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离得近,干芊芊一下就看到了谷乾谦绷紧的腮帮子和抿紧的薄唇。
粉粉的,水嫩光泽的。
干芊芊的目光顿时就被吸引住了,虽然她并非好色之徒,但不得不承认,此刻她下意识的嘴唇发干了。
难怪三哥总说,越是美人生气,就越是好看。
果真是如此,谷乾谦的五官和他的声音一样,都像是要飞起了一般,特别的鲜活生动。
有一种在这瞬间,能够触碰到真实灵魂的感觉。
这般看来,关于她想选谷乾谦为道侣这件事,倒也不是一头热的局面。干芊芊吃了颗定心丸,对于接下去想做的事情,也更加有把握了。
“当然不只是为了嘻嘻。”她安抚道,视线缓缓上移,正正好地对上了谷乾谦垂敛下来的狐狸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原本就是狐狸化人的缘故,谷乾谦的眼睛较一般的狐狸眼更为狭长上翘些,眼尾沟处还晕着一团深色。此刻大概是因为情绪激动,深色中泛起了一抹红,令他在看人的时候,显得尤为深情和委屈巴巴。
难怪说,不能直视狐狸精的眼睛。原来是因为,会清醒着被蛊惑啊!
干芊芋的目光情不自禁地顿了又顿脑子里闪过了许许多多的狎念,好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是我怀里那么大一只狐狸消失不见了,无论如何部该问下吧?万-她被别人抓走了怎么办?”说着干芊芊就垂眸叹了口气,再与谷乾谦对视的时候,她已经愁容满面,担忧不已。
“我实在担心你!”
“担心….…我?”谷乾谦眼梢轻挑,拉着声调慢慢地嗯了一声,脸更加近地,往干芊芊的面前凑了一分。
似乎只要离得近了,万事万物都变得慢了下来,就连普通的问询之语,竟也像是拉地细细长长的,充满了缱绻:“那且细说下,是怎么担心的。”“剑仙门和黄道宫现在正焦头烂额,万一嘻嘻是被这两个宗门的人抓走了,那他们为了推卸责任,铁定是要让嘻嘻背锅的。”
起初,干芊芊还放任自己沉浸在那股感觉中,以便更好地取信谷乾谦。
可说着说着,她便慷慨激昂了起来:“嘻嘻的年纪又不大,哪里斗得过他们那群什么都说得出口的老狐….…”干芊芊冷不丁对上了谷乾谦竖起的瞳仁,她登时脑子一凉,生硬地把已经在嘴边的话给拗了个弯:“胡说八道的人啊!”“说来说去都是嘻嘻,你真的是在担心,我?”谷乾谦质疑地拧眉。
“这不就涉及到另一个重要问题了吗?”
既然氛围放了,干芋芋索性也就松开了谷乾谦的脖子,两只手猛地一拍:“你和嘻喧现在足什么关系?她曾经是你的尾巴,现在呢?如果她受你娱纵,那你岂不就没法和她脱干净关系了?那你可不就危险了嘛!"
干芊芊试图循循善诱,可谷乾谦却答非所问地直起了身。
“她在这里。”
谷乾谦反手在背后唤出了他的剑,在掌中转了几个剑花后,横于干芊芊的面前。是刚刚那把一招便挡住了赵长老灵力的剑!
“在这里?”干芋芊感觉又惊又喜,她本就对这把剑很感兴趣,没想到这么快又能看到了,当即就伸长了脖子,凑上去细看剑鞘上的灵阵。虽然在与赵长老的交锋中,剑鞘上碎掉了不少灵石,但它依旧华美考究。而且这份考究是越靠的近,越发经得住细看的。
"玄武大阵、苍云伏龙阵、沉羽弱水阵……"
干芋芋每分辨出一个灵阵,眼睛就瞪大一分。因为她所看到的每一处花纹镂刻,都精细连贯,走势流畅,这才最大效力地构成了极佳的防御灵阵。并且,每一个灵阵所刻印的次序、位置,都十分讲究,彼此相生,组合在一起,能迸发出成倍的威力,可见是出自顶级的灵阵师之手。
只不过,它们都是单一的防御功能,并无空间、封印、储物这些功能。
嘻嘻能躲藏在哪里?总不可能是在剑鞘里面吧?
干芊芊抬头看了眼谷乾谦,只见他以极慢的速度眨了一下眼睛,眼珠提示地往剑柄处转去。
那里镶嵌着全剑鞘最大的一颗灵石。
比起维系灵阵,这颗灵石更像是装饰用的嵌灵石。
它的颜色是较为罕见的紫色,十分透亮润泽,唯一的不足就是里头长了些凝絮和冰花纹。倘若质地能够更清澈些,绝对是有价无市的极品嵌灵石。不对!
干芋芊难以置信地伸手,在即将要触碰到剑鞘之前,堪堪停住,抬眸询问谷乾谦:“我可以,碰一下它吗?”“师妹随意。”谷乾谦嘴角含笑,主动把剑往前送了送,“如果是师妹,那拿在手里看,也是可以的。”“是、是嘛。”面对谷乾谦的格外大方,干芊芊不禁有些讪讪,“这多冒昧呐,我只碰一下下,就好……”要知道,他们剑修的本命灵剑,彼此欣赏性地稍微触碰,属于最高称赞。
可拿,却只有两个人能拿。
一个是自己,另一个就是道侣。
所以在剑修的结契仪式上,会有额外的一个步骤,就是由剑修递出自己的本命灵剑,完完全全地交托在道侣手中,以示承诺与决心。干芊芊觉得谷乾谦就是故意在试她,可在不知道这把剑是不是谷乾谦的本命灵剑的前提下,她就算是想硬着头皮去拿,也着实没那个贼胆。“那算了。”见干芊芊面露难色,谷乾谦作势就要收回剑。
“诶!等等。我找到嘻嘻了!”干芊芊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握住了剑鞘,想要拖延一二,因而她的目光一错不错地完全注视在那块紫色的灵石上。这也就导致干芊芊丝毫没有发现,她忙不迭握住的地方,是剑柄。两人互相使力的情况下,“呲”的一声,剑出鞘了一半。直到冰冷的反光射进干芊芊的眼里,她才发现,是她拔开了剑!
发生了比拿住剑更严重的事!
“这……如果我说我不是故意的……”干芊芊惊恐之下,本能地又把剑给推了回去。
“哈哈哈。”干芋芊手指蜷缩地藏在身后,干笑了两声,“但是好消息是,既然我能拔开,那这就不是你的本命灵剑。哈哈。”她尴尬地想找补,可慌乱之下,她是越说啥越漏啥,谷乾谦的脸色是越来越黑,越来越凝重。“既然它不是你的本命灵剑,那我就不算玷污了你,你也不用被逼无奈和我锁死。”"多么皆大欢喜……当然,我不是借此推脱,也不是说我随意拔你的剑这件事情没错。"“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前面说的担心你的那些话都是真情实感的,我只是还没有做好要结道侣的准备,但其实我心里的道侣人选……
“……”
干芋芋直接把自己也给说沉默了,她都不敢去看谷乾谦了,只是她六感敏锐,依旧能清晰地感知到谷乾谦的灼热目光。
她用力咳了两声清清嗓子,一边垂着眼皮躲避视线,一边在心里鼓励自己,因为她是天才,所以才会感受到这些谴责,只要装作没发现就可以了!就是如此!
多想无益!
干芊芊稳住了自己的心境之后,直接用秘法将这一段记忆束缚封印了起来,当做从没有发生过一般,坦然地跳过了这一段意外。
一切接续到了她冒险握住剑鞘之时:“谷师兄,我发现这颗灵石的底部,刻有灵阵,或许,嘻嘻就是躲在这个灵阵里面了吗?”因为有凝絮和冰花纹的遮挡,所以如果不是几乎贴着剑鞘和灵石去看,根本发现不了藏在背后的灵阵阵纹。
但干芊芊也只是发现和猜测,她并没有看到完整的灵阵,而且这些阵纹实在是太细太密集了,谷乾谦不知为何突然收回了剑,她只能匆匆一瞥,根本就没法看清记住。"谷师兄?"干芊芊见谷乾谦许久没有动静,疑惑地抬头询问。
“好、的、很。”不想谷乾谦的脸竟是又臭又硬,讲起话来也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你答对了,想要什么奖励。”干芊芊看谷乾谦的样子,可不像是会给她奖励的样子,给一拳头还差不多!看来是被她解开秘密后,显摆失败,有点不高兴了。这骄傲的少年心啊!干芊芊作为过来人,表示理解。于是她谦虚地摆手:“如此小的灵石,不知是如何支撑住一个能容纳活人的空间这般久的?如果师兄能帮师妹解惑,师妹感激不尽。”
谷乾谦看若双手背在身后,满脸写着乖巧二字的干苹苹,目光绕着她的头转了几圈后,冷笑了一声:“灵石之下,嵌有更微小的灵石,它们与整个剑箱相融合,可以提取剑销上所有灵石的灵力。这颗大
的灵石实质上只是一个障眼法和灵力摄取的工具,真正的灵阵在于剑鞘之上。"
“不过,你用不了。”正当干芊芊听得如痴如醉,连连点头的时候,谷乾谦突如其来地来了个转折。
“为何?”干芋芊急了,明明谷乾谦所讲皆合乎道,于理是行得通的,“莫非是那位刻印阵纹的灵阵师已经闭了死关?”当世能刻出如此灵阵之人,干芊芊只能想到三个。仔细想想,确实已经许久不曾听到他们的消息了,其中两人更是已有几千岁的老祖,兴许是到了若不破境,就得寿元耗尽的终极了。
干芊芊不禁感到可惜,可谷乾谦却是摇了摇头:“没你想的那般高深,只因嘻嘻与我是同源血脉,我的本命灵剑于她亦可相通,自然没有灵石中的灵力耗尽之虑。”“….…”也就是说,谷乾谦前面说的那些,全是废话。
哪怕没有灵石,嘻嘻也能藏身在剑上。
换言之,只要是同源血脉。
这让干芊芊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狐尾灵器——谷乾谦仅凭几根已经被炼化进灵器里的昔日旧毛,就可越过她的同意,直达她的识海!那同样是他的毛,更甚者,是他曾经骨血相连的尾巴的嘻嘻,他要想私下和嘻嘻对话,岂不是更加易如反掌?干芋芊急了,她没法去赌嘻嘻知不知道什么是无情道功法这件事!现在每往后拖一息时间,对于她而言,风险就会大上一分。
绝不能让谷乾谦知道她修了无情道!
不然她地计划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要不把嘻嘻放出来吧,灵船上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怪冷清的。”干芊芊建议道,“我也想和嘻嘻学习一下幻境,万一下次再遭人黑手,我也好及时应对。”可谷乾谦摇头拒绝了:"现在还不够安全。"
不够安全?
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收徒大会上,那么多修士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还会有比现在更安全的时候吗?
干芊芊知道谷乾谦是故意这么说的,但他之所以拒绝的理由,却未必是最差的那一个。
她想了想,便换了个切入点:“其实师兄方才的一席话,令我受益良多,也由此及彼,产生了旁的想法,不知谷师兄可愿指点-二?比如,与我滴血品约的灵兽,能否进入到我的本命灵器中?”“你有滴血盟约的灵兽了?”意外地,谷乾谦选择了一个最不相干的点来回答。“……重点是这个吗?我说的是比如!比如!师兄你若是不想指点我,大可直说的。”干芋芊鼓着气,愤愤不平。
可谷乾谦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然后就摇了摇头,薄唇微张,言简意赅地吐出了两个字:“不能。”
干芋芊若有所以地点点头:“这么说来,只能是同源血脉咯?可是师兄,既然灵阵是次要的,纯靠血脉之力,你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而不选择更简单一些的方式呢?”
师妹不必吞吞吐吐,趁此机会,师兄正好同你说一下,我宗的第一条宗规,便是自家师兄妹之间,是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谷乾谦端着肩膀,真就副师兄的做派,温柔地鼓励、引导着。这样的谷乾谦,比在登仙山上遇见时,还要正经。
但干芊芊不由得起了层鸡皮疙瘩,只觉得假。
就好像面前站着的,是个分身、是个假人,令干芋芊没由来地在说话前,更为谨慎地预先在脑中过了一遍。
"我就是有一个不成熟的小想法。"
干芊芊说句,就暂停一下,瞅瞅谷乾谦的表情,见他依旧端着,赶紧猛吸一大口气,飞快地一口气问道:“既然喧喧的原形是你的尾巴,你为何不直接做 条狐尾,挂在剑鞘上,供嘻喧随时出入呢?
又或者更直接些让嘻嘻躲在你的尾巴上,你的尾巴那么大,随便一钻就融入其中找不见了。"
“你说——尾巴?”不知道为什么,谷乾谦说这句话的时候,语调特别的奇怪。
脸上的表情也是。
一直关注着他变化的干芊芊,第一时间就发现谷乾谦后背一绷,紧接着那股端着的劲就消失了。而且,夸张的是,谷乾谦的肩膀就像是从一个极端,来到了另一个极端,直接耷拉着落了下去。
背似乎也佝偻了?
这多种表现结合在一起,令干芊芊有一种他受到了伤害的错觉。难道是她提到了尾巴,勾起了他昔年断尾的伤心往事?不会吧不会吧!干芋芋在心里直呼离谱,人人都在说断尾,就连他自己也多次不以为意地提起,干芋芊就以为这事在他心里已经过去了。
结果居然不是吗?
干芊芊暗骂了那个断尾凶手一声,心里头充满了内疚。
“咳咳。”她说话的时候,声音都不自觉地放轻了:“要是不方便提起的话,那我就不问了。”“没有不方便。”孰料,谷乾谦几乎在干芊芊话音刚落下的时候,就出言否认了。声音还特别的急切,但说完这五个字后,他的嘴巴张了又张,好久都没有说出下一句。干芊芊光是看着,就觉得着急,想催促,又怕自己说出来的话不中听。她飞快地找寻着记忆中家人安慰她时说的话。
可是……她好像自打生下来,就没有过难过的时候?兴许也是有的,但….
干芊芊看着记忆深处那一堆封死的记忆,感觉头更大了。
好在,没等干芊芊从记忆中调取几位哥哥亲自为她编篡的《关于如何存好心做好事说好话的小记》、《日常友好交流手札》、《一百句好听话》,谷乾谦就已经先 步开口了。
“别人都很天恶我妖族的身份,所以登仙山的最后 关,才会选择我。不是因为我修为最高,他们的本意是要用我来吓吓那些修士。”谷乾谦的两只手都用力地擦着拳头,显得很瑟缩、又很紧张的样子。
干芊芊愣了一下,有吗?
她捏着下巴思索了起来,当时那个要挑战她的撅脏少年的确是被吓得面无血色……啊不对,他根本看不见山顶。无法从别的修士的反应中提取依据,干芊芊只得回忆谷乾谦当时的模样。
虽说那只是他的一道狐尾幻形,算不得本人,但那狐尾所展现的,肯定全是谷乾谦本人的想法。
三根恣意张扬的尾巴,还敢挑衅于她,怎么看,都不像是“自卑”会有的表现。所以干芊芊认为他现在的样子,全是装出来的。谷乾谦不像是会有如此脆弱心态的人,不过,他看起来也是真的很伤心。
干芊芊选择追问:“那你为什么还要特地变出狐爪刻玉牌啊,就为了听那些人的话来吓唬我?”"不是,天石莲花盒内的灵气严重不足,我能省一点是一点,说不定就能多给好多修士机会。"这回答,还怪无私奉献的。可干芊芊就是觉得浑身不对劲:“你尾巴干了哪些事、心里是什么想法,哪怕你本人并不在附近,也能知道?”
“是相通。”
这已经是这一天内,干芊苹不知道第几次听谷乾谦讲起这个词了:“就比如你的狐尾灵器,上面有我的狐狸毛,我就能与之相通,再通过它与你相通。你不必问我为什么,因为这是独属于我的先天禀赋。”
干芊芊惊呆了。
她不知道谷乾谦为什么脸这样的事情都要跟她说,先天禀赋可大可小,但谷乾谦这种,绝对算得上机密了!
因为太可怕了。
如果你收买一堆炼器师,让他们在为别人炼器时,加入你的狐狸毛,那岂不是全修仙界修士的识海,你都能进去?”干芊芊的话刚说出口,就想到灵船上只有他们两个人,顿时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谷乾谦看起来比她还要惊悚,他甚至还蹬蹬后退了两步,惊愕地连话都说不顺了:“你你你!师妹你怎么会有如此……嗯嗯的想法?师兄我从未如此想过!”
干芊芊看着乍然间变得充满正气,道貌岸然的谷乾谦:"..…"
就很气不过!
有点手痒。
“哎呀,师兄跟你开玩笑的,师兄怎么可能进的去他人的识海,只是递句话罢了。”谷乾谦又上前两步回到原处,伸手按住了干苹芊的手,“这灵船年久失修,还得载着我们回宗呢,坏不得。”“那师兄你一定知道,如何阻断这种相通吧?”干芊芊趁机讨要方法。
“你要是愿意,讲对话之处改成在我的识海也行。只不过,你的狐尾灵器已经滴血认主了,就只能请师妹割爱,将狐尾送给我了。”
说话间,谷乾谦的手快速往下一落,弹了下狐尾。
狐尾顿时扭动了几下,发出吱吱的叫声。
这令干芊芊既防备又好奇,她不知道谷乾谦是怎么知道这个灵器的启动之法的,又是怎么找到启动的位置的。
总不可能,又是相通吧?
“师妹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师兄不是想抢你的灵器!”谷乾谦一副气急地不行,眼角泛红,快要哭了的模样,"师妹可还记得这个东西?”
他手掌虚握,在干芊芊的面前缓缓摊开后,露出了一块深褐色的上品灵石。
“这是十二年前,师妹你送我的,还说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一定会送我 条非常漂亮的尾巴。”说罢,谷乾谦的视线就往下一瞥,落在干芊苹佩戴在腰间的狐尾灵器上。经谷乾谦这么一说,干芊芊才把这块圆嘟嘟的灵石和她当初送出去的那一块棱角分明的赤色灵石联系起来。
这得是放在手里摩挲了多少次,才能磨平了灵石的所有棱角,还改变了它的颜色啊?
这还是干芊芊第一次体会到,自己说出去的话,被人如此珍而重之的感觉。
干芊芊不胜唏嘘,声音不自觉地软了下去:“我没忘,也有认真准备的,但不是这一条……”
说着说着,干芊芊自个儿都觉得像是在敷衍。
但谷乾谦信了,他把灵石收了回去,欣喜地问:“师妹可以在拜师礼后,送给我吗?”
“当然!”干芋芊答应地飞快,原本她都要把那一串五颜六色、长短、胖瘦各异的尾巴全都一股脑掏出来了,闻言又收了回去。
她理解谷乾谦这种想要在师姐妹兄弟间炫耀一番的心情,于是在心里头记了一笔,保准到时候给办的漂漂亮亮的!
"师兄,其实我觉得你的尾巴特别漂亮,别人不言欢,那是他们没眼光!不知师兄是如何保养尾巴毛毛的,竟那般蓬松光泽,我是不是也能用同样的方法,来保养下我的头发?"干芊芊试图通过夸赞,来减轻自己心里的内疚。
但不知怎的,谷乾谦的眼神突然变得不对了起来,很暗、很浓,就连他的声音也深沉了起来:“艾草、羌活、墨早莲、苦参、川穹 你洗发所用的药材都极适合你,是个好方子,无需更改。”
谷乾谦细数地很轻松,可干芊芊却听地耳垂微微泛红,如此私密的东西,除了……她很难想象谷乾谦能用别的方式得知:“大家都这般用的!”
她嘴硬地试图遮掩。
可谷乾谦却极快地笑了一声,快到干芊芋甚至以为自己是幻听了:“是是是,我也只是在你之前跌进我怀里的时候,恰好鼻尖嗅到你的发顶,这才间到的。”“咳咳咳。”干芊芊已经尽量让自己跳过那一段记忆了,可在谷乾谦详致的动作描述里,还是陷了进去。
她想到了谷乾谦坚硬的锁骨和胸膛,但他的衣服非常柔软丝滑,还特别的香。
那是一种她似乎闻到过,却怎么都想不起的味道。
馥郁又清冽,热烈又静谧,刹那间全都在鼻尖炸裂开,香的她有些慌神。
干芊苹压了压有些发烫的脸颊,也不知自己从哪冒出来的莫名其妙的胜负欲,也——细数了起来:“你的衣袍上是用了灵阵,还是专程用了香来熏,好像有杏花、蔷微、丁香、梅花……”“都对。师妹是怎么闻出来的?”谷乾谦有些惊讶。
“就正好闻到了。”其实是实在太香了,干芋芋当时脑袋有点发昏发晕,一时没忍住,凑近闻了闻,当时鼻子差点就拱到了……
干芋芊光是回想,就觉得自己的脑袋和当时一样,发热了起来,而且,她当时就有一个很在意的问题想问。
既然又想到了,干芊芊便直接做了。
她踮起脚尖,突然就贴近了他的脸,紧紧地凝视着他的眼睛问道:“这个香,是你道侣的香味吗?”这就是一个回答“是”或“不是”的简单问题,可谷乾谦不知怎的,竟伤感了起来。
干芋芊看的一愣一愣的,有些混沌的脑子逐渐开始恢复清醒,她懊恼,难不成谷乾谦小小年纪,竟已经是个鳏夫了?还是说,被人始乱终弃了?
又或者,是被其他修士横刀夺爱了?
干芋芊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毕竟谷乾谦没有修炼出尾巴之前,还是很弱的,修炼的不好还会偷偷哭鼻子。想起初见时谷乾谦那熟练的埋头痛苦模样,应当一直修炼的不好。是什么能让一只修炼不好的狐狸在短短十二年间异军突起,十二年河东,十二年河西呢!
一定是熊熊燃烧的复仇之心啊!
所爱被夺,就要自己一步步地,用实力亲手再夺回来!自此横刀立马,笑问何人来战。
干芋芊急忙刹住汹涌奔腾,一去不复返的思绪,若不是她想和谷乾谦结为道侣,一同对抗天道,她现在一定特别感动。不过,虽然希望已经无法达成,但作为师妹,她还是要好好鼓励一番的:“是男人,你就果敢些啊,徒劳伤神有用吗?”“果然,你也同那些人一样,觉得男修就不能用熏香吗?”谷乾谦猛然抬头,痛心疾首地质问。
“啊?”
“他们都笑话我,没想到师妹你也是。”
“啊?”
“可我并没有用灵阵,也没有熏香,这……这是我的体香。”谷乾谦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声若蚊蝇。可干芊芊还是听到了,但她又觉得自己没有听清。
体、体香?
她只在一些话本子里见过,那些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女子身怀异香,每每在出汗时,香味会变得浓烈。被汗湿的衣物和床褥,也不似常人出汗那般留有异味,反而香气经久不散。
书中倒是没写,男子也有身怀异香的。
干芊芊的一些小心思当即变得活泛起来,最初她悄悄地摸到她皇帝大伯的后宫里去过,想着那是有这全天下最多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女子的地方。但是令干芊芊的失望的是,那些妃嫔们身上的香气,都是来自于衣物的熏香,或是擦拭香膏。
根本没有天生体香之人!
为此,干芊芊还曾特地去寻过那些话本子的书手,可惜年代久远,都已经驾鹤西去了。不过眼下,她又有机会了!
干芊芊情不自禁地耸了耸鼻子,忍不住想要再凑近了仔细嗅嗅。然后,她的鼻尖就擦在了谷乾谦的下巴上。
一瞬间,干芋芊觉得全世界都安静了,她的眼睛有些痒,谷乾谦的呼吸拂过她额头眉心的绒毛,落在她轻颤的睫毛上。
逐渐变得急促。
干芊芊的每一次呼吸,都嗅到了那股香气,脑袋飘飘然地,好似微醺了一般。
她奇异地发现,自己的呼吸竟与谷乾谦一样,而谷乾谦的手就静静地垂在身侧,并没有来推开她。没有,就是喜欢。
干芊芊霸道地想着,喉咙微动:"我想让你出点汗,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