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藤父子离去,换来的是毛利兰和她的家长。
毛利家来的家长是据传同毛利小五郎分居已久的小兰的母亲,是负责刑事案件的律师,是长期保持不败战绩,人称‘律政女王'的——
“妃律师。”松野栗朝她颔首,再说,“许久不见了。”跟记不得加藤健不同,松野栗对这位律师印象深刻。对方虽是刑事专门律师,年轻的时候也是会接一些小案件当做练手。
松野栗自然是由案件与她相识——当然不是涉及到刑事案件,只是一桩普通的未成年财产管理。
彼时高中毕业、回到东京的松野栗孤身一人,原打算如同高中一样找几份兼职工作度日,边打工边念大学,结果落地东京没几天就收到了自称“律师”的妃英理的联系。据她所说,松野栗的亲生父母几乎没有任何遗产,唯独留下了一处偏僻的老宅给她。那处房产在她成年之前都是交由妃英理管理,政府免除了松野栗需要付的管理费。
"你还没成年,所以目前还是我在管理。"年轻的妃英理律师从公文包中取出文件。“但我想你应该不记得了,才来跟你说。”
除去松野栗没了印象的初次见面,这是两人的第二次见面。妃英理带来的不止是房产相关的文件,还包括额外的亲生父母资料、她自己的履历等等。来之前她打听过了,这孩子的养父母离了婚,眼下是独自谋生的艰难状况。有一个比她还小的女儿的妃英理此刻不禁带上了女儿滤镜。在她眼里格外可怜的松野栗猝不及防,问出口的话似乎带着颤音。
“……房产?”她问。
松野栗确实不记得这回事……被领养都是小学之前的事情了,单单从离婚时的养父母口中得知非亲生一事后,才隐约回想起一些断断续续的记忆片段。是意外之喜。
“大学期间可以住进去。”妃英理用余光微不可查地打量她,指着文件上的各类数据向她解释,“……或者你愿意的话,我这边帮你找个中介租出去。”“中介和租客我会把关,你可以信任我。”
信任倒不是问题,这位律师在多年后仍记得、甚至是提前联系关照她,足以说明不是什么坏心的人。
松野栗拿起文件粗略浏览完,问:“那房租怎么商量?”
“我想妃律师提前调查过,”她看向打扮干练的律师,“我很穷。”
律师毕竟不是做慈善。
浸淫职场多年的妃英理微笑。
"租金我抽一成就好。"
收一成的手续费——权当是这么多年的保管费和今后的关照费用,寻找中介和与租客协调的琐事都要交给妃英理律师,真要算起来这一成算少的了。
她没有立马答应下来,反而是第二次阅读起文件,这次看得认真。
文件上的户型图标注的非常清楚。位置偏僻了些,但正经租给 家三口、四口每年能收到不错的租金。扣除掉-成佣金,至少对贫穷的松野栗来说,是笔不菲的钱了。“好。”她顿了一下又说,“我可以申请大学的住宿,但假期需要一间房间。”
仿佛是怕妃英理有异议,松野栗紧接着补充道:“我不会打扰到租客的。”
妃英理仅仅沉默两秒就同意了这一另类的要求。或许是无人看管的可怜孩子想要一个安身的家。
律政女王的女儿滤镜有十层那么厚。
事实上,松野栗‘留一间房’的要求加上偏僻的地址挺难出租的,但妃英理是谁?律政女王!人脉非常之广且没人会不想跟律师打好关系的律政界女王!房产中介找租客的速度很快,只是租客的身份与要求一样特殊。
“独居的大学生?”
律政女王忙中抽空查看了一下租房中介发来的租客登记信息。这位租客有点、特别?
店内监控映照出对方的奇妙发色,竟然是黑加金的布丁脑袋。是最近年轻人的潮流发色吗?妃英理不懂,不对此发表意见。
但从资料上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年纪与松野栗相仿,是东京本地人,就连大学也是相邻的,独居大屋子的原因是喜好偏僻、安静。
最重要的是,从监控看来,头发留得长了些,应该是个女孩子。
忙碌的妃律师实在没时间去确认更详细的,或是跟对方见一面。
总之,从那天起直到松野栗成年,妃英理都没听中介说对方有退租的意向,久而久之就顺着认为对方一直住下去了。
“栗……”妃英理看她的眼神有些意外,伸出手掩住嘴巴“喔”了一声,“真是好久不见了,原来你成为了老师。”
“是的,妃律师。”松野栗抖了抖手中的文件,各个班级学生的成绩与课内记录都在这上面,可厚度却远比不上当时的妃英理所带来的文件。可怜的小孩长大成为了女儿的老师,令妃英理的记忆一下窜回多年前。
顺利地长大了。
她难得怀念地笑着,柔和的眉眼冲散了严谨外表所带来的锐利,一如多年前的那个午后,戴上了女儿滤镜对待她。
“我记得是你成年毕业没多久吧,那时候就没怎么联系了。”
说着,妃英理颇为遗憾地晃了晃脑袋,“也怪我,当时小兰还小,我的重心更多是放在家庭上,没来得及问你那边的情况。”毛利兰的脑袋被母亲轻轻揉了两下。
没想到妈妈居然跟松野老师认识,刚才出去的加藤同学的父亲好像也是松野老师的老相识了,所以才在里面聊了许久。再次感叹:松野老师认识的人真多,人脉真广。毛利兰认为,之后无论出现谁是松野老师的熟人,她都不会惊讶了。
人脉超广的松野老师摇头否认,也没顾忌不该让学生听见的老师的八卦,径直坐在座位上便将这些年的经历娓娓道来。
顺利地从大学毕业、接手老宅的租赁工作、偶然加入某个工作室的初创团队、赚了不少钱就退了下来啃老本、一直到最近啃得差不多了出来工作、又是一个偶然成为毛利兰的社会老师。好厉害——旁听的毛利兰惊叹。
“看你过得不错,我就安心了。”妃英理满意笑笑。
等不及接入下一个话题,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张了张嘴关心地问道:"那老宅那边呢?"
松野栗:“老宅?”
妃英理问:"早前租住的那位女孩子,她还住着吗?"松野栗歪头:“女孩子?”哪来的女孩子?早前租住的谁?
松野栗的大脑反应不过来。
“你忘记了吗?”妃英理提醒,“就是我帮你找的租客,染了一颗像是布丁头发的女孩子,我好像没从中介那边听过她退租的事情。”
“布、布丁……头?”
布丁头、租客。
那不就是——
“……研磨?”松野栗小声猜测念道。“对对,是这个名字。”妃律师肯定。
研磨?研磨!!
留了长发的孤爪研磨被理所当然认成女孩子了!
“….…”当即收回小心翼翼的眼神,松野栗原地猛吸一口气,废了好大的劲缓缓吐出。“怎么了吗?”妃英理根本没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她只看见了眼前的松野老师突然抿住嘴唇。
看样子是用了很大的力道才忍住某种冲动,脸都憋红了,还伸出手盖住嘴唇,难以忽视的吸气、呼气声音从手指缝里漏了出来。
"哈……嘿……"
松野栗用力呼吸。
忍住,必须忍住!
不行、研磨被认成女生?这还是太好笑了,换谁谁能忍得住?
小黑吗?伦太郎吗?招平吗?
一个会一起笑。
一个会编段子发文。
一个会比这笑话更好笑。
受不了了!!
"我想到了……好笑的事。"
松野栗强撑着说完‘遗言’。
要告诉妃律师吗?要吗?要吗要吗?关于她的租客研磨并不是女孩子的这件事?连眼皮都在使劲大笑的松野栗,决定不告知妃律师事实了。就让这个误会继续美丽下去吧………
松野老师怎么了?
毛利兰眼神询问。
不知道怎么回事。
妃英理摊手耸肩。
贴心的母女俩安静等待松野栗笑到大喘气才被迫停下。
直到无声的爆笑结束,松野栗接住刚才的话题,她答:“研磨几个月前就退租了,那边现在处于没有人居住的状态。”
等结束了,她一定要跟伦太郎分享乐子!
"要再找个租客吗?”热心的妃律师提议,“现在的话能谈下不错的租金。"
与孤爪研磨 同租住多年的老宅,怎么可能舍得租给外人,那里面可都是她们的美好回忆,是不可磨灭的、难过的深夜用来调节情绪的——松野栗绝不会这么想。
她眨眨眼睛,狡黠地问:“一样的一成佣金吗?”
“本来不想收钱的。”妃英理抬了抬下巴,假意傲慢,“但既然栗你想给钱,我就收着吧。”
松野栗:“诶——”
"开玩笑的,我知道你‘很穷’。"妃英理接上多年前她的话,"新租客的事就交给我吧,小兰还要麻烦你多照顾了。"
松野老师满口答应。
离开后,毛利兰好奇向妃英理询问:“妈妈,你和松野老师在说谁啊?”
“嗯?我们在说以前的事情。”
妃英理:"之前有一位租客单独租了松野老师的屋子,那屋子完全够一家四口居住了。"
毛利兰:“原来如此。就是叫‘研磨'的女孩子对吧?”
她记住了这个名字,并隐隐觉得在哪里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