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第62章
“一个婢女,还当自己认识几个人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还敢窥探天盒的秘密!”
容华简直气急败坏,偏偏拿李真真毫无办法:“别说你,便是你家岛主也不配与我家仙子谈条件!你再敢动下试一一”李真真挑眉,还没等她说完,马上动了一下。鲜血瞬间瀑出,染红了婴璎的前襟。
容华差点破音:“住手!”
她怎么真的敢!
容华自小跟着婴璎,向来呼风唤雨,一直只有她打杀旁人的份,还从未被人如此明目张胆地羞辱。
…还是在众人之前,简直丢尽了她的脸面!她气得浑身发抖,目眦欲裂地瞪着李真真。有心想杀了她,又不敢真的下手。
直到婴璎手中盘串重新转动,发出咔哒一声。“你真能带我见他?“她慢慢转着珠子,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一身鲜血。“如假包换。"李真真说。
婴璎盯着她。
片刻。
“都退下。”
一旁的随从和修士虽然不明白自家主子在打什么机锋,但他们早已习惯听从指令,闻言立刻朝后退开几步。
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消解。
“仙子果然通情达理。"李真真周身浅淡的杀意,在收剑瞬间倏忽合拢:“换个地方聊?”
半个时辰后。
李真真从错落层叠的宫殿中走出。
到大殿门口时,正与一群凡间的戏人交错而过。婴璎目不转睛地盯着李真真慢慢远去的背影,头微微朝一侧偏了偏。容华立刻附耳过来。
婴璎道:“跟着她,找到她的去处,别让她发现了。”容华自觉今日受尽侮辱,简直不想让李真真再活片刻。她在婴璎身边待了这么多年,遇见再大的事,也能滴水不漏,细声劝说。但今日不知为什么,她语气根本抑制不住刻薄。“仙子……仙子怎么真告诉她了?开启无字天盒之法,全天下恐怕只有太清仙尊和您知晓,哪怕只是前半段,也是修真界多少人都趋之若鹜的东西!她翁珍珍也配!难道仙子还真的相信,她会知道太清……那位的藏身处?”“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窗纱轻缓地浮动。
李真真下刀很有分寸,看起来血流的多,实际上伤的不重,片刻后便愈合了。
婴璎抚摸着脖颈上几乎看不见的伤痕,慢条斯理道:“总归她要先让我见到太清仙尊,才能拿到后半段解法,便是假的,我们也吃不了亏。”“奴婢就是觉得,这样的底层人也配和仙子您讨价还价,实在是不要脸至极。”
容华忍着气道:“要奴婢说,不若我们跟着她,顺藤摸瓜,以仙子与那位的情谊,只要见了面,还要翁珍珍和这个婢女做什么?直接杀了便是!”“杀了?"婴璎缓慢道:“杀了她们,无字天盒谁来找?”“沈确旁边的那个心腹,叫何少山的,确实曾和奴婢透露,无字天盒在翁珍珍手中。”
容华声音压得极低:“但前些日子探子又探得,那位何少山与翁珍珍有些旧怨,这消息怕也不能全然相信。”
婴璎修剪整齐的指甲,慢慢掐下一片嫣红的花瓣:“还有此事?”“千真万确。"容华道:“听说翁珍珍被定位岛主夫人后,便狂得不知自己是谁了,不仅逼迫这何少山当众给他倒水,还嫌他茶倒得小气,只知道用小盏,不知道换大碗…甚至当着沈确的面讥讽他,问他可还清楚自己是谁。”“是以奴婢以为,何少山传来的消息或许是假的,不过是想借我们的手,杀翁珍珍泄愤罢了。”
容华说:“您想想,无字天盒这样重要的东西,沈确怎么可能任凭它流落在一个渔女手里?”
隐隐约约的唱戏声从隔壁殿传来。
婴璎拿了一块丝绸手帕,慢慢擦去指尖红渍,又随手拿了一边翁珍珍的资料翻看。
“他们未婚夫妻,本是一体,难道就不能是因为沈确信她,才让她拿着?“上位者哪来真情实意,更别说翁珍珍出身那般不堪-一奴婢已经查过她家三代,之前咱们在此处杀的砍柴老人,便是翁珍珍的外婆,活了七八十岁,遇事还是只会哭泣哀求,歹竹出不了好笋,足见翁珍珍也不过是只山鸡,永远成不了凤凰。”
容华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如此低贱的身份,沈确怕也是碍于鬼主钦点,才不得不娶她。”
婴璎翻了几页探报:“你好像对翁珍珍意见很大?”“……为仙子分忧罢了,谈不上意见。”
容华一惊,立刻放柔了音调,婉转劝道:“更何况,以那位对仙子的宠爱,仙子还怕拿不到天盒?”
婴璎仙子受太清仙尊荣宠之盛,三界皆知。容华自认容色不差,虽然家道中落做了婢女,父母生前也是有名有姓的修士。
她曾远远见过太清仙尊一眼。
那样风华绝代的仙人,容华不必自观,自卑感便油然而出,只觉得念他一瞬都是亵渎。
但自从原怜云口中知道,太清仙尊这段时间都与一个叫翁珍珍的渔女同住一屋后。
她心中被婴璎压着、从来不敢表露的妒意,忽然就水漫金山一样溢了出来。如果将她们的身份换一换,不管是心性还是容貌,她也不见得比婴璎差。她容华出身比不上,她认了。
可如果连一个渔女都可以靠近太清仙尊。
她又凭什么不可以。
正当容华想着如何除去翁珍珍和那个碍眼的婢女时。婴璎盯着她,忽然笑出了声。
容华:……仙子为何发笑?”
“我不过是觉得,不愧是权利与贪欲养出来的戏子,这戏是唱得一天比一天好听了。”
婴璎打开窗户,那唱戏的声音便又更清晰了些。“戏唱多了,便容易分不清自己与戏中人一一不过这样也好,分不清,才能入戏,入戏了,我才有戏看。”
容华不明白为什么婴璎忽然说起了听戏。
但还是很快吹捧道:“不过凡间一些下九流的玩意,仙子若喜欢,我日日喊人来唱给仙子听。”
婴璎不置可否。
“你也不必太忌讳翁珍珍,如此珍贵之物,她定然会藏在极其隐秘之处,我们硬夺是夺不成的,只能等她自己将东西拿出来。”她合上手里的探报:“何况仙尊曾亲口告诉我,天盒暗藏机关,第一个开启之人必死无疑,天盒里的内容,也都是用天书写就,寻常人根本看不懂,翁珍珍便是打开了也没用。”
垅雪宫时常有侍从来无虚海,不是为了婴璎又是为了谁。是以容华虽从未亲眼见过婴璎和太清仙尊见面的场景,也对此话深信不疑。“那仙子的意思是?”
“既然有人主动为我们效死,我们为什么不要?只是她这对父母,活在这世上,实在是脏了我的眼。”
婴璎关上窗纱,随手将桌上翁珍珍的探报扔到一边。“同为女子,我也不忍见践踏她之人活得风生水起,她既然为我丢了性命,我自然要补偿她…你下午便派人,将翁珍珍的父母和兄长,送去教主那里,炼化了吧。”
“…奴婢明白了。”
李真真走出殿门后,直接脚步一拐,回了屠夫处。她还未踏进门槛,便听见炼器宗的长老在苦口婆心地劝御岁椿。“我知道,我们炼器的都痴情,喜欢一个人便此生不改,你父亲便是因你母亲心碎而亡…但你也换个人喜欢啊!你就是喜欢岛主夫人也好啊!抢一岛之主的老婆,听上去多有面子!”
炼器宗长老简直痛心稽首,拍着胸脯长吁短叹。“但你怎么就看上了人家老婆的婢女呢?我出门唠嗑的时候怎么给你表达呢?啊?咱们炼器宗出了一个爱上扫地婢的老宗主,如今又来了一个爱上砍柴妈的少宗主?”
“怎么着,咱们炼器宗是集体被婢女给下降头了?”“我以后觉都不敢睡了!万一梦见老宗主,我有何面目面对,我有何颜面苟活啊!”
“不敢睡就不要睡。"御岁椿平静地雕着桌上的画皮:“我给你安排一个晚上烧锅炉的活,给你们打个时间差,保证你见不到他。”“我是这个意思吗我?!!”
李真真敲了敲门:“我来的好像不是时候?”“………你来的正是时候。”
御岁椿一愣,很快从桌边站起:“你要的画皮我已经做好,你现在便可以取货一一”
他说到此处顿了顿。
觉得“取货”这两个字放在他和她之间,多少有点违和。没想到炼器宗长老更是做生意做惯了,听到取货两个字,条件反射地接了下去:“一一如果姑娘不方便亲自来取,我们也可以送货上门噢,只是要收取两金的运送费。”
李真真觉得自己声音都变了调:“……多少金?”运送费都要两锭金。
她简直不敢想这件东西的全款是多少。
给男主买个新皮肤都要这么贵的吗?
御岁椿雇她杀了三个月的猪,对她的贫穷也算有一定的了解,强行解释道:“他记错了,六十公斤以上的灵器,才要两金运送费,你这张……运费加上制作费,差不多一两银子就行。”
李真真有些怀疑:“你倒也不用给我熟人价,一码归一码,我要是手里钱不够,无患岛长陵我还剩几个墓室没来得及清空,凑凑总能凑够。”“…一两银子真的够了。”
御岁椿怕她真的又去盗墓:“不同东西要价不同,你这张画皮,我雕刻只用了一个时辰,自然价格高不到哪去。”
“而且…我第一次做画皮,做得不是很好,鼻子嘴巴都很普通,还是单眼皮,只怕你嫌弃。”
一边炼器宗长老,听着都快吐血了。
能让炼器宗宗主,亲自花一个时辰来打磨的法器。那是能用钱来计量的吗?
那是无价之宝!
而且明明少宗主一开始雕出的是一副虽然平凡,却也还算俊朗的五官,完全符合她的要求。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么珍贵的材料,少宗主竞然硬生生地废弃了。又重新花灵力雕刻了一张更丑的。
想到那张废弃的灵兽皮料,长老的心都在滴血。李真真想想屠夫平时卖猪肉的价格,也不过就是几个铜板。可见他虽然贵为少宗主,工时费确实不高。而且桌上那张画皮,五官看着也确实寡淡,甚至比普通人还不如。她很快接受了屠夫的说辞,没再多去细思。总归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值得浪费精力。李真真坐到桌边:“你身为少宗主,见过的法器应该不少,或许见过无字天盒吗?″
“那当然,无字天盒可是鬼主最珍贵的三样宝物之一,虽然比不上无字天书和无字天钥,但名声也大着,只是三界除了太清仙尊,无人真正见识过一一你这么问不是在侮辱人吗?”
长老如今看李真真是哪哪看不顺眼,没好气道:“既然无字天盒在你主子翁珍珍那,你便当尽心尽力为主子守护秘密,怎可这样随处乱问,还有没有一点做人婢女的道德了。”
李真真摸了摸鼻子,没解释自己就是翁珍珍本人。主要翁珍珍快下线了,再给她加戏不大好。她索性就默认了自己是翁珍珍婢女这个设定。李真真看了看屠夫,又看了看长老。
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放在桌上。“倒也不是只有太清仙尊见识过。”
李真真镇定道:“就我知道的,还有两三个…现在加上我们,就有五六个了。”
长老…”
御岁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