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第0089章

姜善静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过很快点头，“当然可以。”“好好的，小姜、小姜老师。”

姜善静没管他几乎下一刻就要爆炸的脸，而是继续思考着之后怎么在这几个老师中得到想要的答案。

不过……

之前在楼上喊她的那个女人并没有在高亚珍的介绍里面，那么她应该是哪个老师的家属吧？

可是不管是不苟言笑的刘老师还是固执的胡老师,和她都不是一个年龄段的人……

如果是女儿,年龄又太大了些,那会是谁呢？不知为何，姜善静格外在意这个年轻的女人，总觉得可能会从她身上获取一些信息。

可没多久，姜善静就知道自己的直觉并不靠谱。高俊斌大概真的是个很腼腆的人，上课的时候不是很放得开。听完他的课后，姜善静不否认他的思维确实灵活，可惜他现在不是学生，而是老师。

高俊斌的授课方式就是平铺直述着课文知识，他没有根据学生们的接受能力来调整教学方式,这种情况下除非学生天赋极强,不然很难跟得上。整个班级不过三十几个学生，却有三分之二都在昏昏欲睡，剩余的三分之一基本上都是一脸茫然。

更不妙的是，高俊斌对此习以为常，只自顾自地一边继续讲题，一边在黑板上板书，偶尔的提问遇到不会回答的学生时，也没有针对性地指导。一堂课下来，高俊斌倒是顺利完成任务，至于有多少被学生们吸收，并没有人去在意。

姜善静叹了口气。

高俊斌如此都被高亚珍夸了又夸，那么其他几个老师呢？是不是问题更严重呢？

姜善静此行虽别有目的，但既然答应徐石涛来找找巷尾小学存在的问题，她肯定不会食言。

而且她是一名老师，如果没看见也就罢了，现在看见了，自然想为这些孩子们创造更好的学习条件。

环境，她帮不上忙，但老师，还是能够交流一下的。相比于那些文化水平低的老师，高俊斌优秀得多，虽然腼腆但应该不笨，只不过没有受过教学培训而已，这个很好解决。“小高老师，您参加过培训班吗？”

不止是梭子岛，兴安市下辖几个区里的农村小学里，很多都是半路出身的老师。

随着时代发展，上面越来越重视教育，兴安市官方也不例外，所以每年都会开办培训班，让教师们接受系统的教学培训。受限于财力，培训名额有限，窦秉永费了许多功夫才拿到，姜善静也很争气，顺利让自己成为了培训班的常客，每年名单上必然有她。巷尾小学前任校长也曾得到过一个名额，只是后来他摔跤请了病假后，名额的事就不了了之。

那一届的培训班并没有巷尾小学的老师过去，姜善静当时没有关注这件事，不太清楚名额还在不在，故而有此一问。“培训班？”

高俊斌脸上的茫然和刚才那群学生的如出一辙。早有预料的姜善静，耐心解释起来，“中心小学每年会组织一些老师去市里参加培训，你们巷尾小学应该有一个名额还没使用，我觉得小高老师你可以去试一试……”

之后，她把自己知道的都和高俊斌说了一遍，后者听完先是露出心动的表情又立刻颓丧下来。

“小高老师？”

“小姜老师，我懂你的意思，但是我只是个代课老师……”姜善静了然，随即默默点头。

巷尾小学的名额或许真的还在，但那几个老师却没人想去培训，可如果让高俊斌去培训，想必立刻就会有人跳出来反对吧？姜善静是骨干教师，姜林小学的骨干教师，巷尾小学还轮不到她来提议。高俊斌的情绪调整得很快，也不像之前那么局促了，已经能够轻松自如地和她交谈，“小姜老师不用多想，我本来就没想在学校里呆多久，等有了更合适的老师后我就会离开，是不是正式的我并不介意。”人各有志，姜善静不会对此发表什么意见，但她觉得不管是在什么位置，都应该做好这个位置的事。

不能因为不想呆太久，所以就不尽心教书。但矛盾的是，姜善静又很能理解高俊斌的做法。代课老师那几十块钱的工资，对于还欠着外债的高俊斌来说是杯水车薪，他只能利用课后、周末去打一些零工赚点外快，哪还有时间钻研教学呢？以他的智慧，就算无法参加培训班，也可以去别的学校观摩听课学点什么。是老师，所以教书是责任。欠债还钱，也是天经地义。正因如此，姜善静知道自己是没有资格去指责他的。见她默不作声，高俊斌主动道，“小姜老师，我知道你的意思，其实我也觉得我这样是不行的。”

姜善静没想到自己的不赞同表现得那么明显，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小高老师，是我欠考虑了，不是每个人和我一样，有那么多时间去专注一件事情。她出生在这个经济落后又重男轻女的农村，但先有大哥姜鸿远护她，硬是让父母供她读完小学。

后有大嫂方绮妙嫁了过来，分家时把她一起带出来，只让她好好学习不用操心别的，就这么一路把她从初中送到高中。她遇到的唯一挫折就是，高考后的大学录取通知书被刘梅姗遗失，直到过了报名时间才发现。

方绮妙多方奔波，在新学期开学前，顺利将她送进那所师范学校就读，尽管只是大专，但也是有官方扶持的重点师范学校。尽管她毕业那年取消了包分配，可她学到的知识都是实打实的，她便不惧什么就业压力，打算回梭子岛休息一段时间再去找工作。在窦秉永找她代课时，她便一口应下，自此事业起步。后来侄女出生，一家四口还没高兴多久，就发现她的情况不对劲。兄嫂担心女儿的情况，又忧虑长子的成长，姜善静却不让他们犹豫，让他们尽管出门，小枫由她来照顾。

这么一路过来，除了亲人的生老病死外，姜善静从未为金钱所困扰，因此能够一直保持着赤诚的为师之心。

也因为此，她一时忽略了高俊斌的处境。

姜善静不是那种知错不认的人，这番痛痛快快的道歉，让本就不介意的高俊斌好感更深。

“无需抱歉，小姜老师你的好意，我明白。"少了那份紧张感，高俊斌逐渐找回本性，轻笑一声。

“在其位谋其职'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没有培训班，还有你们这些同行。小姜老师你已经是岛上数一数二的好老师，都还会去其他老师那边取经，他们说你′不耻下问'，我觉得不然，你必然是坚信′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的吧？我这个半吊子都算不上的，更要明白不能故步自封，每个老师身上必然都有自己的长处，学为己用才是硬道理。”

听不懂的人以为他在掉书袋，可姜善静知道这和杀猪陈可不同，人家是言之有物。

原来高俊斌什么都懂，那肯定也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姜善静就更不会多说什么，但还是忍不住道，“小高老师刚才遇到魏玉秀老师了？”

如果只是想法不谋而合也就算了，但还用了同一句话？高俊斌比她更疑惑，“魏老师？我没看到她。怎么了？”“没什么没什么。"姜善静打着哈哈，“我同意小高老师说的。”“有小姜老师你这个表率在，我就是头牛也懂得唯你马首是瞻！”“言重了言重了，小高老师很优秀。”

互相恭维了一番后，高俊斌终结了即将陷入尴尬的对话，笑道，“实不相瞒，我家里的欠债快还完了，年后我就会跟校长提一下去其他老师那边学习的事情，如果去姜林小学的话，希望小姜老师能不吝赐教。”梭子岛打零工的人，工钱被工头欠着是常事，一般会在过年前结算发钱，高俊斌这意思显然是等年底收到钱，就可以还清欠债，到时就有时间去观摩学习可惜，姜善静只注意到他的后半句，欣然同意，“没问题。”高俊斌知道她没听懂自己自己的话，心里失落，转而一想他终于能够和她正式见面，并且后面还有机会，便又高兴起来，“那等年后校长同意后，我就跟你联系。”

“好。"姜善静点点头，立刻顺着他的话问道，“校长？你们现在校长是年底退休？但这个年底是新历，不是农历的吧？”“是，我记得是新历十二月二十号，和镜湖回归同一天。”“工头给你们结算是在农历十二月吧？那你这个年后跟校长提…“姜善静好奇道，“中心小学要派新校长给你们了？莫非是高老师透露的？”“正校长退休了，不是还有副校长吗？"高俊斌笑道，“徐老师的任命文件应该要下来了，小姜老师不知道吗？”

“这个我知道。"姜善静露出松口气的样子，“我看你只说校长没说谁，还以为你们会来新校长，万一是个不好说话的，你到时提要求不一定能被允许呢。”最后那句，姜善静玩笑似的说完，又道，“如果是徐老师当校长，那我就放心了，他肯定会同意的。”

高俊斌颔首，“是，徐老师不会不同意的，毕竟他自己都亲自出去了，这段时间每次去你们小学回来后，都要感叹你们学校的好。”“徐老师平易近人，而且好问，我们学校老师没一个不夸他的。“姜善静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高俊斌的脸色。

却见高俊斌犹豫了一下，眼神示意她跟出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