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飘浮在空中的城市·8

“那个是燕蝠的粪便堆，"磷面色如常道，“它们喜欢在固定的地方排泄，而它们的粪便又特别有营养，吸引了许多昆虫在里面繁衍生息。”手电筒一照，比卡服人还高的粪堆上布满了密密麻麻不知名的小虫，热热闹闹地在发臭的小山上蠕动着。

夏千虹顿时喉头一阵恶心,捏着鼻子退了几步。所以燕蝠就是吃住在自己粑粑里的昆虫，然后把消化完的昆虫残渣再拉出来给新的虫子吃？别说，这种自给自足的生活方式好像还挺聪明的……“你们看，那一片就是正睡着的燕蝠。”

众人顺着磷所指的方向抬头往上瞧，只见一片倒挂在洞顶上的小型灰色生物闭着眼睛紧紧挨在一起，仿佛一群抱团取暖的绵羊。乍一看燕蝠悬挂的姿态与蝙蝠别无二致，可它们都长着鸟类独有的喙，背后还拖着一条分叉的燕子尾巴。“它们旁边那一些莹莹发光的东西是什么？”顾十目眼尖地发现燕蝠群附近有一圈泛着淡淡白色光芒的痕迹，不仔细看压根注意不到。那白光的分布一簇一簇的，密集之处有时还能见到三两颗小球体，不知怎么地黏在了洞顶上。

“是燕蝠的窝。那些白色的颗粒是它们的蛋。雌性燕蝠会用自身分泌出的一种粘稠物质编织出一个窝，然后在里面产卵。我们需要收集的就是它们分泌出的粘稠物质一一若是能捡几颗蛋也是好的，虽然比较小，但烤熟了之后作为零食还是挺美味的。”

好像并不是特别难的样子？只要用纸飞机飞到上面去再把粘稠物质丢进【背包）就可以了。对于玩家们来说是小意思。不过出于谨慎的态度，夏千虹还是先在一旁观察了一会卡服人是如何取燕蝠窝的。

几个卡服男人见着了新鲜的燕蝠窝后，神色激动地快步走到距离它们最近的岩壁之下。他们原地活动了一下身体，接着表演了一场徒手攀岩。看得出他们都是攀岩老手，每一个人两脚一蹬，三下两下就爬到了洞顶，身姿展现出与体型不符的轻盈敏捷。

然而在一段流畅优美的攀爬之后，他们皆是争先恐后地伸手去扒拉牢牢黏在顶部的白窝。

“这一块是我的,你别乱动！”

“明明是我先够着的！”

“滚滚滚，谁先把东西抠下来就算谁的。”卡服汉子们都悬着大半个身子，竭尽全力去抓鸟窝。可是那些白色粘稠物质显然粘得挺牢固，很多人用指甲抠了半天都弄不下来，把人急得面红耳赤，大汗淋漓。此起彼伏的咒骂声之中，偶尔有那么一两个捣鼓到一小块鸟窝的，都忍不住露出胜利者的笑容，迫不及待地将战利品扔到背后的陶罐里。也有一些耍小聪明的，趁人不注意就把手往邻居的陶罐里一伸，悄咪咪地顺走人家的劳动成果夏千虹目瞪口呆地望着比春节买票还要激烈的竞争场面，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

他们的动作极其危险，一个不小心就容易从高处摔下来。可是看样子没一个人在意那种事，人挤人的动作反而愈演愈烈，每个人眼中的渴望简直比手电筒的光还要亮。

为了生存…他们太拼了吧。

真是可悲可叹。

如果能选择，谁会要过每天都要不顾一切豁出去的生活啊？她现在真的非常能理解那些所谓“背叛"本族，心甘情愿成为斯卡亚奴隶的卡服人了。换做是她，说不定也会为了活得更好而出卖自尊吧。很快，卡服人把能够着的鸟窝全部席卷一空，剩下一些距离岩壁比较远、伸手抠不到的部分只能被放弃。

“好了，我们要继续往前走了。”

磷见一群汉子三三俩俩从石壁上爬下来，转头与玩家们说道。“为什么你不去收集燕蝠窝？”

一直默不作声的江万洲兀地来了一句。

对于江万洲略显唐突的质问，磷并没有当回事，好脾气地解释道：“我有一些医治伤口的本事，平日里会一直跟着大部队，尽可能地帮助受伤的人。他们则会给我燕蝠窝作为回报。”

所以对于磷来说，有人受伤他反而能从中获利。不过他其实什么都不用做，那些个汉子的动作如此凶暴蛮横，总会有一两个被挤下来受伤的人，只不过是早点晚点的问题而已。

卡服人们聚齐之后，很快便一块继续往前走。磷见玩家们没有跟上，奇怪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夏千虹：“你们先走，我们马上跟上。”

“你确定吗？洞窟的地形复杂，容易迷路。"磷微微皱起了眉。“嗯，我们一会就去，你们不是会用【荧光菇】标记路线吗？到时候我们沿着发光的标记就可以啦。”

“洞穴深处有一些危险的【灵妖），我不建议你们和我们分开，"磷进一劝道，“现在的卡服人宁愿聚在一起为了燕蝠窝争得头破血流，也不愿意单独冒险。毕竟曾经有太多心高气傲的卡服人永远地消失在洞窟里。”“不用过分担心我们，"夏千虹虽然有些感动于对方的善意，但玩家技能真没法跟NPC多说，“我们浪迹天涯这么多年，还是有些自保手段的。”磷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随着众人离去。

见他们走远，江万洲终于掏出了纸飞机：“走起。”“万洲哥哥！这一次我能开飞机吗！”

顾十目抱着江万洲的腰极尽撒娇卖萌。

“不行不行，我比你大，应该我先来！”

克里斯不服，一把将顾十目拽开。

“呜哇哇哇一一″

“别闹，“江万洲板起脸，把两人各自推到一边，“你们猜拳决定。”两个小朋友姑且是安静了下来，老老实实地比划了两下。不出所料，看穿一切的顾十目轻易打败了头脑简单的克里斯，并朝她投以一个居高临下，略带怜悯的眼神。

几天下来，江万洲带孩子的能力越来越熟练，可以算得上炉火纯青了。连一旁的弗莱明都不禁对江万洲刮目相看。

于是五人在顾十目的操控下，平稳地飞到了洞顶。玩家们除了机动性比卡服人高，最重要的是可以运用另一个BUG般的道具：【背包】

玩家并不需要直接触碰物品就可以将其塞入【背包】，只要指定对象在距离玩家大约一米之内，就可以被顺利收入【背包】。换而言之，他们根本不用去摸黏糊糊湿哒哒的鸟窝，只要用意念将它们挪入【背包】即可。唉，想到卡服汉子们手指尖上的点点血迹，夏千虹不由得深表同情。但同情归同情，他们是玩家不是救世主，没有办法帮助所有人，只能管好自己的事情，努力收集足够的燕蝠窝来收买斯卡亚人。这几天五个人的日常活动都是早出晚归地收集燕蝠窝，进展相当顺利。有江万洲的随身空间，大家可以一股脑地把大量物资往他身上倒，几乎不用担心装不下。

“明天斯卡亚商队终于要来了！”

夏千虹抱着陶罐，一蹦一跳地往地底河流走着。“天知道我已经受够了这种生活……

克里斯被恶劣的环境折磨得有气无力，连口香糖都不嚼了。“谁知道斯卡亚商队的人又是什么样的？"江万洲并不乐观，“可别高兴得太早。”

“相信我，什么都比这个鬼地方强。”

心大的克里斯难得地有模有样叹了口气。

结束了一天的收集活动后，三个人结伴去取水。怀里抱着的陶罐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大部分的水会被江万洲储存到仓库里。这一段时间夏千虹也摸清楚了卡服人的生活习惯，一般都是女性会聚在下游洗衣服带孩子，而在上游取饮用水的都是身强力壮的男性。事到如今他们说的那些荤段子她也听习惯了，每次经过只要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就行了。她蹲在河边看似是在慢慢往陶罐里满水，实则是在往【背包】里灌水。嗯……怎么感觉今天有哪里不太一样？

夏千虹呆呆地看着波澜不惊的河流，与自己浅蓝色的倒影大眼瞪小眼。好像今天卡服人比平常安静了很多？

还未想通，江万洲冷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们想干什么？”一回头，只见五六个虎背熊腰的精灵汉子将他们围了起来。她心中立刻警铃大作，倏然站了起来。

“请问你们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夏千虹抚了抚自己脖子上的白色玫瑰，绽放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一-嗯，其实心里慌得一笔。

不应该啊。仔细回忆起过去几天的事情，她实在没有想到玩家们哪里得罪了卡服人。与之相反，她自以为跟大家相处得相当愉快呢？更何况即便卡服人因为某种原因看他们不爽，再怎么说他们赶明儿就要走了，干嘛非要在这个点上找茬？！

精灵汉子们相互交换了一番眼神，表情倒也算不得凶恶。其中一个开了口：“我希望你们临走前告诉我们关于你们的秘密。”夏千虹认出了主动说话的是金，来时的第一天和他们打过照面。“什么秘密呀？”

她理所当然地装傻。身为玩家的秘密武器多了，卡服人发现了什么？“别装蒜，"金抬高了声音，“这几天你们每一次在我们收集完一处燕蝠窝之后特意离队，究竞干了什么？”

“嗯，就是捡一捡你们剩下的嘛。”

她眨了眨眼，表情极为无辜。

“别跟我来那一套！"金的耐心终于到了极限，厉声质问，“我们返回的路上可是都看见了，那些我们够不着的燕蝠窝被你们清理得一干二净。你们到底干了什么？怎么做到的？”

失算了。

夏千虹没想到看似粗枝大叶的卡服人如此细心，竟然注意到了那些小细节。她低着头，搜肠刮肚地思考着如何编出来一个看似合理的谎言糊弄过去。“在这里生活了几天的你们也知道燕蝠窝对我们来说有多么重要，"金旁边的一位汉子试图讲道理，“如果愿意告诉我们，你们会成为整个部落的英雄。不是啊大哥，就算跟你们说了，你们也搞不定……她颇有些无奈。

“怎么一直不说话？"金脸色一沉，已是极度不悦。“我……”

然而话未出口，金嘴里骂了一声，迅速向她伸出了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