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if番外二

好消息，皇贵妃被救了下来。

坏消息，她的精神状态貌似有些不对。

当时千钧一发之际，皇帝冲上前接住了她，而皇贵妃脱险后的反应竞然是反咬了皇帝一口，将他的手掌咬出了两个血洞。有人看出皇贵妃的不对劲，似是中了邪,建议皇帝找个法师来看看，被皇帝恶狠狠骂了一通。

他认为婉瑛只是受到了惊吓。

可当皇贵妃回到承恩宫后，她还是不允许任何人近身伺候，一旦有人靠近，就瞪着眼睛，喉咙里发出哈气的声音，连太医想替她把脉，都被她扇了一巴掌。

姬珩也接近不了她，唯一能靠近她的人是朝阳公主。她不会冲公主哈气，甚至还围着公主嗅了嗅，随即伸出粉红舌尖,舔舐公主的手背。

朝阳公主听闻娘亲不见，本来还有些担忧，现在却被她舔得发痒，咯咯笑出声。

“娘亲好像小黑啊。”

她忍不住摸了摸娘亲的头，娘亲竟然顶着她的掌心撒起娇来，闭上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看着这一幕的姬珩：…去请法师罢。”

法师来了，似乎也没多大用处，有的说是中了邪，有的说是鬼上身，唱唱跳跳做了几场法事，通通没有什么效果。

皇贵妃还是一如既往，甚至愈发离奇，开始吃起生肉，有一次还扒了身上的衣服，脱得精光想往外跑，幸亏被皇帝一把抱住了。为了不让她跑出去伤害自己，无奈只能将她绑了起来。她很不喜欢被绑，挣扎不停，为了安抚她，姬珩昼夜不休地守了她好几日，还是不能近她的身，一靠近就要咬他，只偶尔睡着了，才能给她的手脚解纬上药，因为她一直挣扎，即使用的是最柔软的丝绸，手腕和脚踝上还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了红印。

他一连多日不去上朝，积压了许多政事，一日趁着婉瑛睡着，抽空去了澄心堂一趟，却在书房桌上看见一只笼子，里面关着一只黑猫，正蜷着身子睡觉。那日他忙着担忧婉瑛的安危，无暇顾及这只猫，恐怕奴才们也不知如何处理，所以送来了澄心堂。

黑猫将脸搭在前腿上，睡得很是香甜，喉咙里发出的呼噜声让人听了安心，连日以来紧绷的情绪突然得到了舒缓，他站在桌前，看了许久。直到笼子里的猫胡须动了动，睁开眼睛，清亮的猫瞳里倒映出他居高临下的身影。

“喵？”

黑猫似乎被他吓了一跳，猛地跳了起来，在笼子里走来走去。姬珩淡淡收回视线：“叫也不会放你出来。”他在桌前坐下，抽出奏折处理政务。

黑猫依然没个消停，喵喵叫个没完，甚至还从笼子的间隙伸出猫爪，扒拉他的袖子。

姬珩被那叫声扰得心烦，停下批注奏折的笔，抬头不悦地盯着黑猫。“再吵就阉了你。”

“喵鸣………

黑猫老实地闭了嘴，缩在笼子一角看着他，清澈的猫瞳里像盛着一汪泪水。奇怪的是，姬珩竞然在一只猫的脸上看出了“委屈"。他搁下笔：“好罢，放你出来玩一会儿。”笼子打开，黑猫迫不及待地钻出来，径自朝着桌上的……砚台而去？不等它碰着，姬珩就捏着它的后颈肉拎起来，冷声道：“不要调皮。”黑猫僵硬地悬在半空

姬珩又警告了一二句，才将它放下。

刚落桌，黑猫就迅速往砚台里挥了一爪子，随后踩着沾满墨汁的猫爪在桌案上乱跑起来，还未批阅好的奏折上到处都是它乱踩留下的梅花印。姬珩感觉自己脑门上的青筋在抽动，咬着牙问：“你在干什么？”“喵喵？”

黑猫低头注视自己的"杰作”，似乎是成品与它的想象有所出入，它失望地躺倒在桌上，露出肥肚皮。

姬珩将它推开，它忽然“垂死病中惊坐起"，一个翻身跳起来，指着桌上的酒壶。

“什么？“姬珩觉得这猫还真是古怪，“你想喝酒？”“喵～″

“不行，猫不能喝酒。”

“喵喵喵……

它围着酒壶转圈，还撕咬他的衣袖，似乎很急迫一样。姬珩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快得几乎抓不住，那日女儿无意中说的话在耳边回响。

“娘亲好像小黑啊。”

酒壶…酒……九?

鬼使神差地，嘴里冒出两个字：“小九？”“喵！”

黑猫的眼睛亮了起来，仿佛很激动。

是巧合吗？

姬珩皱眉：“朕再问你，如果回答是肯定，你就叫一声，如果是否，就叫两声，听懂了吗？”

“喵。”

姬珩顿了顿，若是此刻有人进来，看见他竞然和一只猫煞有介事地对话，定会以为他失心疯了，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带上期待，问：“你是小九？”“喵。”

一声！

他强行抑制住内心的喜悦，继续问：“现在在你身体里的是那只猫？”“喵。”

“你和猫互换了身体？”

“喵。”

“你不会是在骗朕罢？”

“喵喵！”

“证明给朕看。”

“喵？”

他挑起长眉：“亲朕一下，朕就相信你是小九。”说完，还贴心地将脸伸了过来。

黑猫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接着，它闭上眼睛，视死如归地冲上去，脸颊上柔软的触感一闪即逝。

姬珩微笑起来，将猫珍而重之地捧在掌心，蹭了蹭它湿润的鼻头。“小九，朕就知道是你。”

大

终于和皇帝成功相认了，婉瑛本以为这是好事，可渐渐地，她发现了不对劲。

“小九，饿了吗？我们去吃饭罢。”

婉瑛生无可恋地被他捧在手里，带到膳桌上，面前摆着一套杯盘碗碟，和人使用的一模一样，只是尺寸缩小了很多，是他连夜派宫中工匠打造的，为了贴合她现在的身体。

“小九想吃什么？朕替你夹。吃生的是不是不太好？但猫不能吃太咸的食物，朕没让他们放盐。小九吃鱼吗？”

他夹了一块鱼肉，亲自剔好刺，放进她的小瓷碟里。婉瑛看着那块雪白鱼肉，心情复杂。

为什么她感觉皇帝一点也不着急，甚至还有些自得其乐呢？难道只有她一人急于回到自己的身体吗？

那天她亲眼见到床上躺着一只半死不活的老鼠，而占据她身体的黑猫正用手指来回拨弄那只奄奄一息的老鼠，没人知道婉瑛见到那一幕时的心理冲击，再这样下去，恐怕她真的要吃死老鼠了。

正胡思乱想着，脑袋上一重，宽大的手掌压下来，摸了摸她头顶上的毛。“怎么不吃呢？要好好吃饭才能长大啊。”婉瑛郁闷地将鱼肉叼进嘴里吃了。

如此过了几日，姬珩依旧没有玩腻猫和主人的游戏，婉瑛却开始烦了。用四只脚走路很不方便，这副身躯又太小，她总是容易感到犯困，身上还痒痒的，可背部又挠不到，婉瑛翘起后足，烦躁地挠了挠耳朵，可总感觉搔不到痒处。

“小九，跳上来。”

姬珩拍拍自己的膝盖，朝她示意。

婉瑛将头一扭，屁股对着他，并不理会。

正生着闷气，身子一轻，她被他轻而易举地捞起来，抱到膝上。婉瑛想往下跳，被他压住身子，手指掏进她的耳朵，这一挠恰巧挠到痒的地方。婉瑛感觉一股爽意直冲天灵盖，舒爽得头皮发麻，她情不自禁甩了甩脑袋“还有哪里痒？”

姬珩一边挠着她的全身，翻开她背部茂密的毛发，自言自语：“有跳蚤吗？怎么老是痒呢？是不是该给你洗澡了？”“喵喵喵。”

“什么？“姬珩一头雾水，“朕听不懂。”骗人，他明明就猜得到她心里在想什么。

“喵！”

婉瑛眦牙咧嘴，冲他哈气。

“嗯？"他笑眯眯，“你说想要亲嘴？”

不是！不要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婉瑛拼命伸着爪子，抵住那凑过来的巨大俊脸。变成猫的弊端就在此处，她没办法与他交流，她也尝试过用猫爪踩出文字，可问题是猫眼中的世界与人眼里看到的是有区别的，她明明是按照自己想的字去踩的，可踩出来的就是鬼画桃符的梅花印。难道自己要一辈子囚禁在一只猫的身体里了？婉瑛越想越焦躁，姬珩温柔地吻了吻她的肉垫，笑道：“不用担心，护国寺有位高僧，名叫觉音，已活了一百二十来岁，听说有通天彻地之能，世间奇事无所不晓，明日朕带你去瞧瞧，很快便能换回来了。”翌日天明，一人一猫上山寻访护国寺，却被寺中沙门僧告知，觉音大师外出云游，一月后方回。

也就是说，婉瑛还要保持猫的形态一个月，虽然心底有些失落，但好歹是有个希望了，婉瑛开始倒数起觉音大师回寺的日子。与她的焦虑相反，姬珩反而很享受这样的状态。“去洗澡罢。”

“喵一一”

“不想也不行，你的毛都要打结了。”

不管婉瑛怎么反抗，一只猫的力量是微小的，她还是被他放进浴盆。水温正好，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烫，泡进去其实是舒适的，但不知道是不是被猫的习性影响了，婉瑛很讨厌毛发被打湿的感觉。她生无可恋地被他搓洗得干干净净，又用澡巾将毛发擦干。

“很香。”

姬珩埋在她的肚皮上，发出了感慨。

婉瑛小小的身体埋在澡巾里，早就睡着了。姬珩笑了，将她塞进松软暖和的被子里。

第二天，婉瑛睁眼醒来，一套短衫短裤撞入她的眼帘。头顶传来温和的嗓音：“小九要穿衣服吗？今日天有点冷，下雨了。”这衣服又是从哪里来的啊！婉瑛简直要崩溃。再说了，这是六月，一点也不冷好吗！

再一次，反抗无效，她生无可恋地被套上了衣服。“小九真可爱。”

姬珩亲了亲她的脑门。

婉瑛狐疑地盯着他，怀疑他真的将她当成了猫在养。他是不是更喜欢猫啊？仔细想想，这个人确实一直叫她小猫，从前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以为只是他无聊的恶趣味，难道他对猫有什么执念？那为什么又不让女儿养猫呢？

皇帝偷偷养猫的事很快被人发现了。

那日在朝堂之上，一名御史正在慷慨陈词，抨击某地官员目无法纪，鱼肉百姓，说得口沫横飞之时，忽然发觉御座上的皇帝格外安静，不对……他压根是没在听。

“皇上……皇上？”

皇上没回答，反而是不知何处传来一声猫叫。“喵～″

大殿之上，何来的猫？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东张西望，寻找着猫叫声的来源，却见一只黑猫从皇帝的袖口爬出来，看着满殿矗立的官员，她似乎也吓了一跳，立即缩了回去。皇帝视百官如空气，掏出一根小鱼干，若无其事地塞给袖中小猫。“睡醒了吗？吃罢。”

后来，朝阳公主也发现了此事。

公主本来还在因为他不让她养猫的事与他置气，现在竞然发现父皇和她一样痴迷上了小黑，甚至还偷偷养起了小黑，立即和他化干戈为玉帛，父女俩针对小黑进行了友好的交流。

“爹爹，小黑是公猫吗？”

“母猫。”

“那她以后会生小猫吗？”

“不会。”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公主想到之前看过的书，突然间茅塞顿开：“啊，生小猫必须要两只猫，就像爹爹和娘亲生下我一样。爹爹，我们再养一只公猫罢？让它和小黑生一窝小猫。”

姬珩的脸黑如锅底：“不行。”

“为什……

“你抱稳点。”

话音刚落地，黑猫就从公主的手上掉了下去，她到底年纪还小，力气不足，还好猫被姬珩在半空接住了，他皱眉道：“小心点。”从未对女儿说过一句重话的他，却因为一只猫训斥了女儿。公主摸摸鼻子，发现父皇看小黑的眼神怎么这么深情?好像……看着娘亲时的样子。

如此过了一个月，婉瑛的噩梦终于要结束了。觉音大师返寺，姬珩送她和黑猫上山。

那日是个细雨蒙蒙的天气，他撑伞立在山门外，目送着她进寺。他穿着一袭青色长衫，立在纷飞的雨丝中，不知为何，婉瑛竞看出他眼中有些许不舍。婉瑛从僧人的怀中跳下去，地上有不少积水的坑洼，似一面面小镜子，倒映着天光云影。

猫爪踩过去，溅起水花无数，在姬珩惊讶的视线中，后足跃起，她轻巧地跳进他的怀里，蜻蜓点水地相碰，在他脸颊留下一个吻。姬珩微微一怔，笑了，最后一次摸了摸她的头。“去罢，朕在外等着你。”

两个时辰后，婉瑛抱着一只黑猫出来。

他没有半点犹疑，朝她敞开双臂，带着温和浅笑。“小九。”

婉瑛在雨中飞奔，冲入他的怀抱，他的身上带着令人安稳的气息。长阶生满青苔，雨后湿滑，他袖中揣着猫，背着她下山。婉瑛趴在他宽阔的背上，一手撑着油纸伞，忍不住问：“陛下，这只猫怎么办？”

“等下找个地方放了。”

“………就不能带回去吗？朝阳很想养它。”“不能。”

“为什么？”

婉瑛不免好奇，毕竟以相处的这一个月看来，他其实是很喜欢猫的，也懂得怎么照顾好一只猫。

姬珩嘴角上挑，淡淡道：“因为已经有了一只猫。”哪有？

等等，婉瑛迟钝地反应过来，他说的该不会是她罢？她蹙起眉头，有件事她真的困惑好久了。

“陛下为什么总是叫我小猫？”

“因为你就是猫啊，朕的猫。”

算了，问了等于白问，婉瑛决定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从他的嘴里是撬不出真话的。

可是第二天，朝阳像个小疯子一样跑进她的寝阁，在刚醒来的她脸上一通狂吻，欢天喜地，手舞足蹈地道：“谢谢娘亲！”婉瑛有点懵：“谢我什么？”

“爹爹答应让我养小黑了！不是娘亲帮我劝的么？爹爹最听娘亲的话了！”她…什么也没说啊。

看来某人嘴硬心软，还是答应将猫留下来了。婉瑛不禁莞尔一笑。

夜里，她窝在他的怀里，问：“陛下为什么改主意了？”“嗯？”

刚云雨完，男人的嗓音带着些微的哑意，十分的性感。“朝阳很高兴，因为你答应让她养猫了。”原来是这件事。

他握住她在他胸膛上不停划圈的手指，凑在唇边亲了一口，方才说道：“朝阳来找了朕，问朕为什么不答应她养猫？”“陛下是怎么说的呢？”

“朕对她说，养猫不是一件容易之事，既然养了它，就要负起毕生的责任，养猫需要十足的耐心，要用爱、温柔与包容去浇灌，日复一日。”说得很对啊，婉瑛不禁赞同地点头。

“那么朝阳是怎么说的呢？”

姬珩笑了：“她反问朕，就像爹爹对娘亲那样吗？”婉瑛顿时无言以对，有的时候，女儿嘴中总是会冒出一两句惊人之语，令人无法招架，也不知她是像了谁。

“然后呢？”

然后……

姬珩低下头，蹭了蹭她的鼻尖，眸中尽是缠绵的情意。然后，他就拥有了这世上最可爱、最珍贵、最独一无二的小猫。一一全文完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