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好一幅美人出浴图(1 / 1)

突然之间,天地寂静。

云心月只能听到自己狂跳的心脉突突搏动。

雅间的一切都像是罩上一层迷离薄雾,朦朦胧胧看不清,连整个世界都像齐齐后退了两步一样,只将他们留在原地。

唯有楼泊舟的眉眼越发清晰。

她的眼神顺着弧线流畅的眉弓,滑落薄红的眼尾处,继而坠入深邃的、点漆似的眼眸中,就像是坠入不知底细的深渊里。

谁也不知道底下是什么,只下意识心跳加快,连耳膜都忍不住鼓动雷鸣,嗡嗡直响。

一旦自拔,秾丽眉眼撞入眼底,又像是看见斑驳千年的壁画在眼前徐徐展开,崩碎斑驳风尘,重现昔年辉煌。

他的眉目鲜活得,就像活过来的壁画。

一笔更比一笔艳绝,—划更比—划深刻,过目便不能忘却,如烙□□底。

吐息之间,淡淡的白茶香气随着潮湿热雾散开,比南方的回南天还要粘腻地、无孔不入地侵占肺腑里每一寸地方。除非屏息不闻,否则呼吸之间全是他的气息。

她停顿不动,或者说,无法动。

楼泊舟的唇在慢慢靠近,他一直盯着少女想要沉沦又挣扎的眼神,心里斟酌着,一点点靠近。

直到——

两人的鼻尖交错点在一起。

白茶与山花交杂,氤氲出另一股独特的味道来,那是两人交融的气息。

少年男女谁也不算镇定,咽喉比沙漠还要干,还要渴望水源的滋润,生出抢夺对方津液的冲动与欲念。楼泊舟的眼神沉下去,血液沸腾叫嚣着,想要探进去,汲取水源,抢夺她的津液,滋润干渴的咽喉。沸腾的血气一路上涌,一路下行,让他整个人都泛红充血,似一尊杀欲横生的雕像。曾闻杀欲与爱欲同存,本质都是摧毁与重建。

不知少年可知否。

呼吸碰撞交缠,生成的水雾蒙了云心月的眼,一切都像是梦一样不真切,脑海里一直有一道声音,急切呼喊她共沉沦。相牵的手,缓缓收紧。

少年亦收紧。

泛白的指骨在黑暗中,白得好像金纸,毫无血色。

楼泊舟眼瞳轻动,将糕点咬断,垂下长睫。

沾满糕点碎屑的嘴唇只轻轻擦过她的唇,垂下的眼眸复又轻轻抬起,一直盯着她。

塞满糕点的脸颊,一次次鼓起,又陷落。凝静的眼神,满是想要汲取吞咽什么的渴盼。就好似——

他嘴里咀嚼的不是糕点,是她的舌。

云心月愣在原地,叼着半块糕点不知所措,不知回应,只知道看着他的双眼。苗疆少年会蛊惑人心,大概并不是一句虚言。

迷糊之中,她如是想。

“当——”

帘外金锣响起,有人拍卖成功。

一声锣响,把她从虚无之境拉回现实之中,云心月仓促转过头,躲开少年充满侵略气息的眼眸,心跳如擂鼓。

她捏紧手中纸条,往后递过去:“你看这东西。”

别看她。

楼泊舟盯着少女泛红的耳背,久久不动,好一阵才伸手接过纸条,先给自己倒了两杯水喝下,方有闲心去看。

刚刚,若不是少女手指突然收紧,他恐怕已经控制不住,像是对待蛊虫一样,一直将对方逼迫,直到逼入绝路,待对方反抗,再死死压制,待她屈服为止。

可手指传来细微收缩的紧张轻颤,她眼眸中的挣扎,无不告诉他,她此刻并无多少情愿。之所以同他这般,被困在渴盼之中难以自拔,不过是受他影响,被他气息所压而生出的幻觉。是故,她才会有所挣扎,而非合上眸子,沉溺在无端涌来的情绪中。

那一瞬间,他竟生出一丝不忍。

对,就是不忍,而非册子告诉他的不能、不可以。

以楼泊舟对世情的理解,他没办法明白“不忍”与“不能”有什么区别,只是他与生俱来的敏锐直觉告诉他——

不能吓到她。

否则,沉沦之后换来的,会是她的躲避与疏离。

他下意识拒绝那样的可能,生生将沸腾的血液压下去,平息杀欲。

纸条展开,看完。

他问:“纸条在我们进来之前就有了,那人可能还在云霄楼,要去找找吗?”银蛇或许不能准确找到谁身上,但是可以帮他们圈定范围,看看会不会在别的地方出现。相比跟少年继续呆在狭窄的空间里,这显然是更好的选择。

“去。”

云心月怕沙曦担心,摸过去跟她和扶风打了声招呼,以甜汤喝太多想去更衣为由,才和楼泊舟往外去。

银蛇感觉到浓郁的杀气,来得比谁都快,整整齐齐十条蛇,挤挤挨挨靠在一起,就在拍卖场入场的口子边上乖乖等着,不敢造次。云心月害怕躲到少年背后,只露出半颗脑袋,跟地上的银蛇面面相觑。

“……”

一窝蛇,好可怕。

银蛇见她歪头,也跟着歪头看她。

被十双红色冷血眼睛盯着,着实有些诡异,云心月“咻”一下收回脑袋。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的银蛇,齐齐仰头看主人,等待吩咐。楼泊舟正烦躁着,温柔笑意都蒙上几分阴森:"看什么,吓到她,今晚选一条烤蛇。"

银蛇们:“…”

好想离开,但是打不过怎么办。

“也、也没吓到啦。”云心月缓缓挪出半颗脑袋,对上慢慢歪头看着她,莫名显得呆萌无辜的小蛇们,“别对它们那么苛刻嘛。”怪可怜的。

楼泊舟垂眸看蛇:“我苛刻吗?”

银蛇疯狂摇脑袋,差点儿把自己摇成水草,原地打结。云心月:"……你的蛇能听懂人话?"这真不是修仙世界吗?!

“听不懂,只能明白我一个人的意思。”楼泊舟用最温柔的声音,吐出最令蛇扎胆的话,“的确蠢了点。”

蛇蛇委屈缩脑袋。

其他人的善意恶意什么的,它们也能明白,只是听不懂人类语言而已。

“算了算了。”摊上这么个主人,云心月都觉得它们蛇生不易了,“别骂它们了,让它们去找人吧。”

楼泊舟一挥手,蛇便散了。

没多久,站在暗中握着她的手,大拇指不停扫动的少年睁开眼。

他说:“在后院。”

后院离他们出来的地方不算远,翻两堵墙就到了。

如昨晚所见一般,通往厨房的路灯火通明,人如流水往来,但是其他地方则晦暗不明,连灯都不多一盏。

“递纸条的人是厨房帮工吗?”云心月用气音说话,“所以她需要往来楼宇和厨房之间,也有机会在糕点盘子里塞纸条。”只是——

对方怎么敢肯定,他们一定会看到纸条?若是他们没看见的话,岂不是白忙活。

除非——

“此人能知道你吃糕点喜欢端盘子,也知道你爱吃的糕点是云片糕,一定向谁打探过,或者混入过客栈。”楼泊舟也用气音回答她。他们没有在驿站落脚,客栈来往的人杂,混入其中也不算难。对方只要不是想蓄意靠近,便不会引起两国看守的人注意。

云心月点头:“有道理。”

就是没办法锁定人,他们要查,还得回客栈问,再交叉对比信息,圈出怀疑的人。

工程量有点大。

事情有了些许眉目,但是目标太大,让两人都在原地思索了一阵,衡量到底还要不要继续管。

云心月是觉得,这警示的人或许带着善意,提醒他们不要深究,要离开就赶紧离开,不要涉入危险之中。

这么一来,便意味着对方肯定知道点儿什么,甚至已经一只脚陷在里面,才会这么着急。

别人提醒他们小心,他们却什么也不做,扭头就离开,是不是有点儿太……不人道了。

思索时,楼泊舟侧对她的耳朵忽然一动。随即,少年转眸望向隔壁院子,黑亮眼眸凝定不动。

云心月问:“怎么了?”

她顺着看过去,什么也没看到,只有黑天一片。

“隔壁有蛊虫在干扰它们。”楼泊舟唇角露出个温和斯文的笑容来,眸中好似看见绝世孤本一样兴奋,“它们已经打起来了。”还是棋逢敌手、生死难料的打法。

真是——

令人欢喜呐。

云心月:"??"

要打起来了不担心一下,这么开心作甚。楼泊舟拉着云心月翻过一堵墙,坐在另一堵墙头上。

墙头有垂柳遮掩,四周无灯无火,只有淡薄月色从乌云洒落,加上他们披着黑斗篷,直接便融入暗影里。院里谁也没发现他们。

一群人举着火把,把一条银蛇与一只蝎子围在中间,神色警惕,却并无吵闹之音。

只可惜,楼泊舟并不止这么一条蛇,在确定这边有蹊跷之后,他将其他无所获的蛇召过来,让它们从后面溜进去查查情况。他反手一掏,短笛横在唇上,轻轻吹奏。

云心月看他动作,担心了一把,连眼瞳都扩大了,不料少年吹奏归吹奏,却是无声之曲。看着少女惊乱的瞳孔,那双温柔深邃的眼眸弯了弯,多添上几分戏弄成功的戏谑。

云心月:“….…”

这人不仅疑似疯批,还有些恶劣。

“怕什么?”楼泊舟吹完,收起短笛,唇边笑意温和动人,“我不会将你至于危险之中的。”生而为人十九年,他只碰过这么一个能让他拥有正常五感的人。上天入地,他都定要牢牢抓住。

绝不会放手。

云心月不知他真实所想,险些翻了个白眼,好歹想起这是续命的金主,便送了他一枚假笑,敷衍一下。

楼泊舟直言:“笑得真丑。”

"??”云心月压低声音,凑近威胁,“你别逼我骂你,我骂人很脏的哈。"

也不知她这句话戳了他哪个笑点,少年埋头,双肩无声抖动起来,像是忍笑得十分辛苦。

云心月:“….…”"

他是真病得不轻。

病得不轻的楼泊舟接下来的举动更大胆,他居然拉着她,从墙头跳落,直直往人群中走去。

云心月:"!!"

她拼命拉住作死的对方,但是没能拉动,反而晃动少年身上银饰,丁零响成一团。清脆空铃的响声随风相送,瞬间引起了小院中人的注意。“谁!干什么的!”站在正中的一位壮汉握着刀喊道,“来人,将他们拿下!”

他一声令下,数个黑衣汉子瞬间持刀冲上来。

云心月赶紧解释:“误会,都是误会……”

黑衣汉子完全不听解释,提刀就上,她赶紧调转方向,拉着少年往院外跑。院子里的人好像很怕他们跑掉,马上便有人堵住院门,凶神恶煞地横刀相对。两人只能停下脚步。楼泊舟问她:“害怕吗?”云心月欲哭无泪:“你说呢?”他们两个手无寸铁的人,对上一群手持利刃的壮汉,有任何胜算?

没有胜算的话,能不害怕吗?

“怕的话,遮住双眼。”楼泊舟反手将腰带从腰链间抽出来,放到云心月手臂上,“一阵就好,保证不会让你见到一滴血。”云心月:“……”

这是什么新的病娇语录吗?

见她不动,楼泊舟抬脚踹走冲上来的两个人,清除障碍,绕到她身后去,拿起自己的腰带展开。

腰带即将蒙上少女眼睛时,背后有一道嘹亮的声音响起:“贵客,你们怎么在这里?更衣室要往另一边走,这里不能进。”听到“贵客”两个字,做主的壮汉抬起手,喝住要冲上去的打手,扫了一眼他们身上的斗篷和胸前扣着的面具,将目光放到门前的人身上。定定打量了半晌,他狐疑问:“你们是参加拍卖场的贵客?”云心月赶紧点头:“对,喝多了水,出来找更衣室,走错路了。”

反正没人看见他们从哪里进来,能胡扯就胡扯。

"既然走错了,就赶紧离开,这里都是贵重的宝物,闲人勿闯,否则等同入室抢劫处理。"

“是是是,我们这就走。”

“快!”

“好。”

云心月赶紧拉着楼泊舟走,楼泊舟不愿意动,她悄悄掐了一把他的掌心:"走——"

有些尖锐,但是又算不上太刺激的痛意传来,楼泊舟颇感新奇,看了少女几眼,跟着迈开脚步,往外面解救他们的小娘子走去。

月色虽暗淡,可走近了,还是能看清楚对方长相。

云心月惊讶望着解救他们的人,差点儿脱口而出:“怎么是你!”好歹知道背后有人盯着,她忍住了没说话,收敛神色跟对方离开。对方当真将他们带入楼宇内的更衣室。

门扇一关,小娘子脸色垮了,十分难看,甚至称得上虚弱:“你们真是不要命了。”云心月打量着长了些许肉,显得没那么像尸体的小娘子:“是你递信给我们?”

“是。”都出面了,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她说,“我叫连蘅,本来是冲着幻天楼给的工钱高,才进来做工的,没想到不小心撞破了这里的秘密。“怕你们上当,念你们好歹救过我一命,就送去警告信,没想到你们是半点儿不怕死。”

“……”

“既然知道这里不简单,你还敢留下来?”云心月上下打量她,“你图什么?”连蘅理所当然道:“图钱。打工不为钱为什么?为东家卖命啊?还是给有钱人送倒贴的劳力?”云心月:"….…"

无可辩驳钦。

“我阿姐想自己开一家铺子,以后不用受制于人,我想与她合伙,多筹点钱。”云心月问:“你到底发现了什么?不如和我们说说,说不定我们可以帮忙解决。”

“也不是什么大秘密,不过就是他们倒实宝物而已。”连衡叹气,“但是这种事情,私下没被发现还好说,要是被发现,东家损失就大了。东家损失大了,泄露消息的人能有好果子吃?”她警惕盯着云

心月,“你们可别乱来,想着揭发,毁掉我的饭碗。”

倒卖宝物?

此事的确可大可小,就看那位云太守怎么处理了,要是对方跟云霄楼关系匪浅,可能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事情过去了。他们的确不太好管这些事情。

“放心,如果只是倒卖宝物的话,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云心月终于安心了,“我们肯定不管。再歇一日,我们就得启程,赶往南陵去了。”他们不能在云城耽搁太久。

连衡听她说完,开门左右探头,似在斑探什么:“我不能离开太久,厨房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们别乱走,今晚闯进来一个人相盗取宝物,后院的戒备强了很多。我只是个烧火、送菜的丫头,可救不了

你们几次。”

云心月不好耽搁她干活赚钱:“你安心去忙吧,我们这就回拍卖场。”她拉上一直盯着自己掌心出神的楼泊舟,往拍卖场入口走去。连蘅目送他们离开,才赶紧回厨房。

拍卖场的确不少珍奇的宝贝,有些很明显不是正规手段能得来的东西。不过作为外宾,还是借道送亲、迎亲的外宾,他们也不好伸手管这些事情。

最终,两位礼官各自拍下一个算不上特别珍贵,但是又够格调的宝物,就算没白来一场。

回到客栈,云心月累得慌,但是沐浴过后,趴在床上却有些睡不着。

她开了窗,走到露台上,伸手敲隔壁的朱栏:“楼泊舟——”

屋内,楼策安看向正在泡药草的兄长:“公主好像在喊长兄。”

楼泊舟药浴没泡完,便道:“你帮我问问她,有什么事情。”

楼策安放下手中药钵,走到露台上,温和一笑:“公主有何事?”

云心月蹙眉:“….…”

他怎么瞧着有点儿装。

“你过来,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想了想,补充道,“很急的秘密。”

她说完,抱着手臂跺着脚,转身就跑了。

外面冷死了。

楼策安:“唉……”

要不先说说关于什么的呢。

罢了。

他也转身回屋,把话对楼泊舟如实转告。

不用他说,楼泊舟其实也能听到,让弟弟出去,只是不想她一直喊,吹冷风而已。

“还有多久。”

“很快。”楼策安将药钵的药倒进浴桶里,道,“一刻就好。”刻之后,楼泊舟匆匆披了件宽松的袍子,连银饰都没戴,只套着手腕上的银镯和臂钏,带着一身清苦药香,便大步走过去。

他没走门,翻的窗。

楼策安张嘴伸手,没能拉住对方:“长兄,这——”于礼不合罢。

楼泊舟头也不回,将露台的窗关掉。

楼策安:"….…"

裹着被子在等少年的云心月,听到脚步声回头抱怨道:“你怎么那么久啊……”

“泡浴。”

云心月抬眸一眼,少年衣裳半湿,衣襟半合,露出大半结实白皙的胸膛。青筋微微涨起的脖颈上,青丝凌乱。

好一幅美人出浴图。

“……”

男主为了蛊惑她,先用眼神乱她心,后用美色引.诱,是不是过分用功了点儿。她裹紧了被子:“倒也不用特意泡个澡才过来。”刚才那样衣着整齐就挺好。楼泊舟在她床边坐下:“你说的急事是什么?”

“两件事情。”云心月挨过去,总觉得他冷,给他分了一个被角,“第一,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幻天楼那个梳妆的地方,碰到一个女子?”“嗯,所以呢?”

“我今晚在那院子的时候,想明白了一点。要是对方发现我们之后,想找人抓我们,应该边跑边大喊才对,而不是慌慌张张四处望,好像怕人来抓我们一样。”楼泊舟不明白她想说什么:"所以呢?"

“没了啊,就是突然想明白了这点,但不知道她为什么怕有人来抓我们。”云心月托起下巴,“这很奇怪。”楼泊舟盯着她从被子里冒出来的手,伸出自己的手:“牵。”云心月拍了一下他的掌心:“你怎么老想着这种事情,正经点儿。”

这件事情虽然只是解开了一个谜团,实际上毫无作用,但是就跟做数学题一样,理解了的那一瞬间,就是莫名有成就感。楼泊舟收回手:“一盏茶。”

"……"

“牵吧牵吧,谁牵得过你。”云心月把手伸出去,小声嘀咕着,往他旁边挪了挪。“还有——”她靠近少年耳边,“你觉不觉得,那个连蘅好像有些古怪。”耳边呼吸温热,掌中手指细软,楼泊舟晃神一瞬。少年垂眸看着她黏在脸侧的发丝,竟生出一丝想要取而代之的嫉妒。

——他想如同那缕湿发一样,将她缠绕包裹起来,紧紧相贴。“欸。”云心月挥了挥手,唤回少年神智,“你困了吗?有没有听到?”楼泊舟收回垂落的眼神,轻轻抬起,换上流淌温和柔润笑意的容色。

“哪里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