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二十七、路见不平
吃过饭,严如玉端来一碟椒盐芭乐,请刘向东吃。刘向东第一次这么吃芭乐,啧啧称奇。
严如玉告诉他,自己先前还卖过椒盐李子和椒盐芒果,现在李子和芒果过季,才没继续卖。
刘向东赞叹:“严妹子真是聪明能干,谁会想到芭乐还能这么吃呢?”他本来还奇怪,仅凭《风雪夜归人》和《长征》两件货,严如玉是怎么能备那么多货的,原来是还做了别的生意!
“那你现在得去珠宝街看摊子,这椒盐芭乐的生意不做了?“刘向东问。严如玉说:“不打算做了,实在没时间和精力做。”刘向东:“请个人帮卖,你每天十天半个月跟他清一次账,花不了多少时间,还多一份收入。”
严如玉思忖道:“我想想。”
这事说起来容易,操作起来也容易,但更特别容易为他人做嫁衣裳!因为做椒盐水果没多少技术含量,不然,先前也不会才出摊几天就有人跟她争!
要想这生意能长久地做下去,得加点技术含量,不过这技术含量是什么?怎么加?都是要考虑的事情。
隔天一大早,严如玉和刘向东坐上了去腾冲的客车。腾冲离勐卯镇约两百公里,“南丝绸之路"的重要关口腾越关就在腾冲。“玉出腾越",这里的腾越说的就是腾冲的腾越关。明代中期,缅甸翡翠经由腾越关进入我国,也让腾冲这个小城镇成为有名的翡翠集散加工地。清朝时,腾冲的翡翠业已经发展得十分繁荣,从事玉雕的人家多大数百家,也出现许多翡翠富商,甚至还出现了“翡翠大王”。腾冲的不少老房子随便敲敲挖挖,都能捡出几块翡翠,翡翠行业在彼时腾冲的繁荣程度由此可见一二。时光流至现在,腾冲的翡翠行业不复之前的繁华,但底蕴还在,从明代就建成的玉石街还在,依然吸引着许多商家前来淘金①。
严如玉和刘向东到腾冲玉石街时,街上已经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玉石街和珠宝街不一样,珠宝街建有柜台,而玉石街都是地摊。往地上铺一块布,摆上原石或玉件,就是一个摊位。有些卖原石的商家,甚至连布都不铺,直接往地上一放,就开卖。大城市里见惯翡翠摆在柜台里的人们,见此情形会觉得很不可思议,但在这里的人们却习以为常。因为在他们记忆里,翡翠都是这么卖的。
刘向东来过腾冲,不觉得惊奇,他微微偏头,观察严如玉,见她面色平静,仿佛也见过这种场景,稍感诧异的同时,又觉得理所当然,他就没见过严如玉对什么震惊。
严如玉从包里掏出手电筒,和刘向东开始逐摊逛过去。腾冲的翡翠数量更多,严如玉和刘向东都是揣着钱来的,看到合适的就下手,很快买下不少货。
日头渐渐升高,严如玉感觉后背的汗珠如水流,便提议道:“刘大哥,我们先吃点东西再继续看吧?”
刘向东也觉得又热又累,指着前面道:“那里出去有饭馆。”两人提着蛇皮袋拐出玉石街,将要拐进小巷子时,看到路边有个地摊,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姑娘正在拿着一块玉件犹豫,摊主在一旁急促道:“你去哪里都没有这个价格,我家里有事,急用钱,才低价卖的。”“你看这颜色,多绿啊,去别家,没有个几千块不可能拿得下。“严如玉路过时,听到摊主劝道,“今天要是卖不出,明天我就去勐卯镇那边卖,听说那边更能卖得起价。”
严如玉扫了一眼姑娘手上的玉件,犹豫片刻,转身打量那姑娘,惊喜道:“春梅,你怎么在这里?”
白色连衣裙姑娘抬头,惊疑地看着严如玉,张嘴想说话,严如玉已经向前,热情地拉起她:“初中毕业后我们就没再见过面了,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小如啊。”
姑娘脸上现出思考的神情,严如玉把她手里的玉件还回给摊主,拉着她往前走,边走边说:“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五年?六年?来来来,跟我说说,你这几年去哪里了?怎么这么多年都没有你的消息?”严如玉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姑娘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回答。摊主怔怔地拿着玉件,反应过来后,叫道:“你的佛公,不要了?”姑娘被摊主提醒,转头看向严如玉:"“我”严如玉回头,对摊主翻个白眼:“什么佛公能比老同学重要?等我们叙完旧再回来。”
说着,严如玉挽住连衣裙姑娘,亲亲热热道:“走走走,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说说话。你知道我们的同学都去哪里了吗?当年班里最好看的那个男生,叫仁么来着?″
严如玉絮絮叨叨地挽着姑娘往前走,走出十来米远后,姑娘终于反应过来,挣脱严如玉的胳膊:“我想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一个叫小如的人。”“我也不认识一个叫春梅的人。"严如玉嘴角微微弯了弯。姑娘疑惑:“那你…”
为什么还把她拉走?
严如玉正色道:“刚刚你拿的那个佛公是危料,不是缅甸翡翠。”不管摊主报的是什么价格,听他那么劝说,严如玉能确定,他没有跟这个姑娘说清楚这是危料。
姑娘大惊:“那个老板明明说那是真的翡翠。”“是翡翠!"刘向东走过来说,“不过是危地马拉出产的翡翠,我们行内人叫做危料。危料的价格和缅甸产的翡翠差别很大。在我们眼里就是假货。”这种事情在这一行常见,他见得多了,平常是不会多管闲事的,今天看严如玉出声,也帮下腔。
姑娘恍然:“怪不得他卖这么便宜,我还以为他是真的缺钱呢?”“不是特别喜欢那块玉的话,就不要买了。“严如玉叮嘱姑娘一句,转头跟刘向东说,“走吧,我们去吃饭。”
严如玉和刘向东往前走了几步,被姑娘叫住:“我请你们吃饭吧。”严如玉回头,见到姑娘笑笑:“省了这么多钱,我有钱请你们吃饭。”严如玉一怔,和刘向东交换一个眼神,笑道:“好。”三人穿过小巷子,来到隔壁街的饭馆坐下,点好东西后,姑娘开口道:“我姓排,叫春梅。”
严如玉瞳仁不由自主地瞪大,她随口喊的名字,居然是真名!姑娘见状也笑了起来:“我刚刚听到你叫我,还以为是真的遇到了老同学。”
严如玉尴尬笑笑:“我随口喊的。”
“真是有缘分!"刘向东说。
严如玉笑:“是啊,真有缘!我随口喊的名字,居然是你的名字!”“是啊,咱们认识就是缘分!"排春梅为严如玉倒酒,“这一杯,谢谢你没让我买那个佛公。”
严如玉忙拦住她:“我不喝酒,谢谢啊。”排春梅倒酒的手顿住,看了严如玉一眼,笑道:“我们景颇族人人都喝酒,我一时没记得你们不一定都喝酒。”
她说着,手移动,酒瓶在刘向东杯子上空停留:“这位大哥喝吗?”刘向东点点头:“能喝一点。”
菜还没上,排春梅和刘向东碰了下杯,一口喝完,说起刚才的事情来。“我阿畏②快90了,我想在她90岁生日的时候送她一个佛,保佑她长命百岁。好不容易攒了一点钱,听说腾冲的翡翠便宜,早早就从勐卯跑过来,想捡个漏,没想到碰上了骗子。”
排春梅放下杯子,看向严如玉,眼里充满感激:“幸好遇见你啊,不然多花钱买到个假货回去,会被人笑的。”
严如玉倒了杯茶,举杯和排春梅碰了碰:“祝你阿畏长命百岁。”拍春梅闻言,高兴得又是一饮而尽。
刘向东混迹商场多年,见过豪喝的,没见这种喝酒当喝水的喝法,啧啧称奇。
排春梅无所谓摆摆手:“我们景颇族人从小就把酒当水喝,这点酒就是润个喉咙。”
原主的妈妈是景颇族人,严如玉对景颇族的酒文化也了解,见她两杯烧锅酒下肚,面不改色,就没多说。
排春梅一杯杯地敬严如玉和刘向东,饭菜上来时,已经喝了五六杯,眼神却还清明如常。
“来,试试我们云南的山珍。“排春梅把一碟鸡枞炒肉往严如玉面前放,“这是鸡枞,味道很好的,尝一尝。”
鸡枞的价格不便宜,又刚上市不久,严如玉还没有机会吃,从善如流地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略嚼两口,清香鲜美的味道就在口腔里蔓延开,笑着点点头:“很好吃。”
排春梅很高兴:“我很会采菌,你喜欢吃的话,哪天我上山采了送你吃。”她有些遗憾:“松茸也好吃,可惜店家今天没有。”六月正是吃菌子的季节,饭馆多是以菌为主的菜式,牛肝菌、羊肚菌、鸡枞,鲜美的菌子让三人都放松下来,吃得差点忘记今天来腾冲的目的。饭点过后,饭馆逐渐空下来,严如玉想起今天的行程,和排春梅告别:“我们还得去办点事,谢谢你的午餐,有机会我们再聊。”排春梅知道他们是来做生意的,很忙,依依不舍地让他们去勐卯的话,一定要去找她,她再请他们吃饭。
严如玉笑着点头应下。
和排春梅分别,严如玉跟刘向东互相看了看,谁都没提起他们为什么不跟排春梅说他们也是从勐卯过来的。
翡翠这一行,各种坑蒙拐骗仙人跳现象屡见不鲜,贸然认识的陌生人可不敢随意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