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怎么,她亲近你,你很高兴?
洗尘宴将近两个时辰。
云心月面上津津有味看了多久,楼策安便如芒在背多久。中途,小金蛇还在他腿上写字传话,让他尿遁出去好、好、聊、聊。他是温和,不是傻。
不管金线蛇怎么催促,他就是不去。
怕嫂嫂又来错哄他,他还特意往边上挪了挪,离她远些。不知所以的云心月看他疏离举动,眼神愣了一瞬,似乎有些错愕。紧随着,金线蛇便用脑袋急促推他坐回去。头都差点儿撞扁了。
楼策安”
做人做蛇都真难。
他只好假装为了拿旁边的霜糖柿子,顺势挪回去,低声温和问她:"艘……咳,”察觉腿上风风火火写就的"寒,少吃"三字,他顺口一转,“少吃一些,柿子有些寒凉,空腹吃对胃不好。”
云心月……”
他怎么怪怪的。
“好。“她拿了一个,咬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随手递过去,“你要试试吗?”
附着浅白糖霜的深橙柿子肉上,整整齐齐一排牙印。楼策安只感觉压在脖子上的无形刀刃,已经刺入血肉之中,凉气经血液带入筋脉,游遍全身。
而且一一
独身多年,他也经受不住这种亲近,耳朵尖尖都快红成了鸽子血。冷热交间,更是难受。
“不、不用了。“他想挪开,又不敢,只好用三根指头将快要送到他唇边的手腕往下按。
看舞蹈看入迷的云心月,恍然想起来他们还在宴中,的确不适合如同平时那样,便把柿子收回去,若无其事继续吃。不管,只要礼秋没提醒,她就当作没失礼。见她转回去,楼策安松了一口气。
金线蛇吐了吐开叉的舌尖,在他腿上比划出四个字:要你何用。没用总比没命强。
两者的利害,他还是懂得如何衡量的。
座上,南陵王的视线扫过他们身上,觉出几分耐人寻味的意思。他勾唇一笑,目光落回舞者身上。
真有意思。
巫医圣子果真和线报①说的一样,对山月公主有所避忌……大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楼策安遵命,亲自把云心月送到九善宫的主殿九华殿刖。
寝殿本安排在近前朝的宫苑,但楼泊舟不满,让他出面调到最靠近九黎宫的九善宫。
“舟车劳顿,公主早些歇息罢。”
虽然的确劳顿,可云心月许久没与他说话,现在已经可以体会到他当时说三个时辰很久的心情。
就是一一
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这个人格的他,她总觉得还不够自在。大概是跟白衣人格的他,相处时间实在太短?要不然,她怎么总有一种微妙的错觉,觉得自己在背.德出那啥轨。她克制了一下自己的不自在,伸手拉住楼策安的手腕:“你就这样走了啊,我们刚才都忙着谈公事,看都没看对方一眼。”舞者退出之后,便是漫长又费脑的官员介绍,你来我往的一系列逢场作戏,中间再掺杂一些互相之间的试探摸底。最后,由眼力见儿最深的老臣来一句“我主英明,公主敏慧,愿两国共结百年盟好"云云硬扯上关系总结陈词的话,又对着上座与西随的方向拜了拜,才算落幕。
她的脑子都快转冒烟,累死了。
楼策安:“!!”
背后有只醋坛子盯着,他哪里敢看!
“要不一一"他极力压住脸上蔓延的红白颜色,“公主稍等一阵,容我回去净脸洗漱再来?”
云心月:“??”
她又不是皇帝召寝,怎么还带洗干净再送上门的。“行吧……"她慢慢松开手,“那我也先把这套繁重的礼服换下来再说。”楼策安抑制住自己抬脚就想跑的冲动,对她温和一笑:“那公主先进去罢。你进去了,我再走。”
“好。“云心月一步三回头看他。
怎么办,越看越觉得哪里不对劲儿的样子。她冲他愧疚一笑,提起裙摆入内。
寝殿门扇一闭,楼策安就不得不转回九黎宫的圣子殿,关上门面对他兄长那张浸在暗光的脸。
“长兄……
楼泊舟扬眉:“哦,你还记得我是长兄?”楼策安”
坏了,他居然学会了阴阳怪气,而不是直接揍他一顿。“我是怎么交代你的。”
“长兄说,要在群臣面前给公主厚待,亲自接她入座,不能轻慢。“楼策安为自己鸣不平,“我可是照办无误,不曾懈怠。”楼泊舟冷哼一声:“我让你接她,没让你对她一直笑。怎么,她亲近你,你很高兴?”
接人笑,坐下笑,递个糖霜柿子笑,送她回寝殿还笑!他的脸是没有别的表情了吗?
楼策安:”
兄长要是不盯他,那还是挺高兴的。
谁跟公主共处能不高兴。
连迎亲拉车的四匹白马都格外喜欢公主,见到她就垂首让摸摸头。他又不是一块没有感情的木头。
“你这神色,倒是丝毫不掩盖。“楼泊舟从阴影中走出来,素日见天儿挂着的温和笑意荡然无存,只剩下一张面无表情的冷脸。楼策安这会儿才开始有些许心虚的感觉:“长兄会看相,我纵然掩饰,也无处遁形。再者,长兄不也能看出来,我对公主委实没有男女之情。”他只是单纯的欣赏,如见光耀日月、秀丽花木一般。“没有男女之情,你为什么要对她脸红对她笑?"楼泊舟凑近,盯着那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我可没有特意交代,让你对她脸红对她笑。”楼策安觉得自己很冤枉,如果不笑的话,公主以为兄长对她有意见,又该如何是好?
再说了,他要是真不笑,公主伤心了,被躲在背后的兄长看见,还不是要金线蛇催促他赶紧解释赶紧笑。
他何必做那等无用之功。
楼泊舟又逼近一步:“你是没有,焉知她有没有?她若是有,你这般投合她的心意,那我…”
垂下的手掌慢慢攥紧,握成拳头,指骨嶙峋发白,他的呼吸加重,却不知怎么继续往下说。
不管是阿弟还是阿月,他都不想失去。
楼策安:……长兄,你是不是对公主有什么误会,她分明对我没有男女之情,连主动靠近都像要事先说服自己,让自己以为我就是你,她不能因为我们有所不同就太过偏袒你,却总是疏离我。”
他虽然不如兄长会看人情绪,但公主是个坦荡的人,鲜有遮遮掩掩的时候。特别是一一
将他看成兄长时。
“不会。“想起这件事情,楼泊舟就看他不顺眼,“阿月亲口说的,她更喜欢温润君子的你。”
楼策安:”
他还是坚信有误会。
“长兄,你遇上公主的事情,总有误判的时候。“他忍不住往后退一步,让自己的脸退出暗影笼罩处,落在煌煌烛光里,“俗话说,“深山人不知深山貌,我觉得你是身在局中,反倒被蒙蔽了双眼。”楼泊舟拧眉。
“要不…“楼策安慎重提议,“你直言问问?”“如何直言?不是说我们双生的事情无法对外宣扬,若有泄露,只能二存_?″
若非如此,他怎么会配合隐瞒身份。
楼策安苦思无果,趁楼泊舟去沐浴时,四处翻书寻找答案,不慎撞翻了那本旁人赠予的避火图。
他捡时不知,低头看了一眼,热气烧上脸时,倒是想到了替兄长证实公主喜欢的人是谁的法子。
待楼泊舟带着一身水汽从浴池回来,他就说了这事儿。“不行。“楼泊舟一脸不赞同,谴责般看向他,“阿月累了,受不住。”楼策安:"……我说的是前半段!也没说让你今晚就试试。”谁要跟他讨论后半段。
他又没有心上人!
不对,有也不能讨论,这是两个人的私事!!楼泊舟怀疑看他:“阿月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你莫不是……“想我将她吓跑。后半截话,断在他的回忆里。
他想起云心月上次惊吓中带点儿雀跃的情绪。或许……真的有用?
他下眼睑上抬,黑亮眼眸一缩,轻微闪了闪:“那便试试好了。”今夜,她太累了,让她歇两个晚上。
楼泊舟伸手拿回摊在桌上的书,放到自己的衣橱上层。此书,他虽已记全,可还是得再好好读读才行,以免没能尽透其意。将书安置好,他利落翻越宫墙,夺下云心月准备看的农书,抱着她安睡一整夜。
次日,时逢城西郊外开仓布施。
云心心月好奇古代的布施和影视剧拍摄的是不是一样,便想去看看,顺道问问当地老农一些农事,早点儿把自己想做的册子弄完。楼泊舟自然跟上。
她不想一身华衣出行,引人瞩目,换了一身普通南陵商人的打扮。宁城西市多贫民,路窄且不平,车马难行。云心月干脆下车步行。
撑着珠花银联纹的竹伞迈入人潮涌涌的狭窄小道,她拉着楼泊舟的手感叹:“冬雪虽美,但老百姓也是真遭罪。你的手好冰,你冷不冷?”“不冷。“楼泊舟将伞倾向她,拉开她的手,搭在自己大臂上,用衣物盖着,“扶这里,这里不冰。”
云心心月正想说什么,冷不防从旁边飞出来一截断裂的竹竿,“啪”一下落在一步开外。
顺着竹竿飞来的方向看去,是另一条小巷,里面隐隐传来高亢的辱骂声,“怪物!"“没有人要的贱.种!"“狗崽子!"”…一叠声堆在一起,辱骂之下,似乎还有敲打什么东西的闷响。
她蹙眉往那边走,小心翼翼探头看了一眼。原来是七八个小孩子围着一个乞丐模样的孩子在殴打,又踢又瑞又敲打。苍白的雪地上,已见鲜红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