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那别动!”傅斯年勒令，“脚下都是泡沫，很滑，很危险。”林晴想到自己怀孕了，不敢乱动，在原地等着傅斯年。手机电筒已经打开，他拿起放在架子上的浴巾，走了过去，绕着林晴的脖颈将她整个人完完全全包裹住。

长浴巾遮挡住她的重要部位，林晴松了口气。黑暗中，一双长有力的手臂圈住她的肩膀，揽着她往外走。

她看不清男人面容，只能闻见他身上那淡淡的清冽雪松气味。

"小心点迈步。"

傅斯年声音很轻柔，叮嘱她。

林晴点头，"好。"

傅斯年一手揽着林晴，一手拿着手机照路，

地上很滑，

小心翼翼迈步。

一步，两步，三步。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林晴的心尖上。

她感受到那双强有力的手放在她肩膀上的力道很紧，肩膀就那么靠着他的胸膛，林晴有些心跳加速。攥紧了浴巾，不让它掉落。

由于对房间布局还不熟悉，只能让傅斯年带着她走出浴室。

傅斯年带着她来到床边，坐在沙发上，又返回浴室，将她的手机拿给她。

林晴抱怨，“你这豪宅怎么还会停电啊?我看你这金茂府还比不上我的新月湾呢。”傅斯年说：“可能是跳闸了，你等着，我去看下电源。”

“好。”

傅斯年离开房间，朝楼下走去。

五分钟后，“叮”来电了。

一室亮堂。

林晴眼前视线忽然清晰起来。

傅斯年重新走进房间。

她一抬眸，就望见站在她脚边的男人。几滴水珠从耳边沿着脖颈缓缓流至胸膛，白衬衫中间湿了一大片，一看就是方才她头发的水染湿的。

空气静了静。

傅斯年的眼神在她身上打量了一下，眯了眯眼。

林晴想到方才没穿衣服的场面，觉得自己吃亏了，她咬了咬下唇，轻哼，“你方才竟然占我便宜!”

傅斯年愣了一下，两秒后才反应过来林晴话里的意思。

他弯起嘴角笑，语气暧昧，"那你要不要看回来?"

说着说着，修长的指尖搭在衬衫扣子上。

吧嗒，解开一颗。

“啊!不要!”林晴耳根一红，站起来推开他，往衣帽间里跑。傅斯年看着她的背影，笑开了花。这姑娘看着一本正经，实际经不起一点调侃。

…

林晴躲到衣帽间，捂着脸。被他这么一调侃，脸颊热热的。她跺了跺脚，觉得很不服气。

随后换了身干净的睡衣，在衣帽间躲了一会，然后又走了出去。傅斯年已经不在房间里了。林晴松了口气。走了就行。

她拿着毛巾擦了下头发，然后打开电脑，将尽职调查重新检查，觉得写得不够好的部分，重新删除，推翻重写。

三个小时过去，她看了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该睡觉了。

林晴走到楼下，去厨房内的饮水机前给自己倒了杯水喝。整栋别墅鸦雀无声，她蹑手蹑脚上楼。

本以为傅斯年已经睡了，没想到路过二楼，在玻璃窗前望出去。外边三楼书房的灯光还亮着。窗帘没拉全。

林晴一抬头，可以清楚的看见男人的背影。

他坐在实木桌前，手里还移动着电脑鼠标，时不时端起玻璃杯抿了一口。玻璃杯里装的。

是咖啡。

林晴愣了一下。

站在那，静静的看着他。

倏然想起，她下午对他说的话。

她说，

她没他那样的学习天赋。

过去的十年，她讨厌傅斯年，讨厌到身边的朋友根本不能在她面前提起傅斯年的名字，讨厌到一度成为她的噩梦。

这种讨厌折磨了她很久。

但在这一刻，她忽然发现，他的成功不仅是来源于天赋，她过去十多年不停努力只为超越他，他又何尝不是。

换个角度想，他的确优秀，有着目空一切的家世和资本。

自己那么多年的讨厌，好像没有必要。

林晴站在二楼阁楼转角，默默注视着他。

一会后，才回了房间。

她躺在床上，床上被套都是全新的，天青色的枕套被套，上面还绣着竹子，摸上去很有质感。

呆在这个陌生的房间里，林晴觉得很不真实。

两个互相讨厌的人即将成为夫妻，未来还会有血脉相连的孩子。搁十年前她想都不敢想。缘分啊，真是奇妙。

——

翌日，清晨，天空泛起鱼肚白。

林晴是被胃里的酸水给灌醒的，她捂着嘴跑到洗手间吐得稀里哗啦。“呕—”干呕了好几声。

吐又吐不出来，林晴难受得眼睛酸胀。

她捂着心口，闭着眼睛深呼吸。

"来，喝点这个。"

男人温柔又充满磁性的声音传来。

林晴微微睁开眼睛。唇边递上来一个玻璃杯，熟悉的柠檬水味道。

接过，抿了两口。恶心感压下去不少。林晴看了站在身侧的男人，说了声谢谢。

男人身上浴袍还没来得及换，头发湿漉漉，一看就是刚洗过澡，脸色红润，明显是刚运动回来。

林晴看了下窗外，天空才刚蒙蒙亮。"你真的是起得比鸡早。"

傅斯年蹲下身子，打开洗手台下放着日用品的柜子，拿出吹风机，插上电源，吹起了头发。

林晴嘴角抽了下，他倒是不避嫌。

傅斯年站在林晴身旁，问她，“你每天早上都会吐吗?”林晴嗯了一声。

话说完又想吐，于是转过身，朝着马桶，又呕了两声。吐完后她全身无力，眼圈红红。

她偏头看者悠闲的拿着吹风机吹头发的男人，抱怨道：“哼，你们男人就是爽完就跑，白捡一个老婆和孩子，生育的苦都让我们女人来承担，造物主真是不公平，要让你们男人也来生孩子才对，不然永

远体会不到女人的辛苦!"

林晴一大早跑来卫生间狂吐，睡眠不足，开始骂骂咧咧。

傅斯年听着她叽叽喳喳的抱怨，无奈笑，“等你生完孩子，我会给你定最好的月子中心，让你享受最好的产后护理，保证不会让你身材走样。”顿了顿，他关闭吹风筒，偏头望向林晴，“我们只生这一个就行。”

浴室内恢复安静。

男人的话在耳边清晰的响起。

只生这一个。

傅斯年的话很轻柔，带着些哄她的意味。

他刚洗完澡，白色浴袍松松垮垮的系在身上，发梢上还带着些许水珠，从她这个角度看去，身材精瘦，宽腰窄肩，古铜色的肤色看起来很健康。她盯着他看。

傅斯年拔出吹风机的插头，放进柜子里装好，站直身子，抬眸对上林晴打量的眼神，笑了笑说：“怎么那样看我?”

偷窥被发觉。

林晴耳根一热，收回眼神，快步向前走，“我哪有看你，你别自作多情。”林晴回到床上，蒙上被子。

傅斯年看了眼表，皱眉，“林晴，快七点了。你们律所不是八点准时上班吗?”“啊，我困死了。”林晴赶他走，“睡十分钟也是睡。你快点出去!”傅斯年拗不过她，只能说好。

四十分钟后，林晴醒来，去衣帽间给自己换了件连衣裙，洗漱好后提着公文包下楼。

傅斯年正坐在客厅内看报。

听见脚步声，放下手中的报纸说：“醒了，来吃早饭吧。”

早饭已经准备好了。林晴望了眼表，已经快八点了。她说，“来不及吃了，我带去律所吧。”"家里有保温盒吗?"

“有。”

傅斯年去厨房拿出一个保温盒和袋子，将准备好的三明治和水果放了进去。

林晴拿着东西准备出门，

傅斯年却喊住她，“等等。”

“怎么了?”

“这个你拿着，要是工作时想吐随时能吃一些压一压恶心感。”

傅斯年将一袋东西递给林晴。

林晴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干果。酸梅，陈皮，蔓越莓干，芒果干等。包装精致，每一小袋分量很足。

林晴笑着接过，“谢了。”“快快快，我真的不能再拖了。”换了鞋子，风风火火出门。

傅斯年大声叮嘱，“开车小心点。”“知道了。”

……

上午九点。华定律所。林晴坐在圆桌中间，沈骁李月纪荷围在圆桌前。

林晴于里还拿着笔，语气严肃，“沈骁的部分完成得不错，但合同案例收集得太多，去掉一个案例，纪荷的部分工商税务经营资质分析写得字数不够，再细化一点，写多两千字。李月，你的部分做的最

糟糕，写得太过于模板化，数据也不对，上回傅总很不满意，拿回去重写，五天的时间，将第二版交给我。”

沈骁说好。

纪荷：“好的，林律。”

被批评的李月眼圈通红，低头应了声好。林晴将李月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莫名生出一股燥意。

捏了捏眉心，放软语气。“这次的项目我本是打算让你们锻炼下的，用这种大公司的项目来锻炼你们两位实习生，恐怕也只有我才会这样做，你们既然日后准备走非诉律师这条路，与客户打交道是必须的，天大地大客户最大，我严格要求你们也是为了你们好，前几天傅总也将我批了一顿，我今天不也还好好的。接下来几天好好写，人哪有不犯错的，改正就行了。"

李月知道林晴这一番话是说给她听的，她吸了吸发酸的鼻尖说："林律，我之后一定不会再出错的。"林晴微笑：“行，那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你们在五天内写好交给我，然后我们再进行下一步的工作。”三人纷纷说好。

抱着文件，走出会议室。

没一会，苏意提着公文包从外面进来了。“真的是，累死我了，讲得我口干舌燥的。”

苏意回到办公室，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咕噜咕噜灌了下去。

她看着正在写报告的林晴说："刚才我看见李月眼圈红红的，像是哭过，你批评人家了?"

林晴从文件稿里抬头，话里有些无奈，“我也没说什么,就是指出她的问题，让她重改，她就哭了，现在的毕业生不比我们当年了，抗不出压力的。”她要早知道，今年这一批实习生抗压能力这么不行，就选已经转正的年轻律师组建团队了。苏意说，“谁让你胆子那么大，偏要用实习生来试水，是你的尽职调查出问题了吗?”

"都怪傅斯年，那天交给他看，发神经批我一顿，嫌我用实习生组建团队，他是委托方我是服务方，说再多也是我理亏。""哈哈，你们两口子真是，他雇你，还得给你钱，这敢嫌弃你，晚上不得给你道歉?"

苏意一想到林晴两口子的关系就忍不住笑起来。甲方成了自己丈夫，太戏剧了。

“谁跟他是两口子，我们还没领证呢。”“这不是迟早的事么,你否认什么。”

林晴叹气，“我还没见过他家里人呢，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他爸妈的，要借钱给我家，还得将我给娶回家，家里不得闹翻天。”

“你都怀孕了，那老爷子难不成还能不让你进门!”

“嘘--”

林晴赶紧捂住苏意嘴巴，“你小声一点。我这还没有满三个月呢，别给我说出去了。”

她可迷信了。

苏意反应过来，放低声音，“哦哦，行。”

“他说晚上就要去见他家里人，我现在什么东西都没买呢，你下午有空吗，陪我去买点东西。”苏意扭了下发酸的脖颈说：“我早上开庭了，今日的任务算的解决了，下午我陪你去逛街呗。”林晴望见苏意耳骨下面一圈红红的，蹙眉，“你又遇见奇葩家属了?”

苏意嘿嘿笑，“这次倒不是离婚案了，是财产分割案，一个老人去世了，三个子女闹上法庭，最后不满判决大打出手，我是去拉架被误伤的。”“财产多少啊?”

"不多，房车加起来就三十多万。"

“啊，三十多万?”

林晴理解不了，三十多万至于闹上法院么。

“见钱眼开呗，人要是穷得兜里没钱，也就不讲什么骨肉亲情了。”

苏意提醒林晴，“你可得小心点，那傅家人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你现在还帮傅斯年准备收购东信，他叔叔要是狗急跳墙，要对付你就糟了。”

苏意一本正经担心起林晴的人身安全。

“没有那么严重吧，你别吓唬我。”

“家门里的腌膜事多了去了，你家人员简单，你爷爷就你爸爸这一个儿子，公司财产什么的都给你爸继承，你当然没有这个危险意识了，那傅家不一样，人员复杂，反正你多提防点准没错。”

林晴点头，说好。

她继续写尽调，写了一半觉得很累。

嘴馋想喝点咖啡，但怀孕了又不能喝，只能吃着傅斯年给她买的干果。眼皮有些睁不开，浑身都酸软。之前没怀过孕她不知道，原来怀孕这么辛苦。她才一个多月，孕反就很严重，吃东西也没有胃口，还总爱犯困。

林晴看着手里的堆集的文件，越想越觉得吃亏。为傅斯年生孩子，还得帮他起草协议，手写策划。这不是把她当牛马么。

林晴想了下，灵机一动。

反正傅斯年是读金融的，各种财报分析他也会写。晚上回家拉来一起干活算了。

她得把甲方变成她的免费劳动力才对。

…

下午四点，林晴和苏意处理完手头工作，提前离开律所。

空中下起了小雨，初夏的炎热散去不少。林晴和苏意驾车来到位于南城市中心的一家商场。商场一共十几层，服装店，首饰店，美食店，应有尽有。林晴首先去的是首饰店。进了1 v的旗舰店，林晴选了一条水晶项链。

“好看吗?”

苏意：“好看，你这是准备花重金去贿赂你未来婆婆啊?”“见面礼总是要备的吧，我肯定不是她妈妈心目中的最佳儿媳人选，这礼数再不做周到些，怕是日后婆媳矛盾少不了。”

每次看电视剧，她最讨厌看到婆媳互相斗心眼，扯头花，闹得不可开交。能用钱来贿赂未来婆婆，减少矛盾，林晴求之不得。

“就这条吧，还有这瓶香水一起要了。”"好的，小姐，这边结账。"林晴结账。提着包，挽着苏意的手走出旗舰店。

路过一家古茗奶茶店。苏意说，"喝不喝奶茶?"

林晴孕反还有些严重，没什么胃口，“你喝吧，我不喝。”“好。”

苏意去排队买奶茶，林晴在门店不远处等她。

打开手机，傅斯年给她发了条信息。【今天晚上五点半记得回锦绣庄园。】林晴发了个【OK】

苏意买完奶茶，和林晴边喝边逛。

两人又买了茶叶，又去古玩店买了象棋。离开古玩店，路过一家西餐厅。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不远处走过。

“那不是姜律吗?”

“诶，林晴，快看。”

苏意惊讶，林晴视线从手机上挪开，沿着苏意所指的方向看去。

下一刻，赵宁舟出现在视线内。

身边还跟着几位熟悉的律师。

都是华定以及元合的合伙人。

"赵宁舟怎么和姜律还有元合的合伙人一起吃饭?他不是在西城的云天律所上班吗?"

林晴视线一直紧盯着远处，隔着玻璃窗，认出了赵宁舟，以及站在他身边的姜沐红。

她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苏意说，"他不会要调来南城工作吧。"

赵宁舟在赵家排行老三，由于母亲是赵老爷子的第二任夫人，与上头的两个哥哥不是一个母亲生的，公司轮不到他继承，所以选择了当律师。

听到“要来南城工作”这几个字，林晴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不是吧，你别吓我。”

当同事，实在是鬼故事。

吓人，太吓人。

“走吧，走吧，别乱猜了。”林晴拽着苏意去搭电梯。

苏高八卦，“他要真来南城工作，一定是和江晚音分手了。那小三还安想嫁进赵家去，就知道没那么容易。我听我爸说，赵名爷子当年可是上过战场的，家里根正苗红，怎么可能让一个娱乐圈的满员进

门呢。”

"分就分了吧，别来祸害我就行。"

那天校庆，赵宁舟的状态看着就很不对劲。

当时林晴就猜到，他一定是分手了。

林晴在心里祈祷，赵宁舟千万不要来南城工作。她可惹不起他。

两人挽着手走出商场。苏意开车回家，林晴则开车回锦绣庄园。

……

半小时后，锦绣庄园门口。

林晴和傅斯年顺利汇合。

傅斯年摇下车窗说，“先去你家坐一会吧，我跟你爸还有点事要谈。”

林晴知道傅斯年已经答应出手帮助林家度过难关就不会轻易食言。公司的事他比她在行，于是说好。两人开着车来到林家别墅门口。林晴下了车，来到傅斯年车前。他从车上下来，打开后备车箱，礼品眼花缭乱。林晴说：“你这东西也太多了点。”

"第一次正式上门，当然得正式些。"外面下起了雨，傅斯年一手撑着伞，一手提着礼品。林晴说：“我家里人还不知道我怀孕的事，等下别说出去，我们等下演一演戏，就说是你追的我，知道了吗?”

傅斯年点头，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