑娘.…”江寒栖顿了下。
今安在好巧不巧又跟了句:“还有阿年。”江寒栖变了脸色,黑雾暴涨,撑破水笼。他飞身冲到今安在面前,掐着他的脖子抵到树上,手发了狠地收紧,慢慢往上提,面无表情地挑眸盯着他。今安在感觉脚后跟触不到地面了,一只手往外扒江寒栖的手,另一只手拿若水弓砸向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