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42章
顾知许死活不告诉她自己的地址。
说来说去,最后程楠也怒了,骂他,我跟你谈个恋爱,面儿没见过腰儿没搂过嘴儿没亲过,连名字都不知道!我告诉你,要是被我逮到你其实是个女的来骗我感情,我就当场泼汽油和你同归于尽!
顾知许被她气得手哆嗦“我是个男的,这还需要跟你证明?”程楠又说:“你看哪个男的像你一样扭扭捏捏?腿那么白那么直那么细,脸也不让看!那把喉结拍给我看看!”
顾知许气得要命,当即扶着拐杖起身走到穿衣镜前,他最近犯了两次哮喘,身子虚得不像话,把拐杖架在腋下,抖着手指给她拍自己的脖子。护工从卫生间出来,瞧见他这模样,吓得忙不迭跑过来抱他。他急着把照片给程楠发过去。
拍的很模糊的一张,只照到了半寸下巴,接下来就是脖颈。这一照镜子顾知许才发现,这两三年里他清瘦了不少,脸颊微微凹下去,下颌明晰,脖颈也细。
他已经很久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了,在疗养院时总依赖打针,回来后实在饿得胃痛了才会随便应付几囗。
程楠也发来回复:你怎么那么瘦?
顾知许:不知道。
程楠:你是不是天天不吃饭?
顾知许沉默。
程楠:我就知道!
顾知许依然沉默。
程楠:现在开始!每天给我拍照记录吃饭!吃之前拍一张,吃完拍一张,不准倒垃圾桶!
顾知许:…
在更换了小白的身份和程楠聊天后,顾知许才彻彻底底了解到程楠是个怎样性格的人。
从前她在他面前总是乖巧温顺、彬彬有礼的,即便发起火来也是竭力克制的。
但她在"小白"面前是恣意放纵的,每天有喝不完的酒,讲不完的笑话,喜欢调侃人,还总梦想当女王。
尤其是她自作主张强行和他定下男女朋友身份后,对他的控制欲简直与日俱增,他不听话时她恨不得冲过来抽他巴掌,听话时又恨不得腻歪死他,整个人都是活力旺盛的代名词,连带顾知许都变得不稳重了。顾知许长叹一口气。
果然无论换什么身份、如何相处,这死丫头总有办法给他吃得死死的。大约半个月后,到了顾知许腿伤复诊的日子。他对他自己的身体早已了如指掌,知道不会有太大好转,但这社区医院的医生不满意,一定要求他入院休养。
他想着,这样也好,住院就没时间给程楠拍照打卡了。最近这事儿给他累够呛,他计划下次开集团大会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盘问每家子公司有没有这样非人的制度。
晚上,程楠照例和他聊天,得知他又住院了。程楠当即态度坚决:这次我必须来看你!
顾知许:不用。
程楠:不行,我实在不放心,你这小子根本不把自个儿身体当回事儿。顾知许:我没有。
程楠:我不看你脸,行了吧?大闺女似的。我来了只问问医生关于你的情况,看看你恢复得怎么样,正好我在药企上班,领导们多少都认识一些权威专家顾知许:…
程楠:那就这么说好了,我明天下班就来。顾知许:怎么就说好了?
程楠没理他。
下午,顾知许让护工去帮他买了墨镜和帽子。社区医院医生固执,又给他腿上加了固定,他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只能把一脑袋行头都穿上,捂得严严实实。
护工走进来说:“顾先生,这里人太多了,医生也不够专业,我回头跟兰总说说,咱们还是正常转去博雅吧。”
顾知许半靠在床上,压着怒声:“今天不准叫我顾先生,也不准提栩安和博雅,记住你只是我今天临时雇来的护工,除了我你还得照看其他病人。”护工连连点头,“是是是,记住了。”
下午五点,程楠下班了。
她从公司出来,打算去超市买一些水果,又想起小白胃不好,思来想去,只好买了一些牛奶。
抵达医院时已经六点了。
小社区医院,一共五层楼,小白住在第二层最里端。程楠往楼上走,心里有些忐忑。再怎么说这也算是网恋奔现了,不知道网络上乖乖的小白,现实中是怎样的男孩子。她顺着走廊慢慢走进去。
普通的三人间病房,他住最里面靠窗那张床。程楠脚步很轻,慢慢路过前两个病人,悄悄走到窗边。蓝色隔帘旁,就是小白。
一个高个子、清瘦苍白的男生,病号服下露出的一截手腕和脖颈都又细又白,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久病不愈致使的脆弱。他乖乖躺在床上,戴了一顶浅灰帽子,墨镜和口罩把脸挡的严严实实,伤腿搁在床尾,腿下还垫着一块U形垫。
程楠一看到他就笑了起来,“小白。”
他似乎正在睡觉,左手藏在被子里,正在挂针的右手听到声音抖了一下,不由自主的缩紧了,一把抓住被子。
“别怕,我不会吃了你。“程楠放下手里东西,走到床边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比她的大很多,手指一根根白净修长,但很软很凉,摸上去就让人心疼。
程楠捧着他的手轻轻哈气,“是不是输液太冷了?身体弱很容易受凉的,我明天帮你带个暖水袋来吧。”
他动了动,虽然脸完全看不见,但他还是固执的转头看窗外不看她,声音很哑:“明天还要来啊……
程楠又笑,“怎么?不欢迎我吗。”
他没说话。
程楠摸摸他的手掌,“好了,你少说话吧。认识那么久了嗓子一直这么哑,是说话不太方便吧?”
他轻轻点头。
程楠不禁心心酸。她隐约能猜到,他身上恐怕是发生过极其不好的事。小小年纪腿不好、胳膊不好,不愿意露脸,嗓子还这么哑亚……十有八九,是发生过火灾吧。
程楠起身走到床尾,仔细看他的腿。
长腿上缠满了绷带,还裹着一层护具,膝关节略微有些肿胀,最下方露在外面的半个脚掌苍白又无力。
“医生怎么说?"程楠皱眉问。
他淡淡开口:“没什……”
“算了,你好好歇着,我自己去问问吧。“程楠起身要走,抬头看了一眼床头。
床头贴着他的名字:程念白。
程楠惊喜:“你跟我一个姓啊,不早说呢?”他窝在床上瓮声瓮气应了一句:“嗯……”程楠呵呵笑,转头去找医生了。
医生见着她来,非常惊讶,说小白的病很复杂,但他们让他转去大医院做详细诊治,他不愿意去。平时饭不爱吃,治疗也不配合。医生反复叮嘱她一定好好照顾他。
程楠无奈扶额,居然是这么不乖的小孩。
她又回到病房里,点头冲他笑笑,拿了一只薄薄的靠枕过来。“你坐起来。“程楠说着,转头看了一眼他的手,还扎着针,不能用力。她只好把手臂伸向他背后,托住他的腰背扶他慢慢坐起来。小白浑身一僵,脑袋别无去处,只能靠向她脖颈弯里。程楠嗅到他一身香香的,感觉是为了见她特意喷了点香水,毛茸茸的灰帽子扫得她脖子发痒。
程楠的脸也红了。一手扶着他的背,一手把靠垫塞去他腰后,她很细心,放下他时,还轻轻托住了他的脖颈。
她一时没忍住,往那肌肤细腻的脖颈上摸了一把,身边的小白明显抖了一瞬。
他顺势捉住她的胳膊,半响,闷闷的问:“你对你前几任也这样?”程楠噗嗤一笑,跟看孩子似的,拍拍他的手,“你别用力,待会儿该回血了。”
他把手放下。
程楠笑着,伸手摸摸那戴帽子的圆脑袋,“我的前几任才没有你那么害羞,别人可不是黄花大闺女,轮不到我主动呢。而.…”“而且什么?”
“你看上去很乖,很好欺负,我也很喜欢欺负你。”小白不说话了,哼一声转过头去。
程楠又哈哈笑,走到床尾拉开凳子坐下,搓了搓手,抚上他的脚踝。小白又怔住,怒道:“你做什么!”
他嗓子很哑,突然大声说话刺激极强,呛得连连咳嗽。程楠既无奈又心疼,“激动什么?医生说你有习惯性崴脚,经常夜里睡觉都在疼,我帮你揉揉而已。”
小白愣愣的,程楠又骂他:“躺好!腿不疼么?”他老老实实躺下去。
程楠扫他一眼,又偷笑起来。
的确,她谈那么多段恋爱,这还是第一次体验给对方吃得死死的感觉。有时她把小白惹急了,他也会试图凶她,但总是纸糊的老虎,她只要比他更凶,他就没辙了,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程楠想着,大概是因为他家里关系的缘故,没有人教过他该如何处理一段亲密关系。现在既然他们恋爱了,那么她也应该教教他。程楠仔细琢磨着,用刚向医生学来的手法帮小白按摩。晚上八点,程楠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小白已经睡着了。他戴着墨镜,她也看不出来他闭没闭眼,只是看到了他脑袋微斜,手指耷拉着。试着唤他一声,他也没有反应。
程楠走到床头,小心翼翼伸出手,摸向他的脖颈。于是,摸到了那小山丘似的喉结。
她眯着眼笑。
看到照片时就不断想着是什么样的手感,现在,终于知道了。她转身,忽然,衣袖被人勾住。
小白的左手没力气,只能动动手指勾住她的衣袖。程楠惊诧的回头。
他缓缓伸出了右手,指尖穿过她的长发,搂住她的脖颈,毫无征兆,突然一把将她按下来。
程楠猝不及防身子一晃想他倒去,嘴唇擦过他的口罩。隐约中,她能感受到藏在那蓝色无纺布下,两片柔软、细腻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