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第四十三章

高董再提剑，对准蛇头砍了下去，宋嘉罗闪身出现在高董面前，冷冽的刀光夹着万钧之势，高董连接两招，接着招数连发,不过须臾，两人竞然过了数招，令人眼花缭乱。

高董后退几步，笑容裂开，身上被砍出的伤口令他更加痛苦，仿佛终于酣畅淋漓了一把。

他满意地看着宋嘉罗：“没有错，就是这样子，能与我一战之人，只有你了。你吃了蛇胆，炼成了功力，琉酆都说这是拿自己的后半生做赌，他们区区凡怎么能理解我们的抱负和志向。”

“什么男女之情，什么生养子嗣，凡夫俗子，犹如畜生。“高董高高在上，无情地藐视着蝼蚁般愚蠢的百姓。

宋嘉罗没有附和高董。

高董却邀宋嘉罗：“你我才是知音。”

宋嘉罗只道：“滚出夏府。”

高董只知不能趁宋嘉罗奄奄一息杀了他，今晚就只能空手而归，不过他一点都没有不高兴，反而兴奋不已，宋嘉罗如果就这么死了，连做他对手的资格都没有，他不仅没有死，还逼退了他好几招。

“你能这么快恢复，是喝了蛇姬的血吧？那夏南箐就是蛇姬咯？“高董露着白牙笑，“实在佩服，听说反噬本来就会有淫性，她还是蛇姬呢，宋大人无动于衷，柳下惠都自愧不如。”

“总不能，是你已经完事了才出来吧？"高董呵笑。左右的人跟着嗤笑。

方景达和秦盖气血上涌，捏紧拳头，后又想高董不过是故意要激怒他们，深呼吸几口气，心中怒火才慢慢散去。

四面八方游出密密麻麻的毒蛇，在森森冷月下张大了嘴，露出毒牙，高董带来的人全都噤声，太多蛇了，他们逃不出去。高董收敛起笑容，他能感觉到这些蛇感知到了宋嘉罗的怒气而逐渐逼近。他刚刚让他们滚出夏府，现在竞然要下毒手？高董冷呵道：“大胆宋嘉罗，你竟然想在这里杀朝廷命官？”方景达听见这句话都笑了：“你算什么朝廷命官，一个阉党，我家大人让你们走，这里是夏府，不敢动手的是你们，不是我们。”宋嘉罗道：“既然你们不走，那就永远留下。”一眨眼，几个内力高手先是用手中的剑反杀，洒出坩夜粉，接着慢慢无力，毒发身亡，蛇太多，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咬中了。几个人保护着高董，且战且退，月光下，蛇的数量多到令人不寒而栗，若有谁见到这一幕，一定会把操纵着蛇的宋嘉罗当成鬼，人人见而避之。高董看着自己人一个一个倒下，蛇一点都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些蛇带着隐怒的攻击，毫不停歇。

宋嘉罗势必要把自己杀死在这里。

随着最后一个围拱着自己的护卫也倒下。

高董咬着银牙，道：“宋嘉罗，我拿一个人跟你换！”下一只蛇朝他扑了过来，高董挥剑砍断蛇，换来两条蛇，高董拖着自己护卫的尸体挡住了前面的蛇，蛇竟然开始绕到后头攻击。“是宋柏卜！"高董大喊一声，“我拿宋柏卜跟你换，他还活着！”毒蛇的獠牙悬在高董前。

“在哪里？”

“门口。"高董看着眼前的尖锐的毒牙，非常识时务地拿出宋柏卜给自己保命。

大

毒死掉的人被抬到了外头掩埋，院子里被清理得毫无痕迹。月色已然淡去，黎明前最黑，宋嘉罗终于从外头回来，他不仅周身玄色衣服，面容冷峻，气压极低，整个人仿佛从黑暗中走出来，暗黑的夜都显得微亮了一止匕

而屋内更黑了。

他看到躺在床上的安睡的夏南箐，猛然想起自己身上还是血腥味的衣服，夏南箐在昏睡进去前，帮他从箱笼里捡了一件衣裳出来。石青色的像重重连绵高山的颜色，既严肃，又不沉闷。和他惯常穿的玄衣不同。

夏南箐在她潜意识中，选了她最希望看见的“柳嘉祯″的样子。柳嘉祯代表高山与玉石，是青色的。他严苛与无趣，是夏南箐恐惧的，与她整个人相背而行的存在。

宋嘉罗擦拭掉身上的血迹，换好衣服，他能洗掉今晚的所有血垢，唯有一个地方在此时越发明显。

夏南箐的手心紧紧贴在他唇上，将血喂进他的嘴里，他恍惚中想握住她的手心，用力地吮吸。

她所有挣扎，都被他拢在手心里。

嘴唇滚烫，烫得不知道是夏南箐的血，还是他心底陌生的强烈。静得无人般的房间内，夏南箐梦呓般软哼了一声，惊醒了宋嘉罗，他将手指从嘴唇上放了下来，人变得冷静。

夏南箐依旧躺在床榻上，她被定住了穴位，安静地像是睡着了一样，此时很不安宁，仿佛在梦里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宋嘉罗走到夏南箐床旁，准备按按另外一个穴位，让她舒心心静气，驱散她的不安，让她睡个好梦。

夏南箐纤细的手指紧紧扣着身下床单，柳眉紧蹙，摆脱摆脱不掉的纠缠。……不要，不要”

声音似泣似求，可怜兮兮。

宋嘉罗心里细锐地疼，伸手将她整个抱进怀里，轻轻颠着哄。夏南箐手指纠住宋嘉罗的衣裳，云纹缠上她手指。宋嘉罗将她抱得更紧，夏南箐像婴孩一样被他搂在身上。

夏南箐的细碎的哭声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宋嘉罗心口锐痛般的感觉淡开。梦见了依恋的人在身边，她柳眉渐渐松开，脑袋亲昵地贴着对方的脖颈，她轻薄的画纱袖滑落，细金缠枝手链，藕般的手臂白得发光，十指勾缠着他的衣服。

那纤嫩透粉的指尖，仿佛勾在了他心上。

所有的仿若都消失，只有躺在他怀里的夏南箐，香气也在这一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沉沦与共。

宋嘉罗咬紧牙，下颌绷得发紧，全身硬如石块。此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此时无限放大，夏南箐的唇离自己只有一个低头的距离，苍白饱满，任君采撷。

错开眼睛，她的呼吸拂在耳边，不停往心坎上挠痒………夏南箐梦里转了个身，唇贴在了他的脖颈上……脑袋里“轰"的一声，宋嘉罗心里某种东西爆发似的破土而出。陌生的反噬几乎撕掉他的理智，拉着宋嘉罗入深渊，身上全是柔软的，馨香的，全是夏南箐的气息。

夏南箐被他紧紧地揉抱在了胸膛上，恨不能将她揉入自己的身体里，恨不能吃了她，夏南箐又重新回到恶梦中一般，啼哭着微弱地挣扎。宋嘉罗猛然惊醒，不知何时带着夏南箐卷到了床榻上，夏南箐衣襟凌乱。感觉异常迟钝，伤口的痛，脑袋里的痛，身体上的疲惫，此时全都感觉不到，但是又异常敏、感，从来没有留意过的东西汹涌澎湃地倾倒在他身上。这种难受和裂骨断筋般的难受很相似，但又不一样。他半俯身在夏南箐上方，她领口微微松开，窥见起伏间的一小块神土。宋嘉罗呼吸重了几分，额头沿着下颌滴在夏南箐晶莹肌肤上，滑向了引人神往之境，宋嘉罗命令自己闭上眼睛，难受得有些哆嗦。闭上眼睛已经是极限，气息就像是看不见的线，明明轻得一挣就脱，然难以挣脱。

来吧……来吧……

她是你的蛇姬…她生来就属于你……

宋嘉罗紧紧闭着眼睛，让自己清明，忍耐的汗，又一滴滑下他额头，掉入了神隐秘境。

大

噩梦中的大黑蛇去而复返，它极度危险，眼睛里盛满贪恋，它这次没有像以前一样，慢慢地缠她，一点点嗅她身上的味道。它好像饿了许久，直接扑了上来，她惊恐万分，黑蛇缠着她往深渊里沉进去……

夏南箐直接被吓醒了，又是黑漆漆不知道哪里，面前是一团漆黑，又像个人影伏在自己身上，更像梦里的大黑蛇，她以为自己还没有醒过来，紧紧抓着自己松散的衣服哭着往后退。

一边哭一边道：“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这可怕的梦境，夏南箐催自己赶紧醒过来，生怕黑蛇又从哪里窜了出来，自己无力抗争。

夏南箐吓醒的时候，缠绕着宋嘉罗的蜘蛛网般的香气便被他挣脱了，宋嘉罗克制着自己体内翻涌的情、欲，伸手去安抚她，没想到夏南箐看见他跟看见她恐惧的东西，躲开他的手，不断地往后退，眼睛里都是惊惧的神色。宋嘉罗整个人冷了下来，收回了手，默默看着夏南箐。夏南箐整个人缩成一团一动不敢动，像瑟瑟发抖的小动物，他就是一条与之为天敌的毒蛇。

“你走开！"宋嘉罗想要下榻避开夏南箐，给她安全的环境，他刚一动，夏南箐恐惧地以为蛇又要重新缠上来，捂着脸尖叫让它走开，无助，恐惧，惊惶，厌恶，厌弃，恶心，憎恨……

宋嘉罗想要出声叫醒她，让她看清是自己，不要害怕，但不知为何，他人非常迅速地出去了。

他要承认，有点不好受。

站了好久，不好受的感觉如同被投入了石块的湖水，越扩越大，水面静了，这湖水变成了苦水。

果然像一场噩梦，黑影消失了，安全的床榻给了夏南箐安全感，她哭了多久，宋嘉罗就在外头听了多久，最后她含着眼泪慢慢又睡了回去。宋嘉罗从角落里走过来，给她盖好薄被，站着看了她好一会儿，俯下身，擦掉她眼角的泪水，打了一盆温水，抹干净哭花的脸，放下帷帐，他站了一会，夏南箐又不安地嘟囔了两声，宋嘉罗意识到，已经不能给夏南箐安心的感觉。他两步走出了内间，在露水浓重的天井里，无需冷风冷水浇灭生根发芽的邪性，它已经自己冷却了。

他此时非常冷静，冷静得好像有冷风在心里吹出空洞的风。夏南箐多次在梦里梦见了蛇，“蛇姬"的本能让她离“蛇″远一点，她见到自己，也会很害怕。

这一次喂血，让夏南箐本能彻底觉醒。

蛇的淫、性非他所能控制，夏南箐意识里对蛇的恐惧也非她本意。他无需自责，更无需不安。

他面无表情，转身离开这里。

刚刚杀了赵符戬派来的人，本应该留在地下宫里处理后续之事，他记挂夏南箐一个人在房内，还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