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第0127章

一辆自行车载不动三个学生，林建康又不愿意让他们自己骑车，便干脆带着三人乘坐麻托车，还很大方地请了一顿早餐。放着四个肉包的盘子刚上桌，林剑杰就双眼放光地伸出手，不出所料地被一双筷子狠狠地打了手背，“嗷"了一声，“林教……林老师，您说请我们吃的！林建康瞪他，用下巴点了点在拿碗筷的两只小蜜蜂，“看看人家，学学人家！”

林剑杰不服，“肉包就是我端上来的！”

“端个肉包看把你能的！"林建康踢了踢他的脚，被躲开后，更不满了，“去，想喝豆浆还是稀饭自己去舀,别让人家小妹仔帮你。”胡颖燕和姜悄悄还真没想帮他，只是盛了自己想吃的豆浆或者稀饭，顺便帮老师也盛好，然后指使起走近的林剑杰。“林剑杰，这碗是林老师的，你端过去。”林剑杰摸了一下碗沿，“嘶"了一声，“这么烫？！”姜悄悄看着自己手上的盘子，上面放着两碗豆浆，瞅他一眼，没有说话先行回了位置。

胡颖燕递给他一个同样的盘子，“用这个，你可以把自己那份的一起盛了都放上去。”

林剑杰立刻反应过来姜悄悄那个眼神的意思，想要反驳自己不笨，但想想自己数次吃过暗亏的事情，只能忍下，对着胡颖燕不情不愿地道，“好的，班长。”

“不用叫我班长，我先把馒头送过去。”

看着胡颖燕端着盘子离开，林剑杰挠挠头，盛了稀饭和豆浆各一碗，暗自嘀咕，“难得林教头请客，我一定要吃够本！”每人肉包一个、馒头一个，再配一碗稀饭或者豆浆。林建康很满意地点头，“吃吧，不够再拿，我等下一起算钱。”说着，他扫过正一口肉包一口馒头，然后灌一口豆浆的林剑杰，旁边还有一碗稀饭说是太烫了，等最后再吃。

林教头有些愁，该不会吃完稀饭还要再来一份吧？算了，难得来参加一次竞赛，填饱肚子应该的。想了想，林建康道，“之前带你们做题，一直没时间和你们说说其他小学的情况……”

“中心小学吗？"林剑杰嚼着馒头，含糊不清地发问，“林老师，参赛的人多吗？”

林建康皱了皱眉，“嘴巴里有东西不要说话。你们用耳朵听就行了，我慢慢和你们说。”

林剑杰丝毫没察觉到自己已经被嫌弃了，继续道，“好吧。”姜悄悄和胡颖燕默契地往旁边挪了挪，注意力都投在了林建康身上。林建康用调羹搅拌起稀饭，“所有参赛者的情况都说是不可能的了，我就着重讲几个比较突出的学生吧，他们肯定会参加竞赛的。先说一下中年级的，也就是三、四年级的参赛者，林剑杰你注意听。”“嗯嗯。”

“今年去市赛的名额增加了，低中高每个等级都有十个名额，所以这次选拔赛中，各个小学的参赛名额同时增加。中心小学参加三、四年级竞赛的有十五人上限，湾顶、东贝和上陈各十，中游的几所小学五个名额，咱们下游的几所小学没说，也就是没有上限……“林建康面露无奈，“因为他们料定，咱们选不出几个人，咱们学校这几年一个都没有。今年，就林剑杰你一个。”林剑杰立刻翘起尾巴，“林老师（嚼嚼嚼）以前你就应该带我（嚼嚼嚼）去参加！（咽）肯定能拿一等奖！”

林建康忍无可忍，抓起筷子往他脑袋上敲了一下，“闭嘴！”林剑杰迅速缩了缩脖子，躲开这一击，举着馒头抗议，“我说的是实话！”林建康懒得理他的话，继续道，“中心小学四年级的姚伟华和……他们是去年的一等奖，还有三年级的……这些，是去年二年级的，实力也很不错。然后湾顶小学四年级有个叫陈辉的，他去年是三年级，一些知识还不够牢固，所以只拿了二等奖，今年肯定会有所进步……东贝小学有个郭聪，他去年就是一等奖，去市赛没得奖，但赢你绰绰有余。”

林剑杰哼了一声，“市赛没得奖，那算什么厉害？怎么可能赢得了我？”林建康作势要拿筷子，“你一个五年级都升不上去，只能四年级留级的，还在这跟我吹牛！”

说到这事，林剑杰顿时气短，“那……那不是语文没考好嘛！都是语文害的，我数学可从来没低于九十八分！”

看着那双筷子又要打来，他立刻瑟缩起来，再也不敢说话，捧着馒头慢慢啃，不时地磨牙表达不服气。

姜悄悄吃得快，插空问道，“林老师，那五六年级的呢？”姜善静是语文老师，数学类的很少接触，姜悄悄又没什么机会去中心小学，唯一认识的赵孟乐还是个音乐老师，对数学竞赛的参赛者了解甚少，靠仅有的一点信息并不能拼凑出各个小学的参赛队伍是什么情况，只能从林建康这边入手。

但这几天，林建康更注重他们的刷题，没提过参赛者的情况。这也和他的行事风格有关，觉得打铁不如自身硬，现在才说只是让他们有点心理准备。

“五六年级的……“林建康思考片刻，道，“中心小学的张馨怡和于俊文实力强劲，胡颖燕你只要熟练掌握这几天的那些题目，应该差不多和他们一个水平……郭志峰不太稳定。对了，六年级有个叫欧什么的，他是五年级升上来的，中心小学那边一直在说他很有可能在市赛里得奖。”“很可能？"姜悄悄琢磨起来，“林老师，他的名字你都叫不出来……我猜，他原先并不出彩？”

林建康点头，“没错，在六年级之前，他的数学成绩很差，没想到暑假一过就脱胎换骨，几次小测成绩都非常亮眼。”胡颖燕放下调羹，“林老师，其他人呢？”“往年参赛过的，我能说出名字的都是比较突出的学生。新参赛的那些，我就不清楚了。"林建康摇摇头，继续道，“湾顶小学的赵俊英和曾菲菲……东贝的于俊武、许华……上陈小学的何雪莹和刘剑斌。”他顿了顿，看向一脸哀怨的林剑杰，“对了，上陈小学三年级有个黄贺文的要注意一下，他和何雪莹是上陈的′顶尖'学生，不，是整个梭子岛的顶尖学生。”

林剑杰脸上的哀怨顿时变为茫然，“顶尖'是什么东西？”姜悄悄对这个倒是有点印象，现在被林建康这么一说，立刻将之串联起来，但她并没有开口，而是听着林建康将上陈小学的那个“神奇现象”一一道来。虽然林建康对“老奸头"到处宣扬的行为很是不屑，但他并不否认这些被称为“顶尖”学生的优秀，所以很是郑重地告诉三人不要对人家嗤之以鼻。“哇哦，连中心小学的那些人都打不过他俩吗？"林剑杰把最后一口馒头扔进嘴里，边嚼边惊叹，“这么厉害？那为什么没有在市赛上拿奖啊？”“黄贺文，小比赛都能赢，正式赛就冒虚汗发挥不出真实水平。“林建康语气里满是可惜，“何雪莹……她会晕船，一晕至少两天，根本做不了题。”这两类人，姜悄悄都见过，此刻竞有一种奇怪的感同身受。胡颖燕显然也能理解他们的“痛苦”，和姜悄悄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情。

林剑杰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哈？这么弱？”“大致情况就是这样。“林建康拿起馒头，“你们也别想太多，就按平时考试那样，题目很简单的。”

“放心，我肯定能考一百分！"林剑杰大言不惭道，端起已经放凉的稀饭就往嘴里道，“咕噜咕噜″

林建康这回没训他，一口馒头一口肉包，配着稀饭吃得飞快，没一会儿就和林剑杰同时间放下了碗，“你们去外面等我，我结个账。”胡颖燕和姜悄悄都点了点头，先出了早餐店，林剑杰跳起来跟在后面嚷嚷，“我已经等不及了！班长，你可别输给我哦！”至于为什么不叫姜悄悄？来凑人头的嘛，无需太过在意！等师生四人赶到中心小学时，才知道他们是来得最晚的一队，但林建康丝毫不在意，“没迟到就行，走吧，咱们去综合教室。”“林老师留步！”

林建康掏了掏耳朵，转身看到来人，顿时嘀咕起来，“不是说我们最晚的吗？……巷尾小学现在这么没地位了？”

嘀咕完，他朗声道，“原来是小高老师啊！你们学校今年也来参赛了？”林剑杰不认识来人，姜悄悄和胡颖燕却很熟悉。高俊斌，去年是巷尾小学的五年级语数兼挑的老师，现在带着班升上了六年级。

徐石涛被捕后，正校长自知没脸，如期退休后偷偷离开，后来上面调来一个外地校长，作风强硬，得过且过的巷尾小学老师们“备受折磨”，倒是高俊斌没受什么影响，他申请去他校学习的事也得到了许可，去的第一站就是姜林小学，也是他去得最勤快的。

姜悄悄偶尔还能在周末的时候，收到登门拜访的他送的一些小礼物，书籍、零食、小玩具不一而足。

胡颖燕对他的熟悉程度，则是因为经常在教师办公室看到他，对方可不只是听姜善静的课，其他老师的课也会听一听，并请教各种各样的问题，好学得有些让人吃不消。

林建康既享受被恭维又头疼他那数不清的问题，但两所学校之前因为窦秉永和徐石涛在，关系自然和其他学校不一样，虽说徐石涛是个垃圾，但高俊斌可不是，所以林建康看到他还是很高兴的。

“是啊，郑校长说不管怎么样都要来参赛，让大家记得还有个巷尾小学。”高俊斌说着，扫了一眼跟在林建康旁边的三人，露出笑容，“咦，是你们俩啊？"“高老师好。”

“悄悄，胡颖燕，你们好。”

“还有我还有我！老师好！我叫林剑杰！”“你好你好。”

高俊斌带的是个沉默寡言的男生，个头居然快和高俊斌一样高了，他不认识林建康，因此只腼腆道，“老师好。”

“你好。”

等双方的学生问候完，林建康招呼起高俊斌，“走吧，我们边走边说。”高俊斌点点头，落后半步跟在他身旁，“看样子，林老师你们今年只参加了中高年级的竞赛？”

“是啊，小高老师你带的这个呢？”

“我能带的只有自己班了。“高俊斌笑笑，“他数学不错。”林建康挑了挑眉，侧过头看他，“你这个曾经的数学尖子生都夸不错，那肯定是不错了，不过以前怎么不带来参赛？”高俊斌笑笑不说话，林建康一拍额头，“啧，忘了你们学校之前……算了，都过去了。现在这个郑校长看得出来是个干实事的，你不用管其他人怎么想，你只管听他的就行。”

“多谢林老师指点，窦校长也这么说过，我明白的。”“嗯，明白就行。不过，我听说你之前打算离开学校，不想教书了，现在怎么？″

竖着耳朵关注他们聊天的姜悄悄闻言抿嘴一笑，和她并排走的胡颖燕轻声问，“悄悄？”

姜悄悄凑到她耳朵旁说了两句，两个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被自己口水呛到的高俊斌身上，后者咳了好几声，才恢复镇定，“确实有过这个打算，但后来到各个学校走了一圈后，发现自己以前太狭隘了，以为教书只是教书。实际上，育人才是最重要的……

高俊斌肚子里的墨水可是实打实的，总是言之有物，一番“教书育人"的道理被他娓娓道来，林建康边听边点头，时不时地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等到达综合教室时，两人已经聊得极为投机，末了，林建康还把胡颖燕和姜悄悄托付给他，“林剑杰是个闯祸头子，我得看紧点。这两个小妹仔，就麻烦小高老师帮我带到另一间教室。”

“林老师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们的。”

“好好，那等会儿见。”

姜悄悄耳朵动了动，感受着两间综合教室传出的不同声音，三四年级那边明显要吵闹一些，和平日里的课间休息差不多，比较正常。而她们现在要过去的五六年级赛场，并没有吵闹之声，仅有几个声音在对话，有来有往并越来越激烈一一

然后，在高俊斌站到门口的时候，激烈的对话声戛然而止。综合教室虽然年久失修，但空间很大，大概是姜林小学小礼堂的两倍大还有余，最多能容纳一百二十个人同时考试。此刻，课桌椅区，有三方人马正在对峙。

中心小学五六年级的十五人，有五个站在讲台这边似乎没有加入“战场”，在他们前面的十人都是一副攻击的姿态。

而让他们摆出这种姿态的，唯有另外三所上游小学：湾顶、东贝和上陈。姜悄悄从高俊斌身侧窥过去，迅速数了一下，这三所小学人数应该有三十人，现在却只有二十八人，也不知道是哪所小学少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搞清楚这是个什么“战场"？

这两方的人只看了高俊斌一眼，确定不是自家小学的人后，就收回了目光，继续言语攻击起来。

高俊斌松了口气，走向场上的第三方一一

那里面有个脸熟的学生，是巷尾村隔壁小学的学生。幸运的是，这个学生认识高俊斌，惶惶不安的他一看高俊斌过来，忙走过来，小声打起招呼，“高老师好！”

高俊斌点了点头，同样小声道，“他们怎么回事？“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边已经演变成争吵的两方人，“带你来的老师呢？"环视了一圈，疑惑道，“怎么一个老师都不在？”

学生茫然摇头，旁边一个学生看他平易近人，壮着胆子回答，“我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这样了，最开始是问′脑机急转弯、“谜语'什么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变成奇奇怪怪的挑刺。”

高俊斌看着眼前这几个“第三方人马"，发现他们都是靠着墙的，着装比那两方的要简朴许多，人数明明比中心小学要多几人，气势上却输了许多，大部分都畏畏缩缩的，碰上他的目光都低下了头。显而易见，这些都是中下游小学的学生。

高俊斌暗叹一口气，让自己的笑容更温和一些，“你们老师呢？”“不清楚。"胆大的学生摇摇头，“送我们进教室后，他就回到走廊和其他老师聊天，后来有个中心小学的学生跑过来跟那些老师说了什么，他们就一起离开了。”

“一起走了？"高俊斌微微皱眉，“难道是竞赛有了变故？”一直盯着那边“战场"的姜悄悄抬手看了看手边，提醒他，“高老师，距离竞赛开赛时间只剩下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赛场应该保持肃静，卷子都该送到了！……看来是真的有什么变故。”

正眼巴巴看着高俊斌的中下游学生们，听他这么说，都变得紧张起来。“那怎么办啊？"-一这是茫然的。

“老师，是不是竞赛要取消了？"一一这是期待的。“阿？啊？”一一这是不知所措的。

“高老师，你去看看吧。”一一这是理智的。高俊斌看向胡颖燕，点头，“胡颖燕，这里交给你了，我去找林老师一起去看看。”

“小高老师，来！”

说曹操曹操到，林建康站在窗口朝他招手，“好像竞赛规则出了变化，我们赶紧去看看，这群老东…咳，这群人也不喊一下我们，真是的。”“悄悄，你和胡颖燕配合一下。"高俊斌说完，就赶紧出门跟着林建康离开。对如何迅速整合学生，胡颖燕可谓驾轻就熟，很快就把中下游小学的这批学生们拧在了一起，暂时安抚住了他们的情绪。身为班长的好朋友，姜悄悄是有特权的，她不用像其他人那样被“困"在座位，和胡颖燕悄声说了几句话后，就偷偷从后方潜入湾顶、东贝和上陈的这一方队伍中。

聚集的二十八人，可比中心小学分散的十五人更容易混入其中。这两方，确实动手了，可惜刚推操，就被两边的领头模样的人制止了，就又恢复到各种挖苦讽刺的口舌之争中。

姜悄悄听了一会儿，顿觉无趣。

唉，还以为上游小学的"骂战”会很精彩，没想到就是普普通通的小学生吵架。

“你是猪！”

“反弹！”

“你去吃s吧！”

“你才吃s，你全家都吃s！”

“我诅咒你走路踢到石头！上楼梯滚下去！”“我诅咒你数学考鸭蛋！语文考零蛋！天天双黄蛋！”稍微有点东西的，也没什么内涵。

“南瓜冬瓜哈密瓜，你就是个大傻瓜！”

“飞流直下三千尺，没人比你更无耻！”

“祝你一路顺风，半路失踪！祝你笑口常开，笑死活该！祝你天天开心，两腿抽筋！”

姜悄悄现在来往比较密的同学，没一个这么幼稚的，让她一时忘了自己还处在小学阶段，这群学生算是让她重新意识到这一点，摇摇头转身就走。“咦，你哪个班的？”

她只是走神了一下，这被发现了？

姜悄悄脚步微顿，决定不搭理这个问题，继续迈步，不过对方已经察觉到不对劲，并召集了周围的人，直接把她团团围住。“留这么长的头发，是特长生吗？你们湾顶的？”“不是啊，是东贝的吧？整天窝在室内学习，才这么白。”“反正不是我们上陈的，我们这次来的只有两个女生，喏，在前面呢，何雪莹还有她旁边的那个。”

姜悄悄失去了开口的好时机，只能听着自己被当做皮球推来推去，然后一-“该不会是中心小学的吧？！”

不知谁开口了这么一句，这个小圆圈顿时一片哗然。“什么？！”

“中心小学的？！”

“间谍！”

“太无耻了！居然偷偷潜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