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鬼谣诵堂（三）

那如果自己在寝室里笑了，会导致什么后果呢?可这份笑，并不是自己主观产生的，这也算数吗？乔穗下意识的就在心中，为自己身体的行为进行辩解，就像生病去医院，医生嘱咐不要吃辣,病人却一直在纠结如果自己不觉得辣,那能不能吃一样。她很快察觉出不对劲，自己怎么会在这纠缠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乔穗揉了揉太阳穴，定睛看向面前的红烛，将注意力转到当下的通灵仪式上。

现在已知的是只有通过入学测试才能成功通关，而面前即将要举行的通灵作业则是参加入学测试的门票。

还是得先把这张入场券握在手里，才能有足够的时间去探查本次的副本。但是，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哪里出了问题一样。她将视线挪到叶之远身上，从进了这次的副本，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和他单独交流信息。

一开始教室人多，现在又是个多人宿舍，导致自己现在信息一直不全，等通灵仪式结束吧，大家都睡下了之后再把他叫出去。哦对！通灵仪式！不能再想别的了，现在最重要的是通灵仪式！乔穗的注意力不断发散，又依靠着自己的意志一次接着一次的，强行将思绪拉了回来，可专注力还是在明显下滑。

叶之远将手覆在她的胳膊上，忧心忡忡的：“你到底怎么了？现在的状态还可以吗？反正有三次机会，要不我们今天的作业就不做了吧。”一直领队的女生本来还坐在桌边，不知在忙些什么，在乔穗三人坐下准备仪式时，就连一个余光都没有分过来，好似对他们的作业不甚在意。可听见了这话，她瞬间就将身体转向了三人，桌上她捏紧的拳头还在不停使着力，一副强压着怒气的模样。

“你们这些新生怎么回事？！不能成功通灵是你们能力问题，你们不努力提高能力，反而不把作业当回事，那就是你们的态度问题了！就你们这种态度还想成功入学？！”

显然，先前飞机头消极对待作业已经让她很是不快了，而叶之远的这话就成了一个引线，将她的怒气完全爆发了出来。一经宣泄，就同机关枪一般，要全数扫净才算完：“你们如果不想学，有的是想学的人！你们也不要在这消耗学校资源了，现在就跟我去办公室！跟老师说清楚就去办退学吧！”

捏紧的拳头敲在桌面上，她猛然站起，说着话就往三人处走。听见退学二字，立刻就将事态往严重的范畴拉了，就连另一个一直不参与沟通的女生也抬眼看了过来。

乔穗当即站起身，脸上的委屈就差没能写出来了：“学姐你先别生气！我们是一心向学的啊，学姐你误会我们了！”只这么一句，虽不能化解怒气，但也暂缓了她的脚步。这套面对学生的威胁话术，本意也不是立即严惩学生，而重在威胁，就看这几个"不上进的学生"会怎样处理。

而这短暂的几秒，也正是乔穗唯一的辩解机会。“学姐，他那么说其实是在催促我快点进入状态，不是真想不做作业，他这个人就是不太会说话，成天阴阳怪气的。”女生依旧冷着脸：“行，他是阴阳怪气，那你呢？准备仪式并不复杂，你一直拖着时间，半天不肯进行又是因为什么？”她竟然一直都盯着在？

乔穗低下头，委屈更浓郁了：“对不起，是我情绪太激动了。说实话，我好几年前就在盼着能不能进这间学校，今天第一次作业，是我和这所学校的第一个紧密联系，我一时没控制住情绪，就…”面前的女生愣住了，乔穗没等她开口，又继续说道：“是我耽误了作业进度，是我不好，如果一定要退学的话，能不能让我做完这次作业啊，我真的盼了好多年了。”

她三言两语将自己的姿态放到了最低处，满是一副渴望进学的乖顺学生模样，反倒使面前的女生舒展开了眉头。

“学姐，我……”

女生拍上乔穗的肩膀，欣慰的开口：“叫我如雨就好，既然你是想好好学习的，那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时间不早了，快去做作业吧，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

乔穗应了声，重新坐回仪式当中，见叶之远还看着自己，小声开口：“我没事。”

“那我们现在开始？”

乔穗沉思半响，又跑到如雨身边：“如雨学姐，如果我们召唤出了笔仙，该问些什么呢？”

如雨却是一声闷笑：“你还挺有志气的，不过也不是我看不起你，但是一般新手第一次通灵，是招不出什么的，前两次的作业其实也只是让你们熟悉流程，积累点经验罢了。”

飞机头也斜过眼，上下打量着乔穗：“得了，问那么多，上一把我有两个老人带都没召唤出来笔仙，你们三个还真能召唤出来了？”他这带有情绪的话一出来，陈哲岩立马上前打起圆场来：“好了好了，我们也耽误太久时间了，要不你就先回来，我们把作业做完了再说呢？”左右逢源的场面话本不该带有情绪，可乔穗十分敏锐的察觉出了陈哲岩的不耐烦来。

先前他还讲究客套，飞机头说她的那些难听话中，他虽没有帮忙分辩之意，但也没有踩上半分。

从头到尾，陈哲岩都藏着自己的心思，只说好话，一口一个“岁岁姐"，可现在劝自己回去，却连一个称呼都没有了。仅此还没完，说完话，他就直接拉起乔穗的袖口，要往仪式中央走去，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礼貌。

叶之远也上前，正要呵斥陈哲岩，乔穗就已经挣脱开了他的手。乔穗脑海里不断的浮现出镜子中那满地的头发，顾不上其他，只坚持的问向如雨：“那要是我们召唤出来了呢？”

“你倒是有信心啊，也是好事，那你仔细听好。”乔穗点了点头，只见如雨兴奋了起来，神情里满是激动与虔诚。是的，虔诚。

提及笔仙，她好似立刻回到了教室之中，眼神中又一次的渲染上了狂热：“如果笔仙出现，那就是给了我们一次赎罪祷告的机会！我们要反思自己做过的错事，向它请求原谅，得到仙的宽恕，说不定你们还可以提前通过入学洗礼！”面对着如雨的激动，乔穗猛然福灵心至的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上一场通灵仪式，飞机头就算是不够聪明，也不至于在经过死亡警告的走廊之后，那么快就丧失了危机感，甚至放松警惕，没有耐心的中断了仪式。而仪式结束完，自己为什么思维如此发散，这么不容易集中注意力，一直左右逢源的陈哲岩也开始情绪焦躁起来。

一切都有了原因。

是精神污染！

之前的想法没错，教室成为了一个教堂，那上课内容就是对众人的教化。无论是听课、还是完成作业，都是让玩家保持一种持续掉san的状态，等到玩家完全丧失了理智，才算成为真正的学校学生，一个信徒。如此说来，那入学测试很有可能就是在检测她们的最终精神污染程度，只有精神完全被污染的玩家才能通过测试。

那玩家的选择就只剩下两种，一是保留理智的被困在游戏之中，二就是完全丧失所有思想的回到现实世界。

这两条路，哪一条乔穗都不想走。

应该还有其他办法的，现在思维受限，越是情绪化的着急，就越有可能增加污染程度，要冷静下来。

乔穗紧紧咬住下唇，一丝腥甜缠绕在舌尖，身体的痛楚强行让神智清晰了些许，她不敢放松。

“天？还可以提前洗礼入学呢？学姐你早说啊，我要是耐心足一点，说不定刚刚真的能召唤出笔仙呢，真可惜。”

飞机头满脸的懊恼悔恨，明显经过了一整节课，又完成一次通灵作业，在他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精神就已经被重度污染了，现在都已经失去了较多的思维判断能力。

“是啊，那我们一会儿再加点油，说不定进学校的第一天就可以直接通……通过测试呢。”

陈哲岩的污染就稍微轻些，还记得这是一场游戏，话尾的“通关”二字说到一半，还知道在NPC面前遮掩。

那自己的污染程度呢？

上课时，自己并没有听讲，唯一的污染应该就是先前的那场通灵仪式，还有无意间看见了镜子，这样推算下来应该是不重的吧？她正盘算着，陈哲岩已经兴奋的在通灵仪式的位置入了座，并且招呼起乔穗和叶之远，全然忘了方才的不愉快：“快来啊，别磨蹭了，我们赶快来完成仪式了！”

不行！

如果希望明天也能保持住一个，作为人来说，最基本的理智和思考判断能力，那今天的污染程度决不能再继续加深了。如雨兴奋的看向乔穗：“快去吧！既然你这么有信心，我也愿意相信你的天分高，说不定我们宿舍，还真能出一个提前洗礼入学的紫微星呢！”飞机头轻哼了一声，嗤笑道：“就她还能是紫微星？不就是个赔笑脸的主播嘛，待会她的笔能动一下，我都算她厉害的！”前面催后面赶，当中还有个精神小伙在开赌坊，压力一时间全担在了乔穗肩上。

只能想办法让这场仪式失败了，乔穗在唇齿间的疼痛中理清了一条思路，莞尔一笑，说道：“行，那就开始吧。”

说罢，便开始翻弄着背包，拇指刚按亮指间的戒指，就在包里看到了一样物件。

陈哲岩催促着：“收拾好了吗？快来吧！”“来了。“乔穗转过身，手里抱着一个平板，她取出平板吸附着的电容笔，继续说道，"但是我们用这个来做这次仪式的载体。”她坐回原本的位置，陈哲岩皱起了眉：“这哪行啊，这样肯定成功不了！”乔穗诡辩道：“咱们得用辩证的思维去看待问题吧，时代在进步，你看刚才普通笔不是失败了吗？这次我们就用电子笔试试看呢，你觉得离谱，那笔仙不也觉得新鲜吗？人觉得有意思，说不定就乐意陪我们玩一遭呢！”这诡辩的角度太过偏门，陈哲岩一时半会找不到反驳的点，只好看向了叶之远：“远哥，这个不行吧。”

叶之远眼神深邃，他看着乔穗，低声说道：“听她的。”精神污染还没有磨削他的信服力，听他同意，陈哲岩也打消了异议，只是脸色依旧不情不愿。

随后，三人手指交叉，架起了电容笔，还没开始念话呢，飞机头就不屑的开声：“你们这也太离谱了，肯定成不了，我都不惜的看。”话虽如此，但他的余光还是和另外的两个女生一样，总有意无意的撇向乔穗三人。

“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如果我们有缘，请在纸上画器卷……

“笔仙笔仙…”

话语刚念完两遍，没有人发现，在黑暗角落里的镜子中，倒映出来的空荡宿舍，突然多出了一个人影。