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烦躁

半夜。

怀里的谢成月辗转反侧，许志秋闭着眼把她抱紧些，迷迷糊糊地问："睡觉…你动啥“事实上他此刻梦是醒都分不清。默不作声。

他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许志秋还没睡实,她又开始动弹。

可以说是极其不安分。

他瞬时睁眼，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压低声音说道：“干嘛呢？不睡了？““你箍得太紧了。”

谢成月眨眨眼,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双眼清明,毫无睡意。

闻言，许志秋啧了一声，低低地笑着说：“那我刚才也箍着你呢，到底咋了？”

把谁当傻子呢。

真是。

谢成月鼓着嘴，凑到他耳边嘀咕几句。

这话说得许志秋忍俊不禁。

噗哧一声。

在静悄悄的夜里格外明显。

她伸手一揪，疼得许志秋痛呼出声才罢手。他倒也不恼,柔声说：“那你不叫醒我？"只是语气忍不住透出笑意。边说边松开谢成月，翻身……

下床。

走到门边开灯。

谢成月怕黑来着。

刚才想去厕所，可自己又害怕,所以一直没敢起身。她这才掀开被子起身，咕哝着走过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怕黑，这有啥好笑的……”

不是早就知道了，难不成以前没笑够啊？

笑个屁。

许志秋压下止不住扬起的嘴角，牵过她的手往外走，连声告罪：“不好笑不好笑，我给你赔不是成不成？”

小两口一齐往后头走。

她进去，许志秋就在外头守着。

冷风一吹，嘶。

好冷。

倒是把他吹清醒几分。

这样的场景，出现过很多次。

从前村里还没通电，他就拿着手电筒给谢成月照路，一起去，也是这样等她一起回去。

漆黑的夜里，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等谢成月出来，见他神色有异，便开口问道：“咋了？看着怪怪的。”“有点儿冷，赶紧回去睡觉。”

许志秋回答的声音微微颤抖，像极了打冷战的样子。她嗯了一声。

尔后自然地挽过他的臂弯，靠着他走。

许志秋先是一怔，随即依偎着她往屋里去，回到床上自然也是抱着睡的。只是。

他躺在床上出神。

觉得自己可能是被那阵风吹得脑袋发蒙了。无奈地笑笑，沉沉睡去。

次日。

多日阴雨，今天难得放晴，外头阳光和煦，透过窗纱照进卧室。室内金黄一片。

等许志秋醒来，身旁早已是一片冰凉。

她早就去场里了。

他躺在床上，呆愣地望着天花板出神，眼前凭空出现昨夜自己抱着谢成月的画面，旋即闭上眼。

依旧挥之不去。

许志秋伸手揉着额头，干脆翻身朝着另一边，睁眼一个枕头映入眼帘。那是谢成月的。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决定起床。

#生活对赖床的人太残忍#

洗漱之后，他毫不意外地在锅里发现了早饭，谢成月做的。这个世界好喧嚣。

锅里的早饭，洗漱的毛巾脸盆，身旁的枕头……这屋子里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他的耳边喊着谢成月的名字。

‖

能不能安静一点！

许志秋注视着小笼包和粥，如果眼神有温度的话，那它们已经滚烫冒热气了，而他自己……

气闷胸堵，也快了。

他在心心里念叨：为什么呢？

为什么她这么聪明，这么能干，长得这么好看呢？还这么温柔，大方又可爱？

到底为什么！

许志秋的一天，就在这样的怨念和烦躁中度过，快到做饭的时候，瑶瑶还拉着他去接谢成月下班。

他莫得选择。

只好牵着她去养殖场接谢成月下班。

等父女俩到门口的时候，里头静悄悄的，没有闲话家常的声音。于是。

他们就没敢进去。

#小小许，你也是你爸亲生的#

许志秋把着门探头往里看，他身侧的瑶瑶也扒着门往里看，不能说是毫不相同，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暗中偷窥。

谢成月趁热打铁，抓住下班前的时间，通知大家今年场里的津贴发放制度。说些啥，许志秋没听明白。

他的目光全都落在那个说话的人身上。

多好看。

多自信。

而站在台阶上说话的谢成月，说话时无意间瞥到门边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差点没绷住在员工面前笑出声来。

这爷俩，咋这么逗呢。

该说的话说完，该解释的问题解释完，皆大欢喜，在众人的笑容中，丰安镇养殖场的集会近乎完美的结束了。

当然，除了赵兰。

看着陆陆续续走过来的人，许志秋立时反应过来，牵着瑶瑶往里走，一脸坦坦荡荡，毫无刚才偷听墙角的窘迫。

不过这份坦然。

在谢成月的调侃下，荡然无存。

这也算是“坦荡"了。

一家三口，一路欢声笑语。

家里。

许志秋做饭，谢成月在外边看着瑶瑶。

#工作不容易#

她拉住小丫头，弯腰问道：“你让她来接我的，是不是？”瑶瑶点点头。

谢成月心下了然，呼噜了两把她的小脑瓜，没好气地说：“你个小机灵鬼哦，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听见没有？”

小姑娘歪着头问道：“爸爸去接你下班，妈妈不高兴吗？”小脸上满是困惑。

她以为这样就可以……

“高兴，可是强扭的瓜…算了，反正下次不许这样，懂了没有？”瑶瑶还是不解，却也听话地点点头。

谢成月轻笑一下，释然说道：“成，去玩儿吧。”小丫头撒腿就跑。

不带一丝留恋。

谢成月远远看着她小小的身影，连她都看出来自己和许志秋的感情出问题了。

一脸怅然。

吃完饭。

谢成月习惯性地洗碗，许志秋抢不过，便去给瑶瑶洗脚，哄她睡觉。他把小丫头的被子盖好，坐在床边给她讲故事。瑶瑶打断他，脆生生地说：“爸爸，你知道咋样妈妈会开心嘛？”“咋样？”

许志秋正绞尽脑汁编故事呢，她忽地提问，脑海瞬间一片空白，便下意识回答道。

瑶瑶丧气地摇摇头说：“没啥没啥。”

这话。

他听着咋觉得还有点嫌弃的意思呢……

咋哄谢成月高兴？

家里好好的，场里好好的，她就挺高兴的吧……#怪不得瑶瑶嫌弃你#

许志秋哄好小祖宗睡觉，从她卧室里出来，在堂屋里没见着谢成月，顿时有些疑惑。

往常都是在这里的。

今天怎么不在？

他往后边儿走去，一看，里面还亮着灯呢。在厨房里。

碗还没洗完？

走进厨房他才明白。

谢成月在角落里弄了一堆火，烤着火泡脚，暖和得不行。许志秋看着她纤瘦的背影，皱着眉问道。

“这么冷？”

谢成月本来撑着头，盯着旁边的堆出神，听见他的声音，便回过头笑着说：“也不是，瑶瑶睡着了？你泡不泡？我特地换了个盆。”他点点头，随即视线转移到那个盆上，细细端详，总觉得很熟悉。这……

好像是当时结婚买的盆。

见他没说话。

谢成月知道，他认出来了，伸手牵他过来。许志秋怔了一瞬，尔后任由她把自己牵过去，在她对面坐下，看着盆底隐约可见的红色囍字，沉默不语。

只听她有些怀念地说。

“我刚在架子上看见的，一看见它，就好像又回到咱俩结婚那天"稍顿片刻，谢成月抬头看着他，语气里有些不可思议，“过年就要六年了，我还觉得跟昨天一样”

许志秋抚着她的手，垂下眼眸，喃喃地说：“当时连个盆都买不起，只能共用一个泡脚。”

“所以你赶紧来泡呀，不然水要凉了。”

谢成月松开他的手，语气有些埋怨地说。

他只好依言照办。

坐在火堆边，泡脚，他们聊起从前的许多事。“结婚的时候连里外三新都没有，就两块红布，一块作盖头，一块铺床上，一只脸盆，一个热水壶。”

“结果我晚上倒热水，热水壶不见了，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你跟二叔借的，当时给我弄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谢成月说着说着便笑起来。

许志秋握过她的手，轻声说：“家里啥也没有，借过来充充面子的，不然也太寒酸了。”

“后来家里稍微好点，结果我怀了瑶瑶，连个鸡蛋都吃不起，我都怕孩子生不下来，幸好当时二叔家肯照顾我们，给了你一筐鸡蛋，不然真是……说到瑶瑶，谢成月一脸后怕。

当时她营养不良，还得去地里干活，后来许志秋心疼她，就一个人干两个的活，让她在家里躺着休息，每天下地回来都累得不行，晚上睡得简直要叫不醒了。

二叔送来的鸡蛋，他连蛋黄都没尝过一点。自己爱吃蛋白，不爱吃蛋黄，每次都扔给他，结果许志秋碰都不碰，沉着脸夹起来放回她碗里。

“水都要凉了，睡觉吧。”

许志秋的话打断她的回忆。

谢成月蓦地回神，盆里的水确实是有点凉了，对着他点点头，起身擦脚去倒水。

他默默地把火堆盖起来。

火光熄灭，热源消失，厨房里徒添几分冷意。他凝视着地上残留的水渍。

许久。

听见堂屋里她喊自己的声音，许志秋才轻叹口气，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