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真的是很怕被骗钱了。

“我不是卖保险的，也不是办健身卡的。”身穿黑衣黑帽的男人解释说。

方芙意看他翻完夹层找包里，找完包里找口袋，一直提心吊胆，生怕他拿出什么危险物品，结果见他掏了半天，就只拿了张工作证、公司宣传单和张名片出来。

“小妹你好，我叫蔚星火。”和光鲜外表不同，男人笑起来有种莫名的朴实感，“是星准娱乐的星探。”

星准娱乐?

方芙意隐约有这个印象，好像最近很火的青年演员周准就是他们公司的。

正疑惑眼前这个人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

接着男人果然又继续说下去了：“小妹，我看你外形相当不错，跟我们公司发展路线十足契合，像你这种类型的太少了，我们公司正缺一位像你这样的艺人。”

"如果你进了我们公司，有些资源会优先倾斜给你。"

“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蔚星火拿出公司实际证明给方芙意看。

“相信我，我干星探这行这么长时间了，判断就从来没有出过错，我敢肯定，如果你签了我们公司，绝对会火遍大江南北，到时候别说是钱了，想要什么都应有尽有。”他话里信誓旦旦。

比起星探，方芙意更倾向于他是专门经过传销组织培训出来的。

端着一个标准微笑，实际上笑得有点假模假式，方笑意用余光瞥到任课老师批准请假的回复，才收起手机，朝蔚星火摆摆手：“谢谢您的邀请，但是我真的没什么兴趣，还是不了解了。”天底下没有平白掉馅饼的好事，命运早就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

想要获得名利、金钱，势必要用另一种更加珍贵的东西来换，比如时间、空间，和一些独属于她的爱。

她之前在方家的时候从来不缺钱，过得算是很富足，却也不见得有多快乐。

方芙意虽然缺钱，但现在也在边读书、边打工，挣到了一些钱。和盛遂一起抱团取暖，日子也开始渐渐好起来了。

人要懂感恩、明取舍，知足常乐。

现在的生活状态她就挺喜欢，没什么好不满足的。

讨厌被道德绑架，方芙意朝远处眺望，等待公交车来临的空隙，适时提出质疑：“你这种话对很多人都说过吧，统一的话术?这种空画饼的我可见多了。”“怎么会?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和你签约的!”面对别人可能会稍微有点夸大其词，可这次蔚星火是真的没说假话。在这蹲了也有几天了，蔚星火早就盯上方芙意。

之前以为像这种漂亮又有灵气的小姑娘，要么签经纪公司，再不济也会有MCN来签，结果那天在短视频同城刷到她跳舞的视频，只有零星几十个赞。他到娱乐资讯上搜了搜，也没能见到这张脸。

近距离看这张脸，只觉得更好看。

实在想把人签下来的念头占了上风，男人这才终于下定决心，无论对方开出什么样的条件、签没签公司，就算是挖，也得把人给挖过来。

照理说像方关意这种条件的，一般情况下，早就有各种经纪公司和影视公司来抢了。但她之前在方家，梁竹不言欢她在某些事情上过度投入，也不喜欢她的心思被别的转移，从而忘记正经事。因此一般没有什么要紧事，就赶紧让司机来把她接走，去参加那种类似相亲的饭局。

这样下来，自由度不高，没有曝光，在那些星探面前自然没有什么露脸的机会。

蔚星火觉得，做星探最重要的就是要有一张不怕别人拒绝的厚脸皮和出神入化般嘴上雕花的功夫。大多数人有防备心很正常，一开始不同意不代表签不下来，只要坚持，有意向的人总会慢慢松口。继续沟通着，蔚星火说了一堆，说得天花乱坠，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方芙意依旧不为所动。

她当然知道自己长得好看，确实是适合吃这碗饭的人。但只长得好看没用，在圈子里受欺负了怎么办?无依无靠，大容易被人拿捏，被人穿小鞋也只能受着，顶多一怒之下狂怒一下。娱乐圈本来就是个大染缸，各种条条框框乱得很，没权没势是最致命的。

落魄的时候随便周重那种货色都能踩她一脚，更遑论别人呢?

过早暴露自己的经济状况果然不是什么好事，方芙意在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把自己是个穷人这件事挂在嘴边上了。

没钱还好。

没钱被人看出来了才是真的笑不出来。

蔚星火说这么久，估计也累了，趁着气口，方芙意也补了几句，套近乎这一套在对方这里学得炉火纯青：“蔚哥，这还没到月底呢，怎么就冲上kpi了呢?”“真要冲kpi,不如你自己冲了。”她说。

"我看你长得就很帅啊，你要是转行做艺人，肯定比现在赚多了!"

哎呀小妹你就不要打趣了。”蔚星火道，“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我的提议?我们公司真的很期待你的加入，诶，要不这样吧，你先添加一下我的联系方式。”“以后的事都是不确定的，慢慢说嘛，说不定你什么时候就有这个打算了，到时候直接找我也方便。”

能看出对方还是不死心，用的是权宜之计。

方芙意感冒，身体正不舒服着，看出他想法之后也懒得再应付，不想过多纠缠，索性满嘴跑火车：“哎，蔚哥，不是我不考虑你的提议，而是有心也无力。”“实话跟你说吧。”她一脸为难，“我已经结过婚了，还有了孩子，孩子放在老家了，现在和老公出来奔波，做点工讨讨生活。”

“观众就是消费者，谁都不喜欢被诈骗吧?就算答应你签了公司了，最好的情况是真的红了，但纸是包不住火的，人家网友又不是吃素的，到时候扒到我的老公孩子怎么办?”“网友才不会管前因，只会看重结果，到时候铺天盖地的攻击砸下来，你又要我怎么办呢?”

我们普通人的试错成本太低了，我不敢冒险，这不，没几个月就快过年了，我还想攒攒钱，给我女儿买身新衣服过年呢。”方芙意说得煞有介事，假的都说成真的。只是到底还是低估了星探的职业素养。

蔚星火拧眉，还在对此持怀疑态度：“你才多大啊?看着不像结过婚有过孩子的人呐?”“我们老家结婚早不行啊?管天管底还管得着人家结婚谈恋爱?”知道自己不该陷入自证陷阱，但碰巧手机屏保就是和盛遂的合照。方芙意把屏幕点亮，举起来给他看，“喏，这个就是我老公。”

以为能打消蔚星火的念头，结果对方仔细看了看，短暂思考后又紧接着开口：“你老公有入圈的意向吗?”“放心，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我们公司公关部很厉害的。”

“等你老公和你 起入圈后，你们也不用刻意隐藏，就和现在这样正常相处，让观众硫cp、扒细节，起一起流量，到后面爆出来了，还可以营销一下娱乐圈真夫妻”、 给内娱留下的真孩子”,总有

人会买账的。"

方芙意："……真没下限啊你。"

隔行如隔山，这很难评。

她真的恨不得拍拍蔚星火的肩膀，对他说：加油吧，像你这种没有底线的人，做什么都会成功的!等了有一会儿，就在听蔚星火那番话听得头都要大了的时候，回家的那路公交车终于来了。

方芙意眼疾手快地跟着前面乘客上了车，看着蔚星火还想跟上来，她赶忙压低声音跟司机师傅说："师傅，跟在我后面的那个穿黑衣戴黑帽的人是我老家的哥哥。"“他要结婚但是没钱，就想把我带回去换彩礼钱。”“师傅能不能麻烦您走快点，不要让他跟着上来呢?”

一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和一个看起来鬼鬼祟祟的男人，任谁都会觉得前者的可信度更高。

司机把蔚星火拦下后，冲方芙意比了个“OK”的手势，眼神坚定，仿佛像是在说：放心吧姑娘，我办事，你放心。公交车提速，在主路上行驶，直到停在小区附近的站台，方芙意才松了一口气。

跟蔚星火的交流像是耗费了所有力气，回到家里后，方芙意懒得找药，也没给盛遂打电话，就只把早上剩下的那些鸡蛋卷饼热了热，吃完又躺倒在小床上。然后哄着自己说，哎呀，躺一躺吧，躺一躺吧，反正现在生病了，生病了就要好好休息，有什么事不能等会再做?

平时干劲很足，生病了就有点犯懒，在自己的劝说下，她就像是卸了发条的玩具，停止运行。

慢慢地，也窝在被子里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方芙意听到外面传来寇寇翠窣的响动，她一下睡懵了，还以为是家里进了贼，猛然从梦中惊醒后，即刻警惕起来，挪到门旁，掀开一条缝隙去看。往外看的时候，外面的年轻男人同样注意到了她。

看到是盛遂，方芙意渐渐回神，悬着的心才坠下，语气一下软了下来，问：“怎么今天这个时间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