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第0098章

钟母掰着手指数，“十年，应该是十年。那时胡建国的女儿十岁，去年成年。”

姜善静顿了顿，道，“我听说，张秀英嫁过去后，就让胡建国把女儿送到她外婆家？″

钟母啧一声，“对，不然大家为什么骂胡建国啊？有这么个大姑娘死活要嫁给他，而且条件只有一个，就是把女儿送走，他还能不答应？所以很快就给孩子送外婆家了。这么多年来，张秀英一个孩子都没生出来，胡建国也不敢拿她怎么样，不就是因为愧疚吗？他活该的！”

钟母就着张秀英的事情，开始教育幺女，“晴晴，你工作稳定了，也马上要成家，有些事我得跟你好好说说，张秀英知恩图报的品德咱学可以，但不能全学了，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不是非嫁给他才行,你记住……”眼看着母女俩谈起心，姜善静思绪纷飞，努力从钟母说的话中提取出重要讯息。

除了确定高亚珍可能知道徐石涛的事情外，姜善静的又怀疑起张秀英这个人。

钟母感叹的那句“有钱硬气"，说的必然不可能是还在温饱线挣扎的张秀英家人，也不会是被病妻掏空家底的胡建国，只会是不要彩礼嫁妆的张秀英。在嫁给胡建国之前，张秀英只因为未婚被人指指点点，却从未有人去抨击她不孝顺，那么她的收入应该不错，不仅能够寄钱给父母，自己手中也攒了一些，之后才能硬气地和家里断绝关系。

一个有钱，还年轻貌美的大姑娘，为什么会突然回到这个封闭的梭子岛？如果张秀英是个恋家的，时常回来，并且和胡建国有过交集，也就罢了。可是，自张秀英出岛打工后，很久很久才回来一次，并且还不是过年的时候回家。

结婚前，张秀英和家里人的联系都非常少，结婚后更是直接断绝关系。十年啊，在这个宗族观念极重的地方，除了灭门大事，其他仇怨都能随着时间淡去。

张秀英却再也没回一次娘家，只要有亲戚来说和，她都统统打出门去。太奇怪了。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已经事成，家里父母终于想开主动求和，张秀英为什么不接受？

难道是因为胡建国没当上副校长这件事？

姜善静试图站在张秀英的角度来推想。

或许当年张秀英除了报救命之恩外，也确实想当副校长夫人？在和家人决裂后，她梗着脖子等待胡建国当上副校长，再风风光光回家，可惜胡建国一直没有当上副校长，所以她就一直不回去。而现在副校长这件事彻底没希望，张秀英这才看每个人都不顺眼？这么一想，似乎很有道理？

姜善静觉得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能够以身报恩的人，又怎么可能容不下一个小孩子呢？”

以身报救命之恩，应该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可她却在进门后把恩人的亲生女儿扫地出门。

这报的哪门子的恩？

还有，如果她真的期待着胡建国成为副校长，绝对不会让胡建国背上一个“抛弃亲生女儿"的名声。

莫非，是张秀英脑子不好？

姜善静认真思考起来。

脑子好点的人，都不可能在知道她是一个外校老师的情况下，总到她面前阴阳怪气，对悄悄这种小孩子也是无差别攻击……钟母教育完幺女后，有些意犹未尽，见姜善静在发呆，喊了她一声，“小姜？怎么样？我说的这些，你能用得上不？”姜善静回过神，微笑道，“当然用得上，谢谢婶子帮忙。这样我可以更清楚几个老师的喜好，等徐老师任命下来，我也能够以他们能接受的方式交流经验。”

“哎呦小姜啊，我虽然搞不懂你们这些，但我知道你这么费力肯定是有好处的！骨干教师真没说错，晴晴，多学着点！"钟母笑眯眯道，“没想到我这到处拉呱′也能帮上忙，哈哈，以后我再出去玩看谁还敢说我不干正事？”钟晴听得尴尬一笑，“妈，那不是我随口一说嘛。”“知道错了？哼，都是你爸教坏的！以后别跟他学！"钟母拍拍她的手，转头对姜善静道，“晴晴说你这段时间为巷尾小学的事忙得水都喝不上一口，每天早起，中午不休息，晚上又很晚才睡觉，小姜啊，再忙也要把身体顾好啊！”“多谢婶子关心，我知道的。"姜善静虚心接受她的好意，“已经忙得差不多了，下周就不用这么跑了。”

钟母点点头，话语中带了些不满，“在巷尾小学教书的几个老师都没人去管什么教学不教学的，你一个外校的劳心劳力的干嘛啊？那几个人呀，估计背地里在埋怨你多管闲事呢。嗤，要我说啊，留不住学生，也是该的！如果不是现在这个校长当年慧眼识珠，让徐老师管学校，还不知道要继续辍学多少人呢！”最后这句话让姜善静的笑容微微收起，“辍学？”辍学！

她怎么忘了这件事？

梭子岛上辍学的学生不计其数，姜林小学就算有窦秉永一直在劝学，每年也会有一两个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辍学。姜善静这段时间在巷尾小学，从很多方向调查，却独独忘记从辍学这件事入手！

原因无他，巷尾小学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都没有人提过一句关于辍学的事情。

就是因为太普遍了，所以没有人去在意。

再加上巷尾小学的那个风气，哪有人会在意谁辍学了呢？姜善静有些懊恼自己把这点忽略，现在只能先从钟母这里问些事情，“婶子，巷尾小学辍学的人很多吗？”

“多啊！在徐老师管理学校前，每年都会有十几个人辍学，大部分都是小妹仔。“钟母思考着，“特别是四五年级的，真是的，就差一年毕业，读完不是更好？”

“小妹仔？徐老师管理学校前？"姜善静心下一惊，努力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婶子，听你的意思，是徐老师开始管理学校后，才开始没人辍学吗？钟母笑着点头，“那时每个班只剩下二三十人，但这两年辍学的一个都没有。徐老师要当副校长，就那几个老师不服，却没一个家长有异议，不就是因为徐老师管得好呀！呵，这群人自己不干活就算了，还去嫉妒徐老师太得人心，整天想着怎么破坏徐老师上任！打徐老师的肯定是他们中的一个！”“辍学的孩子们去哪了？”

“还能去哪？都去打工了呗，打几年工就回来结婚，早年辍学的那些生的孩子都上学了。"钟母随口道，“可能是巷尾村太穷吧，这些女孩子好多都嫁到别的村去了。”

姜善静终于得到了想要的重要线索，但她的心心情却愈发沉重，“适龄的都嫁到别的村了？”

“也不是吧，有些招婿上门的。"钟母没察觉到她的异样，侧耳听了听外面学生们的喧哗声，“时间不早了，小姜啊，要是没有其他事，婶子就先回家喽？"“没事了，婶子尽管回家，不过您怎么过来的？”“我骑自行车过来的。“钟母说着，赶紧站起身往外走，“坏了，老头子还等着骑车去送东西呢，我得赶紧回去，你俩忙工作去，别送了！”目送着快步离开的母亲消失在教学楼旁，钟晴转过身看向姜善静，“静姐，静姐？”

“嗯？"姜善静回过神，“怎么了？”

钟晴目露担忧，“你眼睛都有血丝了，该好好休息的。”“谢谢关心，我知道的。“姜善静微微笑着，“明天任命文件就会下来，教学改进方案我快做完了，接下来一段时间慢慢完善就行，不用像之前那么赶。”“那就行。"钟晴由衷高兴起来，“静姐办事效率总是这么高。”“多亏悄悄这几天帮我和那些学生们交流，我才能事半功倍。"姜善静不会忘记侄女的功劳，笑道，“她明天就能正常上课，不用再跟着我过去。”“那不错呀，我还想着那么远的距离，这孩子坐自行车后座得多难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