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洗头

许志秋刚把车放好，便想起来李婶那儿还等着呢，要是待会小丫头回来，那婶子不是还等着呢,又骑着车往李婶家里去。李婶正在院子里腌肉呢，远远瞧见去而复返的许志秋，满脸疑惑地高声问道：“出啥事儿了？”

这么着急忙慌的。

还没等他回答,想到些什么，便站起身来急声问道：“瑶瑶不见了？”“就是……啊？"许志秋刚想跟她说瑶瑶就不来这边，直接回家，结果听到这个问题，顿时满头雾水，赶紧摇头否认，“不是不是，我是来跟婶子你说，瑶瑶待会不过来，我让她待会直接回家吃饭了。”李婶松了口气，拍着自己胸口，白了他一眼说道：“这我当然知道了，你还特地跑过来，吓你李婶一…”

他恍然大悟，李婶又不是头一回照看瑶瑶，这种事当然是不用再说了。许志秋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见他有些尴尬，李婶心下了然，便笑吟吟地说道：“成，婶子知道了，你成阳哥那头还好吧？”

“好着呢，说是要过两年就要建新房了。”这是哥自己说的，不过他当时喝了不少酒，他也不知道是真话还是假话，但是总归是没错的。

李婶有些意外，神色欣慰又高兴，连声说道：“呦，那是真不错，真好。”许志秋瞥了一眼地上的木盆，笑着问道：“婶子做腌肉呢？成月爱吃您做的腌肉，每回都说您手艺好。”

“吃完了就跟婶子说，给她留着呢。"李婶笑得和蔼又亲厚，犹豫片刻继续说道：“回去吧，婶子知道了，别把成月一个人留在家里。”“诶好，那我先过去了。”

李婶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小路的尽头，脸上依旧笑着，坐下来给肉上盐，嘴里喃喃地说：“和和气气地过，小夫妻就该这样，别到老了来后悔，这样多好，大家都好好的。”

许志秋推着自行车，一脸若有所思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在想是不是能把李婶接到家里过年……

李婶家里就她一个，过个年也是冷冷清清的，虽说没有这样的传统，可是李婶对他们家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尤其是对成月的意思更是非同一般。于情于理，接李婶来家里过年都是好事。

成月高兴不说，家里也热闹些，有个长辈在家里镇着也是好事。况且他记得，后来没多久谢成月就说要把李婶接到家里照顾，说要给她养老，自己当时没说啥，之后两人吵架，自己就拿这个翻旧账。这次他先提出来，也是表明自己的一点心意，李婶确实一直帮着他们，想让他和谢成月好好地过日子，也是真心诚意地盼着他们好。许志秋很感激她。

想着想着，他抬头望去，已经是自己家门口，怔了一瞬，随后轻笑一声走进院门。

许志秋把自行车放好，径直往屋后走去，不在堂屋和院子，谢成月应该在厨房里呢。

越靠近厨房，他的脚步声就越轻。

坐在火塘边的谢成月全然不知他的到来，手里拿着火钳，盯着火堆上的水壶出神。

“你干嘛呢？”

“哎哟！”

许志秋突然出声，差点给她吓了个人仰马翻，回过神来便惊魂未定地抱怨说：“你干嘛呀你？特意来吓我的不成？你刚去哪儿了，一个不留神人就没。她的反应与许志秋的预想别无二致。

他在旁边坐下，脸上的表情不改分毫，正色回答：“我哪有吓你啊，明明是你自个发呆呢，还要怪我进来声音太小。”谢成月”

瞥见他眼底的笑意，谢成月便来气，分明就是故意吓她的，还倒打一耙说她发呆，懒得跟他掰扯讲理，直接说道：“那你也把我吓着了，说说吧，咋给我压惊？”

“你这不是不讲理……

许志秋万万没想到，平常以理服人的她今天反倒耍起蛮来，刚想跟她细细分辨，转念一想，又改口问道：“你觉得呢？”他就是故意要吓她的，报一报之前的仇，所以没啥可多说的，也不是大事，就看她想支使自己干嘛了。

#你好记仇啊，老许#

哼，被说她说得心虚了吧。

谢成月微微扬起头，横他一眼，沉吟片刻，板起脸说：“那你…就给我洗个头吧？”

她自个洗头，费劲得很，主要自己看不见到底洗干净没有，洗到一半还要加热水兑凉水的。

有人帮忙是再好不过。

许志秋不以为意，一口答应下来：“成，我给你洗。”小事一桩。

“就这个？”

难不成还觉得罚得轻了？

谢成月撇他一眼，转头看着塘里跳动的火焰，皱着脸随口说道：“真是的，还嫌不够啊，那你……就给我洗一辈子头吧？”让你洗个够。

听她语气有些憋屈，许志秋眼底笑意愈深，扬起嘴角柔声说：“好，给你洗一辈子头。”

“今说些好话哄我，你做不到咋办呢？”

谢成月把水壶勾过来看，还不够滚，听到他的回答笑了笑，不在意地说道。“要是没做到，那我就不得……”

他还没说完，便被谢成月踢过来的脚打断，下意识抬眼看去，又被她瞪回来。

见他一脸愕然，谢成月余怒未消，伸手推他一把，神情仍旧忿忿，急声说道：“呸呸呸，要是我出去有事儿，你也跟着去给我洗头啊？多大个人了，说话还没轻没重的，这种话是能瞎说的吗？”

她又是瞪，又是踢。

许志秋倒也不恼，神态自若，依旧笑吟吟地说道：“成，那这行，我保证，能洗的时候肯定帮你洗，说到做到，做不到我就睡堂屋里，成不成？”刚还严肃不虞的谢成月失笑，笑了两声又被她憋回去，哼了一声，状似淡然地回答：“勉强……可以吧。”

眼见着壶嘴开始冒烟，她侧头幽幽地看着许志秋，后者点点头，边起身边柔声道：“在这儿洗，还是上外头院子里洗？”谢成月眉眼柔和，思索一会说道：“出去吧，待会弄得一地水，晚上还得做饭呢。”

她坐在火塘边，自在地烤火。

许志秋倒是来来回回跑，把桶，杯子和几条毛巾都找好放到院里去，去厨房的半路上想起来没拿洗头粉，又转身去拿洗头粉，准备好东西便去喊她。听见他的脚步声，谢成月放下手里的火钳，转头看向他，浅笑着问道：“弄好了？”

他弯腰提起挂在火塘上的水壶，边往外走边说：“好了，给你洗头去。”谢成月反倒往里走，拿起灶间的小矮凳子，才跟着他出去。“你不给我拿个凳子坐啊？”

他神色有些懊恼，顺手接过椅子，认真地说：“这回忘了，下回我肯定记得。”

两人到院子里面对面坐着，中间放个盆，旁边放着桶水。许志秋手里拿着杯子，试了试桶里的水温说：“差不多，来，给你洗头。”谢成月取下皮筋，把头发散开，低下头任由他摆弄。他先舀水把头发打湿，完全湿透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撩起她的头发，捏起一撮洗头粉，缓缓地揉搓。

动作轻柔。

湿亮的黑发上带着细小的泡沫，热气升腾，在空气里凝出阵阵白雾。平和宁静，温柔美好。

直到谢成月抱怨出声。

“许志秋。”

“嗯？”

“你能麻利点儿不？我脖子都要酸了…”

“马上马上……”

她突然出声，许志秋手忙脚乱了一瞬，随后加快动作，洗掉头发上的泡沫，拿起毛巾说道：“好了，赶紧包起来去里边坐着，待会再着了寒。”谢成月接过毛巾擦了一把脸，熟练利索地把头发包起来，这才睁眼看着他说：“你太磨蹭，这都要开始拾掇晚饭了”“我怕洗不干净，到时候你又说我。”

他低下头收拾东西，小声抱怨，颇有些憋屈的意味。看他神色怏怏，谢成月皱了皱眉，拍着身上的灰尘说道：“我哪有啊？你不乐意下回就别洗，我自个洗…”

语气颇为冷淡。

许志秋本来心中不渝，转念一想，她今天看见大嫂，可能是有些烦躁，便放轻语气说道：“我哪有不乐意啊，要是嫌我慢，往后多洗几次，熟练了就洗得快了。”

没等她回答，又继续说道：“行了，你先进屋，我收拾好东西再来，有啥话也别吹着凉风说，进去再说。”

谢成月本还想再说些什么，闻言倒是乖乖地闭上嘴往屋里走，转头看着他收拾东西倒水的样子，又觉得自己刚才说话有失分寸。幸好他没生气。

她坐在火塘边擦着头发，一脸若有所思。

许志秋把水泼在水泥坪上，桶，盆，毛巾都放回原位，才理理自己的衣服，往厨房里去，进门就看见她正漫不经心地擦着头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头发还湿着呢。

想啥呢，他走过来都没注意到，便伸手拿过她手上的毛巾。谢成月骤然回头。

看她略带惊讶，许志秋便轻声说道：“刚还说我磨磨蹭蹭的，自己头发都不好好擦，待会起热了有你好受的。”

絮絮叨叨的。

谢成月笑了笑，坐到旁边的矮凳上，方便他给自己擦头发，犹豫着，最终还是开口说道：“我刚就是随口一说，没其他意思的。”“好，我知道了。”

许志秋倒是不甚在意。

这话连难听都算不上，最多也就是发发小脾气，比起自己说的那些混账话，不知道好听到哪里去。

这回擦头发的动作倒是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